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生涯

每一個人的出生就是一個奇跡。小人物是小奇跡,大人物是大奇跡。不要讓任何一個出現的奇跡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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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夢(六)

(2023-01-06 21:24:04) 下一個

 

                                                美國夢(6)

                                            第6章   黛安娜

黛安娜是我認識的第一個美國人。也是除了在美國達拉斯的周家親戚外,她是我來美國認識的第一個人。

來到美國的第三天,我從行李箱裏找出那個電話號碼,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撥通後的第二天上午十點來鍾,父親家的門鈴稀罕地響起來了。

打開門,一男,一女,兩個金發,四十來歲的白人堆著笑容站在門前。

他們是一對夫妻。男的叫傑弗,女的叫黛安娜。

從那天第一次見麵後,我們很快就將結識逐漸升華了友誼,成為了朋友。

說起那個電話號碼,那還真的有一番故事。

這故事還得從我移民美國前幾年的大陸說起。

 

從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來,自己一直在做移民美國的夢。

我內心很清楚,要真正實現這個夢,首先得在語言上作準備。於是當時心中就有了想英語學習的計劃。

國內上中學才開始學習外語。

六三年進中學時,中蘇關係已經破裂。一個年級八個班,隻有兩個俄語班,其餘六個班都是英語班,我就偏偏分到了俄語班。

中學隻讀了三年書,外語課卻是學的俄語。這英語我可是連一個字母都不認識。

改革開放的八十年代的中國,一時學英語成為了一種社會時髦。

到處開辦英語學習班。甚至連我們這小小的醫院也為院裏職工請來了老師上夜校。

那時英語學習卻沒有太多的正規教材。

國內完整英語教材,就是延續五十年代高等教育部頒布的正規英語教程:許國璋的大學英語。

許國章的英語有好幾冊。在新華書店書櫃上翻了翻,盡管不認識幾個英語字,但從翻譯成漢語的部分內容看來,感覺得太學究氣了,不是我需要的。

電視的普及,於是電視教學開始萌芽。電視上也開始教英語。

中央台,各地方台都在電視黃金播放時段,開辦了英語教學節目。

一時間全中國都朝著講“日不落”語言方向進發。那勢頭似乎是準備加入英聯邦,實現毛大人偉大誌向“環球同此涼熱”大同世界。

與此同時,國家開始辦電視大學。

中央電視大學英語教授的是一套北京外語學院鄭培蒂的英語教材。

各省的電視台也開辦了英語教學,而且是下班後的五六點鍾,電視收看的黃金時間。

中央電視大學的英語教學教授正規。電視大學英語的第一冊我還聽過幾堂課。從中學過一下英標發音規則後,後麵的幾冊我也就放棄了。

一是她教的是科技英語,二是我要上班跟不上節奏。關鍵一點,她教授的英語對我來說實用價值好像不太理想。

主要原因這些都是偏向於科技方麵的英語,是供出國留學的人員用的。

人家出國是去做學問。

我們這類普通移民犯不著學那麽深奧,隻要能幾句生活口語對話就差不多了。

隨後我就去新華書店買了一套“英語九百句”的課本並附帶有一套聽力磁帶教材。

到底是美國人編的,內容感覺比較實用,於是開始了業餘時間的自學。

沒有老師,於是就買了一本英漢字典。

借助這字典把九百句裏的英語單詞一個一個找出來翻譯成漢語,抄在本子上。再用單放機讀出的句子背誦。

學過一段時間後,身邊英語愛好者向我推薦了一套“新概念英語”,據說是英國人編的。

書本裏的每篇文章都是有關英語國家生活的內容,讀起來還蠻有新鮮感。

於是這兩套英語課本成了我自學英語的主要教材。

一輩子沒有機會進學校,卻在社會上混到了一個勉強過得去的境況。時常有人稱讚我聰明,漂人的話總讓人聽起來舒服。

其實自己仔細思考,我得出的結論卻是另一回事。那就是我身上的智力基因並不怎地,關鍵是我這個人霸得蠻。

認定了一個目標就堅持,不放棄。

三十一、二歲開始學英語,又是業餘學習,自學了幾年下來自己真沒有一個底。

到底自己英語是個什麽水平了?

語言環境外靠業餘自學一門語言,很難說學習得很成功。

有時最簡單句子都講不出。

有時一篇英文文章放在眼前去閱讀,似乎還能大概曉得文章講的是什麽。

除了電視和磁帶,幾乎沒聽過別人說英語,更不要說自己和別人用英語對話。

雖然學英語成了中國社會上的時髦,但國內的英語師資卻缺乏。

那時來華教學的外國英語教師更是稀少,想學英語的人卻不計其數。

不光是做學問的人學,我身邊好些打工的也都在吖吖學語。

那時長沙許多英語愛好者自發組成英語交流的群夥。在星期天自動去一個地方進行英語對話,人們稱那地方為“英語角”。

那時長沙有兩個“英語角”。一個是在湖南大學附近,一個就在烈士公園長廊。

烈士公園離國防科技大學大很近。這個“英語角”是國防科技大學的愛好英語學習人士發起組建的。

許多國防科大學生常光顧那裏。有時也能碰到一兩個非常珍稀外國人。

星期天上午長沙市的高校學生和英語愛好者常去那裏練習英語聽力和口語。

“英語角”是個散漫的學習群體,大家自由組合相互用英語聊天。

那時我正在烈士公園烈士塔上練“太極拳”,鍛煉身體。

烈士公園的長廊就在烈士塔旁幾步遠的地方。“文武之道,一張一馳”,於是每次星期天練完拳後,有時也就順便溜達到那裏去看看。

去過幾次,但我從沒開過口。隻是象看熱鬧一樣地擠在人群裏聽人家說。

逢到有外國人出現在那裏,那些英語愛好者都爭先恐後地圍上前去。

大家把他圍在人群的中央,你一句,我一句搶著和他對話,很熱烈。

這時我就隻能傻呼呼地站在人群外探著頭聽他們的對話。

知道自己英語聽說能力不行,盤算找個機會去上聽說英語能力培訓的課。

打聽到湖南醫學院開辦了一個出國人員英語聽說能力訓練班。

為其三個月,每周三個上午四個小時課。地道的珍貴老外教學,並且對外招生。

這是個好機會,投資!

不記得交了好多學費。僅僅記得的是和我同桌的是湖南醫學院一位副院長。

上課的老師是一個頭和我差不多高的白人,六十來歲的富態老頭。

一張白晰紅潤的圓臉上,長滿淺黃胡須的嘴唇兩角向上微微翹著。

笑與不笑,總是露出一副喜悅和善的表情。

他向同學們介紹他的名字叫Ray,是從英國倫敦來的。

第一天上課,他就給我們每一個學生取了一個英文名字。

我的英文名字叫Gordon,也就是我現在在美國法定的英文名字。

有一天他走近我桌旁與我對話。我悄聲問他這Gordon是代表著什麽意思?

他說Gordon就是Gordon,沒有什麽意思。

我說,怎麽能沒有什麽意思呢?

象中國人的名字都是有意思的。象我的名字張XX,張是我的姓,x x就是培養的意思。名字的意思就代表我是整個張家培養的。

認真聽我說完,他微微地偏著頭把目光投向空中,想了想。然後低下頭來對我說:

Gordon大概就是堅強、強悍的意思。

第一次真正麵對麵與外國人對話,想不到自己講出來的英語外國人能聽得懂,很是興奮。

上過幾堂課,到底還是有點長進。不過仍是覺得和外教對話的時間少了點。

在這二十幾個人的課堂,一個老師一堂課下來,真正老師與每個學生對話平均下來,根本就對不上幾句話。

有一天快下課時,Mr. Ray走到我桌麵前,低下頭輕聲地對我說:

“如果你想和我對話,下課後你可以上我學院的居所處”

聽到這消息,下課後我立馬高興地告訴身邊的幾個同學。

我說,剛才Mr. Ray說下課後我們可以去他居所。

同學們聽了都好高興。當天幾個同學相互約好,今天晚上去學院外教的專家樓。

傍晚大家都準時集結在校門口。

我領著大家興致勃勃地往Mr. Ray居住的學院專家樓走去。

“湖南醫學院”前身叫“湘雅醫學院”,是用清政府付給八國聯軍陪款建成的。

美國佬接受了清朝廷的銀子沒有拿回家,而是用這筆錢建立了包括清華大學、協和、湘雅等幾所醫學院。

寬敞的學院地坪一座西式建築前,Mr. Ray堆滿笑容接待我們進了他的房間。

大家一一坐定,就有同學開始用英語和Mr. Ray對話。

你講一句,他就答你一句,似乎Mr. Ray並不是非常主動開展話題。

即使同學提出了話題,好像那話題老是熱烈不起來,氣氛有點不如預期。

我也隱約感覺到Mr. Ray有點不對勁,似乎感覺到並不是很熱心我們的到來。

不知究竟是什麽原因?

有了這感覺,我屁股就坐不住了。

已經坐了個把鍾頭的時間了。

趁彼此之間對話冷落的片刻間,我就站起身說,我們走吧,老師要休息了。

同學也仿佛感覺出來Mr. Ray沒有想象的那麽熱情,於是大家就開始往外麵走。

Mr. Ray 跟在我們後麵送我們出來。

臨分別時,他偷偷湊近我耳邊說,下次你一個人來就好了。

信不信由你,人與人在這世界相遇真的是緣分。

這個老先生從此就和我一直保持著交往。

星期天不上課,他就跑過河到我家來。

三個月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但他仍一如繼往地到我家串門。

醫院那些同事覺得奇怪,怎麽張xx身邊老跟著一個老外?

他來到我家,我最常的舉動,就是帶他上醫院後麵的嶽麓山去登山。

Mr.Ray也非常高興這一安排。

沿著綠蔭的山道,我倆喋喋不休的對話。

大概他知道我所想要的是什麽,於是他從來就不使兩人的對話冷場。

一個老外,我又不知道要如何招待他。

反正你主動來的,我也就沒有特別的顧慮,該吃飯時就吃飯,也不為他額外做菜。

飯時他也不客氣,端起碗就吃。

我出去,他就常跟著我走。

我去烈士公園練拳,他也願意呆在那裏看我們練拳。

醫院的幾個要好的同事,甚至連我那些打拳練武的師兄弟,他都個個混熟了。

有一次我正要出門去湘潭表姐家,他正好到我家來了。我問他去不去?

ok! 隨後他也就跟著我去了湘潭。

再有一次我出了門去了朋友家,他來到我家。

我太太急著打電話給我:

“怎麽辦咯?Ray來了,你又不在家,中飯時間了,他看樣子沒打算走呢。”

我說,沒關係。該吃飯就吃飯。

菜嗎,就炒一個茄子再加一個蛋給他吃就行了。

Mr.Ray曾告訴我他最喜歡就是eggplant(茄子)。

吃過飯,他也學了中國人的,躺在我家沙發上睡一午覺,一直等我回到家。

也就是那段日子,時刻身邊常有一個講英語的人和我對話,我的英語聽力和口語長進了不少。

知道我要移民美國,有一次他帶一個高個子的金發中年女郎來到我家。

他告訴我說她是從美國來的。

飯後,那金發女士留下了在美國佛羅裏達的一個地址離開了。

Mr. Ray告訴我,他不喜歡美國人講的英語。

特別他還提到美國人見麵時,什麽hi, hello的,太不規矩了。

他教給我們的是How do you do?

學會打招呼當然是最重要的。

他講的是標準的倫敦腔。我覺得既然我能和他有所交流能力,那應當和美國人交流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出乎我的意外。

當我來到美國後,那天用這一句子第一次跟我老美鄰居打招呼。

不知道是發音的問題,還是英語語句的問題,隻見那老美歪斜著腦殼,好像在琢磨我講的是什麽?

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Mr. Ray 跟我說,人與人喜歡不喜歡是講不清的。

他告訴我,他有一次在歐洲機場遇到一個韓國人。倆人很聊得來,可惜機場分別後再也沒見過麵了。

到現在他仍感覺到是一個遺憾,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後來的日子他知道我不久就要去美國了。

那天Mr. Ray來到我家裏,給了我倫敦他家的一個地址。

他說,這地址是永久的。

他家離倫敦五十英裏,房子是他自己掙得的產業。

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在英國航空公司,是位電子工程師。另一個兒子是牙醫,他自己是個氣象分析員。

好像覺得我倆要分手了,他什麽都想告訴我。

Mr. Ray還告訴我,他信仰一種“布哈伊教”。

他說,他們的宗教希望教徒如果有能力的話,要去當三年老師。

這就是他來中國教英語的真正原因。

那天坐在我家的客廳,他跟我聊了很長時間。

我以前從沒有聽說過那樣一種宗教。

他說這宗教也是起源於中東地區的伊朗。也是信上帝。

哦,原來是如此。難怪那次他將他太太介紹到我家做客時,他告訴我太太是個伊朗人。後麵的故事也就不難理解了。

最後就給了我這個電話號碼。

這個電話號碼是美國徳州達拉斯布哈伊教會的號碼。他說,他們會樂意幫助你的。

在美國這些年,常有華人基督教會來勸教。幾次接觸後,看你沒有表示很大興趣,就再也不登門了。

看過雨果的“悲慘世界”,對西方宗教印象很好。信不信又是一回事,西方的宗教教義總是教人博愛。

華人教會太現實了。我覺得,他們欠缺博愛的理念。

中國人都是秉承孔夫子的教導生活在這世界:道不同不相為謀。

來到美國後,我跟黛安娜夫婦交往多年。從第一天認識開始,他們幾乎沒有跟我談起過他們的宗教。我們之間隻是作為要好的朋友交往。

也許他們認為當你真有這需要的時候,那你也就自然會走進那張門的。

我一直保持著Mr. Ray家的地址和電話,這二十多年的時間不知道他還不在?

有機會去英國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不管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有這個願望。

 

黛安娜是德國後裔美國人,傑弗是一個英國後裔的老美。他們倆沒有孩子,就隻有一隻叫吉斯姆的貓算是他倆的寶貝。

黛安娜和傑弗很快就明白我打電話給他們的目的。我希望他們能幫助我找到一個工作。隨後的日子,他們很熱心去尋找。

但作為剛來美國的我,既不具備良好的英語交流能力,又沒有在美國工作經驗史,沒有受過高等教育要在美國職場找到一個工作的確難度很大。

後來我自己在華人圈內找到第一個工作後,生活有了著落。

他倆由衷地為我高興。

所幸的是後來我租住的房子與他倆公寓在一條街,甚至可以說是貼隔壁的距離。

於是我們兩家見麵的機會更頻繁了。腳步為親,我們逐漸成為了好朋友。

他倆有一次特意邀請我家四口一起外出郊遊。

五月的德州,風和日暖下我們的汽車開出一百多英裏外。

大家愉快地在德州鄉鎮野炊。

寬曠德州原野上到處盛開著德州獨有的野花。賞心悅目,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我來美國第一次有如此的輕鬆歡愉生活體驗。

黛安娜還介紹我們參加一些美國群體的社交活動,這一切對提高我們的英語交流能力有著極大的推進。

當我在格來克雷公司一個多月沒有工資收入,黛安娜馬上問我,需不需要她借點錢給我,我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以前聽別人說,美國人最不喜歡借錢給別人。

看樣子也是因人而異。

黛安娜不止一次提出要借錢給我,相反地我那些周家親戚口袋裏再有錢,也從沒問起過我是否缺錢的事。哪怕是自己親生父親。

 

記得那天正好是個星期天,也是一個大雨天。

德州天氣也如德州人一樣非常的粗野,狂風夾著暴雨傾盆而下。

那天我沒有出去工作。

家裏電話鈴響了,我一接聽就辨識出是黛安娜的聲音。

“Gordon,你現在在家有事嗎?”她在電話裏問。

“沒事”我回答。

“那你可不可以上我家來一趟?”

“可以,什麽事?”

然後,她把需要我幫忙的事件講了出來。

原來她那輛Volve車今天一早就開不動了。

她告訴我,她已經打電話去了拖車公司,準備將車送到修理店去修理。現在過了一個多小時拖車公司還沒有消息。

明天要上班,她擔心沒有車用。

她問我可不可以來幫她看一看車到底是什麽毛病?

她這也真算得上是“病急亂投醫”。

我會檢修電路,但又不會修汽車。

大概她平時來我家時,看見我常常在擺弄自己的那部老爺車。

我那是80年的日本車,老掉了牙的車,結構簡單。

你那歐洲車和我這車整個地不同,我真的不知如何下手?

既然她找上了你,我們可是朋友啊。不管怎麽樣,你修得好,修不好也一定要過去幫她看一看。

提起工具箱放進車裏,我開車往她住處駛去。

雨仍在下著,幸運的是她住的地方有停車棚。

接過她遞過來的車鑰匙,我坐進駕駛室。打量著汽車儀表盤,我將車鑰匙插進去,輕輕一擰。

聽見啟動馬達旋轉的聲音,就是聽不見發動機轟鳴響聲。

一連連續試了幾次,很失望發動機仍沒有任何響動。

我走出駕駛室,將她的車的引擎蓋打開,開始檢查發動機。

說實話,我對這類車是沒有什麽知識。

所有車的共通之處還是相同的。無非就是一個電路、油路、潤滑係統、冷卻係統。

但九十年代的歐洲名車與八十年代車相比來了一場革命:省油,速度提升,啟動容易。

特別是點火係統將機電點火裝置改成了集成電路點火。

既來了,不管懂不懂,先檢查外部情況再說。

首先得檢查電源係統,看有什麽毛病。然而打開引擎後我一點也沒有頭緒。

這車可不比我的那輛車,我那車簡簡單單的。電路,油路清清楚楚。

她這車密密麻麻盡是管道。

這些管道是作什麽用的,我根本就摸不著頭腦。

我湊上前仔細檢查引擎的每一個連接處。

我是一個搞電氣維修出身的人,尋找故障養成了我習慣思維。

像Volve這種歐洲車在美國算是高檔車。

我心裏琢磨,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什麽大毛病。開回來停一晚車子突然發不動,不可能有什麽惡性故障。因為能把車子開回家說明不是什麽大問題。可能是什麽地方突然鬆脫了,或有什麽地方接觸不好,影響汽車的發動。

於是我伸出手將引擎上的每一根管子捏捏,橡皮的、金屬的全都不放過。

沒一會兒工夫,我發現引擎上的有一聯接處的一根橡皮管接口有鬆動痕跡。再仔細捏捏那橡皮管與接口處,發現這橡皮管子下方有個小裂口。

不知道這橡皮管子起什麽作用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裏的毛病?

反正管子破了就會漏氣,漏油。不管它漏什麽先解決了再看。

於是我從工具箱尋出一把剪刀,捏著那根橡皮管的裂縫處就是一剪刀。將橡皮管的裂口處剪斷,然後我再把管子重新接上去。

接著又四處仔細檢查了一遍,實在找不出什麽異常之處。

於是我轉身又鑽進駕駛室。鑰匙一擰,轟隆一聲,引擎起動了。

車好了,這時雨也停了。

 

第二天傍晚黛安娜和傑弗一起來到我家,她就向我提起了一機遇。

昨天我剛走,拖車公司的人就來了。於是黛安娜仍讓他將車拖到了“fire stone”.。

“fire stone”是一個全美連鎖修車店,黛安娜的車長期送到那家店保養。

車子拖進修車間,修車的技師一起動,車子運轉正常。

因為是全美連鎖店,也因為是老顧客,老板就對黛安娜講,你車子沒發現問題。

接下來黛安娜就向那老板講述了我的故事。

不知道是黛安娜提及問他店要不要人,還是如何扯到把我雇用到他店裏。

黛安娜說,如果我願意,她明天就帶我去見那店裏的經理。

無疑這工作是一個好工作,全美汽車維修的連鎖店,很正規。

而且我可以學習汽車修理,汽車修理就業前途很樂觀。修理汽車的技術很賣錢。

第二天上午黛安娜帶我見到了那店的經理。

進到fire stone店裏上了一個星期班後,基本上清楚了這店是連鎖汽車輪胎店。

而且fire stone的 輪胎是全美有名的輪胎。

店鋪也兼一些修理汽車的業務,好像比重不是很大。

大部分業務是換輪胎,換機油。

初來咋到,我的工作就更簡單了。

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拖地,將店裏的地板上的油汙擦幹淨。有時也將顧客停在外麵的車移進車間的車位上。

明明那經理說是要培訓我搞汽車修理,怎麽天天隻讓我擦地?

甚至連換機油和輪胎的事都沒讓我插手,更不要談靠近那修車位置。

這店車間有四、五個修理車位。其中隻有一個車位是真正修車的位置,其餘都是換機油,換輪胎。

那唯一修車位置上的那位技師,老是斜著眼盯著我的樣子,似乎時刻提防著什麽似的。

天天拖地,如果是這樣幹,我可不想待在這個店,我心想。

第二個星期工作仍無任何改變。我有點沉不住氣了,我對經理說:

“天天讓我拖地可不是我想做的工作”

經理聽了我的話,一點也沒有生氣,倒是非常平和地說:

“放耐心點。你會有機會去修車的”

聽了經理的話,我說:

“經理,我這個年齡要我等,我隻怕是等不起”

第三個星期店裏來了一個墨西哥裔的青年。

他一來就給車子換機油和換輪胎。

原來他是這裏老員工。他告訴我,他休假剛從墨西哥回來。

我問他在這裏做了幾年?兩年多。

他回答我。那你拿好多錢一個小時呢?

六塊五。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了。我心裏有了主意:

必須另外去找一個新工作。這店不可能有我的前途。

那天與黛安娜又見麵,我把我的想法告訴黛安娜。

黛安娜聽後沒吱聲。停了一會兒,她說:

“戴維.鮑克先生回來了,我明天再去問問他,看他公司怎麽搞的?”

戴維.鮑克先生是黛安娜教會的一個教友,他是德州一家電梯公司的技術負責人。還是早在幾個月前,黛安娜曾問過他,他們公司是否需要人?

黛安娜曾簡單地向他介紹過我情況。

當時戴維.鮑克先生聽完後說,過一段時間再看看。

過了兩星期一直沒聽到他回答,黛安娜也就不便再問。

又過了一個多月時間,黛安娜告訴我,戴維鮑克先生去歐洲旅行去了。

這不,昨天他又出現在教會。

這次沒讓我等太久,一個星期後,黛安娜告訴我,戴維鮑克約我去他們公司麵試。

 

出國前電梯在大陸很珍稀。

電梯雖說也屬於電器行業,但從行業技術上來講,電梯在電器控製方麵也顯得高深得多。

那時我工作的醫院說是幾百床位的醫院,兩三百員工,但整個醫院裏還沒有一台電梯。醫院隻有洗衣房有一台提升機馬達,用於將洗幹淨的被服等送到屋頂嗮幹。

這台設備算是和電梯掛點親——提升設備。

升上降下就是兩個簡單的換相繼電器帶動一個馬達,牽引一個鐵籃。

那年長沙市勞動局發來一個通知,所有有電梯的單位都需要派人去勞動局參加為期一個星期的短期安全培訓。文件的括號裏還寫著:包括提升設備。

因為那括號的效用,於是醫院就派我去了。

掛在課堂黑板上的幾張電梯控製圖紙,老師在上麵指指點點,講解著電梯的控製原理。我坐在下麵就像聽“天書”一般,一臉的盲然。

隨後聽了幾堂電氣提升設備的安全知識。

最後那一天培訓班老師帶我們參觀了長沙第一家準備上馬製造電梯的工廠的車間。

走進車間,老師指著這個,指著那個,教授你一些電梯裝置的感性知識。

最後要離開車間時,他指著一個放在電梯箱頂的裝置說:

“大家仔細看,這個就是電梯的開門機”

我沒見過電梯內部裝置,所以我覺得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很新鮮的。

特別是這電梯自動開門機,我更覺得控製很奇特。

於是我仔細觀察,看見一個小型馬達驅動輪帶動一個皮帶輪子,皮帶輪子又帶動一個凸輪,上上下下地頂著幾個微動開關。

當時我並沒有搞清楚它是怎樣工作的,但對該設備卻印象很深。

 

坐在桌子對麵的戴維鮑克先生,是一個三十多歲左右的白人,桌子上攤放著一張電路控製圖。戴維鮑克示意我坐在他對麵的一張凳子上,就開門見山問:

“你會看電路控製圖紙嗎?”

“會”我很自信地回答。

聽我回答後,他隨手指點著桌上圖紙上的一個圖形標記,說:

“這個是什麽?”

我回答了他。

接連他又問了桌上圖紙的幾個圖形,我都一一作了回答。

最後他指著圖紙上一個圓形說:

“這個呢?”

“這個嗎?”

我一時真還拿不準那圖型到底是指示燈呢?還是繼電器線圈?

我頓了一下,說:

“按照電路控製原理,這裏應是一個線圈的標記。但是我過去學過的圖紙畫法,如果是線圈就應當畫成長方形。”

我的申訴得到了戴維鮑克先生的回應。

“你是對的,這是個線圈符號”

過去在國內學看電路圖紙,線圈就是畫成長方形,圓形則代表訊號燈。

那時國內所有技術的都是依照蘇聯的那一套,這裏卻是美國。

看樣子這美蘇關係就是難搞好,連一個標準的電路圖都統一不了。

盡管我不喜歡蘇聯,但就這電路圖這方麵。我認為蘇聯用長方形標識線圈比美國用圓形標示還是合理些。因為美國線圈用圓形表示,而指示燈也同樣用圓形表示,這樣看圖的人辨別區分上還是少些明確性。

圖紙的考核看樣子戴維鮑克先生還是滿意的。

他站起身來,轉身朝後麵那張門走去,我聽見一句:

“跟我來!”

跟著他去幹什麽呢?我心裏暗暗猜測。

走進那張門,看見裏麵是一個有上千平方米生產車間。車間大部分堆的是機械零件,薄鐵板,車間靠左邊擺放著一台正在製作電梯的梯箱。

他走到那電梯箱麵前,指著電梯箱頂上的一個裝置說:

“這是什麽?”

天下就是有這麽奇巧的事。

在國內那次勞動局提升設備安全學習班時,我唯獨對電梯的這一裝置好奇,仔細詢問了老師。

“這是一個電梯開門機。”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

戴維鮑克先生再沒有說什麽,徑直往車間外走去。

又回到了那間辦公室,戴維鮑克先生走到辦公桌前,對我說:

“你回去吧!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我突然想到戴維鮑克先生甚至都沒有提工資的事,他到底要不要我還真不曉得。

於是腦子裏來了一個急轉彎,我對他說:

“請問,你們公司可以付我多少錢一個小時?”

“八塊五一個小時。”

戴維鮑克回答說。

聽了他的回答,我又問了一句:

“那以後是怎麽提工資呢?”

“今後的工資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戴維鮑克說。

一聽這口氣,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了這工作。

在電工這生涯中,我對自己能力有很大的把握。問題是隻要有機會進這張門。

由於興奮,我幾乎有點忘乎所以了。

“那好,坦率告訴你,六個月內我如果不能勝任這工作,我自己會辭職的”

戴維鮑克先生聽了這句話,把目光移到了我臉上,作了一個極短暫又不顯露的停留,然後坐了下來。

“好吧,今天就這樣吧!”

戴維鮑克先生抬起頭,望著我說。

我說了一聲再見,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走進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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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利 回複 悄悄話 找工作的過程寫得真詳細,就像我前段時間親身經曆一樣。第一代移民或第一次在美國找工作的人都會有同樣的感覺,讀了很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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