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征服世界之後,中國和日本都意識到自己的那一套不行,打不過,真的落後,隻是中國的感覺和日本的感覺不一樣。中國(清朝)並沒有覺得自己的體製不行,隻是打不過【1】:
鴉片戰爭(1840年)失敗之後,清政府並未組織調查事件發生的過程和找出誰負責,沒有派官員出國考察,也沒有在組織上作任何更改,美國官員願意供給製船造炮之藍圖,被婉言謝絕。南京條約和附約裏各種苛刻的待遇,滿人漢人的官僚都接受,倒是內中提及今後兩方的文書要用平等語氣來往,開“夷人”隨意置啄之門,反而使他們不安。耆英與英國的璞鼎查(Sir Henry Pottiiger)談判後給道光帝的報告繼續輕視西方的國體組織,將它們缺乏中國式之門麵當作無道德品格之證據,對中國多方麵的缺陷,則一字不提。
被打得屁滾尿流還不認輸,也是一種不吃你那一套的心裏,隻是在太平天國(1851年—1864年)和第二次鴉片戰爭(1856年)之後,實在找不到借口了,清朝才不得不開始洋務運動(1861年—1894年,前期口號是“師夷長技以自強”,後期口號是“師夷長技以自富”),可即使是那時,中國還是三心二意,所以盡管中國派人到西方考察、學習,也引進,還進口最先進的炮艦,但前提是保持、維護現有體製,“學習”的隻是當時今日看來都是枝末的堅船利炮技術和與之相關的技術(戊戌變法希望改變現狀,但以失敗告終)【2】,這種心境,很難學到什麽。
反過來,日本是覺得真的不行,在美國炮艦出現之前(美國以炮艦威逼日本打開國門的黑船事件發生在1853年),日本是個封閉,穩定,相對繁榮和有實力的國家,可幾艘炮艦讓曾經擊敗成吉思汗渡海大軍的日本束手無策,日本至少有人意識到時代變了,是“百年不遇大變局”,派人到西方考察、學習的結果是明治維新,全麵西化,即全盤接受西方的體製(主要是德國的),也引進西方的工業化(輕工業和國家主持圍繞國防的重工業),在什麽是強國這一問題上,日本看出西方的那一套就是強國。日本在接受西方體製上既真誠也徹底,整個國家體製地西化,禮儀服裝接受,文化也接受,西化是國家主導,全國動員的一場運動,從上到下,充分調動了儒家集體主義精神,是第一次儒家和工業革命的成功結合。
中日的嚐試以甲午海戰標誌著洋務運動的失敗,不是偶然的,也讓日本初次嚐到隻有西方強權特有的禁果,憑武力掠奪那西方俱樂部的遊戲。
資本主義為什麽厲害?
首先什麽是資本主義?對於我們這些外行人簡單的說法,第一,最核心的,是資本將不再是為了解決溫飽,而是為了二次產生資本,第二,資本的擴張性,這是為了維持資本無限衍生的必然結果,第三是組織性,為了維持、加快擴張,資本尋求最有效的生產方式,至此,資本有了自己的生命、邏輯,如果資本能與你共同致富,資本會跟你共同致富,如果不能,那麽即使把你打成奴隸,資本自己也要致富:保證產生更多的資本。資本主義雖然也是一種生產方式,但它一舉打破了幾千年人類傳統,以前是自給自足,現在生產是為了擴張,為了生產得更多,要擴張,要麽擴大市場(征服),要麽擴大消費。
後來中國盡管經曆過共和製、統一、獨立,采用過蘇聯國家主導的計劃經濟,雖然有從內亂外侵到冷戰的各種原因,但中國工業化一直沒有實現,這百年掙紮為什麽在改革開放後初步完成了?
今天中國改革開放成功的含義不僅僅是中國人生活水平的大幅提高,也是中國大體實現了工業化。中國的工業化有自己一種獨特的意思,你要是查查那個國家工業化了,發現有一大堆,原因是一個國家隻要生活水平足夠高,成為世界產業鏈的一個成員,你就算工業化了,但你自己的經濟可能極其單一、單薄,甚至沒什麽“工業”(如隻依賴原材料出口),對外界高度依賴,經不起衝擊,從資源(能源、原材料、糧食)、貨幣、地緣政治、自然災難到勞工事件、產業鏈紊亂,都可以對本國的產業造成衝擊,影響民生,甚至導致動亂。這不是中國式的工業化,中國是要建立一個基本自足的產業結構,要有強大的製造業,中國的資源比較貧乏,自足不太可能,完全自足在現代也不現實,但大體能自足,這就是中國工業化的目的。按照這個標準,世界上沒幾個國家能達到這個水平。從這個角度,“中國改革開放成功”一句話言輕了。
中國改革開放為什麽成功?這個問題跟為什麽中國還沒崩潰一樣,高見到處都是,這是兩個例子【7】:
第一種觀點,認為中國目前為止的超常增長不過是一個強政府利用各種行政資源和初步市場化改革紅利,以價廉勞動力、低效率的政府和國企投資為手段,以犧牲環境為代價,所製造的“振興假象”。因此根本不可持續。
另外一種觀點,認為中國的經濟增長不過是向曆史的自然回歸。中國曾經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和先進文明,至少從公元前200年到公元後1800年領導世界文明近2000年,而且是唯一一個沒有中斷過的文明體係,隻是到了英國工業革命時才開始落伍了。因此,中國文化的優越性決定了它再次崛起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大部分都經不起推敲。
最大的爭執不是中國為什麽成功,而是中國並沒有嚴格遵循西方的模式而成功了,或者說為什麽中國沒有遵循西方的模式還能成功,尤其是沒有遵循與中國發展同時期開始占據西方主流的新自由主義(或華盛頓共識)的模式,中國靠專製搞資本主義,徹頭徹尾是個矛盾,按西方的說法不可能成功,結果西方難以有定論,最後包括運氣都成了解釋,《國家為何失敗:權力、繁榮與貧困的起源》(Acemoglu and Robinson,2012)一書“預測了”中國的體製必將導致中國失敗,作者之一在後來被問及為什麽按他的理論中國早應失敗卻處處顯得繁榮時,有些尷尬,說時間問題,遲早的,但一轉口,說“中國人愛創新,我從來沒見過創新意識這麽強烈的一個國家”,這創新精神救了中國。但最近幾年中國國內看重的,是如何回避必須遵循西方的標準來評判這個問題,這種傾向在過去幾年越來越強烈,與國際關係上中國態度的轉變差不多,那就是如果你什麽都套用西方的理論、觀點、立場、是非觀,那麽唯一的結論是中國什麽都不是,都錯了,不僅自卑,而且與事實直接衝突,所以中國一定要有自己的解釋。中國嘛限製多些,自由程度也有待改善,但一無是處也說不過去,而且有些成就不比西方差,比如對冠疫的處理,難道中國非得找50萬人自殺來證明中國不如美國嗎?
西方的“語言”:冠疫中西方用用衡量“民主”來給各國打分:
是西方極端過頭的反應,好像隻要堅持投票,死了幾十萬人也還是好民主【3】。
一個人總是站在一種立場,總有一個出發點,總帶有偏見,這些特征超越了個人人格,當世界越來越複雜,利益關係涉及的範圍越來越廣,人對任何現象、事件的判斷都隻能從某一種觀點、立場出發,即使所謂“客觀的,科學性的研究”,也未必不帶有一種偏見,原因是絕大部分這類的分析都是建立在某一種理論之上的,而不論一個理論包容多廣,都有自己的假設,都有自己的語言,都有自己的框架,這是認識論的局限,所以對很多中國人來說,如何跳躍西方語言係統來解釋自己發展的規律,成了自我認識、自我肯定的關鍵。
西方影響的改革之路是經濟改革沒有政治改革必將失敗,中國改革開放成功不是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這樣的改革能持續多久,而是徹底否定這種“終極資本主義之路”的見解,政治改革不是經濟改革的必要條件,其實,南韓已經否定了這一論點,但西方堅持這種新自由主義的絕對性說明西方很少反思自己指導思想是否出錯了。
今天介紹一個經濟學家的解釋【4,5,6,7,參見8,9,10,11】,這個經濟學家叫文一,曾任清華大學經管學院經濟係傑出訪問教授,是美國聯儲聖路易斯分局的一個研究員 ,但他在中國的名聲大概大得多,他的研究集中在《偉大的中國工業革命》一書裏,雖不暢銷,但粉絲不少【13】。如果你對別克特的研究著述有所了解,就可以看出文一的論點是建立在別克特(Sven Beckert)那條線索上,從文一的文章中你也可以看出他把別克特的觀點放在中心的位置。別克特是個曆史學家,所以他不需要理論,政治學或經濟學的依據,他需要的是客觀的描述曆史【16,17】。今天說(中國)共產黨改寫了曆史,很多近代當代的曆史都被抹殺了,但“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這句話有相當的真實性,在西方,公然改寫曆史的較少,但也不是沒有,無意的就更多,被遺忘更是常事,因為人的知識總是有限的,如果學校課本講的都是同一樣的新時代理論,沒有人會去挖掘曆史曾經是什麽樣的,一代人的認識就將會建立在這新時代理論基礎上,幾代人過去這就成了曆史,原來的就消失了。別克特對西方崛起用一個字概括,叫做“戰爭資本主義”(war capitalism),那時資本主義既不自由,也不民主,更沒有人權這普世價值,我以前說過西方資本主義崛起的閑話【18】,“你家裏很窮,天天吃不飽,你這小子還整天打架,後來跑出去當海盜,發財把錢帶回來,還給村裏修了路,一下子,你成了鄉紳,大家也講起文明來了”。文一說,隻有重讀曆史才會知道真正的曆史是什麽樣的。
哈佛大學曆史學家別克特
什麽是“戰爭資本主義”?就是國家主導,全民參與,通過“資本”調動人類最原始的野蠻性,結合工業革命這一新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組織國家軍事力量參與,以武裝征服、掠奪、奴役他人來工業化的這麽一個過程,宗教改革和啟蒙之後的科學精神(實事求是)和科學革命當然是給“戰爭資本主義”如虎添翼,但沒有歐洲打打殺殺上千年以來練成的神功(軍事實力),西方不可能崛起,之前提到,日本向西方學習,領會到強國不僅僅是強國,還能以征服、掠奪的方式變得更強,就是這個意思。
那如何解釋中國的崛起?文一發現這個問題和西方資本主義如何崛起一樣沒有令人滿意的解釋。回顧曆史之後,文一把這西方資本主義崛起的過程抽象出來,它的關鍵是什麽?關鍵的是國家主導這麽一個事實,市場一直存在,但那是天然,自給自足,與自然平衡的市場,資本主義市場不是自然產生的,而是靠國家毅力打造出來的『這是我的用語,文一是不是這麽直接說過,不清楚,但意思肯定是有的,見【12】』,國家是市場的建立者、維護者、遊戲規則製定者(立法者)、警察(執法者),市場是一個“公德”(“市場是個最基本、最終極的公共品”),是不會自己無中生有的,沒有國家,就沒有資本主義,也就沒有西方的崛起。
“發展中”,“落後”,“第三世界”,“殖民地”國家和人民會記得西方的殘暴,西方本身的記憶就沒那麽清晰了,任何資本主義崛起,那個過程不僅僅是缺乏公平,沒有尊嚴那麽簡單,法製也沒有,腐敗泛濫,奴役屠殺伴隨著整個發展過程,民主更是幾十年上百年以後的事兒,文一引用了兩個曆史學家的描述:
別克特:
當年的大英帝國,作為第一個開啟工業化的國家,並非是一個後來人們所描繪的自由、開明和廉政的國家。相反,它是一個軍事開銷龐大的、總是處於戰爭狀態的、奉行幹涉政策的、高稅收的、債台高築的、極端貿易保護主義的官僚集團和強權國家。它也絕對不是一個民主的國家。
莫基爾(Joel Mokyr)
英國社會幾乎沒有什麽法律和秩序來保護工業財產和人權,而是充斥著大量的搶劫和偷盜,以及由經濟或政治上的民怨引起的地方暴動。…[當時]的英國並沒有1830年之後(即第一次工業革命之後)的警察隊伍那樣的專業警力,法庭係統也笨拙而昂貴,並充滿了不確定性和不公。因為沒有官方正式的法律執行機製,整個英國依賴著民間殘酷懲罰的威懾效應維持治安。懲罰大多是私人性的,犯罪預防大多是民間自己實施的:超過八成的犯罪懲罰是由被害人私下實施執行的。
除了國家主導的市場,西方資本主義崛起都經曆了一定的過程,能不能越過這些工業化必須經過的的曆史局限,彎道超車呢?文一說不能。為什麽?不為什麽,看看曆史、現實,每一個成的國家都經曆了這麽一個過程,文一將之成為“胚胎論”,中間的每一個環節都不能省【19】。
正如別克特在分析英國工業革命時所精辟指出的那樣:“如果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政權使其有能力在經濟、法律、行政管理、基礎設施和軍事方麵所向披靡、穿透它所想波及的領地,英國的工業化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總結一下,文一的核心論點是什麽?兩個要素。第一 是資本主義主導的工業化有特定的發展過程,必須按照這一過程發展,否則不可能實現:
(一)以遠距離貿易為目的的農村原始工業化階段(相當於中國的鄉鎮企業階段);
(二)以麵向世界市場的勞動密集型生產方式來大規模生產輕工業品(包括小商品)的“第一次工業革命”階段(即城鄉大工廠體製階段);
(三)以能源、基礎設施、交通工具“三位一體”的爆發式繁榮為特征的樞紐工業體係發展階段。我的解釋是,這一階段有一個潛在的意義: 把一個“國家”連成一個高度統一,聯通的經濟體,市場機製也就形成了,全國性統一市場還直接降低交易成本,使得資本有一個不斷蠶食壯大的戰場;
(四)由此推動的以規模化方式批量生產所有生產工具和生產資料(包括重工業原材料、機械裝備和化工產品)的“第二次工業革命”階段;
(五)以上四個發展階段最終指向的是高工資、高資本密集化條件下農業生產的全麵專業化、區域化、精加工化、機械化,與金融業的規模化、現代化,以及由這個經濟基礎支撐的福利國家階段。每一個階段的出現、展開和向下一個階段的提升都得依靠強大的國家執政能力才能夠實現
(一)(二)(三)(四)是大家熟悉的原始積累、第一次工業革命、第二次工業革命,第一次是通過機器生產產品,第二次生產機器本身,而這兩次革命都以建立製造業為基礎,(五)是產業鏈升級後邁入福利國家、民主化這一步,中國還沒有達到。文一把這叫做“胚胎論”,這個過程大家都知道,隻是文一把它升級成一個絕對不可違背的規律。第二 個要素是國家打造的市場,“‘自由’市場並不自由,它既不天然存在,也不自動有效運作,更不是免費的。它本質上是一種成本高昂的公共品,必須由一個強大的政府去提供”,如果說有什麽是中國特色,國家資本主義才是中國特色,但文一花了那麽多文字旨在於說明曆史上沒有那一個工業革命成功的國家靠的不是國家資本主義 ,這點在別克特的《棉花帝國》一書裏有詳細的描述,當時的英國政府就是一個與資本息息相關的統治集團,既靠資本生存,也靠資本得益,英國王朝的收入早期主要來自貿易,而為了生存建立起來的英國海軍既護國,也保護自己的財源,英國海軍也就成為英國貿易網的一部分,依靠自己這張公私一體的網,英國把全世界打造成自己的市場,世界上任何一處都是英國掠奪資源、開拓市場的機會,而英國在本土則采用一切貿易保護主義來保證本土產業的安全,戰爭隻是一種手段,後來列寧說“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不是無中生有。如果說別克特是描述了一個曆史現象,文一則把它說成是一個曆史規律。
這樣一個幾百年的原始工業化過程,終於在18世紀中期以後的英國引爆了第一次工業革命。它首先發生在英國的紡織業,而不是別的國家或別的產業,因為隻有英國政府通過多代皇室的不懈努力和奮發圖強,為英國鄉鎮企業創造了全球最大的紡織品市場,羊毛和棉花原材料供應、生產基地,以及全球銷售網絡。
這一切都受到英國一係列航海法令和皇家強大海軍的保護。因為市場如此之大,依靠工廠體製和養活專業工人來實行規模化生產的技術才有利可圖,市場太小的話量化生產的方式是賺不到錢的。
對比之下,中國改革開放不僅成功了,還是個獨特的現象:
中國崛起是人類經濟史上自英國工業革命以來最為壯觀的曆史事件之一。
英國工業革命到現在接近250年,但是目前為止隻有10%左右的人口真正生活在完全工業化的國家。如果中國能夠完成自己的工業革命,就意味著又多了20%的人口能夠進入現代的工業文明,而且用更短的,40、60年的時間。
中國崛起不是靠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和戰爭(而西方則是),它帶給全世界經濟的拉動力量相當於當年大英帝國崛起的100倍,相當於當年美利堅合眾國崛起的20倍。
但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中國已經經曆過了三次嚐試,洋務運動,辛亥革命,建國後的建設。為什麽中國前三次工業化嚐試沒有引爆工業革命?洋務運動上麵提到了,“辛亥革命建立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基於西方憲法的‘包容性’政府。新共和政府通過全麵模仿美國的民主、分權(即立法、行政、司法權力三分)的政治製度來推動中國工業化進程。當時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基本上是全麵的模仿了美國的政治製度”,“第三次工業革命時期,中國采納的是計劃經濟,因為當時中國已經落後這麽多年,誤掉了這麽多的工業發展的機會,所以想以更加激進的方式實現工業化,模仿了蘇聯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這些嚐試,不是缺乏國家這一隻有形之手就是摧毀了市場,失敗是必然的結果。
那麽中國工業化是怎麽成功的呢?“我的觀點如果用簡單的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中國終於在洋務運動一百多年的探索之後,成功引爆了一場工業革命,找到了工業革命的秘訣”:
但可惜的是,經濟學家和經濟史學家長期以來為揭開工業革命之謎爭論不休,現在還搞不清楚工業革命為什麽發生,為什麽最早發生在英國,而不是法國和德國,為什麽沒有發生在同時期的中國和印度?就像美國經濟史學家克拉克2012年所指出的,“解釋工業革命仍是經濟史上的終極大獎。它到目前已激勵了一代又一代學者窮其一生,但總是無果而終。”
“我認為中國的經驗可以照亮這個曆史之謎,幫助揭開工業革命的秘密,因為中國正在經曆一場工業革命”。文一希望一箭雙雕,既解釋了中國改革開放為什麽成功,也解釋了工業革命的秘密,使自己成為獲得“解釋工業革命仍是經濟史上的終極大獎”的那個人。第一個結論,“西方式的民主政治絕不是充分必要的條件”。
文一的說法有兩個問題,或者說揭示了兩個問題,第一,我懷疑世界上沒有人真的做這麽廣泛、絕對的斷定,第二,西方對所謂“成功”的說法是有很多偷換概念的,更多是“學術性”地下結論。這就是說啊,你有幾個觀察數據,要得到一個結論,不僅僅是結論,還要解釋為什麽,就是個因果關係,如果你的理論是幾百個原因,幾十種可能的結論,數據隻是其中一種,那沒人在乎你的理論,發表都難。那怎麽才能被“學術界接受”呢?就是要簡化,幾個原因就有個漂亮的結果,學過理科的同學都知道插值,舉目望去世界一片混亂,有那麽幾個觀察,那你趕快來個參數插值,一下子線索、規律都出來了,至於為什麽世界符合你選擇的函數,大家都忘了,也不願意去追問,因為插值就是為了與數據擬合,肯定有驚人的吻合程度,大家隻會留意你的結論,你的結論也就成了新的共識。社會學理論最大的問題是當你要用理論指導社會實踐的時候,很多時候不但行不通,結果還會適得其反,文一用不著怎麽批判這些理論,隻要列舉另一組數據就行了【20】。
這種分析方法並不隻限於西方,比如最有名的“霸王為什麽是霸王”之說『我戲言』又是一個例子,“霸王理論”說的是凡是成功的都是霸王的功,凡是失敗的都是他人的錯,所以霸王是絕對的真命天子,你要是動動腦子,肯定覺得這太對了,一點邏輯問題都沒有,什麽都可以解釋。不過這又比不過偷換概念和抽象化,以為今天一切人類的進步都是因為有了權力、自由的結果,其實你要是讀讀現代自由奠基者洛克寫的【21】,就知道他說的權力自由是對財產的權力,財產主的自由,獨立宣言和美國憲法很多都是基於洛克的理論,甚至聯合國的人權宣言,對這些追求自由的人來說,奴隸從來就不是問題,洛克沒來過美國,但他是殖民地北卡憲法的草稿者,靠股份分奴隸的紅,自己和其他英國中產的自由,與剝奪他人的自由沒什麽衝突【22】。
洛克爭取的自由,並不是今天大家在學校和官宣學到的自由,而是指(英國)中產要在(英國)王權手裏爭取自由,少數精英從幾個權貴手裏爭取的自由,不是你我的自由,甚至不包括當時英國的絕大多數國民,這種說法最大的欺騙性是其“普世價值”的說法【22】,沒有人禁止你擁有財產,隻要你有財產,你就有發言權,享受同樣的權力,對於當代的自由鬥士(liberals),這太好了,絕對不歧視,不剝奪你的權力,所以你是自由的,至於你怎麽才有財產,那你就自己管自己了。對此,文一擠噠了經濟學大師薩穆爾森(Paul Samuelson),他“開始建立的當代經濟學理論,是工業革命完成後的福利時代的產物和一批應用數學家的智力遊戲,其基本假設為了適合數學分析而嚴重脫離現實世界、脫離英國工業革命和歐洲列強崛起的曆史”,“即便是當代那些博學的經濟史學家們,也沒有搞清楚曆史上工業革命產生的機製,比如工業革命為什麽首先發生在18世紀末的英國,而不是歐洲的其他地方,或市場機製和私有產權保護都更好的中國,以及棉紡技術高度發達而且盛產棉花(19世紀全球製造業最為珍貴的原材料)的印度。因而無法告訴落後國家如何複製工業革命”,最慘痛的教訓,莫過於“俄羅斯的經濟改革,卻是由黑板上訓練出來的幾個哈佛頂級經濟學家和俄羅斯一批崇拜西方經濟學理論的、既不懂政治又不懂曆史的激進年輕人主導的。他們從西方教科書出發,堅信‘一切資源私有化、一切皆靠市場機製、金融資本自由跨境流通、政府全麵退出經濟活動’是西方資本主義世界崛起的秘密,因此也一定能為俄羅斯帶來美國一樣的經濟繁榮、科技實力和主宰全球的金融力量”。
現在大家自然不好意思像前人那樣說了,現在自由的概念,與兩三百年前有很大區別,但當我們回顧曆史,分析是什麽促使曆史往一個方向走的時候,用的卻是同樣的名詞,不同內涵的概念,這是為什麽西方主流覺得自己高大全,是人類發展的指路人,自己的那一套是曆史的終結的原因。
那中國這改革開放過程是什麽?“沒有任何一個經濟學理論告訴一個發展中國家怎樣開啟工業化,怎麽樣複製英國的工業革命,所以大家都是在摸索。中國第四次摸索采取了一個極為謹慎保守的‘摸著石頭過河’的策略,具有以下的特征”:
第一點,中國當時拒絕全盤西化,在維持即有政治結構穩定的前提下引進市場化改革。堅信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先做實驗然後再推廣。
第二點,中國的市場化改革不是像拉美國家、東歐國家、俄羅斯一樣全麵鋪開,而是從農村改革開始,不是從工業(國有企業改革)開始,也不是從金融業的改革開放和自由化開始。而是讓農民和貧民百姓先致富,由下而上。這裏麵藏有深刻的經濟學道理。
第三點,鼓勵鄉鎮企業,盡管鄉鎮企業采用的生產工具和技術是遠遠落後於西方發達國家的,而且和當年的國企都沒法相比,但既使是這樣,中國政府一旦發現鄉鎮企業賺錢,能夠幫助廣大基層人民致富,也采取了果斷的措施支持鄉鎮企業。
第四點,鼓勵發展製造業,用日用製造品而非僅僅用原材料去換取外匯和機器;我們長期製定各種產業政策鼓勵製造業出口。
第五點,我們長期維持各級政府對招商引資的熱情和對基礎設施的投資。這方麵越南向我們學習也取得了很好成績。
第六點,因為我們是轉型國家,我們不光是一個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型,我們還是一個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所以有很多當年遺留下來的缺乏經濟效率的國企。但是我們沒有像拉美、東歐、俄羅斯那樣把國企全麵地私有化。
第七點,我們進行的是漸進的產業升級,由輕工業到重工業,由勞動密集型到資本密集型,由高儲蓄到高消費。這種循序漸進的產業升級方式裏麵都隱藏著深刻的經濟學原理,不僅符合林毅夫教授提出來的新結構經濟學的資源稟賦原理,也符合我下麵將要提出的工業革命原理。
文一不是毫無頭緒在列舉在他看來中國的特點,這些都是為了支持他的論點,這些階段都與他描述的“胚胎論”過程對應,特別強調了國家在改革開放中的核心作用,中國改革開放的曆史,與西方,尤其是英國工業化的過程何其相似,經曆了積累、第一次工業革命(輕工業),基建,第二次工業革命(重工業)的過程,更“可貴的”,“16到19世紀英國商人階級在皇室政府的支持和武力保護下,依靠幾百年毫無任何國際準則的掠奪、圈地、海外殖民和奴隸販賣去創造和開辟國內外小商品市場,與之不同的是,上世紀70年代末的中國並不存在這樣一個商人精英集團和它賴以生存的政治條件,因此也不可能依靠他們去組織農村家庭進行小商品生產、交易、運輸,或靠全球掠奪、鴉片販賣和殖民主義來推動國內外原材料和製成品市場的形成和發育。”把中國的和平崛起與歐洲美國列強的掠奪性崛起做一個對比,文一覺得這既是運氣,世界的運氣,世界並沒有因為中國爭取自己的發展而陷入災難,也是奇跡,中國能以和平方式,以公平手段,而不是掠奪,就達到了相似的發展水平,這也是,想想日本從中國賠款哪兒得到的多少好處,對其工業化有多大幫助。但我也要說這是個曆史巧合,也是中國的運氣,因為這時恰好是蘇聯倒下,世界有一種大同的意識,不是共產主義大同,而是資本主義大同,美國的單極時代恰恰是曆史的一個轉瞬即逝的時刻【24】,中國能在一個和平的環境下發展,就是得益於美帝國世界秩序(Pax Americana),中國當時的國際大循環就是這個環境,中國不僅從外部得到了資金和技術,也有機會融入這個環境,生產出來的能出口,這個環境美國的巨大貢獻是不可抹殺的,毫無疑問美國是為了自己的霸權,但中國遇到這樣的環境應當感激,因為如果沒有,你也沒有用武力去強奪這種發展機會的可能。“很多人把中國發展到今天歸結為加入了世貿組織的結果,這是以偏概全。中國加入世貿六年前(1995年)就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紡織品出口國和生產國,這才是中國能長期發展的關鍵,而這和中國政府的長期的紡織業政策密不可分”,說那是必要但不充分可以,但“必要”條件就是運氣,美國打造的環境是中國崛起的前提,沒有這樣的環境,中國能靠堅船利炮打出一條血路來嗎?
中國改革開放成功,與中國政府有莫大的關係,改革開放的成功給中國政府帶來了不可動搖的合法性,美國和西方反華派所不認識到的,正是中國政府的這種合法性,所謂“合法性”,就是一個政府統治的基礎,是人民對其信賴的程度,對西方來說,非民選,拒絕給百姓“自由”的政府就不合法(illegitimate),中國人民應當揭竿而起推翻暴政,其實中國絕大多數老百姓並不這麽覺得,他們沒有覺得政府不合法【25】,大家當然希望能有更多的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有更多的自由,但說中國政府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維持發展機會,帶來更多的繁榮是為了不被推翻,是歪曲邏輯,如果一個政府擔心自己下台而聽從民意,這不正是一個政府的基本職責?中國政府對不同意見是狠些,但作為對國家的管理還是有成就的,恰恰是(中國)共產黨“人民戰爭”的形式把這一場幾百年的工業革命過程用幾十年完成了【26】。中國改革開放成功,也得益於自己的國情,“中華民族優越性”,如果說改革開放的路子走對了,那麽中國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取得這樣的成就,就是中國的國情所致【27,28】。
為什麽美國底層覺得絕望,而中國充滿希望?【26】
文一在聯儲聖路易斯分局演講
在細節上文一的說法總讓人覺得欠缺了什麽,難道這一切都是黨領導所致?實際上這也是黨“不領導”的結果。現在密歇根大學任教,出生於新加坡的洪源遠在其研究中總結出來的《中國如何跳出貧困陷阱》一書裏發現,中國改革開放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中央給大家隻定下了一個的目標:發展,至於怎麽發展,就留給各級政府,中央製定的,是一個“領導思維的市場經濟”,有明確的市場獎罰機製:發展好了升官,不好下台,這是經濟學基本原理【29,30】。這就充分調動了“中國人民的智慧”,用不著父母官指點,大家不傻。所以中央要把握的,是保證大家愛黨愛國,拿住反腐的大棒,其他就讓大家去折騰,這是“思想的市場”,“中國的成功在於‘引導創變’,結合自上而下的引導和自下而上的創變,並不是傳統的集權模式”,中國的五年計劃實際上很好地反映了這個過程,五年計劃的具體政策,有國家覺得有戰略性的,但更多是過去幾年收集自下而上的,來自各行各業,各個級別的建議,廣泛代表了全國主要利益集團的利益。一旦思想被窒息,隻是按照“上麵戰略決定”去發展,肯定會走彎路。然而即使洪源遠也發現西方的偏見,“去瀏覽一下政治經濟學文獻,我們會發現所謂主流的思想,其實都是‘第一世界理論’,他們都是來自富國的富人基於富國經驗而得出的,這是一個很普遍的偏見”,西方的觀念,是一種不可推廣的霸權觀念,無獨偶有,洪源遠也譏諷了《國家為何失敗:權力、繁榮與貧困的起源》的論點。
文一高度讚揚中國政府拒絕接受西方要中國“走向自由”,接受全麵西化的“休克療法”的決定,現在也許大家覺得中國走對了,因為“東歐國家和俄羅斯的經濟改革卻沒有遵循這個‘胚胎發育’原理,而是盲目采納了華盛頓共識的‘四化’,結果造成產業鏈斷裂,銀行體係崩潰,工人大麵積失業,科技人員荒廢,國有資產流失,國家自然資源被私人寡頭壟斷,通貨膨脹,對外赤字飆升,以及金融危機”,但那不是當時中國的共識,改革開放初期全麵西化,自由化的呼聲很高、願望很強,中國當時很多有識之士都覺得那是唯一的出路,質疑沒有政治改革的經濟改革是否可行的聲音尤其旺盛,如果你接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說法,文一說那是工業革命完成第五階段,產業升級達到高收入後的福利社會才會發生的事,現在中國還需要二三十年,當時就更不合時宜。美國麻省大學(UMass)的一位教授韋伯(Isabella Weber)在即將出版的新著《How China Escaped Shock Therapy》【31,32】裏也指出如果中國真的接受了休克療法,那中國的經曆將會是比俄國更慘烈的大崩潰【33】。按照她的調查,當時中國邀請了世行幾位來自東歐,以前蘇聯體製內的經濟學家,他們最喜愛以理論指導實踐【34】,就是拿著一套理論來給一個國家訂下一套計劃,然後全盤實行,他們的那一套,恰好是“華盛頓共識”,當時在中國可是有市場,對於沒見過世麵的中國人來說,尤其是知識界的精英,有能力的,那簡直就是天書,句句真經,這沒實現,恰恰是因為中國不懂經濟的土包子領導給擋住了,一個國家政體的繁榮崩潰不是實驗的對象,中國政府這種維穩的心態,逃避了一場災難,給以政府為主導的市場經濟打下基礎。
如果西方想摧毀中國,甚至分裂中國,那就是個最好的機會,現在中國很多人對這段曆史重新分析,發現如果中國選擇的政治改革那麽一條路,美國的終極曆史也就成定局了【35】,中國也將成為美國霸權的一部分,“變色”了,這也許能給六四這一悲劇提供一個背景,變色好不好這麽一個問題,最終要歸咎於如果大家在價值上大同了,那麽大家是會變得和睦相處,還是把爭鬥轉移到另一個戰場繼續爭鬥,歸根結底大家追求的是過好日子,當中國要爭取美國一樣的生活條件的時候,美國會因為大家相同的價值觀而允許中國產業升級嗎?
在美國演講時【36】,文一列舉了中國改革開放帶來的一係列負麵作用,包括泛濫的腐敗,這些都是中國熟知的事實,但在他的中文文章裏沒有明確指出來,按他的說法,既然中國重複了西方工業革命的過程,那麽西方的罪孽也在中國以壓縮性的強度出現,幸好中國沒有經曆西方武裝殖民、掠奪這一過程。今天發達國家已經把腐敗合法化了,中國也努力向這一方向發展,太原始、野蠻的腐敗都取締了,其他就是反應統治集團利益的,都不是腐敗【37】。
2015
中國是個市場經濟嗎?中國需要市場經濟嗎?中國在世貿爭取市場經濟的資格,分別被日本、美國、歐盟否定,幾年前中國把歐盟告到世貿,但兩年前最終在意識到即將敗訴時,中國撤銷了訴訟。中國這個市場沒有完全“自由化”(liberalize)最大的的代價是今天中國債務成了推動經濟發展最關鍵的因數,基建、房產隻是反應債務的現象,如果債務發行速度降到不做明顯沒有價值項目的程度,中國發展的速度就可能下降到跟發達國家差不多的水平。這是中國發展第一個致命缺陷,另一個是財富的分配,中國貧富不均堪比美國,中國的億萬富翁數目隻比美國低,大部分中國人得不到應有的報酬,成為國家發展的一大障礙,因為這種分配不均直接打擊了消費,而消費是現代社會發展的最重要的動力,中國的消費程度很大程度是靠不斷攀升的個人債務來維持的,最終要麽政府買單,要麽導致社會動亂,是個不可持續的現狀。
那是不是中國到了一個真要向西方接軌的時候?韋伯(Isabella Weber)用這些字眼來描述中國人當前的認識:“說中國改革開放尚未完成,那就暗示中國的改革開放有一個目標,這個目標自然是西方資本主義,很多程度上也就是華盛頓共識。但中國人覺得改革開放永遠也不會有個終結。”【38】沒有終結,為什麽急著靠攏?從川普當局的貿易戰到拜登當局的民主戰,這已經不是中國在尋找自己差距的時代了,而是美國西方被中國震住,擁抱計劃經濟、工業政策、大政府的時代,所以誰說得清楚中國的國家資本主義是不是過時了【40,41】。
“隻有在與國家認同一體,與國家連成一體的時候,資本主義才會勝利。”【44】
【資料/注】
繼觀天下講壇第7期(文一)
【12】能直接表達是引用文一的時候,我會盡量引用(引號、引用段落(右移)),但有時我自己的文字與他的想法差不多,難免,並無抄襲之意。
【19】你可以反駁,時代變了,國家不再是一個必要的單位,中國要一個全麵的工業體係,但不是所有國家都要,如歐盟,一個國家是一個大經濟體的一員。那市場如何形成呢?如東盟,市場可以通過自貿協議這種新興國際關係來實現。
【22】洛克後來意識到奴隸是個問題。
【23】讀讀當時西方啟蒙的著述,大家真是真心相信這些新時代論點的普遍性的,因為它們往往是基於幾個基本原理,如“上帝麵前人人平等”,“上帝是真善美的起源,所以作為上的臣民的大家都是真善美的產物”,這些論斷都是這一基礎上邏輯論斷,自然而然有普遍性,隻是當涉及到這些財富是你的還是我的的時候,大家才顯露出真麵目。
【27】雖然習近平要改寫曆史,不允許大家否定改革開放之前的曆史,但那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府的經濟發展政策出了錯大概很難爭辯,不是否認那一段時間也是一個曆史積累,但如果能對經濟發展規律有粗略的認識,或者能夠接受事實,中國的彎路也不會那麽艱難。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the last four decades is certainly astonishing and as such marvelous.
At the heart of this strategy is the articulation of clear broad goals which are being pursued by flexibly utilizing prevailing economic dynamics and structures.
The late 70s were a moment when Chinese intellectuals and political leaders opened their mind “to the outside world” – as Deng Xiaoping liked to say. This was not only a slogan, Chinese delegations started to travel around the world, and intellectuals had the chance to acquire first-hand knowledge of what was going on outside of China. One of the shocking revelations for many was how economically and technologically “backward” China had become in relation to the capitalist world
Hua Guofeng, started off in trying to revive the planning structures by making a new big push towards Soviet-style industrialization, which failed dramatically
【33】Had China implemented the policy of “shock therapy,” it would most likely have generated the same devastating results that we have observed elsewhere, but on a much larger scale. China would have mirrored Russia’s fall, but starting from a much lower level.
【34】對中國“革命”有了解的知道當時第三國際指導中國的後果是什麽。
【38】When it is argued that China’s reforms are unfinished, this suggests that they are unfinished in relation to some target model, typically defined based on Western capitalism as the idealtype. By contrast, if reform is thought of as a dynamic, open and continuous process, we can understand that, while it is not without direction, it can never be finished.
This escape from shock therapy was critical for the unprecedented levels of growth we have observed over the last deca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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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幾個暴發戶,就是成功的定義?
不靠 中共的領導 (尤其毛的開倒車)
所以在外國的中國人,以及台灣 新加坡人 沒共黨統治,卻比中國人更早脫貧了
大元朝時代的疆土,包括整個俄羅斯整個中東和大半個歐洲。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罵明朝的朱元璋是敗家子,是不是可以說整個歐亞大陸“自古以來是中國的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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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oke001 發表評論於 2021-04-07 06:48:47
“製造業最應該感激的就是蘇聯人。當然我們丟了大塊領土。敗家子。”
不同於現在,當時蘇聯人是把設計方法和設計手冊,計算書都交給我們了。
沒有一個國家這麽慷慨。日本在東北也留下了很好的工業基礎。
中國人勤奮,製造業要求數理化。
看看長春的一汽,洛陽的一拖。
製造業最應該感激的就是蘇聯人。當然我們丟了大塊領土。敗家子。
如果從未有過疫情,難不成再也拿不出有力的例證了嗎?中國隻能為冠疫而戰嗎?
如果您仔細讀讀,在“為什麽美國底層覺得絕望,而中國充滿希望?【26】”之上的圖,有資料,歡迎讀讀我以前的文章,【26】《紐約時報》的中國紅歌。那圖來自《紐約時報》。
這張圖是體現中國發展最好的證據。
如果從未有過疫情,難不成再也拿不出有力的例證了嗎?中國隻能為冠疫而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