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見關於性侵犯的社會新聞,都覺得國家欠我們一個性教育。
對於中國式家長而言,性教育和戀愛教育總是略顯尷尬和擰巴,像個無處安放的定時炸彈。青春期時,性和愛是會引發災難的洪水猛獸,是羞於啟齒的難言之隱。
可一旦過了某個年齡段,家長又希望孩子趕緊戀愛成家,火速結婚生娃。但怎麽表達愛,怎麽和喜歡的人相處,如果對方不喜歡你怎麽辦,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怎麽辦,第一次要做什麽準備……這些關鍵信息,家長又從沒對我們說過。
不過也不用過於苛責長輩,因為雖然時代發展快得像高鐵,但觀念的演變卻慢得像 EMS ,有矛盾和落差也是再正常不過了。自古以來,我們中國人的性觀念就是在對“性”與“愛”扭曲中形成的,動物本能讓我們享受快樂,儒家倫理教我們克製隱忍,這個中國式死疙瘩,需要一場真正的“性解放”來解開。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性壓抑。”“放屁!”
電影《喜宴》裏有一段描寫中國人向外國人解釋“鬧洞房”婚俗的畫麵,於是後來很多人用這句台詞給中國人的性觀念做注腳,動輒就批判“中國人經曆了幾千年的性壓抑”:
其實事實根本不是這樣,在真正的曆史環境中,從孔子那一代開始,中國人對於“性”的觀念就相當豪邁豁達:
秦國宣太後在外國大臣麵前公開描寫性交姿式,說自己丈夫一屁股坐上來,因為體重太集中一點,就吃不消;可是全身壓上來,因為體重平均分擔,所以就無所謂了。這種妙文…在清朝王士楨《池北偶談》裏說:“此等淫褻語,出於婦人之口,入於使者之耳,載於國史之筆,皆大奇!”其實他們全都大驚小怪了,他們不知道中國古代文明中,在性的看法上,確曾有過開通的一麵。大多的性禁忌其實是以後的事。
——李敖《中國性研究》
而《詩經》作為儒家經典、中國文學的源頭、四書五經之一,更是毫不掩飾地收錄了大量男歡女愛的情詩,並成為中國古代高考必修課本。
1000 多年前的性開放程度,是 21 世紀的現代人不可想象的。
比如國力富強、文化昌明的唐朝,就是一個娼妓業無比興盛的朝代。皇室有“宮妓”,高官有“家妓”,軍旅有“營妓”,城市有“官妓”,茶樓有“歌妓”,酒肆有“飲妓”……由於妓女們能歌擅賦,唐代文學也常以讚美妓女或以描寫書生與妓女的戀情為主要題材,而這些作品都在中國風俗史和中國性文化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乃至對中國文學的發展都有重大的影響。
營妓詩人薛濤
南宋之後,“存天理,滅人欲”的程朱理學開始發展,隨後曆朝曆代開始了嚴酷的性壓製。
明朝開始,社會對“性事”和女性的限製越來越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頭發甩甩,裹腳布打開,無數女子就這樣把自己捆成了三寸金蓮。
對性的壓製一直到了清末民初。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新青年們開始衝破封建禮教,爭取戀愛自由、婚姻自由,而社會對此產生了極大的恐慌,甚至感歎世風日下,擔心因此而“亂套”。
1929 年,教育部頒發了《學校衛生實施方案》訓令,規定將性教育設置為一門課程。這是我國首次由政府頒布相關規定。然而,在大的時代背景下,人們對學校的性教育根本無暇顧及。
之後的 50 年裏,中國的性教育逐步荒廢。
從 1949 年到 1977 年,中國人的性教育基本是停滯狀態,久而久之荒廢成了一片空白,人們對性的認知基本又倒退回原始時期。
改革開放之後,人們的觀念逐漸放開。80 年代初,“看錄像”和“租錄像帶”風靡起來,很多人從又黑又臭的錄像廳裏認識了燦爛輝煌的香港三級片女明星。
到了 90 年代,各種影視作品蠢蠢欲動,紛紛開始公開表現“性”。1998 年的大熱電視劇《永不瞑目》裏,男女主有一場床上舔戲,放在現在,也是尺度大到捂臉。
如今我們在性開放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卻也越走越偏。
性壓抑之後,是無所顧忌的放縱與爆發。最近十幾年,性觀念從極度保守走向極度放縱,約炮軟件盛行、婚禮陋習不斷、性侵猥褻頻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