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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類
《炎興》
(61)
歸檔
2014
(61)
09月 (61)
正文
《炎興》第二部 詭道之作(十)
(2014-09-08 04:48:09)
下一個
本節推薦配樂 LOTR1: Fellowship of the Ring (2001) Soundtrack 07-08 (personal cut)
(十)
千萬追兵窮凶極惡,漢軍脫了戰甲丶棄了大盾,不必管是敗走還是轉進,不必想是高飛還是遠征,命在須臾,誰不撒腿狂奔?晴空與山頭青旗映成一片水藍,活命便是天堂極樂!我跑!跑過被踏平的荒草,跑過沒踏平的亂草間散落的死屍!我朝元戎弩塞箭!每一箭都是希望丶都是生命!
「哇啊啊!」箭雨傾盆,誰能停步,哪怕隻多看一眼傷者的苦難?
「咚!」誰能管腳下踢飛的是什麽,是把手還是人手,是石頭還是人頭?
「颼颼颼--」前麵漢軍弩陣反擊,漫天弩箭橫空而過,身後一片人馬嘶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哪能叫出「感謝大將軍掩護」?
「噗噗噗噗喔--」
胡角再起,鐵蹄踏裂山河,數百魏騎衝入散如沙石的漢軍之中!大地的震動越來越近,慘叫聲不絕於耳!人哪裏跑得過馬?眼前唯一的生機,就是漢軍前陣的兩排鹿角木樁,隻在大約一百步外!
「颼--」這是鄧忠射薑維的弓弦響!我嚇得幾乎摔倒,右耳邊竟有隻箭飛過!一回頭,凶神惡煞的銀甲魏騎已在身後不遠,角弓上架好了第二箭!我和你無冤無仇啊,為什麽要射我?
我急急向右跳,左臂忽然「啵」一聲輕響,飛箭插入前方土地,幸好隻是箭羽掠過!
「受死吧!」不好,騎手隻在身後,正要舉槍刺我!我急急扭步轉身,改往牛頭山上跑,魏騎一下收不住馬勢,竟衝到前麵去了!
「哈哈哈……」我竟然笑了,不是快死了嘛……
「蜀賊休走!」魏校氣得大罵,勒馬挺槍,又要來刺我!何苦呢?我拔腿往鹿角跑去,隻剩五十步!
三十步!魏校追得近了,高舉長槍!這不是要把我釘在地上嘛?再轉身!
又追上來了!十步!五步!低頭鑽過去了!
騎手險些衝上鹿角,急急勒馬,我們之間的一丈,就是生與死的距離;這兩道空隙比人身還寬些的木樁,就是人間與冥界的分隔線……
「蜀賊畜生我操你媽!」魏騎破口罵娘,但我聽嵇縈罵得多了,卻沒感覺受辱,竟指著他「哈哈」喘氣!騎手恨得咬牙切齒,眼珠子都要暴跳出來!
嗯?鹿角陣左邊不遠處有一道大缺口,被先前魏軍盾陣撞出來的?
不好,人間冥界的分界模糊了!
魏騎也看到了,拍馬就來!不好不好不好……我轉身就跑!
馬快,轉瞬過了鹿角!
「颼--」
「鏗!」我還來不及跳開,後心一震,腳下被什麽一絆,登時撲倒,眼前一陣天昏地暗!中箭了嗎?受傷了嗎?低頭一看,雙手都是鮮血!死定了嗎?不對,剛剛絆倒我的是一具屍首,我正巧趴倒在他嘴邊的血泊裏。那張臉我見過的!這……這就是剛才在我身邊被兩箭射死的軍士!我竟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蓋在他身上的竹牌還在,正掀翻在一邊!
魏騎正要放箭,我急忙抄起地上的竹牌,彎身縮頭躲在後麵,「咚!」一聲,雙手微微發麻!
哈,沒射穿!
弓箭哪來弩箭的穿透力?對了……我的元戎弩還掛在腰上!
魏校見我提著大竹牌擋箭,氣得摔了角弓,驅馬疾進,又要用長槍刺我!
不能讓他看見我的元戎弩,用竹牌擋著!
我悄悄抓緊元戎弩的手把,食指放上機關,上了箭嗎?最後的六隻箭全上了!還有三十步,衝上來了,不能跑,跑了瞄不準,學小玉不動,二十步!不能動!長槍舉起來了,一張麵目猙獰的大臉!
「咻咻咻咻--」竹牌上六箭連發!
「哇呀呀!」騎手翻撞下馬,「喀嚓」一聲,脖頸著地,手腳最後微微抖動幾下……
他一隻舌頭歪吐嘴外,臉頰丶喉頭各插了一箭,喉頭那箭可插得深了,隻剩箭羽露在外麵。
「哈……哈哈哈……」
我癱坐在地,雙手顫抖,摸了摸背,竟有隻箭插在鱗甲上,但不疼呀?
我心一橫,把箭拽了下來,感謝鱗甲,感謝竹牌,感謝他使弓不使弩,我真想躺在青草地上……
不能鬆懈!連弩裏已經沒箭了,再追來一個罵娘的可必死無疑!
對了,騎他的馬,奔上山頭陣地去!
等等,如果我換上他的魏軍黑胸鎧,搖身一變成為魏騎,不就能直接見鄧艾了嗎?這一刻,我不是等了九年了?
「哇啊啊--」垂死的哭叫傳來,一名軍士被鐵騎硬生生撞進鹿角,至死還掛在上麵!
不行,小玉正在前線為我們賣命,我竟想著背叛她?還算是人嗎?不換了,騎馬上山頭!
我緊抓厚皮馬鞍,雙腿使勁蹬呀蹬,好不容易讓左腿跨到另一邊。騎馬的第一步是什麽……要和他說話!
「高大英俊的黑毛馬啊,」
我撫摸著剛硬得像灶刷的馬鬃,
「你的舊主人是個瘋……是位好漢,剛才慷慨就義,為國捐軀了。我叫茂子,從現在起請你信任我,我不是壞人,呃,從你以前的標準看我的確是壞人;但我偷偷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其實我是你這一邊的;雖然現在我也很為難……」
黑馬「伊呀呀呀--」叫了聲。它聽懂了嗎?還是不耐煩了?
嗯,就算人馬友誼跨出了第一步!騎馬的第二步是……兩腿夾馬肚子,叫一聲!
「呀!」
……沒效。夾得太輕了?
「呀!」
動了動了,再快點!
「呀!呀!」
跑了跑了,青旗在左邊呀……
拉左邊的疆繩!轉了轉了!哈哈,小玉說騎馬一旦學會了就終身不忘,果然如此!這匹黑馬真不錯,高壯威武又聽話。嗯?馬鞍前麵還有個袋子,裏頭是前任主人的印信乾糧什麽的吧……
這次他慷慨就義了,有人給他家裏送絕筆信嗎?父親當年可再也沒了音訊……
他會不會留下一個寡婦與年輕的兒子,寡婦被官府安排改嫁,兒子被派到益州當細作?
我頓然覺得自己滿手血腥,好像父親是我親手殺的……
「黑馬呀,你知道人的矛盾嗎?作匹馬是不是簡單多了?你心裏有什麽憂愁?你有心上馬嗎?雄的還是雌的……我還沒看你究竟是男是女呀?」
草原上風清氣爽,我策馬疾馳,片刻便擺脫了魏騎追兵;他們顧不上我,隻管著射殺丶刺死地上跑的漢軍,不遠處正十來個漢軍正被魏軍四騎圍困……
有能力救人,就不能見死不救!黑馬高大,多載一個人沒問題!
停下來!
我長籲一聲,猛力一扯疆繩,黑馬前蹄平地抬得一人高,差點害自己為國捐驅!
「黑馬,我們一道去救人!呀!呀!」
但我手上已經沒有兵器,怎麽救呢?難道把人硬撞下來?
啊呀,前麵不遠可不是神準的飛刀手?
「嵇縈!快上馬!」
嵇縈愣了一下,飛奔而來,我驅馬上前,彎腰伸手,在雙手緊扣交接的那一瞬間使勁一拉!
幸好她沒小玉那麽重……
「諸葛茂!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呢!」
嵇縈坐穩身後,一隻手搭在我右肩,咧嘴笑得燦爛!
「……飛刀射完了嗎?」
「還有六丶七把!」
「我騎馬,妳專心丟飛刀!我們去救出那邊被困的漢軍!」
「可以,你騎穩些!」
「好!」
我看準了最接近的魏騎,連夾十次馬腹,黑馬明白意思,撒蹄飛奔!那騎手一意追殺草原上逃散的漢軍,驟見我們一組馬男女,正狐疑不定間,兩騎擦身而過,隻聽得後麵「哇!哇!哇!」慘叫連連!
回頭一看,騎手的右眼窩上插了一把耀眼的飛刀,帶刀逃命去也!
可惜他不是忠侯夏侯惇,沒勇氣拔刀生吞眼珠子……
「媽的,還我飛刀啊!」
「心疼飛刀,就用魚腸劍吧?」
「那得離得多近呀?你騎術行嗎?右邊有敵人!馬別動!」
我向右看去,二十步外,一名魏軍騎手正在拉弓架箭!
別動?我沒帶竹牌上來啊!
「颼--」
嵇縈右臂飛快揮出,騎手這一箭還來不及出手,嘴外多了把刀柄,嘴裏自然是刀刃!騎手棄了弓箭,摀嘴悲鳴,竟疼得摔下坐騎,在地上翻來滾去!
看來被射到嘴比被射到眼睛更痛些……
「好快的身手!」
「是他太慢了!」
嵇縈正要笑,突然目露凶光,
「快低頭!」
我急急聽命,隻聽得頭頂上銀槍劃破長空,這一槍差點戳我臉上!
一時大意,讓魏騎欺近身來,他第一槍沒中,收了槍勢,還要戳第二槍!
「唰!」魚腸劍出鞘!
「你敢戳他的頭?」
「狗男女不知羞--」
騎手還沒罵完,嵇縈側身躲過第二槍,寒光閃處,騎手的腦袋翻轉飛在半空,頹然身驅卻向我倒下,斷頸鮮血噴了我一臉,又熱又腥!我急急推開屍首,抹去臉上的血汙,隻看見最後一個騎手溜之大吉的背影,坐騎右邊的屁股上還插了隻刀柄……
「嗬嗬嗬哈哈哈……」
嵇縈簡直是座人形元戎弩,但她的笑聲又像假日的成都市場裏麵,最愛聽露骨笑話的中年買菜婦人。
本來有些期待被救出來的漢軍至少會道個謝,但他們早跑到前麵去了。
安全了就好吧。
「茂子,你怎麽會騎馬?」
「嗯?我本是北方人啊!」
「我也是北方人呀,也一輩子沒騎過馬。你家裏做什麽的?」
「……哎呀不好!魏軍數百騎追來了,我們得盡快去山頭上青旗陣地!」
「呦,你不是一直吵著想回老家去嗎?現在有了馬匹,亂軍之中正是好機會,你怎麽不走了?」
「……因為我不能丟下妳們!」
嵇縈沒有回話,本來搭在我肩上一隻手移開了,改成雙手一左一右扶著我的腰。
她誤會了,其實我不能丟下的是小玉。但我又不想說破……
戰場上腥風血雨,但此刻的我卻被一種奇妙的溫柔與欣喜籠罩,兩人共騎著黑馬,奔向山頭上的青旗……
「馬上兩個人太重了!都下馬!走木橋!走木橋!」接應的漢軍朝我們揮手大叫。這「木橋」隻是幾塊削平的長木板,並排擺在撲滿亂草的地上。為什麽一定要走在上麵?
「噗喔--噗喔--噗喔--」
山下一陣短促的胡角,原野上逃命的漢軍終於投進友軍的懷抱,那是一道呈半弦偃月形丶由兩萬人防守的後圍,陣前是層層包裹的竹牌與槍陣;魏騎追到漢軍陣前,不敢擅自衝陣,又回頭刺殺戰場上奔逃的漢軍!
「馬交給我!」接應的軍士一手奪過疆縄,「你們兩個,去山頭拉床弩!」
我順著軍士的手勢看去,牛頭山的密林邊上,掩蔽用的枝條正被軍士捆捆搬開,赫然出現十餘座床弩,上了小山頭的軍士還紛紛往山上跑!
「喂,你敢對諸葛大夫這麽粗魯?」
「小婦人,妳身穿魏軍黑甲,難道是這小子戰場上擄過來的?老子管你是大夫小婦還是奸夫淫婦,想活命就去拉床弩!」
「你他媽說什麽?」
「沒事沒事……嵇縈,我們一道和軍士拉床弩去!」
「……你們男人力氣大,你自己去吧!」
嵇縈竟然跑掉了……
「咚咚咚--咚咚咚--」
江河洶湧,山嶽顫動,山腳魏軍三麵巨型戰鼓響起,黃衣如蜂,黑甲如蟻,鄧艾三萬大軍早已漫過了漢軍前陣,許多騎兵朝這裏攻過來了!
管不了嵇縈,我努力跑上山頭,選定了一座人數還不足的床弩,床弩前後二弓張開各有兩個人身長,比手指還粗的絲麻弓弦係於滑車,滑車再有兩條粗弦係於牽引勾,勾子又以繩索連接矯絞軸……
「拉絞軸!往後拉!」操作的尉官大喊。我隨手選了位置,與其他四個兵士奮力推拉絞軸上的木杆!
「嘿呦!嘿呦!」前麵幾圈輕鬆,後頭越來越難,但我們五個很快找到了默契,齊聲吆喝,一並使力,以身體的重量拉動絞軸!
「再一圈!」「嘿呦!嘿呦!」
床弩發出「卡卡卡卡」的聲響,這就是上緊了弦吧?邊上的軍士撥開草叢,打開一條長木盒,裏麵竟是一條條比人還長丶比腕口還粗的巨大弩箭,箭頭的鐵鏃有雙層倒勾,箭尾不插羽毛而插鐵片,這簡直是一根根殺人柱子……
兩名軍士合力將殺人柱子抬上床弩溝槽,銀光閃耀的箭頭正對著山下三萬魏軍的前部,時機正好!
所有的床弩都架在山頭上,難道薑維算準了魏軍會走到這裏?如果小玉被包圍是鄧艾的算計,漢軍的前陣又何嚐不是注定了要棄守?薑維與鄧艾的鬥角鉤心已經到了什麽程度?
「放!」軍士雙手高舉大槌過頭,奮力槌下扳機,床弩劇烈陣動,
「轟!」
一聲巨響,殺人柱子挾著疾電巨雷之勢射向上山來的魏軍,一名指揮的魏校正巧奔馳而過,竟給一箭攔腰射中,將他活生生插上半空中,那座騎還在往前跑!這被柱子插中的倒楣鬼與柱子一路飛進山腳魏軍濃密處,連人帶箭壓倒好大一片人!身邊的軍士一陣慶賀!
「上弦!」
「嘿呦!嘿呦!」我與軍士使勁拉著木杆,汗水流進了眼框,使勁了全身的氣力,一圈一圈的絞繩似乎轉不到盡頭,終於又是一陣「卡卡卡卡」……
「放!」
「轟!」
這一箭直直射進了魏軍,魏軍四散走避,又有一片人被射倒撞飛!
「好啊!」忽然整片小山頭響起歡呼,約十員漢騎護著「漢忠義校尉行先鋒諸葛玉」的大旗,正從魏軍陣邊上殺出,安然脫險,一路飛奔上山!許多衛隊身上插了箭,也少了些人馬,但好歹是回來了!青袍銀甲小玉親自殿後,最後一個過木橋下馬,偃月大陣的漢軍見了先鋒回來,兩萬人同時鼓噪霆擊,歡聲雷動!
「轟!」「轟!」「轟!」
山上床弩神威大發,每一聲雷響都是一次插進魏軍的天罰,無論是鐵騎還是虎麵鐵盾牆,在床弩之前都是魯縞草紙,一箭穿透!
「噗喔喔--噗喔喔--噗喔喔--」
鼓聲被響徹山崗的胡角壓過,魏軍三萬人跑起來了,總攻擊開始!數不清的魏騎竟全往山頭攻來!床弩正是他們的目標!
「卡卡卡卡……」
「轟!」
「哇啊啊啊……」當先數騎首當巨雷,連人帶馬給插成一條肉串,翻滾下山去!
「轟!」「轟!」
十幾架床弩毫不間斷地發射,魏騎在慘烈的折損中迅速漫上山頭!
「噗噗噗噗喔--」
好大一隊魏騎從側麵衝上山來了!床弩固定在地上,無法轉向!
「殺啊啊啊!」騎手紛紛挺起長矛,衝到木橋那了,木橋已經撤了!漢軍隻有一排步兵舉槍,攔不住的啊!
「砰!」陣前遽然一聲巨響,大地塌陷,人馬嘶喊,塵煙迸發,前排魏騎滾身跌入一丈寬的壕溝中,後麵煞不住馬,一騎擠一騎,紛紛栽進溝裏,數以百計的魏騎在壕溝中掙紮喊叫,互相踐踏!
「哇啊啊啊啊!」壕溝起火,遍地乾草將火舌推上二丈高,魏騎人馬哀鳴悲號,熊熊烈焰正吞噬著他們卑賤的性命!
薑維處心積慮,就等著鄧艾掉進這一個大陷阱,準備了多少時候?為什麽他能這麽狠心?不,鄧艾是他的宿敵啊!
「咚-咚-咚-咚-」山腳下兩軍戰鼓聲直衝雲霄,魏軍撲上了漢軍偃月陣,三裏長的盾陣全線接觸,厚鐵盾陣雖比竹牌陣堅硬,但漢軍的弩箭卻是從陣後各個高地發射,直撲中間魏軍的頭頂上!每一陣箭雨落下,便是一區軍士倒成一片,彼此推擠,陣形混亂鬆動!
「轟!」「轟!」「轟!」
山頭上隻聽見一聲聲沉重的放箭,山下中箭的聲音卻微小到像蚊子叫;不太像蚊子,更像朝真觀菜園裏牽牛犁田,那一犁刨過去,所有的野草連根斷裂拔起,一片「啵啵」的細小聲音,那就是野草們生命終點的哭喊吧。人們身為菜園之主,不過是把一些草殺死,改種自己愛吃的草,長成了再把它們吃掉,年複一年下去。
也許蒼天正是這樣看待我們人間的戰鬥。祂聽不見掙紮,嗅不到焦黑,也感覺不到雄壯或悲慘;祂隻負責萬物生命的交替輪回,誰死誰生,最後反正都要死,無損於天地。
「好哇--」忽然左右軍士一陣騷動,對麵山穀一部漢軍伏兵自山頂湧現,大約一千人提著幾乎與人同高的大盾牌飛奔而下,撲向魏軍一部側翼後方,傾刻間將魏軍殺得四散奔逃!那部漢軍殺散了魏軍,竟又以盾牌為舟,飄過白水,直刺魏軍中軍而來!一千人殺進三萬人,我遠遠地看都毛骨聳然,這是如此超凡的勇氣?無當飛軍?
「當!當!當!當!」
山穀間鼓聲止息,銅鐃齊響,插著千帆旌旗般的漫山黑黃潮水消落退去!鄧艾退兵了!
「卡卡卡卡……」漢軍勝利在望,隻想在敵人退兵前多射幾箭;而即便兵敗撤退,魏軍殿後的盾牆依然緊密,隻是偶爾被山頭射下的巨雷劈出幾道缺口。
「轟!」
又是一堆人形雜草被連根犁翻,但我竟不再為逝去的生命悲傷……
鐸鈴「叮叮」響起,數萬漢軍爆出一片歡呼,我與周圍的軍士擊掌相擁,許諾來日再次並肩作戰;我竟收不住淚水,身邊許多人也都激動地不能自已。
嵇縈獨自坐在老遠的草坡上。是了,她喜歡一個人。
如果我不回魏國,那不就是孤家寡人了嗎?想起養母「火燒赤壁」之說,方才兩人騎馬又真像這那麽回事了……
「姑娘在這裏啊!」
我坐到嵇縈旁邊,這次她沒躲開,卻也沒靠近。她麵帶倦容,臉上的血漬早已風乾。
「可惜呢,大將軍為什麽不下令追擊呢?」
「你的大將軍正忙著呢。」
「忙什麽?」
「老家。」
嵇縈的下巴微微一抬,指向山穀間的漢軍陣地,營寨上竟是一大片火光黑煙!隆隆戰鼓傳來,數以千計的軍勢分進合擊,薑維的青綠牙旗正在當中!
不好!難道被鄧艾趁虛而入了?
「啊呀,得趕快下去救援!」
「用不上,薑維已經把敵人三麵包圍,你看魏軍都開始逃了。」
「那重要東西會不會給燒了?將士的信丶姑娘的琴……」
「燒了就燒了。」
「那不是姑娘父親的遺物嗎?」
「說了多少次叫你別提!還有啊,你以後像剛才騎馬那樣,直接喊我名字,我早就喊你茂子諸葛茂了。」
「好好。那……嵇縈妳有沒有受傷?」
「嗬嗬,我不常誇人,但你們漢軍的筒袖鱗甲挺不錯啊,一槍刺在手臂這裏,隻破一個小洞;一刀拍在小腹這裏,外表也看不出來,啊呀……」
「受傷了?」
「裏麵隱隱發疼,有沒有傷及筋肉內髒,得回去仔細看看摸摸才知道。」
回去我幫妳看看!不不,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我替妳揉揉?不行,太露骨了都不好。
是哪種隱隱作痛呀?這部位太敏感了吧,嗬嗬……
「我被打了你還笑?」
「啊啊,我是看到鄧艾的偷襲詭計被大將軍視破了,心情好才笑的。」
「嗬嗬,你知道得太少了。」
「什麽?鄧艾大軍進攻,不是為了聲西擊東,掩護一次完美的偷襲?」
「也能說偷襲是為了掩護正攻吧。」
「嗯,有道理。對付鄧艾三萬主力是緊要,大將軍何不隻派個副將丶部校尉去擋住偷襲的呢?」
「如果薑維親自守在這裏,鄧艾還會傻傻地上當嗎?你以為薑維不知道有魏軍從孔函穀來?」
「所以漢軍故意被偷襲,隻為了引鄧艾上後圍埋伏?這麽深奧……」
「幾十年仗是白打的嗎?」
「好不容易讓鄧艾上當,為什麽還放他跑了?」
「鄧艾何等人物呢,一見苗頭不對就退了,勉強追上去也隻是拚個平手而已,徒然消耗兵力。漢軍真正的大敵是被擋在陽安關口的鍾會,我們必須打退鄧艾,卻沒工夫消滅他。今日魏騎損失大半,漢軍不必害怕追擊,便可以安心進軍,對付鍾會。」
「明白了!」
我拍了拍腦袋。
嵇縈這番解釋怎麽像李密說的話呢,去了幾次軍議果然不一樣。
嗯,她人聰明,學得也快,就是時常臉色難看。
「總之是贏啦!怎麽不高興點?」
「誰贏了?」
「擊退鄧艾的正攻與奇襲,當然是我們贏了。就剛剛兩軍對陣這幾下子,好歹射死了幾千個魏軍吧。」
「嗬嗬,以前你們蜀賊打魏軍,有時候還沒碰一下就退回去了,對內還大言不慚地說達到了戰略目的;那鄧艾不也完美達到了戰略目的?不止如此,還燒了漢軍主營一把,大功一件!」
「鄧艾的戰略目的是什麽?」
「你是裝……我知道你是真傻,告訴你吧,如果不是鄧艾要攻過來,漢軍不該早在陽安關口擋住鍾會大軍了嗎?這遝中之戰根本是鄧艾與薑維之間的雙贏默契!」
「也對……」
山風拂麵,帶來一陣燒烤牛羊皮毛的異味。
壕溝裏焦黑的死屍隻剩一張張撐大的嘴,朝老天發出無聲的最後控訴。
主帥雙贏,一個保存了實力,一個圓滿完成了任務;而這些人卻輸了一切,化為灰炭。
很抱歉,老天聽不見你們的控訴;即使我這魏國人,也逐漸對你們的死麻木……
不,我不能墮落到冷漠無情!即使兩國生死決戰,我也要盡力挽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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