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的博客複製一份至《海外博客》
由於數據量較大,請您耐心等待複製完成
複製
正文
《炎興》一.天府之國(十四)
(2014-09-07 20:15:10)
下一個
(十四)
青天上幾塊浮雲遮日,鬧街兩邊店家吆喝叫賣。假日的城南市集總是特別熱鬧,今天早上更是堵得前胸貼後背,別人濕黏的臭汗沾在手臂上,濃烈的蒜味鼻息噴在臉上,躲不掉,無奈。
鬧市中心搭了座簡單的小講台,遠遠就聽見講台上下鼓噪呼應,連成一片。
隨著緩緩移動的人群一步步擠過去,一個大嗓門的大哥正好在我耳邊吼口號:「除貪官,抓汙吏!」震得我耳膜發麻。
這裏,代號是「第二廣場」。
「要廉潔,要公平!」
「要廉潔,要公平!」
「明善惡,辨忠奸!」
「明善惡,辨忠奸!」
講台旁有一左一右兩個高架子,架上各掛一副紅布底丶大粗黑字的對聯。右邊上聯是:「前線急報魏賊引兵二十萬」;左邊下聯是:「後方無能貪官擁田千百頃」。
嗬,成都鄉下人呐。擁田千百頃,在中原隻是小縣官的水準而已。見識過一天吃飯花費一萬錢的中央大員沒有?
「上前線,拒魏賊!」
「上前線,拒魏賊!」
「齊心力,赴國難!」
「齊心力,赴國難!」
台上領頭喊口號的是個女將。深水色的百煉鋼鎧與青天相接,皎白的披肩與齊胸秀發在薰風裏飄揚。即使扯開嗓子呐喊,她的聲音仍如出穀新鶯般清脆;即使高高在上,她靈秀的容貌仍令台下的男女趨之若鶩,如醉如癡。
我無法想像自己能像小玉這樣,站在麵對台下成千的群眾。
「各位,我們請諸葛丞相的長孫,諸葛尚為各位說幾句話!」
在群眾一片叫好聲中,小玉一把將尚弟拉上講台。
「各位。首先讓我們感謝身在各處前線奮不顧身丶保家衛國的將士!」
「好啊!」
「因為他們的盡忠與奮勇,我們掌握了重要的魏賊情報!魏賊司馬昭今夏拜鍾會為鎮西將軍,正在長安集結近二十萬大軍與大量的兵器糧草!各位,景耀六年是大漢的危急存亡之秋!血性的青年們,請隨我勇敢的站出來!」
「好啊!」
配合台上的口沫橫飛的諸葛尚,台下的支持叫好聲非常宏亮整齊,叫人精神振奮。
「但可恨朝中的貪官汙吏,隻顧著斂聚錢財,拉拔親友,結黨營私,毫不顧國家與百姓的安危。各位,他們竟然不理會如此重要的軍報!幾乎兩個月了,仍然毫無作為!」
「可恨呐!」
「把貪官全抓起來!」
「被魏賊收買的小人!」
「各位!太學廣場上的那些人貪生怕死,不敢上戰場,不敢保衛自己的親人!他們自私自利,逃避一生,最終也難逃一死!我們不怕死!我們要死得其所!」
「對!」
「請各位鄉親父老盡快轉告親友!明朝破曉時分,所有心懷家國,願意挺身而出的壯士義士,我們在這裏集合用早飯,然後前往皇宮前麵,向天子發聲請願,迅速發兵,支援前線!」
「好哇!」
諸葛尚平常說話就是臉紅脖子粗的,現在上了講台毫不膽怯做作,激憤的群眾正是他的知音人。
「縈!妳來啦!」
「啊,小玉。」
在群眾的注目下,小玉一把拉起我的手,往講台後麵走。
講台後麵有個小棚子,裏麵站著十來個人。
「縈聽了剛才這些口號,覺得怎麽樣?比起那些太學生的臭屁連篇更好記丶更響亮丶更正中要害,是不是?」
「嗬嗬。三個字是比較響亮。」
「哈哈!好幾句是我想出來的!」
小玉插著腰仰天大笑。
今天她臉上的白粉抹得特別厚,粗眼線,濃腮紅,混身還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花香。
遠看她美如天仙,麵對麵看卻連真人都不太像了。
「誰幫妳上的妝啊?」
「誰會呢,自己畫!縈可別笑我醜啊,上台要讓多點人看見,才畫得像妖怪一樣。」
「不醜不醜,很好看。才一天,妳們就吸引到這麽多人了?」
「嗬嗬。噓……」
小玉眨了眨眼,嘴巴湊到我耳邊。
「很多是自己人,五王爺朋友的家丁,還有軍隊裏的戰友。為了不叫人起疑,我們化整為零,來來去去,先撐起個場麵,又不叫讓敵人有警覺心,明早全員集合,飽餐一頓,攻向第一廣場,殺他個措手不及!哦嗬嗬嗬……」
配上這濃妝,小玉的笑容像朵盛開的粉色牡丹。
但願她隻是比喻,皇宮前麵血流成河……
「成都的駐軍也來?妳舅舅批準嗎?」
「那些臭太學生不須批準,我們軍人放假丶請假來有何不可?將士被這群臭學生氣得憋不住,都要鬧兵變了!昨天在部隊裏一宣布,消息就傳開了,整伍整什的響應呢。」
「《蜀科》裏沒規定軍人不能幹政嗎?」
「不知道……但我們不是幹政,是百姓關心家國安危的自發請命!我們不會衝進皇宮,強迫天子下令。唉,真能這樣也就好了。」
軍隊殺進皇宮?我想到三年前司馬昭手下一槍刺死了皇帝曹髦。
諸葛瞻他們家走的不是權臣的路子,無法不擇手段。他們這條路比較好……
「太學那裏聚集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我們這裏估計有多少人?」
「少說兩丶三千吧?」
「他們夜夜守在廣場,我們的人卻不一定一大早爬得起得來吧。」
「管早飯呦!而且縈可別小看了訓練有素的軍人,說天亮的時候集合,沒一個日出之後才到!那些文弱書生丶逃兵降兵的破料子怎麽可能是職業軍人的對手?以一敵三沒問題!」
小玉握緊拳頭,指關節竟發出「喀喀」的響聲。
幾千個職業軍人拿著五王爺家裏的刀槍劍戟,惡虎撲羊群,鐵錘打鵝蛋……去年洛陽鎮壓三千太學生的事不就會重演?
「不會打死人吧?」
「不會!軍民一家,隻是輕輕教訓一下最可惡的那幾個。我們絕不用傷人的兵器,但也不會赤手空拳讓人欺負。」
「控製得住場麵嗎?」
「軍紀如山,可不是烏合之眾。我們打不還手,罵必還口,等他們先動手!嘿嘿。」
「萬一他們先下重手,為了自保不也……」
「縈別擔心這個,我舅舅會帶兵即時出現!我們計畫縝密,準備周全,還有這麽多人幫忙,一定會成功的。縈,對不起,我負責招呼新來的人,不能走開太久。妳先和他們聊聊。」
即使談的是成千上萬人打群架,小玉還是一如往常的純真無邪。
拳腳棍棒無情,性命攸關的時候,又有誰願意下手輕點?是不是太樂觀了……
「哈哈!嵇姑娘!」
「啊……五王爺。」
「呦,上次在寒舍不知道妳的身份,有幸聽到令尊嵇中散的《廣陵散》,實在是三生有幸!」
北地王劉諶那外凸的雙眼比上次看更加明亮,或許是他家裏太暗。
他看來比上次更削瘦了。或許是計畫「謀反」太緊張,晚上睡不著覺。
「王爺客氣了。等這次忙完了,我再上貴府去彈兩曲。」
「嘿。這次忙完了,那還有的忙呢!把黃皓後麵那一大幫狗賊一個個拉出來!」
「王爺這麽恨那宦官呐?」
「嵇姑娘不知道那老閹賊的可惡啊?」
「王爺說來聽聽。」
「好!就先說我們自己家裏的事!老賊膽大通天,離間天子兄弟,我親叔叔給趕出成都,已經十年沒見過天子一麵!現在就連我進宮麵聖,他都敢擋下來!格老子的恨不得親手劈了他!」
剛才小玉握拳,喀喀作響,現在王爺揮掌,虎虎生風。
連天子的親兄弟丶親兒子都離間,這老宦官黃皓還真不是什麽好人。
「再說民間的事!老賊與許多益州大戶土豪私下往來,收了他們的好處,給他們的子弟安排官做,搞得這十年來,益州平白多出一萬多個好吃懶做丶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官吏!這混帳東西是各種惡勢力後台的後台!他竟還敢汙染乾淨的太學,叫人忍無可忍!」
但正如郤正與諸葛瞻所說,一個老黃皓身後還有成千上萬個小黃皓。對付一萬多個黃皓,我們隻有一線希望……
「反對貪官汙吏是好,但受影響的官吏太多,阻力很大。如果隻把目標隻放在黃皓一個人的惡行身上,而先不說要查辦所有的貪官汙吏,或許比較容易成功吧?」
「是沒錯。但嵇姑娘有所不知!」
「怎麽?」
劉諶開口,先「呸」了一口痰在地上。王爺要注意一下形象啊……
「這閹賊善於經營形象!逢年過節的時候,大小官吏都有好處打點,而且益州的大戶都為他撐腰。你看連衛將軍都站在他那一邊,更別說天子了!而且一般百姓並不認識這個老閹人,即使認識他,也隻以為他隻是一個老好人,對百姓多費口舌也不見得奏效。我們這招在武學裏麵叫『借力』,借民間普遍厭惡貪官的力量,取得集會請願的正當性,撲滅小人黃皓的氣焰!」
「原來如此。」
我打架從不知道「借力」。對手一拳打過來,看準了他起勢,提早躲開就是了。
第一廣場上的太學生受到黃公公暗自控製,「借力」人民對薑維連年爭戰的厭倦,用來打垮薑維所屬的外來勢力,既是自保,也能讓被外來勢力一視同仁,但私下支持自己的益州土豪進一步得勢。
那麽第二廣場上的家丁與軍士受高人背後指點,「借力」人民對貪官汙吏的憎恨,取得人民請願的正當性,促成朝廷不招回大將軍薑維,發兵支援前線。
原來這就是郤正當晚說的 「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 !高明,高明。
「現在我們有榮幸請到五王爺,為我們說幾句鼓勵的話!」
「好啊!」
「啊呦,換我上台了!再聊再聊!」
「好好。王爺請。」
北地王在群眾的歡呼擁戴中上台。
「各位!我即使是王爺,也與百姓站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啊!」
「大漢屬於所有人,不隻是權貴!不隻是土豪!」
「說得好!」
「對!」
中原的王爺如果這麽招搖,讓太子的臉往哪擺呢?先密告他聚眾謀反,然後下獄上刑,屈打成招,最後弄成畏罪自殺。
天真的成都人啊……
「啊,李主簿也在。等著上台嗎?」
「嵇姑娘說笑了。我這不體麵的長像,比起英明神武的武侯孫子丶孫女差得太遠了。」
「嗬嗬……不會。李主簿一看就知道是說實話的人。」
其實李密比我還瘦小,站在小玉和諸葛尚旁邊,大概隻到他們的肩頭。
糟糕的是他說話起話來很斯文丶很冷靜,最好安排在晚上散會前最後一位上台,直接催人入夢。
「謝謝誇獎。那我就說一句實話吧。我這個身份太敏感。不能上台去。」
「為什麽?」
「姑娘妳想,第一廣場上的那幫人已經把薑大將軍全身徹底抹了汙泥,再把益州人全部牽扯進來為他們撐腰。這幾天我觀察成都民心,是非不分,被牽著鼻子走的本地人很多。薑大將軍的主簿自然是極不受歡迎的。」
「但李主簿不正是益州人嗎?表達另一種益州人的想法,不是更好?」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姑娘也見識到了,廣場上群眾會說我是吃裏扒外的益州人,下場就像陳令史當天被砸那樣。」
「……但明早在一號廣場,兩邊遲早是要為薑大將軍的事攤牌的吧?」
「我們的訴求是正視魏軍威脅,盡快派援兵北上。這樣一來也不可能招回薑大將軍了吧?」
「嗯……但萬一群眾還說魏軍威脅是謠言呢?」
「就用我們職業軍人雄壯的聲音壓過他們吧。」
「他們很多人的,光比聲音或許不行……」
突然,李密瞪大眼睛,嘴角露出詭異的欣喜。
「看來嵇姑娘喜歡戰略呀?」
「啊?別開玩笑了,我什麽都不懂。」
「聽妳說話,活像軍中的參謀一樣。很少人是這麽說話的。」
「真的?」
「既然姑娘有興趣,我就透露一些吧。我們這次的行動是完全軍事化的,一旦出手,必定能迅速壓製學生。不必擔心。」
「但會不會造成學生的重大傷亡?這可不好。」
「不會。衝突升級的時候,我們的人會即時向衛將軍報信,促成成都駐軍即時到達,控製住局麵。」
聽來不錯。但黃皓如果真是那樣厲害的人,會坐視他親手培植的幾千個學生被驅散嗎?就怕節外生枝……
「但第二廣場明著擺出來了,黃皓也會知道吧?他會不會有什麽動作呢?」
「嗬嗬。就說嵇姑娘有戰略眼光。薑大將軍前線需要姑娘這樣的人。」
「怎麽可能?」
「將相本無種,很多人才都是無心挖掘出來的。姑娘的先祖不是曹丞相?有種的啊!」
「別……別說了。我不行的。這些不都是秘書令郤大人的主意嗎?何不讓他去當參謀。」
「郤大人如果生在先帝的時代,就是龐士元丶法孝直這樣傑出的軍師吧?現在這世道,他寧可隱居在秘書台裏麵,也能發揮些作用。姑娘,我們不是不認識郤大人嗎?」
「嗯?郤什麽?」
「嗬嗬。剛剛姑娘怕黃皓有什麽反應,這我們也考慮到了。還有最後一招,但不到緊要關頭不會用出來。內容是最機密的事,請姑娘諒解。」
「李主簿!」 小玉遠遠的大喊。「請過來一下,這邊有前線的老朋友想見你!」
「對不起失陪了。」
「沒關係。」
最後一招?前天李密丶陳壽與諸葛茂不是去找那個不與黃皓往來的侍中樊建?或許與他有關。
但侍中隻不過是站在皇帝提建議的,手上沒兵啊?
「啊…… 嵇姑娘!」
「陳令史。」
「感謝姑娘的調養,在下的傷口已經不礙事了。」
「不客氣。陳令史棄暗投明了?」
「嗬嗬。姑娘這是在挖苦在下。我心裏支持學生,但已經被誤會,上了黑名單,沒法再去廣場。就來這裏吧。」
可憐的陳壽,大白臉上麵一道暗紅色的痂。
而今天他的嗓音像一把粗砂子混碎石頭,是不是受了風寒?
「唉。老實說,在下有點擔心。」
「擔心黃皓嗎?」
「嗯?在下擔心的是,以激憤的群眾對抗同樣激憤的群眾,真的達得到目的嗎?」
「看目的是什麽吧。」
「是的。讓朝廷發兵前線,這目的或許能夠達成。但給予太學生與百姓自由表達意見的機會,目的是讓他們能夠和平思考出未來。但兩派群眾激烈對立,最後以暴力收場,卻斷送了和平,新生了內部仇恨與對立。即使贏了一時,也是輸了長遠。」
「嗯……現在情況這麽危險,如果不贏一時,長遠也別指望了。」
「姑娘這話真有先祖之風啊!」
「誰?」
「曹丞相『用人唯才』,不就是贏在一時的策略嗎?請恕在下說句極不禮貌的話,現在中原還屬於曹氏嗎?」
為什麽老挖人祖宗出來說話呢?好煩啊!就說我自己行不行?
「但至少沒有被『用人唯德』的季漢北伐成功,對不對?」
「唉,姑娘,天下事不能隻看幾十年內的變化。我們在乎的是千百年的演進。做人要有理想。沒有理想,活著也是行屍走肉。在下言語衝撞,多有得罪。」
「……沒關係。」
陳壽是一個標準的談理想的讀書人,就像諸葛瞻那樣的。
於是他們先是被黃皓利用打擊薑維,現在又被我們利用去反擊黃皓。
唉,諸葛思遠若是我祖上曹孟德那樣的狠角色,今天就不必那麽麻煩了。
帶甲將士殺進皇宮,把姓黃的宦官拖出來斬了,夷三族,滿堂金玉充公!就是天子也不敢吭一聲,嘿。
「要實現理想必須靠手段吧,沒有手段也不行。」
「姑娘說手段,這太毒辣了,不如說妥協。」
「妥協?」
「實現理想必須適當的妥協。」
「要嘛堅持理想,要嘛不能堅持理想,有什麽妥協的呢?」
「嗬嗬。兩個極端中間可大著呢。如果能扭轉一些局勢,在下願意當那個妥協的人,背負點罵名也不算什麽。今天陳壽這書呆子不是自願當『益奸』來替諸位站台了嗎?但願在下能發出一些和平的聲音,緩和一下群眾的情緒。讓事情不在暴力下收場。那是最壞的結局。哦,對不起,換在下上台了。再聊。」
陳壽撩起袖子,有些吃力的爬上講台。
「各位鄉親,在下巴西陳壽!也是益州人!我支持你們!」
「好啊!」
「益州人與荊州人不必區分彼此!」
「對!」
原來陳壽的嗓音是給自己喊破了。
先前,他為了理想,去廣場支持太學生;現在他又為了理想而妥協,來這裏反對那些太學生。
在外人看來,陳壽就是一個意誌不堅定的人吧。但他還是有自己的理想。
陳壽告訴我,堅持理想與不堅持理想是兩個極端,中間還有很多空間。這倒是個新鮮說法,回頭再想想……
「嵇姑娘!妳也來啦!來來,天熱,喝杯涼茶!」
「謝謝。」
諸葛尚滿臉通紅,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站在台上太興奮。
「尚弟,你很適合站在台上,能帶動氣氛。」
「謝謝!但我爹老要我們做人低調!我說我們隻是像太學生一樣的請願,他才讓我來。」
「你弟弟沒來?」
「哈。他曬半個時辰太陽就暈倒了!他是個好讀書人,將來出息一定比我大。我隻想上戰場殺魏賊,光複漢室!」
「……」
「對不起,我忘了嵇姑娘是魏國人。但妳現在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對不對?小玉姐姐信任妳!我也信任妳!」
「……謝謝。軍人的出息也很大吧?像薑大將軍那樣的。」
「嘿,我有自知之明。我隻甘心做個小校偏將,與一群交心的戰友並肩作戰,鏟奸除惡,保家衛國,就是平生最快樂的事了!哪天戰死沙場也無所謂,我們諸葛家還有我弟弟繼承香火!」
諸葛尚說得起勁,他的眼角竟有些濕潤。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喜歡這個尚弟,嫌他粗魯莽撞。那天在北地王家他還差點砍我一刀,回家忍心剪去另一邊的頭發才對稱!
但現在我信任他又多過其他人。天下多一些這樣熱情丶無私丶傻頭傻腦的青年也不錯。
「請問有什麽忙我可以幫的?」
「謝謝嵇姑娘,妳可以去敵人那邊幫我們刺探一下軍情!據說他們人又更多了,今晚有大會,有重要人物到場!有狀況可以即刻回報!」
「我去?」
「李主簿與陳令史很容易被認出來,而小玉姐姐與我又是第二廣場的中堅骨幹,也不好去。嵇姑娘想幫忙的話去那裏最好,畢竟已經有經驗了。另外一個有經驗的茂子哥已經先去了。」
「怎麽又是跟他啊?他一個人不夠嗎?」
「一個回報,一個繼續刺探,合作無間!對了,妳們可以假裝是一對情人,如果有人起疑,假裝親密一下就可以混過去了!麻煩妳就為民族大義犧牲!」
「……」
「茂子哥還沒有成親!印象中他始終沒交過女朋友,是個純情男子。哈哈!」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我怎麽可能喜歡諸葛茂?
真要找對象也要像諸葛瞻這樣的,瀟灑英俊,挺拔雄偉,懂藝術,有涵養,堅持理想……稍微婦人之仁了點。
他怎麽有諸葛尚這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