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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人是怎麽被朱熹帶跑偏的?

(2017-09-18 18:37:42) 下一個

我開始看韓劇始於《大長今》。當年這部劇熱播,有學生上課問我:“老師,您對《大長今》裏麵的儒家思想有什麽看法?”我當時以為《大長今》是一種毛巾的品牌,被學生們取笑了好一陣。

我的韓劇啟蒙劇《大長今》

我於是決定惡補韓國宮廷劇。一看不得了,我發現他們都特別崇拜儒家孔孟思想,連宮女入宮考試都是“孟子見梁惠王,他們談得是什麽”這樣的問題;宮裏教小孩子念書,念的也是《大學》《中庸》。這麽重視我們中國人的儒家思想,我還是很感動的。

我對韓劇印象好,但對韓國人印象不怎麽好。我在台大教過很多韓國學生,他們受朱熹思想的影響很深;而鄰國日本,則受到王陽明的影響。這兩個人的思想和孔孟思想有很大的偏差,導致韓國和日本都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王陽明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說。

韓國:禮教嚴明導致社會僵化

韓國人受朱熹的影響,對禮教非常重視。

2015年,韓國發生MERS(中東呼吸綜合症)事件,類似於中國的非典,有一位韓國老人得了MERS住院了,他懷孕的兒媳婦去醫院探望老人家,回來之後就染病去世了。

兒媳婦可以不去嗎?不行!如果不去,就會被批評不孝順,麵臨很大的社會壓力。但是我們中國人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我講一個我經曆的故事。那年我在上海講完課,要坐飛機回台北。主辦方派一個出租車司機送我。路上司機先生和我說:“傅老師今天是中秋節,咱們中國人都講究團圓孝順,我是家中的大哥,每年這個時候,我都要主持家中五個兄弟姊妹和老父母的聚餐。但是今年我不參加。”

我以為是我的行程耽誤了他的家庭聚會,剛要表示抱歉,他卻說:“傅老師不是您的原因,今天就算沒有工作,我也是不會去的。”

我就好奇了,是什麽樣的理由,讓家中長子可以缺席一年一度的家庭大聚會呢?

他告訴我他的理由:“最近我老丈人生病了,我和太太要在醫院輪翻看護。老往醫院跑嘛,我就和家裏人說,萬一把感冒病毒帶回家就不好了,所以我就不去了。”

我問:“那你的家裏人能理解嗎?”

他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你看,現在的中國人在禮數這個問題上,就比韓國人更通情達理一些了。

我在大學教了幾十年書,見到很多韓國學生,學長打學弟,學弟哪怕是跆拳道黑帶,都不能還手的,因為你以下犯上,就是不尊重禮數,韓國社會階層也是如此。

他們受朱熹的影響太大了,以至於韓國社會到現在還非常僵化。這就程朱理學的遺毒之一。

朱熹(1130-1200),宋朝理學家,哲學家。

朱熹究竟錯在哪裏呢?

我們當然要肯定朱熹在文化上有承先啟後的作用,他對五經皆有深入研究與創見;也編著了《四書章句集注》,對後世產生深遠影響。但所有讀書人對儒家思想的理解與誤解,也都是從此書開始。

朱熹究竟錯在哪裏,在我看來,有以下三錯:

1、朱熹理學采取“道問學”,但是一個人的學問怎麽可能窮盡呢?

宋明學者的分立,可以推源於《中庸·第二十七章》所謂的“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朱熹的理學采用的是“道問學”(努力請教及學習),同一時期陸象山的心學依循的是“尊德性”(尊崇天生的本性)。

朱熹強調讀盡天下書來解讀天下的道理,但是和他同一時代的陸象山(1139—1193)當麵質疑他:“堯舜以前,何書可讀?”

問題在於:一個人如果一字不識,他有可能成為聖人嗎?

毫無疑問,“尊德性”的人哪怕沒有學問,也還是有機會可以成為聖人的。所以,朱熹的見解未免落了下風。

2、朱熹主張“人性本善”。但是孔子明明是說“性相近”啊。

宋明時期,“去人欲,存天理”一語已成為儒者修養的標準口號,問題隻在於這個天理落在何處。在朱熹看來,是“性即理”,就是人性隻能具有“天地之性”或“本然之性”,所以人性是必須本善的。

這就說不過去了。一來,孔子明明是說“性相近”,所以朱熹又趕緊說明孔子思想有含混之處;二來,孔子的儒家思想重視德行的修養,如果人性都本善了,那還談什麽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呢?顯然,朱熹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為了支撐自己觀點,朱熹還是要用孟子的“性善”來批評孔子,但孟子會認同“性即理”這種先秦時代見所未見的思想嗎?孟子所謂的“行善”是指人性本善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孟子說過,“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孟子強調人需要受教育,可見人性不是本善的。

3、朱熹說孔子是“聖人”。可孔子卻說“若聖與仁,則吾豈敢。”

孔子說“我非生而知之者也”,從十五歲立誌求學,到七十歲才做到“從心所欲不逾矩”,但朱熹特別指出孔子是“聖人生知安行”。

我不反對宋朝學者直接以“聖人”之名稱呼孔子,但是朱熹太多誇張之詞,反而使孔子與凡人完全脫節,這樣的注解即不符合原文,也缺乏事實根據,隻是文化上的造神運動,讓凡人無從學習孔子。

所以,1919年的五四運動中要打倒的“孔家店”,並非孔孟的原始版本,而是在秦始皇實施帝王專製以後,兩千多年以來“被利用”的儒家,說的更明確一點,就是朱熹《四書章句集注》所塑造的儒家。

到了今天,我們已經有機會排除曆史上的各種幹擾,以理性與求真的心態來學習儒家。如果繼續緊抱著《四書章句集注》不放,恐怕也會被朱熹帶跑偏,最後緣木求魚,買櫝還珠。

如果學了錯誤的儒家思想,那還不如不學,免得平白委屈了孔子和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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