流氓生涯

每一個人的出生就是一個奇跡。小人物是小奇跡,大人物是大奇跡。不要讓任何一個出現的奇跡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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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夢(12)

(2024-02-18 20:30:56) 下一個

                               美國夢(12)

                            

                         第12章    揚眉吐氣

 

需要肢體操作的工作一般是歸屬於工匠工作。盡管電工也屬於工匠型的工作,但除去純電氣安裝工程屬於工匠類外,大部分電氣運行維護就脫離了工匠類的範籌。

電氣運行屬於現代科技發展而派生出來的一種工藝。處理電氣運行故障的電工工作雖說是門手藝活,但與傳統的手藝活有很大差別。

過去稱之為手藝上的工作,肢體的執行能力是一個重要因素。但電氣運行故障處理需要的是更多運用大腦儲存的電學知識。根據電氣運行的設計原理運用邏輯思維來分析電氣運行故障最後決定處理方案。

通常電氣運行的故障點隻是存在於電氣係統的一個點上,消除了這個點的故障運行就能恢複正常。甚至也許整個工作隻是將一個觸點的螺絲緊一下,故障就消失了。

電工維護說是手藝活,更多的是運用腦子來尋找這個故障點。

 

一輩子進學堂隻達到了一個掃盲的文化程度。老天很公平,賜予了我一個自學的天賦。

從書本中,我將現代電工學的理論知識都裝進了腦子。而在幾十年的電工生涯中,我可以自豪地說,我非常成功地將自己學到的電工理論結合到了工作中。

 

達拉斯會展中心從A到 F共有六個展廳,全長約一裏多路遠。

展廳建築高有二十來米。每個展廳有一個足球場地那樣寬大。展廳的頂上都密集地吊著的巨型燈具。而這些燈光控製都是電腦遠程控製。

哪個展廳的燈光打開,哪個展廳燈光關閉;一個展廳開百分之幾十照明,如何安排亮燈的位置,這一切都由電腦編程控製。整個展會的照明係統就隻由坐在辦公室的人用一個手提電腦可以操作。

八、九十年代美國著名自動化控製“Johnson controls”首先設計了這種遠程燈光控製。達拉斯市會展中心很快就使用了其設備。

這類燈光控製很實用,的確也給人方便。但麻煩來了也是個極為令人傷腦筋的事。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是美國電話通訊發展的繁榮時期。自從開發出“大哥大”的移動電話通訊設備,世界科技領域就將這種通訊設備朝小型化的方向推進。

曾有許多世界著名的電子公司雲集到達拉斯市附近的衛星城理察聖市成立了許多電訊分公司,開發民用手機業務。當時的那種發展勢頭,理察聖市曾被人們譽稱之為德州小矽穀。

由於理察聖市的電訊手機業務引領著美國通訊的發展,一九九八年世界著名的電話通訊設備展會在達拉斯舉行。

氣勢龐博的通訊展會佔用了達拉斯會展中心全部的六個大廳。

展會開展的那天,如流的的人群湧進了展廳。整個展會六個展廳燈火輝煌,展廳的電訊產品五光十色,琳琅滿目。

第一天展會順利開展。

第二天開張幾個小時後,一刻間全部六個展廳所有的燈光突然都熄了。盡管是大白天開展會,展廳沒有了燈光,整個展會卻一時間就陷入了昏暗混亂中。

會展中心管理階層一時間慌了手腳,變得雞飛狗跳。各級經理先後都走出了辦公室,想盡快恢複燈光。

很快電工經理帶著我來到A展廳屋頂的一個燈光的控製間,企圖找出故障原因。

這種燈光控製是新安裝的設備。以前從沒出過毛病,會展中心沒有誰處理過這故障。這對我來說無疑也是一全然陌生的設備。

電器控製是一種電能輸送邏輯控製回路。要處理電路故障首先在頭腦裏對電器控製有清晰的邏輯認識。

這種燈光控製是一種新型的電器控製。其中包含著從弱電到強電的轉換。

 

操作電腦不能啟動燈光控製,也許是電腦軟件程序出現了問題。

如果電腦沒問題,從電腦輸出送到了“約翰自動電路控製板”的數字訊號出現了問題;

也許是“約翰自動電路控製板”處理電腦輸入到訊號出現了問題。

如果“約翰自動電路控製”板上處DA/AD訊號轉換沒有問題,也許“約翰自動電路控製”板的放大輸出回路出現了問題。

控製回路環節繁複,上述的一切卻都有可能。

電腦程序?

約翰自動控製電路板?

這兩者都不是我目前可以處理的。

從電梯控製開始,我腦子裏對現代電氣控製逐漸有了清晰的輪廓。

以前的自動化控製都是局限在模擬訊號領域。

自從電腦的發明,現代通訊訊號分為兩大類:模擬訊號和數字訊號。

電腦處理的訊號都是數字訊號。但根據我接觸電氣控製的經驗,終端驅動執行機構的都是使用的模擬訊號。

其中一個環節就是將怎樣將數字訊號轉換成模擬訊號,或怎樣將模擬訊號轉換成數字訊號。即DA轉換或AD轉換。這我在電梯控製中學習過。

盡管對這類大型商業燈光控製沒有經驗,但懂得了控製原理,萬變不離其中。

根據自己腦殼裏的思路,經過在會展中心的燈光控製房幾趟的奔走,我逐漸明了這燈光控製的基本原理。

從電腦開始將訊號通過網絡送到一塊“約翰控製公司”電子控製板上,再從那塊電路板上送到最後燈光繼電器上,啟動連接燈光主電路。

檢查了燈光繼電器,我注意到繼電器的吸合線圈功率很大。

這類控製最初從電腦輸出的是數字訊號,但數字訊號攜帶的電壓是不足以起動燈光繼電器的。

我明白了這種燈光控製回路是一種遞級控製的回路。

現在我唯一可以做的是在最後的燈光繼電器驅動回路想辦法。

我立即衝上會展大廳的頂樓,找到了燈光控製的繼電控製房。

走進燈光繼電控製房,一麵牆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電線和繼電器。我很快就理清了思緒。

盡管電線和繼電器叢橫交錯令人眼化繚亂,我心裏清楚,這些繼電器一一對應著下麵展廳吊著的大型燈具。不需要動任何線路,我現在隻需要找出繼電線圈的應用電壓。

 

一個人探著頭到了燈光控製房門口,看見我正站在燈光控製繼電器前,問了一句:

“怎麽樣?”

聽到身後的聲音,我轉過身來,認出了那人竟是會展中心的頂頭上司。放下了手中的測量電表,我走出了燈光控製房,來到了外麵平坦的屋頂上。

繼電控製房外的屋頂,站著幾個會展中心的經理其中也包括電工負責人唐納普。

盡管我來會展中心時間不長,處理了幾起展會中心的電路故障後,展會的管理層人員都對我很熟悉。

director看到我,掛著一臉的陰鬱走過來對我說:

“Gordon,找出是什麽問題嗎?”

我回答:

“這種燈光是多級控製,一時很難確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頂頭上司說:

“現在展會的組委會很惱火,說展會沒有燈光照明,參展公司說他們將拒絕付款。你一定得想辦法盡快找出故障,將燈光恢複。這件事非常重要”

望著他著急的神情,我說:

“根據我對電路控製的了解,應該很快就會找到辦法解決。”

接著我又說:“時間關係,我暫時不可能完全修好這燈光控製電路。”

聽了這句話,他臉色立刻又鋪上了一層陰雲。

我馬上接著說:

“但我想,理論上來說可以一次性將全部展廳的燈弄亮,但不可以像以前在電腦上任意調節會展大廳燈光比例。”

“隻要有燈光就行!隻要有燈光就行!”

上司連聲說道,臉上也有了喜色。

 

頂頭上司轉過身去對身後的唐納普說:

“唐納普,你在這裏專職協助Gordon,別的什麽事都不要管。”

如果Gordon還需要人手的話,唐納普,你可以將會展中心任何人都可以調來幫助,就說是我說的”

看著頂頭上司對唐納普的吩咐,唐納普一個勁地點頭:“yes, sir! yes, sir!”

比較起平日那種趾高氣揚的氣勢,判若兩人。

 

候頂頭上司離開,我立即轉身對唐納普說:

“唐納普,你先去幫我叫十個電工過來。每兩個人一組,每組帶兩卷五十英尺帶插頭的電纜線來。”

唐納普一反平日對你講話時那種盛氣淩人的態度,應聲道:

“可以,我馬上就去叫人”

唐納普轉身離開,往樓梯間走去。

一會兒的時間,一行人跟在唐納普身後到了A廳屋頂的燈光控製室。這十個人全都是會展中心雇傭的有正式電工執照的人。

 

我站在燈光控製板前,對前來協助的十個電工說:

“現在我站在這控製板是A廳的燈光控製板。你們將按照我所做的方法負責將下麵每一個展廳的燈光控製線路改過來”

說完,我就開始動手在燈光控製板工作。

站在旁邊的唐納普對著他領來的十個電工說:

“你們要好好注意看Gordon是怎樣做的啊!你們每兩個人負責一個廳燈光控製電路的修理,不要接錯了線啊!”

唐納普一番話剛落音,那些對我不屑一顧的幾個“白美”趕緊走近我身傍,很認真地盯著我的動作。

我首先將燈光控製板所有的原繼電線路斷開,再用另外兩根線逐一地聯接起來。拿來一卷帶插座和插頭的電線。我剪掉了電線上的插座,將線頭聯接控製板上的兩個線柱上。

一切就緒,我對身邊的唐納普說:

“你看到那邊牆角的那個電源插座沒有?把線放過去”

唐納普很順從地按照我的指導,把手中的那卷電纜線打開,彎著腰將電纜線放了過去。

我從地上拿起那卷電纜線的的這頭,將連接著燈光繼電器的插頭插進了電纜線的母插頭裏。隨後,我對唐納普說:

“將插頭插進牆上插座裏”

唐納普將插頭插上,隨後聽到燈光控製板的繼電器“啪、啪、啪”一連串的響聲,所有的繼電器都動作起來。

我轉過身對唐納普說:
“問問下麵A廳,燈光怎麽樣?“

唐納普隨手拿起手中的無線對講機,呼叫展會大廳的工作人員,詢問A廳的燈光狀況。

一會兒的沉默,燈光控製室的人都在無聲中等待著。

終於等到了展會大廳人員回答,燈光眼前正常。

我的工作到此為止。

剩下的就是唐納普分派他們按照我的操作方法去完成餘下的展廳燈光控製工作。

他將十個人分成五個組,每個組負責一個展廳。

很快順利,六個大廳的燈光全點燃了。

這一故障的修複,整個會展中心雇員都知曉了我——一個講不好英語中國電工。

 

不久全美高電壓培訓學習班在達拉斯地區舉行。美國一般的技術學習班收費昂貴。整個達拉斯市政府送了一個人參加培訓,那個人就是我。

幾年後我跳到了達拉斯供水部門。

初到,就有那部門的一個“白美”對我說,我是他心中的英雄。

我很奇怪,我才認識他不到幾個月呢?

原來他的師付在會展中心工作,告訴他說,會展中心的人都背後叫我電工天才。我自己還真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名呢。

我一輩子很幸運,找到了自己一個很喜歡的職業。偏生我又喜歡挑戰自己,挑戰的結果是既滿足了自己征服感,又贏得了同業的尊敬。

就是到今天回憶起來,內心有一種樂融融的感覺。

 

人種真的有優劣之分嗎?

以前在國內就覺得這世界除了猶太人,就是中國人最聰明了。

承認猶太人比中國人聰明大概是共產黨的祖師爺是猶太人的緣故。共產黨的宣傳還是留有幾分尊師傳統。

 

來到美國各種族,各類人種都出現在身邊。仔細觀察、思考後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上帝是公平的。

每一個人種都是上帝的子孫的話,手板手背都是肉,他沒有必要分輕重。

天生我材必有用:

黑人有黑人的天賦,西裔有西裔人的長處,任何族裔都有他自己的優勢。

也許今天的社會賴以物質文明生存,在擅長思維在創造物質財富上似乎顯示了某些人種的優勢。但人真正的生活曆程是一種精神曆練的過程。也許明天的生活更高價值是娛樂精神的消費。

“民以食為天”,曾經那些直接關係人肚子的工作是何等重要。但今天你去看身邊種田的人能值幾個錢?

工廠的最優秀的技工價值幾何?

你想一個工廠一千多萬美元產值需要多少員工?

然而一個球員的身價就值數千多萬美元。

有些人種的運動天賦也許亞裔人是難以超越的,你能說這不是上帝的公平嗎?

 

會展中心一個黑人電工名叫凱文。 他是一個心地特別善良的人,與我相處很好。

他原是美國海軍部隊幹電工的。後轉業經過電工工會培訓成為一名合格電工。在工作中,他教會了許多我不曾有的手藝。 我開始熟悉的那些地道的美國電工安裝活是他一手教會我的。

凱文在會展中心工作工作多年,是一個正式的市政府雇員。和凱文一起工作的時間,我發現他好像很畏懼白人。

記得有一次我倆一起工作時,一個白人走上前耀武楊威地吆喝著我倆去做事。凱文急忙拉著我就要走。

我最討厭那“白美”的盛氣淩人的態度,我對凱文說:

“他是誰?他算老幾?他是正式工,我倆也是正式工。你怕他幹什麽?”

然後我麵對麵對那“白美”說:

“我沒聽上麵人吩附我們要聽你的指揮。”

那“白美”也無言以答,怏怏走開了。

 

跟凱文一起工作,他常和我提起他祖上有白人血統。好像他很在意白人身份似的。

他老在我耳邊嘮叨這些,我愛聽不聽。

到那天我倆開著電瓶車上去展廳工作,他又提起這人種話題,我實在煩了,我說:

“凱文,不要老是跟我說白人,白人的”

我接著又說:

“你覺得我怎麽樣?不比那唐納普差吧?可我就是個中國人!你是黑人就是黑人,隻要你自己做得好就行了。用不著老是說白人白人的”

我和凱文一直保持了多年來往。後來我在外麵接電工工程幾次都請他來幫忙。心地善良人確實好,但毛病也傑出。老是愛喝酒,他告訴我,他母親是喝酒得肝病走了。

凱文,你明明知道喝酒不好幹麻就不少喝點呢?

人啊,有時就是身不由己。

後來我調到了水部門,聯係少了。一晃就十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早一年接到一個電話,一聽是凱文,知道他仍活在這世界上,心裏不由有幾分高興。

 

八、九十年代的美國,中國大陸移民不多。國家貧窮,人也就自然被人瞧不起。

在會展中心,我常常遇到許多做生意的中國人來參展,一看我就能辨別出他是大陸人。

但他們要麽說自己是香港人,要麽說自己是台灣人,可他們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大陸來的。

那時美國人對中國人也不是很了解,於這,於那總是有那麽些猜測。

 

那天從市政府大樓過來一個電工找會展中心的電工經理辦事。

曾工作在電梯公司服務達拉斯市政府大樓時,我倆有過接觸。

那位電工辦完事後,與電工經理站在辦公室外閑聊。

我從他們身邊過去時,聽見那個電工正聊到了中國人,於是我停下了腳步。

似乎那位電工對美國的中國人很了解。那位電工侃侃而談地說:

“中國人在美國有三種。一是從台灣來的中國人,一是從香港來的中國人。這兩種中國人勤勞,文化也高。還有一種是從大陸來的中國人,既懶又沒教育

、、、、、、”

聽到這裏,我站住了。

他們看到我站在傍邊,微笑地向我招呼。

我對他倆說:

“你看我是從哪裏來的?”

大樓電工馬上回答說:

“你應該是日本人吧?”

我說:

“錯了,我是中國人。”

他聽我一說,就接嘴:

“那你應當是從台灣來的。”

我說:

“你又搞錯了,我就是從大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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