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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興》二.詭道之作(十一)
(2014-09-08 04:50:29)
下一個
(十一)那一日,牛頭山腳添了五千具屍首,大半是魏軍。漢軍裏傷亡最多的是我們先鋒部,前個晚上替軍士寫絕筆信的太學生,許多也留下了自己的遺作絕響。唯一能慶幸的,是魏國隴西太守牽弘攻進營寨裏放火,沒燒著那些信,隻燒了糧倉--幾乎搬空的糧倉。李密告訴我,鄧艾自引大軍從西邊甘鬆接近,薑維認定他極可能以一路偏軍走孔函道偷襲遝中大寨,於是將計就計,將遝中積糧化整為零,分散隱蔽於各營內外,故意讓東邊牽弘攻進來,親自回救,引誘西邊鄧艾揮軍大進,踏進漢軍精心設計的後圍圈套。從謀略看來,吃虧中計的是鄧艾;從戰果看來,魏軍死傷不止雙倍於漢軍,騎兵尤其損耗慘重,遝中之戰該說是薑維贏了。但在魏軍看來,鄧艾的任務是把薑維拖在遝中,隻消耗不到十分之一的兵力就圓滿完成了任務,損失的三千人與全軍二十萬相比根本不算什麽。而遝中之戰兩軍總兵力超過七萬,戰死五千,從比例上看也毫不慘烈。半天工夫,操練場上挖出了一千多個坑,我們就地埋葬了陣亡的將士,而無主的斷肢丶驅幹等等全填進了中央一個大坑。看著屍首相疊,我想到田續描述的司馬懿屠襄平城,七千人埋在小山下麵,不知比眼前這一堆高出多少。薑維帶頭奠祭,三萬軍士站在豔陽下默哀了半個時辰。不少人哭倒了,但我沒有掉一滴淚。我想到依然暴屍荒野的三千多魏軍;我想到快十年過去了,父親的屍骨是不是依然暴露在哪座無名山腳下,還是與千萬戰友全給埋進一座大坑去了。傍晚,我與太學生們挑出一千多封絕筆信,全裝在一個大麻袋裏。我疲倦不堪,卻在毛氈上翻來覆去,難以成眠。那些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父母,聽到惡耗會是多麽絕望傷心;失去父親的孩子老想著殺鄧艾報仇,長大後還要被派去當細作什麽的。細作來往,殺戮輪回,我隻覺得荒謬。夜深了,小玉躲在軍帳裏暗自飲泣,自責她害得先鋒部瀕臨潰滅。第一次上真正的戰場就要統領千軍,哪能不出錯呢?隻是漏看一眼號旗,就斷送了近千條人命,裏頭包括許多她昔日的戰友。小玉平常連飛進房裏的小蟲子都要放生到戶外,這對她是多麽沉痛的打擊。「陣亡將士的英魂,會不會迷失在牛頭山腳?他們到不到得了西方淨土?」小玉問我。常聽人說魂魄,我不明白它們到底是什麽。就算它們隻存在於人們的想像裏,萬物死後化作揚塵飛土,煙消雲散,把這個空無的境界叫「西方淨土」,也說得通吧。活著的人愛怎麽想都行。「先鋒部的撤退換來鄧艾上當,就說是一次逼真的詐敗吧。」 我告訴小玉。「不管是戰術還是錯誤,總是因為我才犧牲了這麽多人……」「小玉不是很樂觀的嗎?多看看好的一麵。軍勢前進總要有人先走,後退總要有人殿後,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先鋒部的犧牲換來漢軍全麵的勝利,小玉率領衛隊英勇斷後,讓無數軍士得以逃出虎口,激勵全軍鬥誌高昂,這些都是大功勞啊。」小玉抹去眼淚,點點頭。她說要趕著給陣亡軍士的家裏一個個寫信,表彰他們的犧牲與忠勇,要讓他們的家人知道,自己的孩子丶兄弟丶父親是國家的英雄。小玉真是一個好長官。剛才那話雖然從我的嘴裏說出來,我自己卻不這麽相信。說實話,我覺得他們死得太不值得了。不是怪小玉,而是怪戰爭,怪天下三分,怪蒼天不仁。薑維也沒有責怪小玉,還是要她暫行先鋒。而自從那日起,小玉不管走到哪裏,將校士卒見了她都得自覺地挺起脊梁,坐正站好。這似乎是一種武人之間特有的默契尊敬:「妳不隻不怕死,還能擊退死亡」。看見薑維他們也是這樣的反應,當然沒人敢繼續坐著,全部「大將軍!」立正站好。薑維總會一一拍拍他們的肩,說些激勵的話。我想薑維和小玉一樣,都是真情地相信他們的英雄誌業。三萬漢軍大多數都是這麽相信的吧,否則怎麽打仗呢?嵇縈又來帳裏找了我一次,說薑維聽說我鬼主意多,以後軍議也讓我去參加。臨走前,她還在帳口感謝我「為了她不回去」,說完便臉紅跑掉了。我有些迷惘,不是迷惘該不該追上去,牽著她的手丶擁在懷裏還是怎麽樣。這場戰爭我似乎是希望漢軍獲勝,應該是因為我受到漢軍的耳濡目染吧。如果我身在魏軍,反而會希望魏軍贏吧。雖然我沒在遝中找上鄧艾,但至少還能去陽安關口找田叔田續……當年關將軍給曹丞相立了功,掛印封金,千裏尋先帝;遝中之戰裏我好歹替漢軍出了點力,現在離開也說得過去。當然我遠沒關將軍那麽偉大,不過是一個不知廉恥為何物,拿著下作當飯吃的可恨奸細。一回去就轉行從良吧。我如果就這麽回去,算不算背叛了嵇縈?她一定會很難過。但自私點想,我從沒給她什麽承諾,前後都是誤會一場。而且她那個性似乎不是賢妻良母的材料,反而有殺人放火的潛質。慘了,如果我就這麽跑了,她還不提著魚腸劍,千裏索命來了?真是誤上賊船……我究竟該不該回去?啊呀,老是問自己,問得都煩了。臨走前,漢軍拆毀了笨重的弩床,不讓它拖慢行軍速度,也不留給鄧艾。令人驚訝的是薑維下令放棄漫山的金黃麥穗,拱手讓人。那可是遝中三萬漢軍整年耕耘的心血,夠吃一整年的。想著都可惜。嵇縈說,那些麥子是故意留給鄧艾割的,就希望他這一支軍隊留在遝中。鄧艾真有這麽傻嗎?還是薑維一個自信的宣告:「你想燒我軍糧,我不僅不怕,還要把整山的麥子都留給你」?無論如何,遝中成為了過去;三萬沒有根據地的漢軍,拋下戰士的遺骨,帶上了沒燒完的補給與乾糧,順白水東下,向陽安關口進發。※※※※山嵐迷霧下,兩行黑雁飛過頭頂,落葉漫天亂舞,江水似白龍呼嘯而下,洗盡這一年最後的繽紛。營火燒得「嗶嗶剝剝」響,軍帳裏滿座愁容,原來前線探子來報,雍州刺史諸葛緒的旌旗已經插滿了陰平橋前後的山穀。「我有個想法,諸位看看如何。」薑維倒握佩劍,以被握得平滑發亮的劍柄指向大牛皮地圖。「諸葛緒在山穀間下寨,地勢不高,連日陰雨,江水必漲,正可刨取土石,截取白水,毀堤水攻諸葛緒三軍,各位覺得如何?」眾將麵麵相覷,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帶頭發言。薑維說話總夾帶著一股威嚴的力勁,比道觀裏那些自稱神明上身的有說服力多了。但是白水流勢浩大,裂壩決堤,濤天巨浪排山倒樹而下,不是讓成千上萬的魏軍淪為波臣嗎?當然這也是漢軍最希望的結果,自己一兵一卒也不必損失……也不行啊,下遊的百姓不就遭受無妄之災了?戰爭可以這樣犧牲平民的嗎?「大將軍。」「主簿請說。」「白水滂沛湍急,一個時辰可行百裏,恐怕不易以沙石攔阻;再說陰平橋橋麵隻在大江上三丈,若放水衝毀了大橋可就不妙。」「主簿分析得好。陰平橋垮了,渡河還要耗廢不少時日。也許魏軍發現水位降低,稍稍撤退至高處,則前功盡棄,空毀了陰平橋而已。」「大將軍考慮的是。陰平橋地勢不是天陷天牢,從河床爬上高地避難隻有百步之遙,片刻的事。」「好,就說水攻行不通。李主簿有什麽主意嗎?」李密輕搖白羽扇,嘴邊兩撇小胡子隨微風飄動。他前幾天偷偷告訴我,薑維的自信使得他常把事情想得樂觀順利,因此冒險激進,爭取戰果。北伐十年,薑維的確戰果豐碩,這要歸功於他臨機應變的能力極強,身先士卒,武藝超群,才能屢次化險為夷。但是薑維的友軍或部下並沒有他的能力,偶爾出錯,往往造成重大失誤災難。七年前漢軍在上邽大敗,就是因為將軍胡濟失約未到,使得前後夾擊鄧艾的巧計,成為薑維孤軍深入,戰死了四五千人。而這次遝中之戰的盤算又差一點讓先鋒小玉擅自追擊敗軍弄砸了,幸好薑維當機立斷,冒險親率中軍上前,才化危機為轉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險,也就沒有大斬獲;這便是一生謹慎的諸葛丞相留下的教訓吧。隻是連年冒險的薑維,總有老驥伏櫪的今日,也許這場戰爭是他放手一搏的最後機會,且看他如何率領三萬漢軍在二十萬魏軍之間周旋。想著也是古今壯舉一件,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與軍略。「大將軍,能否去陰平縣城,走陰平小路繞到白水縣城,再去陽安關口?」「不好。陰平小路年久失修,不能用木牛流馬搬運,陰平白水之間二百裏山道,強行穿越,三萬軍士恐怕損失丶落下不少。繞了遠路,也不利救援陽安關口。」「大將軍英明,屬下欠缺考慮。」白麵書生熬煉成仙風道骨,李密沒能神機妙算,大將軍的馬屁還拍得挺響,竟還說我會奉承呢,嗬嗬嗬。「諸葛大夫麵露喜色,是否有計了?」「嗯?」怎麽十幾個人都在看我?「呃……很抱歉,我還在想……」旁邊嵇縈「哼哼」地冷笑。慘了,得盡緊編出一番道理。嗯……「大將軍。」 一位麵色深沉的將軍從胡床上站起,指上地圖。他是薑維信任的牙門將。「甯將軍有何建議?」「如果能將諸葛緒引開陰平橋頭。隻須一日,我軍便可過橋去。」「引開諸葛緒,這有意思。但就算引開了他,我們過橋了之後,難保不會被諸葛緒掉頭回來,與鍾會前後夾攻。是否可以埋伏在白水一帶,等他追來,先以伏兵擊敗他,再去陽安關城。怎麽樣?」「謀略是大將軍所長,末將隻想到引開諸葛緒。」「繼續往這上麵討論。諸葛緒這人謀略如何?誰知道?」一名小校正添著柴火,十幾個人都在看他。帳內寧靜地令人尷尬。諸葛亮丶諸葛瑾丶諸葛誕丶諸葛果丶諸葛瞻……是不是所有的琅邪陽都的諸葛氏都很聰明呀?不,也有尚弟那樣的例外。啊呀,我太差勁了,竟然這樣陰損善良的尚弟!他那個該叫……「大智慧」,大智若愚,對了。「大將軍,在下曉得諸葛緒一二。」 又是李密站了起來。「請說。」「諸葛緒曾任泰山太守,在八年前毌丘儉丶文欽壽春起義的時候,受命於那時的兗州刺史鄧艾。鄧艾和他帶著老弱殘兵出去誘敵,卻與司馬師主力會合,打敗了文欽。」泰山太守?我那婚約對象也是泰山人呀。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唉,都這年紀了,肯定已經嫁人生好幾個孩子,別想了……「嗯,諸葛緒有示弱誘敵的經驗,不好以詐敗引開。」 薑維用指節敲了敲劍鞘。 「往反麵想想看。能不能用大軍硬攻逼走他?陰平橋是隴蜀咽喉,也不行。既然不能正麵示強,隻能從側麵……」薑維的心思真靈活,計策一條條從口中冒出來;不必等下麵的人說,他也會反駁自己。今日他的氣色還算紅潤,但就在五日前遝中戰場上,他單挑鄧忠的時候突然心痛落馬,差點讓鄧忠一箭射死了。薑維一定希望在有生之年放手一搏,就是不要把三萬人的命都拚上了……「從側麵示強,可以假裝殺向雍州,諸葛緒身為雍州刺史,職責所在,必須引兵回救。諸葛緒的本營在祁山,是不是?」「是,在祁山北麓的天水西縣。」季漢人都知道祁山,它喚起各種北伐不利的悲傷回憶。那是一種 「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的悲壯。今日,我置身於悲壯之中,卻無法被它感動,因為正是這個悲壯讓我家破人亡。「好,就說攻祁山吧。讓諸葛緒相信,我們抄東北山路接上木門道,直撲祁山。諸葛緒必然退後,也走木門道回去追趕……」薑維突然不說話了,李密也在低頭思考。嵇縈眯著眼睛,口裏念念有辭。這是她認真在想事情,最好別打斷她。他們都在想什麽呢?呦,小玉一雙大眼睛正看著我。我朝她擠擠眼睛,她也朝我淺笑。「為了讓諸葛緒上當,必須先一步將大軍推進到陰平橋附近,讓諸葛緒知道我們來了,再從他眼前消失。消失的時候故意讓士兵給抓著,吐露我們要已經去取祁山,攻打北方諸郡,同時三軍走南道向陰平移動,再繞回東邊連夜渡過陰平橋,一日急行軍應該正好。諸位有什麽意見?」「去陰平,從他眼皮底下鑽過去,好啊!」「假意『攻敵之必救』,大將軍此計甚妙。」「要感謝甯將軍的提點。」「不敢,不敢。」絕大多數的好主意都讓薑維一個人說完了。究竟該說是薑維有謀能斷,還是我們能力太差,提不出好建議?嵇縈說竹林七賢裏的阮籍感歎:「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如果這是真的,薑維身為大漢最後一位英雄,心裏不該有種晚節末路的蒼涼,卻還必須在我們麵前裝出成竹在胸……「但諸葛緒如果不中計,也隻能硬攻,在半夜發動多路奇襲。諸葛緒預料我們從白水北道來,因此以北道為正,南道與其他各方為奇,諸葛校尉能勝任北道先鋒嗎?」「是!」 小玉似乎早在等這一刻,雙腿一蹦,青袍銀甲白巾幗挺立於眾將前。「不過陰平橋,不能保家衛國!小將粉身碎骨,在所不辭!」「我也去北道!」「大將軍,請我也去!」眾將自告奮勇,薑維隨手點了幾個看來狠一點的。這……這真是冒險送死啊,諸葛緒難道不會在大路上防備?萬一學我們挖條壕溝,晚上看不清路,不是正好跌進去……難道沒有別的路走嗎?看看地圖,除了剛才李密提到的陰平小道,就是孔函道……那條路太遠了,還得先打敗占了我們遝中營寨的鄧艾。諸葛緒再怎麽蠢,也不會相信我們要走孔函道吧?「那好,各位部曲中如果有心思機敏丶視死如歸的舌辯之士,讓他入夜之前來大帳見我。」「等等!」 薑維大手一揮,正要宣布解散,卻是嵇縈站了出來。「讓我去。你們騙不過魏國人的。」眾將一陣「啊……?」「哇……?」地不服氣。嵇縈一向心思機敏,表情也果然是視死如歸。「魏國人連彼此都不信任,怎麽會信一個路邊抓來的漢軍?讓我去吧。我才到益州半年,對魏國的情況還很熟悉。」「等等。」 質疑的是剛才的牙門將。「軍隊用女兵,不會被魏軍懷疑嗎?」「女人懂什麽呢,諸葛緒一定不信。」又一個裨將發話。「要不要比比看,遝中之戰誰殺的魏軍多?我親手宰了十一個,你呢?」「潑婦不得無禮!」「你才無禮!」「嘿。」 薑維大手舉起來,帳內諸將頓時噤聲。「嵇姑娘對魏國有充份的認識,也有這膽量,甚至有武藝化險為宜,這都是無庸置疑的,但舌辯之術不強調以理或以力服人,而是隨機應變,達到目的。姑娘個性剛烈,似乎不適合。」才聽她罵一次就知道,薑維果然會看人呀……「我的脾氣可以改的,讓我去試試,我是魏國人,一定能騙過他。」軍帳裏又是一陣詭異的寧靜,隻聽見外頭白水滾滾。諸葛緒好歹是地方大員呢,我也覺得嵇縈騙不了她。「這裏的魏國人也不止妳一個。」 薑維笑了笑。「我就問妳一件事,妳說不說善意的謊言?」「……必要的時候說。」真的嗎?她什麽時候騙過人了?……「諸葛大夫。」「……嗯?」突然被薑維點名,我像坐到釘子一樣跳了起來!「沒記錯的話,你是隴西狄道人對吧?你說話還帶點西涼口音。什麽時候離開魏國的?」「十五歲,魏正元二年。」薑維皺了下眉頭。糟糕,薑維是前一年丶正元元年遷狄道等三縣百姓回益州的,正元二年的狄道百姓怎麽會出現在益州?他會不會懷疑起我?「我也問你同一件事,善意的謊言你說不說?」「我……盡量不騙人。」「嗯。」薑維露出自信的笑容。「天佑漢祚。」我盡量不騙人和老天保佑漢室有什麽關係呢?「嵇姑娘的好意我們感謝,但這個任務……」 薑維伸出大手,五指正對我的臉,「非得諸葛大夫不能實現。他膽大心細,辯才無礙,又有豐富的經驗,必能逢凶化吉。」「啊?」眾將欣喜地看著我。不是說我盡量不撒謊嗎?善意的謊言我已經說到累了……為什麽還要派我去騙人呢?「諸葛大夫,不戰而屈人之兵,避免作戰傷亡,不正是你的信念?」 李密朝我擠了擠眼睛。「大將軍識人精準,他認定你可以勝任,你必定能完成任務。」 甯將軍朝我點頭微笑。唉,看來是躲不掉了。我 「唰」 一聲蹲跪在地,「領命,下官必定竭盡心力,讓諸葛緒離開陰平橋!……大將軍要讓他什麽時候離開丶離開多久?」「盡快離開,離開愈久愈好。」「是……」「但陽安關口告急,總要有個期限。今夜你休息準備,明日啟程,就給你三日時間。眾將校聽令!」「在!」軍帳裏的應和響成一片。「明日離陰平橋八十裏處下寨;三日之內,預備日夜強行軍百裏,夜襲強攻!」「是!」三天之內騙開三萬大軍,你們把我當成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