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生涯

每一個人的出生就是一個奇跡。小人物是小奇跡,大人物是大奇跡。不要讓任何一個出現的奇跡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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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夢(11)

(2023-04-10 12:56:57) 下一個

                                              美國夢 (11)

                                  第11章   活出自己的人生

美國是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國家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少有公有製企業,是任何行業能私營盡量私營的國家。政府是真正地做到“不與民爭利”。

美國聯邦曾將涉及到民計民生的供水、供電公共能源企業歸屬於地方政府管理外,其他所有都私營。

早些年開始有些州的城市連供水、供電都在逐步私營。

近年達拉斯市把供電放了出去私營。隻留下了供水、廢水處理和機場及會展中心少數幾個項目。

美國各地的大型會展中心一般是地方政府少有的公有企業之一。

進到了達拉斯的大會展中心工作,盡管還隻是一個臨時工,但每天能按步就班上班,心理上沒有了壓力,愉快輕鬆的日子過得飛快。

一晃在達拉斯市會展中心工作了半年多的時間。

這段時間,達拉斯市會展館中心有了三個正式電工的招工指標。

一下子在幾十個臨時工議論開了。

轉政到會展中心正式工就成為正式的地方政府的雇員。就意味著有了一個更加穩定工作和一整套勞保服利:醫療保險,退休,病事假等等。

達拉斯市會展中心的二十來個臨時電工都想得到這機會,紛紛在填表申請。

唯獨我腦子裏還根本就沒想到那一層。

我覺得這一切應該與我沒什麽關係。

現在我仍隻是一個拿綠卡的中國移民。綠卡隻是說你是一個合法居住在美國外國公民。至於工作,這政府工作,你一個外國公民能輪到你有份嗎?正象一個外國人在中國,你想中國政府部們招收雇員會將他納入考慮嗎?

 

那天一個電工負責人找到我,告訴我說,怎麽沒看見你填的申請表?

我回答說,我沒有填。

為什麽?

他問。

我坦誠地回答說:

“我還隻是綠卡,不是美國公民。”

他聽了我的話,回複我說:

“這是美國,隻要你有合法在美國工作的身份都可以申請。”

聽了他這一說,我仍沒動心。

心想,即使可以申請,但綠卡和美國公民競爭那肯定沒有勝算的可能。

於是我回答說:

“讓那些想轉政的美國人先申請吧!”

他又回複我說:

“在工作申請上,美國雇主沒有哪個國籍優先的規矩,”

“盛情難卻”,既然電工負責人如此一說,我也就填了張申請表。

達拉斯市會展中心的長期雇用的臨時電工有將近二十幾來人。

大部份是美國人。其中白人居多,還有一個非裔和一個墨西哥裔。剩下一個伊拉克人,一個印度人和我算是第一代的外來移民。

而我又是這三外籍移民工中工作時間最短的臨時工。

大家都爭著想轉為正式工,我心想,按論資排輩的順序隻怕也輪不著我。

一場走形式的麵試後,我被選中招收為正式工了。

曾端著社會住義的“鐵飯碗”,過了二十年。

來到美國還不到四年,竟又端上了資本主義的“鐵飯碗”。看樣子這一輩子還真有這個吃安穩飯的命。

之所以會展中心的電工負責人如此熱心地引導我申請轉正工作是有著一定原因的。那就是我來到達拉斯會展中心半年的時間,很快就展現了自己在電氣方麵的工作上的能力。

我成為他們理想中的下屬雇員。

達拉斯會展中心有A、B、C、D、E、F六個大展廳。

當那天一個會展開展後不到兩小時,突然整個D廳的電源出現電壓不穩,浮動變化。電燈照明可以看出,燈光時明時暗地閃爍,電工部門的經理找上了我。

大概是雇用我前的那段關於電路故障的對話仍在他腦海留存。他直接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檢查一下,究竟是什麽原因?

故障彰著。我很快就有了結果。

這故障很像我在國內遇到的三相四線的星型接法電源變壓器的負載不平衡的問題。這類故障常出現在接地零線不良的原因。

我毫不遲疑地直接就找到了D廳的電源輸入變壓器。

果然如我所料,發現變壓器的零線接地端的接頭下一塊塑料墊在那裏。塑料是絕緣體造成了接地不良,三相四線的電源係統出現這類問題,很容易造成電壓就不平衡。 拿掉了那塊塑料,D廳的電壓失衡的問題就消失了。

後來會展中心電工經理告訴我,這問題好多年了。有時電壓正常,有時不正常,沒人知道什麽原因。

我告訴他,從這變壓器安裝那天起問題就在那裏了。

在電力三相四線供電係統中,零線接地不良就會造成電壓浮動。

如果三相線路負載分配平衡時,輸出電壓就不會出現不平衡。反之負荷配備不平衡時就出現三相電路電壓的不平衡。有的高於正常輸出電壓,有的就低於正常輸出電壓。我在大陸工作時積累了這方麵豐富的經驗。

 

會展中心有兩組電工:大部份是展會組電工,專門負責為展會安裝電路和設備安裝。另一組是維護電工,專門負責整個會展中心的電源係統和設備維護。

我們這些臨時電工都屬於會展組電工。

當那天會展中心的大型空調供電出現了問題,送電不出。

維修人員更換了空氣開關仍然跳閘。於是那天經理將我調到維修組協助解決問題。我斷定並不是空氣開關的問題,而是輸送線路有短路的故障。維修組人員並不願意接受我的看法。隨後我仔細查找,我發現了懸掛的輸電線路一個吊著三相銅排電路的一個螺釘顏色有變化,我斷定那就是由於相間短路發熱引起的。打開輸送線路的電排,發現兩相電路銅排中的絕緣已經完全燒毀。

 

1997年美國聯邦安全委員會發出新的空調規則,規定火災警情發生時,要立即切斷空調的送風回路的電源。會展中心的空調控製電路需要改裝,別人拿了束手無策的,我又被派上了用途。

到了後來,會展中心所有電路解決不了的電路方麵問題都找到了我。令人自豪的是,我接手的問題從沒失手。

身邊的有些“德州白美”並不高興看到這事:

外來的有色人比他們聰明。

 

九十年代的中國改革開放剛剛起步,世界還沒有真正認識到中國人的智慧。

記得有一次中餐是,我打開自己的便單盒,拿出一個餐叉準備吃飯。這時傍邊的一位“白美”對我說,你怎麽不用筷子,你們中國人的筷子不好用嗎?

大家一聽就明白。大概是在會展中心幾次電路故障處理中,我得到了周邊一些人的讚譽。但也有一些人不服氣。

此人與其說他是說餐具,不如說他更直接地想表達自己所屬的西方文明優越感。

但具體到工作中,擺那些文明上抽象的高、大、上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問題就是問題。

會展中心電路問題擺在那裏需要人解決,不服氣要有不服氣的本事。經過幾次重大電氣運行故障的處理,漸漸地我發現周圍的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變得軟和起來。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國內一反過去年代描述的“美國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需要等著我們去解救的情形。突然報刊雜誌把美國捧到了九霄雲外。

從此大家都知道了美國是個人間的天堂。

來到美國幾年後,才逐漸認識到美國的真實。美國既不是以前描繪的地獄,也不是後來吹捧的天堂。

好多年後,當我向我的中國一些朋友談到美國時,我向他們說出我的看法:

“我認為世界上最好的人可能在美國,最壞的人也可能在美國;最醜的人可能在美國,最美的人也可能在美國。最善良的人可能在美國,最凶殘的人也可能在美國”

“為什麽呢?”他們問。

我回答說:

“這是因為美國是世界上自由度最高的國家。政治製度的自由度高,社會的張馳度也就越大。社會活力越高的同時也就帶來了更多的副產品。所以美國什麽人都有,什麽事都可能發生。你們不要一看到一個事件報道就以為美國就是那麽回事。不管是好,還是壞。那都隻是一個事件。不要以“管中窺豹”方法去了解美國”

我又說:

“但美國有著世界上最完整的法律,這部法律在不侵犯他人利益前題下,最大化的保證了民眾的權益。 正如黑格爾講的,人類社會演進的核心是人的自由程度。美國就是秉承著這種精神原則建立起來的”

 

從舊中國三、四十年代到後來的八、九十年代,中國人對美國的了解都來自報刊文章。而這類文章都是出自那些留學知識份子手筆。而這些知識份子大部份是生活在美國中、上層社會,對美國的描繪屬於一種也就較為正麵。

以前灌進腦子裏的美國是一個完美王國,事實上美國也並不是一個完美的國家。

 

而當我作為一個新移民來到美國,看到的就與那美好描述就有了距離。

來到美國我才曉得美國以前不準黑人與白人同車,同校。也就曉得美國67年有了民權運動後,才取消了這類岐視。

在國內很早以前就曉得美國有個“三K黨”,是個種族主義組織。電影裏看到他們專門殺黑人,那時覺得很恐怖。

現在深入到美國的底層生活,這些人就在你身邊。

美國是一個本著人權精神健立起來到國家。特別是經過美國六十年代的民權運動後,“三K黨”名聲已臭,但在美國仍是合法組織。

聽周邊的人告訴我說,六、七十年代美國“三K黨”的總部就設在達拉斯市。

 

從小是在歧視中成長的:

小時候從鄉下進長沙城讀書。

先是“鄉裏伢子”在同學們中就不受待見,老是受人欺負。後來輾轉湖南的老革命根據地的山鎮,一口山城腔回到長沙城更是受排擠。

六十年代貫徹階級路線,披著“四類份子”子弟的政治成分走進中學。接著又淪為“黑五類”子女。整個青少年時期都是在壓抑環境地成長。

感謝文化大革命,那時正是我人生成長的關鍵時期,我終於得到了釋放。

特別是當我學習了“功夫”後,在那社會混亂,崇尚暴力的造反年代,練就了一身“功夫”的我挺直腰杆走進了社會。

文化大革命把我打造成了長沙街頭小混混“水佬倌”,在社會上混江湖見過了不少世麵。雖沒有值得榮耀經曆,但從此我就徹底改變了逆來順受的性格。

“我是流氓,我怕誰!”那年代手裏有了幾兩拳腳功夫撐腰,誰要欺負我,我就和他鬥。

不過以前我從沒想到過美國也有欺負人的事。

 

過去了解美國是從書本閱讀而來。

而寫書的人是文化人。文化人總的來說,應屬於上層社會人士。

而真實的社會結構就像一個金字塔,上麵尖下麵大。要了解真實社會狀況,就得潛入社會底層,這樣來觀察美國社會的中國作者甚少。

來到美國,生活在美國下層,才有了美國社會的全貌認識。

也許是“黑”“白”彰顯明顯,美國的種族歧視主要發生在“白”“黑”兩族之間。這兩個種族在美國建國曆史中有著長期的分裂史。既是文化和種族的,也是經濟的。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美國有反種族歧視法那就說明種族歧視是存在,才因此立此法。

隨著美國社會的文明進程,種族歧視越來越被人們鄙視。

受高等教育階層種族歧視現象較少,真正種族歧視卻仍存在底層生活的人群裏。

勞工階層中電工是個技術活,在藍領工作中算是最上等的工作。

有意無意中闖進了這一工作領域,我很快就意識到這一領域是種族歧視最密集的領域。這算是美國“紅脖子”最後保持種族優勢的職業堡壘。

特別是地大物博的德州,“紅脖子”在整個美國都算是有點名氣。

過去幾年在電梯公司工作,盡管公司清一色的“白美”,僅兩個黑人和我是有色人種。但由於我大部份時間是和老板迪克在一起,迪克先生是我工作唯一的接觸。與那些“白美”根本就沒什麽交道,幾乎感覺不到什麽。

美國的“白美”以前主要岐視的對象是黑人。但經過六十年代的民權運動,黑人地位徹底被顛倒過來了。“政治正確”成了美國成政的標簽。事過境遷,現在連達拉斯的市長都是黑人擔任,周圍的黑人都成了政治上的“紅色基因”,再也沒有誰敢冒犯他們了。

歧視是一種弱勢群體中某些人申訴自己優勢的方式。要使其消亡,必須等待社會的“叢林法則”消亡。於是這些“白美”很快就找到了歧視的替代品,很快就讓你有了感覺。

會展中心有三個電工負責人。其中一個“白美”的電工負責人多次出難題給我。

哪怕是身邊的同事提醒我,那個電工負責人對我不公平。我一點也沒意識到這是一種種族歧視。心裏想,隻是多一點工作嘛,有什麽值得斤斤計較的呢?

 

達拉斯會展中心在全美國會展城中小有名氣:有規模。

近年來來世界許多大型展銷會選擇在達拉斯會展中心。

像著名建築展會,娛樂器具展會,印刷機械展會,通訊展會,宗教展會,汽車展會,航空發動機展會、、、、、、

這些都是世界性的展會。每一個展會都給達拉斯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

 

達拉斯會展中心是由一連串的高大建築群組成,有將近一裏多路長。

大廳分為A、B、C、D、E、F六個展廳。一個展廳就有一足球場大。大廳高有三、四十英尺左右高。

載重五、六十噸的十八輪大卡車可以長驅直入開進大廳。

 

展會中心的大部分電工都是為展會的參展者安裝需要的電路而雇用的。展會的所有電路都是臨時安裝。一個展會接一個展會,先安裝後撤卸,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參展者先電話聯係需要些什麽樣的電路及照明,會展中心根據攤位圖紙標明後,再給他們安裝好。

 

大廳裏的所有展會電源都來自大廳的地板上。厚厚水泥澆鑄的地板上用一塊厚重的鐵板蓋著一個一米見方的四方洞,裏麵有個二百安培三相四線的電源插座。

每個大廳地上按一定尺寸排列有不少的電源的洞口。將電源從此洞口裏麵引出另一個多插座的電源箱,再進行安裝。所有的展會攤位的電都用各類電線隱藏在鋪在地上的地毯下,從這裏通向四麵八方。

 

展會的電工安裝工作大部份極為簡單。將有一頭有著插頭,一頭有插孔的電線用膠布貼在地上引到展攤,基本就完成了。

 

我並不喜歡這工作,工作太簡單了,太沒趣味。

但它卻是至今為止我找到的最賺錢工作。我也就隻好“為五鬥米折腰”了。

不過會展中心有一項工作對我來說是很新鮮的。

那就是開幾十米的提升機在大廳高空去安裝會展電路。

提升機升到十多米的空中,站在高高地升起工作籃中操作,搖搖晃晃的。會展中心好多人都不願意去接觸它。

盡管我從沒開過那玩意兒,但我來到展廳,我就喜歡上它。

自從第一次黑人凱文邀我和他一起高空安裝電路,很快我就學會了開提升機。

每次會展隻要有高空安裝電路工作,我就自告奮勇接單。

開著提升機在大廳遊走,站在十幾米高空自在地控製提升機,這工作對我來說很新鮮,有刺激感,我很喜歡。

 

那天當那個“白美”的電工負責人胖子唐納普走到我麵前對我說:

“Gordon,福特公司攤位的有幾些照明燈取消了,你去把它們撤卸下來。”

唐納普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正準備開張的展會是在美國舉行的世界汽車大展。全世界的所有汽車大廠商都來到了達拉斯汽車展會中心。

汽車會展是汽車製造商的買賣的大展。各汽車製造商拚盡全身解數來爭奪未來市場。展會設計有著大量的燈飾照明。每個汽車廠商將即將出廠的新款車,擦得澄亮,布置在展會上。所有攤位燈光佈景都非常講究,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著奪人眼目。

安裝汽車展的大部份燈光都是裝在展會大廳的頂端,從上向下照耀。            

不知道為什麽福特公司突然取消了高空的部分燈具照明。

候唐納普說完,我二話沒說,去取了提升機的鑰匙就往大廳外走去。

世界上善良的人還是多數。

這時站在傍邊的幾個“白美”都圍了上來,一個說:

“Gordon, 這是唐納普害你,你不要去!”

還有另外的人也說:

“還有個把多小時展會就要開張了,會場所有的展位都佈置好了,這時提升機很不容易開進來。”

傍邊更有幾個聲音說:

“從下麵把電源插頭扯了就沒事了,燈具掛在大廳頂上又不礙事。等展會結束再取下來是完全可以。唐納普這時要你這時侯把提升機開進來,就是想讓你出事。你要是把傍邊展攤撞壞了,那就麻煩了”

“你看那燈具掛在攤位頂上中間,不容易弄下來。那攤位完全布置好了,下麵全是嶄新的車,萬一掉一個螺絲下來打壞了下麵車子都不得了”

、、、、、、

大家七觜八舌,都勸我不要去。

我站在那裏一言未發,候他們停了下來,我說:

“謝謝你們好意!”

接著我說:

“唐納普的心思我清楚,但我並不怕。如果我真的將燈具掉下來,把那新車砸壞了,大不了我沒有了工作。賠車那是達拉斯會展中心的事。‘看牛伢子賠牛不起’,我看到時候唐納普也跑不了!”

我心裏真的一點也沒在乎出事。這會展中心的工作真的很無聊。每天的工作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無聊的我隻是想找點刺激。

我對他們說完,轉身就往大廳外走去。

 

走到那部四十英尺的提升機傍,我爬進入機籃,係好安全的帶,開始駕駛。

這是一台全電動的提升機。我將機籃升起三、四米高的位置,開著提升機靜悄悄地進入了會展大廳。

一個黑人電工助手主動地走上前來,站在提升機前為我引路。

他站在展攤路道,高高地舉起手臂,擺著手臂向我示意向左,向右駕駛。

整個大廳會展攤位都已布置妥當,每個攤位都用地毯裝飾得很規整。

提升機在展會攤位的中間通道緩緩地駛過去,提升機兩邊的兩輪胎距布置好的攤位僅留下了兩英寸的距離,我小心翼翼的駕駛著提升機向目的地行進。

順利到達了福特汽車公司那展位,我將提升機停在攤位傍的過道上。

一打量,輝煌亮堂的汽車展位上,一輛輛閃閃發光的新款車型停立在嶄新的地毯上。

幾個西裝革領的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就序正在等候著展會的開張。

福特汽車公司有著一個很大的麵積的攤位。

站在提升機的工作籃中,我開始將提升機的機臂地伸展出來。長長的機臂在慢慢往高空升去,下麵的人漸漸地變小了。

越往上升,工作籃就變得輕飄,漸漸地搖晃起來。

當我將三十英尺長的機臂全部伸展出來,工作籃升到了攤位頂部的中心部位。

在攤位的頂部的四周固定著八個裝飾探照燈式的裝飾照明燈具。

 

我的工作是將燈具的電源線的插頭斷開,把固定在大廳鋼梁架上燈具的撤卸下來。

這些臨時燈具都是用金屬夾具固定在展會大廳的金屬梁柱上的。

由於福特汽車公司的攤位很大。提升機停在攤位的路道上,我將提升機機臂慢慢地向攤位高空升去。哢地一聲,機臂已經伸到了極限。

我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從工具袋裏拿出扳手,調準尺寸就開始準備工作。在機籃裏的一舉一動都引來上下整個提升機的機臂大幅度的擺動。

需要鬆動夾具的螺絲,取下燈具。

一起始,我隻是輕輕地扭動夾具螺似,誰知螺絲夾具紋絲不動。

大概是那安裝的“白美”比我力氣大多了,隨便一下就讓我這“侏儒”的亞州佬得使出吃奶的力氣。我於是扭著身子使著最大力量一擰,螺絲終於鬆動了。

由於用力過猛,整個的機籃上下不停地在空中搖晃起來。 機籃的不停搖晃使我不得不停下了工作。我雙手抓著籃沿,將身子蹲下來,等待著晃動的消失。

別看提升機的機臂是那麽粗壯的鋼鐵具件,當它伸出機座三十英尺的機臂後,這鋼鐵具件就仿佛如同一根竹竿似的,搖搖晃晃得似乎隨時都可能折斷似的。

要保持重心穩定,工作籃的重量與機臂之間是個什麽狀態,大家不仿想一想。

不能依靠工作籃的支撐,否則一用大力籃子又會晃動半天。展會馬上要開始了,時間不等人。

有了這念頭,我冒出了一個主意。

候機籃晃動停了下來,於是開始撤卸第二個燈具。我將係在身上的安全帶一頭掛在大廳的鋼樑上,一手臂攀住大廳的的建築金屬梁,將身體大部份重量吊在大梁上。另一隻手臂去鬆動螺絲。

提升機的工作籃不需要承受多少重量,工作籃就再也不象以前那樣晃動了。

時間很緊迫,展會馬上就要開張,我必須在二十分鍾內完成全部的撤卸。

我知道自己是個粗糙人,眼睛盯著下麵亮閃閃的五顏六色的展車,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一定要小心,一顆羅釘都不能掉下去。

大廳裏輝煌汽車的光亮四處閃耀著,頭上汗珠從耀眼的光影中像珍珠一般地大滴大滴滾滾而下。

我知道這不完全是大廳的溫度原因,更多多是我心理緊張所致。

 

回憶起幾十年的人生,自己經過好多的坎坷。

仔細思考,我發現生命曆程中的許多坎坷都是自己性格一手造成的。

人生是什麽?

人生就是一個生物體的經曆和體驗。

經曆越多,體驗越豐富,生命的指數就越高。

抱著這種生命觀,在我有限的生活經曆中,我經常製造機會來挑戰自己。於是呈現在我人生中的就是一些磨難。

 

工作順利地進行,終於八個懸在福特汽車公司攤位上方的燈具全部被撤下來了。

我將提升機機臂慢慢地收縮進去,放低了提籃,小心翼翼地將提升機開出了展會大廳。

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全美世界汽車大展會正式開展。燈火輝煌的展會大廳一時間擁進了一大片喧嘩。

 

每個人的性格有著差異,人生的道路也不盡相同。

選擇怎樣渡過自己的一生是自己支配生命的權利。沒有誰對,也沒有誰錯,完全在於自己的選擇。

上述的故事與其說是我逆來順受的性格,不如說我天性喜歡挑戰自己的性格。

記得才五六歲時就喜歡出去找冒險的樂子。邀上幾個發小,攀上湖南劇院的高牆的牆沿,一步一步地向前麵移動,看誰走得最遠。

夏天,穿著一條三角褲爬上湘江客輪最頂層。待輪船航行到江中轉頭時,挺身一個“燕式”的跳水姿勢躍入碧綠江中,好生爽快!

我生長的年代沒有如今這麽多冒險的樂處,但我也盡我所想製造了些樂處。

人們常說人的命運是人生的主宰。終其實質,就是性格使然。

麵對事物,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理方式。隨之而來的,不同方式就造就不同結果。

有的結果成為一種幸運的機遇;有的結果卻成為後續人生的苦果。

 

當然唐納普是著意給我夾腳的小鞋穿,我何嚐不知。我還沒遲鈍到那種地步。隻是你越認為我做不到,我倒是要試試看。

 

此後沒多久,很快我就讓會展中心上上下下知道我不是一個可隨意撚捏的人了。

會展中心處在達拉斯市中心的東南角,沿綿近一英裏長的建築跨越了幾個街區。

那天唐納普要我一個人開提升機去換幾個街通道的照明燈時,我對他說:

“唐納普,那可是行人過路的街區哦,我必須有一個人在下麵監護。”

唐納普說:

“就換幾個燈泡而已,要不了多久。再一個我手頭也沒人了。”

在唐納普的堅持下,我隻好順著他的意了。

心想,也許不至於會有那湊巧出事吧?

天下就有這麽湊巧的事。

盡管我設下了圍欄,可一個參展者偏偏從兩圍欄的空隙處走進圍欄區。

他一邊走,一邊低著頭往自己的上衣胸前別參展的會章。

當時我正好在抬著頭換燈泡,沒看見他正低頭走近提升機。等我將燈泡換下來,低頭正看見他低著頭朝我的提升機撞上去,想喊都來不贏了。

那人一傢夥撞到了提升機的機臂上。

他臉上的鼻骨處碰出一個傷口,鮮血流了出來。

沒等我從提升機下來,他就走遠了,正朝著會展中心辦公室方向走去。

毫無疑問,上麵很快就怪罪下來。

主管安全的經理找了我談話,說要舉行安全會議聽證。

另一位電工負責人告訴我,可能我會要記上三個點的安全扣分。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很不痛快。

幾天後,安全聽證會召開了。

會展安全評議委員會兩個委員和會展的安全經理,加上會展電工經理出席了會議。

會展的安全經理老調重談。等他一完話,我就說:

“你說完了嗎?我告訴你們,事前我曾講過需要一個人在下麵監護,湯姆遜堅持不肯給人為我監護。我抬著頭去換燈泡,我沒有兩雙眼睛,不可能又看著下麵。發生了這事,我感到很遺憾。但這一切完全不是我的責任。 究竟是誰的責任?希望你們公正地去評定。”

我一口氣講下去。

安全經理看我停了下來,便說:

“市政府雇員安全扣分最高是累計七個點分,扣三個點不會開除工作的。”

等他話一斷歇,我立即插上了話:

“你莫說三個點分,一個點分我都不會接受。如果你們強迫我接受,告訴你們,我將會打電活與美國聯邦雇員平權委員會投訴,請他們來調查這件事。”

 

一點也不是威脅,早幾天安全經理透消息探我的態度時,我心裏就有了主意。

我隨後就開始了做“功課”。

我從網站上已經找到了美國聯邦雇員平權委員會的電話號碼,並和他們通了話。現在我隻是等待看事態如何發展下去再作決定。

看到我態度非常堅決,一點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們沒想到平時那麽聽話的我,一下子變得不聽調教了。一時他們也沒了主意,他們沉默下來。

一會兒,安全經理對我說,請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們要留下商討出一個意見。

我走出辦公室,留下他們去“陰謀”出一個處理結果。

 

幾天後需要我簽字的安全評議書最後送到我手中。看到那評議書中的扣分欄填上的是0。

我心氣一下順暢起來,握著筆簽下了Gordon 。

我想用那英文手寫草體寫那個D字母的開頭,筆劃一扭過來,覺得到底寫得還是不像草體,一點也沒寫出那飛揚逍灑的氣派。

這時我才真正理會到了阿Q先生當時想把Q劃得更圓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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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漲殺跌 回複 悄悄話 感謝分享,發悄悄話給你了,謝謝
zhouqi1949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unchenxx' 的評論 : 謝謝光臨!生活就是一種感受,我想和大家共同分享。
munchenxx 回複 悄悄話 一口氣從頭讀到了這章,非常感謝真誠的分享!人生真是一本五味雜陳的書!但了不起的是您靠自己活出了自我的價值!
希望能早日更新。
munchenxx 回複 悄悄話 牛人在哪裏都牛!真沒給咱中國人丟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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