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7)
第7章 德州最大的非工會電梯公司
這家電梯公司是美國徳克薩斯州最大一家非工會的電梯公司。
說到工會,大家都知道是指美國的行業工會。
不是工會的成員你是不可能進入到行業公司的。工會組織是真正維護工人利益的組織。美國是個自由的國家,每人一張選票,由此工會有相當的政治勢力的。甚至華盛頓的那些美國政客也要畏懼幾分。
不過來美國二十幾年,曾有兩次加入了工會,最終我都退出來了。我們這種華夏文化熏陶下成長的人是很難接受美利堅工會的價值。
也正因為這家公司是非工會的電梯公司,所以我才有可能進入到這家公司。
盡管公司應職麵試時,我認讀電工圖紙過關。但我從來就沒有電梯方麵的工作經驗。第一天去上班我還緊張兮兮的,生怕被派往電梯修理現場丟人現眼。
其實我是不了解美國的工作的規矩,拿什麽級別工資就做什麽事。
剛到美國,我腦子裏還是裝的大陸的那一整套思想和觀念。
從大陸出來時,盡管大陸已經改革開放,但還是正處於過渡時期。
社會主義平均主義仍是國家經濟的主要分配方式。在那塊土地上,除了共產黨當官的,全社會打工的上上下下拿的錢沒有很大區分。
這一下走入資本主義社會,根本就沒想到美國又是另一世界。
你拿這八塊五一小時作為電梯工作的入門,真的是連電梯業門檻等級都還沒達到。怎麽可能讓你去動手修理電梯呢?
公司把我分配到達拉斯市一家“貝勒”的醫院電梯服務小組。
貝勒醫學院是美國有名貝勒大學的醫科專業學院。在全美各地都有它的下屬醫院。
公司非常重視該醫院的業務,派了當時公司最好的一名技師駐守在那裏。
我的職位就是作為他的助手。
我現在常常想,盡管我這輩子財緣不發達。可還真的有點人緣,總是碰見好人。
第一天上班到公司,負責人戴維.鮑肯先生通知我直接去“貝勒”醫院的自助餐廳與一個叫斯科特的人見麵。
來美國一年多了,總算找到了一個像樣的工作,心裏暖陽陽的。
第一次在一家美國正規的公司上班,又是第一次跟正而八經地與老美打交道,心裏說不出有多忐忒。
在醫院的一自助餐廳內,我見到了他。
滿臉堆著和藹的笑容,他熱情地向我伸出手來。一觸到那雙溫暖的有力手掌,一下子就解除了我的緊張心理。
第一次見到他,眼前分明是一個白人。但他臉上正中安放著一個惹人注目的鼻子,我不敢下結論他是個純白人。
後來的接觸中,他告訴我,他有四分之一到印地安人血統。
我想,那鼻子恐怕就是來自他爺爺或奶奶的基因。
達拉斯“貝勒”醫院在達拉斯市是最大的一所私立醫院。它是美國著名的“貝勒大學”的醫學院下屬醫院。
達拉斯“貝勒”醫院坐落在離達拉斯市中心不遠的地方。據說該醫院的肝髒移植手術在全美很有名。
整個醫院集合著有十幾,二十棟建築。除了幾棟聯體高樓外,還有部分低矮的建築物。每一棟樓都安有電梯。
記憶中大概有高低不同的電梯有二十來架電梯屬於我們公司的業務範圍。還有一家公司負責另外一部分電梯的維護業務。
斯科特先生和我駐守在這醫院負責電梯的保養維護。
從這裏開始我開始發現了美國電梯服務技師的工作應是藍領最舒服工作。
每天上班我無須要去公司報到,而是直接去“貝勒”醫院上班。
早上七點鍾上班,我和斯科特先生在醫院餐廳會麵。
兩人先各自要一杯咖啡,坐在醫院餐廳邊早餐邊聊聊天。一切都顯得很悠閑自在的。
斯科特先生手裏老是捧著一本隨身帶來的“航空愛好者”的雜誌閱讀。候他放下雜誌,然後倆人不急不忙地走出餐廳開始工作。
每天先去每棟大樓檢查電梯看是否都在正常運行。
檢查是在大樓的電梯的一樓入口處。
通過一樓監視電梯運行的顯示電視頻幕,我們能清楚知道目前大樓電梯的運行狀況。
如果沒發現有運行的電梯異常,每棟大樓的巡視完畢,我們就去每棟大樓的電梯控製的機房檢查。
如果電梯不出意外,那你就基本上是清閑的。
第一次如此輕鬆的工作拿錢,心裏幾乎有點不自然感覺,總想找點事做。
每天早上與斯科特先生在醫院餐廳見麵,斯各特先生很快就看出我的不自在。
於是他給我解釋這電梯服務業正常工作就是這樣。隻要你平時保養維護做得好,一般來說就顯得清閑。
相反地你服務的電梯老是出問題,老是有地方需要修理,電梯停停開開的,即使你忙得不亦樂乎,顧客不滿意,公司也不會高興。
一個多月都平安無事,很是悠閑。
那天早上斯科特先生和我坐餐廳喝咖啡,他以商量的口吻說:
“Gordon,你若想找點事做的話,就去把機房衛生搞一下吧。”
從此我每天就有事做了:
我用拖把將機房的地麵拖得幹幹淨淨有,將每部運轉的電機外麵抹幹淨。
有了具體的工作做,我也就不再需在醫院到處遊蕩。大部份的時間隻是待在機房:
搞搞衛生,看看書。有時對照機房的設備,開始熟悉電梯控製的圖紙。
遇到斯格特先生進行電梯故障修理和保養,我才去當他助手。
斯格特先生非常耐心地教授我電梯的基本知識,逐步又讓我熟悉了電梯的控製原理。
從這裏我開始了熟悉電梯工作基本操作程序:
怎樣在運行中叫停電梯?
怎樣打開電梯的廳門?
怎樣登上電梯梯頂去手動駕駛電梯巡視坑道的電纜?
這些都是電梯維護最常用的知識。
很快從這裏開始,我就步入了電梯基本維護的領域。
在這家電梯公司第一次顯露頭角就是從這裏開始。
那天在機房我在例行搞清潔工作。
在擦拭一台電機外殼時,我發現似乎這電機溫度異常。
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我一次又一次走到另外三台同類型的電機用手探摸對比測試。最後我證實了自己的感覺是正確的:
這台電機運行時溫度不正常。
於是我將我的判斷告訴了斯各特先生。
電機發熱異常是燒毀電機的主要原因。
這無疑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隨後的幾天,我們倆開始了檢查,試圖找出是什麽原因引起的電機發熱異常。
所有電梯控製的線路我們檢查都正常。測量三相電壓也沒問題,但仍沒找出電機異常發熱的真正原因。
公司隨後派出了一個工程師帶著精密的檢測設備來協助我們。
最後我們終於找出了問題所在:
原來三相電源的進線A|B|C接成了A|C|B原故。
三相電力係統中,A、B、C任何兩相之間電壓都是相等的。用普通的電表的電壓檔測試,你不可能發現它的錯誤,因為它們之間的電壓會顯示正常。
但三相電源中,A|B|C之間還存在一個運轉的電氣相角。
當你將A|B|C接成了A|C|B, 它們之間的相序不對,相間角就不平衡了。
當帶動的直流發電機的整流回路的相序接錯後,整流後輸出的直流電壓就不正常,於是就引起直流電機就發熱異常。
故障解除後,公司很高興我們避免了一次電機燒毀故障。
斯格特先生很快讓公司領導知道是我發現了這一電機的異常發熱。
於是公司內就有了些議論,至此公司的許多員工才知道我的存在。
舒服的日子沒有多長久就改觀。
幾個月後,公司接到一筆大的電梯維護業務,即達拉斯市政府的所有的電梯維護。
達拉斯市在美國城市中排名第九。
人口雖比不上中國城市人口的規模,但在美國城市中也算上一個大都市。
美國地方政府不像大陸地方政府,沒有市下屬局級機構。
所有的市政管理都包括在市政府市長下的總經理的行政權限內。這就是說交通,治安,市政,文藝體育,機場所有的辦公大樓都直接屬於市政府的管理範圍。
美國法律規定,公共建築兩層樓以上就必須設有殘疾人的通行設施。那麽就意味著必須安裝提升電梯。
我並不確切知道達拉斯市政府屬下有多少電梯。依稀記得光是檢查日常保養服務的工作單大概是一個月有400多個小時。
那是九十年代,達拉斯市政府投標電梯日常保養工價是每小時$98。$98x400這在當時對公司來說是一筆可觀的收入。這些還不包括電梯的故障處理和修理。
新的服務項目必須投入大量的技術力量和人力整理好業務,以便獲得顧客的好評。
公司很快就將斯格特和我,一個黑人組成一個小組承擔達拉斯市政府所有電梯的保養維護工作。
有說西方國家的政府是窮政府一點不假,哪裏能夠和中國人民政府相比。
政府是不賺錢的。
政府的錢是從老百姓手裏稅收得來的。市政府每年公布財政預算方案需通過市議會批準。
這些議員們都是老百姓選出來監督政府的。你不履行職責,下次老百姓就不會投你的票。
議員們的職責之一就是受老百姓委托告訴政府莫亂花老百姓的錢。
那幾年經濟不景氣,達拉斯市政府年年預算紅字。
沒錢就闊氣不起來。
達拉斯市政府的電梯遠不如“貝勒”醫院的電梯,都是一些陳年老舊的電梯。
更準確地說有些大樓的電梯是些破敗不堪的電梯,故障頻繁。
達拉斯市政府中心辦公大樓坐落在達拉斯市中心。
其餘市政府辦事機構分散在達拉斯市各地區。於是我們的電梯服務組也就圍繞著整個達拉斯城市地區奔波。
一反過去悠閑自得的工作狀態,我們的工作馬上變得忙碌起來。
開始時斯各特先生帶著我馬不停蹄地從這棟樓跑到那棟樓:
市政府辦公大樓,警察局大樓,中心圖書館大樓,法院大樓,博物館,音樂廳,體育館,展覽會大廳、、、、、、
自從接手達拉斯電梯業務幾個月以來,幾乎每天沒有一刻停留的。
盡管我們很努力,也很辛苦,但我們得到的卻是並不良好的回報。
沒多久達拉斯市政府就開始抱怨了。
說公司不能及時修理好電梯,不滿意公司的服務。
特別是市政府中心辦公大樓內的六架客用電梯,說公司沒有保證正常運行。
實話實說,市政府中心辦公大樓那六架電梯完全是由於電梯控製設備老化的原因。
市政府辦公中心大樓的那六架電梯六十年代的電梯。
與現在的電梯不同,九十年代以前電梯是一種落後的直流電機拖動電梯。
這種電梯拖動係統是由三個不同的電機組成。
首先是用一台三相交流電機從外部電源係統接受交流三相電源進行工作。
它的運轉是帶動一台直流發電機。
被帶動的直流發電機發出電後,再送到牽引電梯的直流電動機來運轉電梯係統。
這種電梯係統控製環節複雜,元件易損,又十分不經濟,非常耗費能源。
譬如有人沒人乘電梯,那交流電動機帶動著直流發電機幾乎一直不停地運轉。
設計上也將它的控製設計無人時電機停止運轉。
但也許電機剛剛停止運轉,這時一個人偶爾要上一層樓,按下了按鈕。於是這交流電動機又要開始啟動運轉。
交流電動機啟動電流是正常運轉電流的7——8倍。
你想這電機一重新啟動,要耗費多少電能源?
耗費能源是一回事。
由這一重新啟動帶來的電梯控製係統的工作對原器件的耗損卻也是成倍增加。
不象現在的調頻交流控製的電梯,就隻一台電機。
控製係統為微機控製,觸點內設。沒有觸點電流燒蝕的憂慮,簡單而且節能,控製精準,電梯乘坐舒適感強。
六十年代計算機技術還沒有發展成熟,單片機應用並不普及。
早期的直流電機控製係統大部分采用機電型繼電器控製。
機電繼電器觸點間隙火花大,容易燒蝕觸點,容易引發控製電路的故障。
特別是像政府這種公共服務大樓,電梯運轉啟動運轉頻繁,繼電器的工作壽命也相應縮短,造成電梯運轉故障頻繁。
總的說來,達拉斯市政府中心辦公大樓內那幾台電梯,實際上也是早已經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更換電梯的計劃早幾年前就上報到市總經理辦公室,由於那幾年達拉斯市政府預算緊張,一直拖著沒有更換。
這也許就是前任合同的公司忍痛放棄了這份業務合同的真實原因。
達拉斯市政府的電梯品牌繁複也是另一因素。
在西方“知識產權”的法律保護下,各家電梯公司有著各家不同的線路設計。
而美國的政府工程是一般都要公開招標。
因此長期下來,達拉斯市政府幾乎有著世界各種品牌的電梯:,“奧迪斯”“奧斯丁““蒙哥馬利”“多維”“美國”、、、、、、、
還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公司品牌。
品牌繁複也就意味著技術多樣化,所以合同公司必須具備有足夠的技術力量應付。
現代工業發展日趨成熟,分工就趨向於精細。
在美國有規模的電梯公司服務分工很細:
搞機械安裝的不搞電路修理;修梯式電梯就不修提升式電梯。
一般電梯技師也常常隻擅長一兩個品牌。譬如有的擅長修‘奧迪斯’,不一定會修‘蒙哥馬利’,會修‘蒙哥馬利’也許不擅長‘多維’。
美國規定:七層樓以下的建築可安裝液壓式電梯。
於是又多了一個類別的電梯需要專門技術人員。
一般大多數電梯技師都有技術局限。
象達拉斯市政府的電梯業務對電梯技師的水平要求高。在達拉斯這類內陸發展新興城市的電梯界這樣的技師是很難找到的。
美國一般都有行業工會。
行業工會的會員是不允許給非會員公司工作。德州電梯工會掌握了大量的電梯技師,這對非工會的電梯公司也是很大的製約。
所以達拉斯市政府這筆電梯業務表麵上看起來閃著金光,一塊肥肉。但實際上卻是崩牙的硬骨頭。
我們公司是德州的非電梯工會最大的公司,算是技術力量比較雄厚的電梯公司。
派出這一小組負責的斯格特先生是公司最好的技術員之一。
他從事電梯工作二十多年。
原是加州一家電梯公司派到德克薩斯州開展電梯業務的,後來開展業務不理想,跳槽轉到這家公司來的。
在市政府電梯維修服務組工作幾個月後的一天早上,如約,我趕到達拉斯市政府政府辦公大樓的自助餐廳。
這裏也是我們電梯公司在達拉斯市服務組員工匯集的地點。
早兩天這座大樓電梯的一台直流發電機燒毀,公司派了一個安裝組的人前來拆卸這台直流發電機送去電機廠修理。
達拉斯市政府辦公大樓是一棟七層樓的著名建築,據說是由當時世界有名的華人建築設計師貝xx大師設計的。
整個大樓成一個倒置的梯形建築,上麵大下麵小。建築是全部由厚實的水泥澆鑄而成。
大樓正麵臨街的每一層采用堅固厚實的落地大玻璃組成的建築外牆。整棟大樓沒有一口磚和其它建築材料作為建築支承,是一非常堅固的建築物。
大樓外觀獨特。配置著大樓門前的寬闊廣場的銅塑藝術雕像和噴泉,也是來達拉斯旅遊者一個觀賞的景觀。
也正因為如此,據說當年阿克拉荷馬市的爆炸案原來的目標是準備炸毀達拉斯市政府辦公大樓。後看到辦公大樓如此堅固的建築,於是將裝滿炸藥的汽車開到了隔壁的阿克拉獲馬州去了。
達拉斯市政府大樓的自助餐廳設在大樓的第七層。寬大的餐廳麵向著臨街的一麵是一整大塊玻璃築成的牆,視野很是寬闊。
斯各特先生和我坐在餐廳的桌旁等候安裝組的到來。
進入達拉斯市政府維護小組以來,好久我們都沒是這樣有悠閑坐在餐廳。
明亮寬闊的餐廳隻有幾張桌子坐著吃早餐的人,餐廳顯得閑逸而空曠。
從寬大的玻璃牆看去,對麵市中心圖書館大樓,AT&T美國著名電訊公司高大的建築和背景的大樓,把達拉斯的都市風光盡顯眼前。
旭日朝暉把高樓塗抹上一層亮麗的金黃色,使得眼前的那些建築增添了不少輝煌。
到達拉斯市政府組幾個月了,市政府組的繁重的電梯故障處理,使我有了更多的機會接觸電梯的故障。
頻繁“出診”積累了不少電梯維修的經驗,很快我就能單獨檢查並處理一些電梯故障。
最近我和斯格特先生盡管在一個組,但我倆常常被繁忙故障處理而不得不分開。倆人分別在達拉斯市政府的各處間大樓奔波。
市政府的業務耗費了公司大量的人力資源。
不管我願意與否,不管我目前的職位是什麽狀況,公司服務台總是直接呼叫我去處理各處電梯故障。
公司業務的迅速膨脹,使得原有的公司技術力量顯得捉襟見肘。
作為公司重要技術人員的斯格特先生常常從市政府維護小組失蹤。
有好些日子都沒見到斯格特先生了。
還是上次中心圖書館一架貨運電梯出現故障,我倆各自從另外地方跑到圖書館大樓處理故障時碰了麵,後來我倆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今天能夠和他坐在一起心裏很是高興。
整個公司隻有他,幾乎沒有人和我講過話。
公司裏的那些員工都說,我們壓根本就聽不懂Gordon究竟說的是什麽。
每逢公司的那些同事這樣議論時,斯哥特先生總是很耐心向他們解釋說:
“我覺得Gordon的英文應該還是可以的”
他說,隻是Gordon講出來許多英文太書本。有時講的英文字較冷僻不常用,不是我們講的這麽通俗。
你們如果有真心和他交流,我相信你們應該能聽得懂他的。
盡管他是講給公司那些員工聽,也讓我也悟出一個道理:
越是受教育程度高的美國人,你和他交流越容易。
出國前國內改革開放剛剛起步,國內英語教育人才水平落後。學習英語絕沒有今天學習外語這麽方便,特別是訓練口語更是缺乏機會。
象我們這類英語是第二語言的外來人群,英語的學習存在許多與實際應用語言交流的差距。
特別是對我這樣一個靠書本自學英語的人來說,完全是通過書本來學習語言。隻能說是一個認字型的英語學習者。
我現在的工作環境需要的語言是交流形式的。更確切地講,是要求一種聲波類交流語言。
書本語言要對一個沒受較高教育的人,有時就不容易懂得。即使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
受過較高教育的人英語的詞匯量大,因為又懂得英語語法。當你和他對話時,他們就很快推導出你所想要講的內容。
即使你講出來的英語句子時態,介詞用錯了,根據當時的語言環境,他也能很快理會到你要表達的意思。
而那些受教育程度低的人,他們的交流語言完全是一種習慣。他們使用的語言與書本語言知識幾乎沒有任何聯係。
當你和他交流時,你不符合他的語言習慣,他就很茫然。
特別是美式英語更加民俗化。比標準的英倫三島的英語不講規矩,書本語言就與它的差距就想得更大。
美國是一個由世界各國移民組成的大溶爐,語言也多多少少體現了溶爐文化的特點。語言也參和些外來移民語言特點。
像德州地帶的美國佬是美國著名的“Red neck”州。所謂“紅脖子”就是指去在地裏幹活的白人。每天低著頭把脖子都嗮紅了。
簡單地說,就是一群沒接受什麽現代教育的美國白人群體。
七十年代世界出現的石油危機,把德州從一個農業州帶進了現代工業發展的道路。
在二十年工業化的過程中,這些德州的農民或農民的後代一下子進了城就職。職業水平和文化水平相對來說還是滯後的。
他們講出來的英語甚至連地道的紐約佬有時都聽不懂,何況我們這些新移民呢。
盡管我能修理一些電梯故障,公司一直沒給我漲薪,我心裏很不痛快。
曾有一次我私下跟斯科特先生流露不滿說,公司對我太不公平了,我想離職去到華人圈內搞電工。
他聽完我的話,隨手從旁邊的零件箱抓出一大把鑼釘,將它們攤在桌子上。
接著他將桌上的螺釘分成兩堆。一堆隻有幾顆,剩下的大部分都在另一堆。
他用手指著小的一堆對我說:
“這一堆就是華人圈”
他將手又指向大部分鑼釘的那一堆說:
“你看,這堆就是美國人的圈子。你仔細想想,應當怎樣選擇?”
他接著勸我說,當前你英語和人交流還有問題,那你就隻能慢慢去提高適應。語言是需要時間磨練,你必須耐心等待機會。
我覺得他講得很有道理。
從此隻想和他說說話,什麽事都隻想聽聽他的意見。
電梯技師在所有美國藍領工作中應當算是最上乘的職業。但對於一個英語是第二語言的移民來說,語言是最大的障礙。
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可以說比留學美國的職業人士都困難。而藍領工作都是在教育低層的美國佬中混,他們不岐視你,那就是另類。
我幸虧碰上了斯格特先生,否則我是過不了試用期。
斯科特先生的確是這類工作中的另類。
他接受過大學教育,雙E學位。但他卻是個十分喜歡動手工作的人,而且動手能力特別強。
記得在“貝勒”醫院工作期間,有一次他邀請我去他家。
他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和一個很大的車庫。
在車庫裏,我看見一個未完工的小型飛機。
站在白亮亮的飛機機身傍,他告訴我,他還需要幾個月才能完成這架飛機的工程。
他說,他現在已經取得了開飛機的執照。到時候他打算搬家到達拉斯附近的鄉下去,買一個有較大空地的房子。
因為飛機起飛需要較長的跑道。
我很吃驚,自己可以造飛機,自己還可以開飛機。我打心裏佩服他。
在談話中,我隨後得知,斯科特先生造飛機是來德州之後才開始的。
以前在加州,他業餘時間喜歡造老式汽車。特別是那些已經不生產的老版汽車,有那些懷舊的有錢人喜歡開。好萊塢也常有人來定購。
我很慶幸遇到了一個這麽能幹的師傅。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極為善良的人。
我想要是我能跟他繼續相處下去,我會生活得更有樂趣。
從他身上,我第一次領略了美國人的文化。
一次閑聊中,他提到如何來到德州,如何又跳槽到這家公司。
談話中,我提到他從加州那家公司出來時說,哦,公司lay off you.他馬上糾正說:“不是lay off ,是fired me 。”
在英語中,前者是裁員的意思,後者卻是開除的意思。兩者完全不同。
被開除的員工是由於員工有問題或違反了公司的規則。
裁員則是公司因業務營運需要解雇員工。從個人的榮譽來講,決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是被開除的員工。
美國人視誠實為人重要品德。許多年後,我逐漸理會到什麽才叫真正的美國化。
在美國二十幾年生活中,身邊許多中國朋友失業後,從不願意在傍人麵前提。丟掉工作好像是件很失麵子的事。更不用說,處於lay off和 fired 的辨別。
盡管我和斯科特先生相處時間並不很長,我也並不知道斯科特先生對我的印象。
但離開公司進入達拉斯市政府工作兩年後,他來會展中心找我。
這時他已經回到了電梯工會。他此次來的目的就是邀我參加德州電梯工會,離開市政府回到電梯行業。這一事例應該證明我的能力是被他認可。
我盡管想保持與他的交往,但放棄公務員工作卻不在我的思考中。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在市政府辦公大樓餐廳的見麵成了我倆是在這家公司的最後一次碰麵。幾個月後他被公司以“莫須有”的罪名解雇。
到後來的一年多,我終於才清楚這家電梯公司在那段時間內曾發生新、舊兩派的權鬥。舊派權鬥的勝利者將新派技術負責人戴維.鮑克先生解雇的同時,連同他雇用的人員一同推出了公司大門。
於是斯科特先生也就成了公司這場權鬥的犧牲品。
幾年後這家被德州電梯工會覷覦了多年的非工會電梯公司,最終降下了與工會爭奪電梯市場的帷幕,被德州電梯工會得以收購。德州電梯工會終於成功地走向德州電梯市場控製的道路。
這場公司收購有力地說明那次權鬥是一次毀滅公司之舉。
德克薩斯州的最大一家非工會的電梯公司就這樣消亡了。
我是當時僅存的唯一一個被戴維.鮑克先生雇用的,而沒有被解雇的職員。
那不是我的幸運,而主要是我太微不足道了。
更重要的是因為我遇到了迪克.拜克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