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聽說過內卷,但這個概念在國外不是那麽流行,難以有很深的印象,因為那太遙遠,與發達世界無關,隻是在中國這樣落後的國家裏大家為過好日子掙紮的特有環境的產物,也許大家模糊的感覺是,內卷是中國機會不多而競爭過度激烈的反應,大部分人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而付出了無謂的代價,甚至超過了資源本身的價值【1】。內卷去年上了(國內)十大網語,揪了大家的心,不僅僅打工仔送貨小哥辦公室小妹在內卷,中產白領,甚至高管也在內卷,日均500-600單送貨小哥是內卷,996是內卷。你要內卷,就意味著你感覺到人生的捉摸不定,對把握自己的前途失去信心,唯有加倍付出努力,希望自己才能在這場競爭中不至於落後。
內卷化效應是指長期停留在一種簡單層麵的自我消耗和自我重複現象,沒有發展的增長。比如長期從事一項相同的工作,並且保持在一定的層麵,沒有任何變化和改觀。這種行為通常是一種自我懈怠,自我消耗。
內卷化,亦稱過密化,最初由俄裔美國文化人類學家亞曆山大·戈登威澤(Alexander Goldenweiser)提出,用於描述社會文化模式的變遷規律。當一種文化模式進入到最終的固定狀態時,便逐漸局限於自身內部不斷進行複雜化的轉變,從而再以無法轉化為新的文化形態。
內卷這個概念最早是格爾茨(Clifford Geertz,美國人類學家)通過對爪哇島的農業經濟的總結裏麵提出來。他要解釋的是為什麽農耕社會長期沒有大的突破。農耕經濟是越來越精細化的,在每個(土地)單位上投入的人力越來越多,我們可能會想象說投入的人力越多,你的產出也會是高的,可實際上這一點的提高,因為人力多投入而增加的產出,就也隻夠人力本身的消費了。所以就造成了一種平衡狀態,多少年一直如此。
結果“在耕作的時候,大家對每一個細節都越來越關注,可是到最後產出跟你投入是沒有關係的,甚至是負增長。如果你要到一個荒野上去開墾荒地,粗放地耕種,其實你的產出和投入的比例反而更高”。這個概念被用來解釋中國近代,如唐宋以後為什麽沒有產生資本主義,讓科學觀念紮根,實現工業化這一現象,因為中國陷入了“高水平陷阱”,“中國在很早就在農業技術、行政管理,還有社會組織、人力動員方麵達到了很高的水平,但它達到高水平之後一直就沒有突破。農業的生活和生產方式就沒有變化”。
很顯然項飆是希望在說中國(文化)傳統給當代內卷打下了基礎,“中國基本上開墾了所有能開墾的土地,土地沒有增長,但是人口一直在增長。人口的增長靠什麽來維持?主要就是靠精耕細作,靠這種非常內卷的方式”。這種把精耕細作看成內卷的說法很牽強,過去兩千年(大米)畝產翻了兩番【6】,不是驚人的成績,但在現代技術,如化肥和機械化之前,這是領先的,也就是說正常的曆史發展。也許項飆說的,是黃宗智對近代中國農業的說法,黃宗智1985年出了一本書叫《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其中提到中國的小農經濟,勞動力過多,土地又有限,形成了一個“過密化增長”,邊際生產率遞減,他將之成為內卷,首次把今天接近的意義引進內卷這一曆史概念,但很多人都覺得黃宗智理解錯了【7,8,9】。
再看看項飆引用杜讚奇(Prasenjit Duara,印度裔曆史學家、漢學家)的另一個例子,“(杜讚奇)把內卷的概念轉化為行政和政治上。他要解釋清朝末年的新政要加強國家的控製,所以它要建各種各樣的官僚機構,國家投入了很多錢,建立官僚機構,但是國家基層的行政能力並沒有增強,對這個地方社會的服務沒有增強。這是國家建設中的內卷。這導致什麽後果?它有了那麽多的官吏,就不得不從農民那裏汲取更多的稅務來養這些管理人員。但這些官吏很快就變成拿了工資為自己服務而不是為農村社會服務。最後導致了農村社會的解體和革命,因為攫取越來越多,但是沒有反饋”,“沒有突破,走進死胡同”【10】。這是個很生動的例子,從高層次看像是內卷,但這忽略了當時中國社會各個階層之間,政府與民間之間的互動,權力和利益的相互張揚抑製,這都不是文化或體製地問題,更像如工業革命和金融革命沒在中國出現一樣,按黃仁宇的說法,那是中國在國家管理上沒實現突破,不知道通過量度來管理和控製,結果導致無效率的國家機製膨脹,是一種變相的腐敗。
第四,內卷是一種出自自願的行為,在項飆看來,是一種“不斷抽打自己的陀螺式的死循環”。死循環是第五點,也是最關鍵的效應,它是說“投入的不斷增加,無限的增加”,但產出卻不見增加。
內卷是“目標上的高度單一,價值評價體係的高度單一,然後競爭方式也是高度單一”,“這個死胡同是自己循環的一個死胡同,跳不出來了,是走進一個死循環,這可能是內卷裏一個‘死循環’的意思,它是個很消耗精力的死循環。”這段話“死循環”出現了好幾次,有點暈,念起來很別扭,但這個意思是,死循環能給人一種無限的感覺,當你執著地認為這就是價值時,那麽這條永無止境的路在你看來就不是死循環,你沒有跳躍出去,並不是你沒有進步,因為每一步,每一天你都有比之前進步的感覺,這不是當局者迷,因為沒有旁觀者,大家都是參與者,即使像你這般受過高教育,智能遠高於平均線的,還時時反省,時時作出理性分析、判斷的那種人,也不會(每天)意識到這是個死循環,內卷成了大家共同追求的一種遊戲,大家一起玩,玩得忘了為什麽加入,因為玩本身就成了一種價值【,大家說“人生是旅程”,這麽想,不也就想通了,覺得也挺有奔頭的嗎?】
項飆的采訪,讀了後覺得對內卷了解了很多,但隨後的幾個月每次重新問自己內卷是什麽,什麽是內卷,卻覺得越來越糊塗,因為有些人隻是把過度或者不當的競爭當成內卷,而不像項飆說的那麽複雜,采訪記者就曾吐過槽:
《母職的經紀人化》,就是講這個媽媽慢慢變成了孩子的經紀人。她也提到母職的內卷化,就是媽媽會在一個孩子身上越做越多。我當時還不理解,去年我也做了母親,我就發現在這個過程中,媽媽可以做的事情真的是無窮無盡,越做越多越做越多,比如說我比另外一個媽媽要花的時間更多,給孩子時間表排得密密麻麻,給他護理抹油,臉上抹的跟身上抹的不一樣,身上抹的跟屁股上抹的又不一樣,總之就是特別精細。
問“你能不能用一句話講,就是說大家現在的用法的主要錯誤在哪兒”,項飆都沒有直接回答。項飆說“我們的競爭不允許失敗和退出”有一種過頭的感覺,什麽不允許?項飆的暗示是傳統文化,我的解釋是當代的體製和經濟結構【1】,然而這無關緊要,因為盡管大家嚷嚷躺平,社會並沒有不允許退出,所以不是允許不允許,而是你必須問為什麽大家不退出,是不允許還是自願留下的。你留下,是因為社會財富分布迫使你繼續留下。這兩種說法都說得通,但采用哪個說法會影響對現象的進一步分析,“不允許退出”得到的是無可奈何卻不得其解,“被迫留下”不但說清了內卷為什麽存在,有什麽辦法逃脫內卷的桎梏,這也許是記者沒問,項飆也沒解釋的原因。
其實項飆這些批評是過頭的,“全國人民朝著一個目標去,要多賺錢,買一百多平的房子,要買車,一定要成家等等。這個線規劃的非常好的,大家高度一體化,都要在這樣一個市場裏麵爭奪一樣東西”,按照這個角度來看世界,那是不是大家都吃米飯麵條也成了內卷的體現?不是“全國人民朝著一個目標去”,而是大家“碰巧”都要有一個地方住。
也許內卷最恰當的比喻是江湖,大家想象的,小說裏的江湖,“人入江湖身不由己”。江湖匯聚百川,是個“市場競爭”;江湖有自己的規矩,是“高度一體化”的遊戲場;江湖是個大漩渦,敗則賊,所以“不允許失敗和退出”;江湖成則王侯,所以被迫留下。可這正是項飆和其他人不經意誤導大家的原因,本來大家覺得很直觀的,生活艱難的感受,被專家神秘化,一下子成了一種規矩,一種習俗,一種製約,這種神秘的遊戲規則力量強大到把整個社會都牽製,拴綁在內,這種(西方)社會科學的分析方法很犀利,往往能揭示現象背後的規律,可這裏事實上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這種抽象化除了給大家製造了一個新的詞匯之外,並沒有把實質揭示出來,反而有點歪曲,項飆為了說明“不允許失敗和退出”,引用了一個要去麥當勞的同學,他的行為是“道德意義上是背叛”,這是一個令人震動的例子,但這裏完全被誤用了,這根本不是社會給每個人預先設定了一條必須走下去的路子,不去麥當勞隻是一個否定,否定的對立麵還是無限,無限的選擇,即使麵試人吃飽了撐著,她並不是暗示應征者是“背叛了自己的道德”,真實的,最可能的情況是其實她隻不過覺得本科畢業來麥當勞靠不住,卻沒跟上形勢,用了一句與時代脫節的話,而且是中國人慣用的反問,非常逼人。項飆和媒體人引用類似的隱喻,雖然劍指社會環境造成的人世間掙紮,但錯誤地把原因歸咎於一種社會規矩習俗製約和人的責任、道德感和主觀性之間的一種鬥爭,是一種選擇,社會選擇什麽樣的道德標準,個人選擇什麽樣的生活,兩者都包括什麽是成功這麽一個指導觀念。
真正的原因遠為簡單,就是人類麵臨發展失去方向,增長失去動力的時候,各個階級之間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采用各種手段拉大自己與其他(在自己之下的)階級(群體)的差距這麽一個環境,通過課外補習來在升學中提前引跑隻是一個方式,【國家的製度才是造成這一環境的原因,】各個階級直接或間接左右國家稅收政策和財富分配才是最關鍵的途徑,由於財富的集中,其他群體發展的機會就被抑製,沒有發展就讓資源集中之處更顯得可貴,形式上的社會流動能力就迫使大家愈加激烈地追逐這些資源,不是大家盲目地,“(用)不斷抽打自己的陀螺式的(方式邁入)死循環”,而是大家都在追逐一個非常實實在在的目標:過上好日子,【所謂內卷,是時代創新的匱乏,大家都隻能用加倍的努力去實現】我在【1】已有詳述。在這種誤解下,可以想象大拿神人們對內卷並沒有什麽辦法,縱觀大家對內卷的解決方案,無外於“自我如何回避”,如這位“曾考察全球青年就業問題”,《中國新聞周刊》原主筆波波夫在《澎湃》給大家解答“如何避免職業內卷”時有這麽一個對答【11】:
問:如果工作沒有意義,也沒有了希望,請問繼續工作的意義是什麽?是體驗嗎?那些螺絲釘流水線一生的人們,記憶中僅存的恐怕隻有加班了吧。
答:意義是需要不斷去自我賦予、搖擺、再賦予的,被外界、他人所賦予的意義,如果不經自己內心沉澱選擇,很難成為自己的內核。所以蘇格拉底說,未經審視的人生不值得一過。具體到你說的工作的意義,其實也是可以借用馬斯洛需求五層次理論來解釋: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社會上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
自我認識、自救、覺醒、超越、脫離,這一切個人努力是不會改變內卷這一現實的。《三聯生活周刊》最近有一篇深度調查【15】,大家為何不願當工人,好的技術工人月薪至少8千,常能達到1萬2,對象往往是沒有本科的群體,可以說是個巨大的機會,可大家還是不願意做,隻要你仔細讀讀就明白了,這個職業需要投入大量的(培訓)時間,工作穩定的同時卻是有限的晉升機會,而且即使是這種底層工作,每天也要10-12個小時,誰會覺得這是個人生機會呢?
中國的財富是按城市向外分布的,也就是階級基本體現了城市的劃分,一線高於新一線,新一線高於二線,二線高於三線,直到四五線,最後到鎮,然後鄉下,原因是資源也是這麽分配,而且不是平均分配,是指數式下降,到了底下什麽都沒有了。舉教育這個例子,教育從中小學到高教,資源分配最不平等,這種不平等來自於中國的教育機製,中國是有義務教育製,但幾十年前中央就做出了決定,教育經費由各省自行解決,一下子義務教育就沒有擔保了,落後地區都是留守兒童,大比例九漏魚,城市還把流動民工攔在自己的福利機製之外,要麽不允許流動工的子女就學,要麽讓他們承擔教育費用,這是在剝奪了他們應有的利益之外還加倍剝削他們【16,17】。即使往上走,三四線城市向一線二線望去,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985、211高校依然隻占少數,基本都是中央部屬高校。截至2019年6月,在2688所普通高等學校中,118所高校為中央部委所屬院校,占比還不到5%。雖然占比不足5%,中央部屬高校幾乎壟斷了國家對高校的政策支持,當考生考入中央部屬高校,即意味著占有先天的資源優勢,明擺著說,這5%的院校把資源都占了,如果資源被壟斷,那大家能不通過內卷去爭嗎?【1】
據調查【18】,2015年平均本科應屆畢業生的工資是¥4793,2020年到了¥5290,而北清這樣的一流院校則高達¥17682(關於國內工資稅收,參見【19】),資本主義發展有高度的集中性,加上地緣上的差別和曆史的積累,中國的教育發展成資源分配斷崖式的下降,大家除了向一個方向卷,還能有什麽其他出路?
有了這種誤解【20】,在項飆看來內卷隻是中國特有的現象,對德國,那是精細分工,大家對日本有懷疑,問是不是內卷,項飆說不是,因為日本人講究平均化,沒競爭,沒競爭即使是來來去去幹同一件事,世世代代幹下去,也不是內卷,“我對工匠精神是很推崇的”,日本是內卷的典範,死亡
下一次說說美國的內卷。
按照項飆所講述的這條路,要打破內卷,就必須有一種無情的人世間相互對待的態度【23】,這種態度與西方之外的小家庭大家族傳統意識是相違背的,當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的一個說法是這種破裂來自於基督教,基督教逐漸在七八世紀成為主宰歐洲的勢力,與王權平行,教會意識到破壞家庭結構這麽一個社會機製的結果是財產外流,不在停留在家庭和家族手裏,而當一個脫離了大家族的小家庭沒有下一代,遺產大部分流落到教會手裏,這雖然讓西方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往規矩化,也就是契約法製那一方向發展,但
顯然項飆是拿西方的社會學運用到中國裏,這是不會有任何效果的,因為他對內卷的判斷句不對,導致他錯誤地認為內卷是中國特有的現象,其實跟中國相近的內卷在中國文化圈內很突出,尤其是日韓,日本的文化已經演變成死亡的文化,日本的上班文化比中國內卷得多,日本的精致趨向於不變、無爭,
事倍功半
“比方英國,然後現代資本主義發展的最好的,可能是德國,在這些國家並沒有出現這種“內卷”現象,所以它是有一點中國特色的。”真的嗎?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意味著內卷依賴於一種文化上的高度單一性
內卷想得過多了,就有雞蛋裏挑骨頭的意思,但不想也不行。
過渡性
格羅斯曼和赫爾普曼在有關創新的研究中發現,中間產品生產領域的專業化細分會推動創新,創新又會推動更加細密的分工
日本的多樣化與細分專業化是密不可分的
【一線城市,年輕人收入的四成用於房租,工資的收入打不過房租
從調查中可以見到,當這種追逐變得遙遙不可及的時候,如一線城市(舊一線和新一線),大家是會選擇離去的。】
【中國高教升學內卷是中上產把內卷推到全國,因為對於絕大多數中下層的子弟,他們不是“覺到人生的捉摸不定,對把握自己的前途失去信心”,而是一開始就見到那個前途不屬於自己,唯一的出路是讀書,到一所好的高校】
裴培
附帶說一句,幾年前還有投資人嚴肅地批評我:“你不該每周都看電影。投資分析師沒有資格看電影,應該把每個小時都拿來看公司財報和研究報告!”我的回答是:“你丫有病吧,我看電影關你雞毛撣子事?”如果這位“奮鬥逼投資人”的理想成為現實,每一個勤奮工作的專業人士都不應該看電影;連看電影都不行,更不要提玩遊戲、看動漫、出去郊遊泡吧了。在這樣一個內卷化的美麗新世界裏,還會有消費嗎?或許唯一的消費是外賣+網購?而且網購還隻能買食品服裝這種生活必需品,不能“玩物喪誌”。
中國創新很旺
China is achieving a new level of global competitiveness, thanks to its hyper-adaptive population
這種升學雖然是全國的現象,所有人都當成一回事,但也許隻有中上階層才會內卷那麽白熱化
(估計英文“be yourself”所譯)
【
原來內卷指的是一個重複的,沒有競爭的,不能擺脫農耕社會這麽一個結構性格局,今天的內卷是一個陀螺式的死循環,我們要不斷抽打自己,讓自己就這麽空轉,每天不斷地自己動員自己
大家可能一邊在拚命加班,一邊在社交媒體上去吐槽996的文化
內卷背後,可能指的是高度一體化的市場競爭成為生活導向,成為社會的基本組織方式和生活和資源分配方式【這是本末倒置,不是內卷導致了資源分配重組,而是資源分配導致了內卷】
我的:一個係統通常是保守的,在不達到臨界點,或者缺乏外因的時候,係統不願意變,變了難免生意外,意外可好可壞,有可能導致崩潰,所以壞有壞到不回頭的可能,對於一個社會,像中國以前的,為什麽不願革新,內卷論的觀點顯然是一種建立在簡單化的思維之上幼稚的看法【肯定大家不服】。據近來對曆史上社會體係的分析,世界上任何政體在現代化之前無一例外是反對任何革命性的技術革新,因為所有人政權在意識到如果一項新技術能把個人以人力為基礎的勞動力代之以機器或生產過程,大幅度提高產能,那隨之而來的是失業、流民,接著就是社會動蕩,這不是中國特有的,曆史真正的局限,是沒有人找到一條創造新的就業環境的路,英國崛起不是偶然,除了我以前提到過的因素,更是因為英國掌權階層正好是控製新技術的那麽一群人,政府把國家機器放在鎮壓反對變革的勢力上,英國還先人一步實行大規模殖民,當資本主義生產闖出一條路來後,大家才發現那是一條行得通的路,舊的被淘汰,新的生出來。
【內卷涉及中上層,把內卷簡單比喻成一種“自我消耗,沒有發展的增長”,是誤解了內卷的真正意義,內卷並不需要發展,隻要維持自己的地位即可,內卷並不是社會的唯一現象,但它側麵反映了社會諸多保守勢力為什麽怎麽強大,保守就是維持現狀,反對變化】
美國升學
美國升學看上去與中國大相徑庭,也確實很不一樣,但這是表麵的差異???,無疑美國和西方的升學瘋與中國韓國完全不能相比,但美國對升學資源的競爭與中國完全是一個路子的。美國是個富裕的國家,大學教育水平高,世界水平的大學幾乎是中國的十倍,而人口隻有中國的四分之一,不像中國那麽緊張,資源也顯得很充足,而且美國是個有足夠福利的國家,人再窮也不是中國農民那般窮,美國人對教育的重視也遠遠不是中國傳統這樣根深蒂固,一般教育越高的越重視,第一代(也許包括第二代)移民重視,
但美國同樣有資源分配的問題,學校的地位通常是直接與其資源,從財政狀況到人才設施直接相關,而且是指數式般相關,也就是地位越高,資源越充足,地位越低,一切的更窘迫,所以美國升學的競爭
很多高校,包括名校免除了高考成績,這對美國升學生源有什麽影響,得到明年夏天才得知
在美國,有沒有大學本科學位的差別是一生收入男性差別近百萬,女性60萬。社會政府把升學的價值是公開作為鼓勵大家爭取取得一個本科學位的理由,
不同的大學的收入也不同,尤其是藤校,這是一些例子:
Yet private schools still educate 7% of uk school children and get 25% of Oxbridge places. It's hard to argue they have "lost their grip"
不是說美國前20名的大學跟藤校的差距有上表那麽大,也不保證每個人都有這個福氣,但可以反映一個事實:上名校和高收入基本上是掛鉤的。有人可能出來辯護說,上名校就是能力的證明,確實如此,但也不僅如此,因為美國社會各種潛規則,尤其是家庭優先,和諸多研究都表明並非如此,一人的財富與其能力的相關性也不存在,
美國的升學、爬藤,絕不僅僅是華裔獨有的現象,白人其實更甚,爬藤第一成了父母攀比的標誌(a sport),其次爬藤代表著控製個人和國家經濟命脈的主要途徑。
為什麽美國這麽發達,科研成就這麽多碩果,生產力(productivity)卻停滯不前?我相信那是因為內卷已經統治了實體經濟,冠疫前美國經濟如火如荼,失業率已是處於曆史最低水平,那麽多人卻極不滿足,處於貧困的群體總是得不到解脫,為什麽?《布魯金斯研究院》有一個總結,那是因為在全民就業的大背景之下,相當大一部分人是在生產力極低的服務業打工,那種最低工資,沒人願意幹的髒活累活垃圾活(shitty jobs,這個名詞不是十大網紅語,而是美國學術用語),在中國最大的對應是送貨小哥,對於
44 percent of all American workers toil in “low-wage” jobs, with median earnings of $18,000 a year.
這裏了
美國精英和中國精英其實想得差不多,也和絕大多數普通老百姓想得差不多,每個人想的都是自己身邊的事,和你在媒體、書本上見到讀到的滿不是那麽一回事,那些有時間有想法坐下來寫的人,不是普通老百姓,他們與社交媒體那些自我表達的個人不一樣,這些人說的是一種觀念,不論這些觀念多麽有理想,絕大部分人在絕大多數時間是不會花時間去想的,絕大部分有教育的,包括那些覺得自己有文化的人也不會去花時間想,他們想的做的,就是自己身邊那些事兒中國老祖宗早就意識到這種人性了,親親有別,人與人的關係不是啟蒙那種絕對化,與社會脫離了的,獨立的,冷血的與人之間的關人係,所以愛國真是個遙遠陌生的概念,大家也知道,
但是在生存方麵是不競爭的,這裏的安排是比較複雜的。比如每個人的守獵能力有高低,比如你能夠打到一隻鹿,大家在聲望上都會認可你的,讚揚你的勇敢以及打獵技巧,但是肉是一定要平均分配的。中國的情況是,現在像這樣的分化沒有了,通通就是要競爭。
底層還是希望能改變命運,但是中層和高層不是說繼續往上走,他們最大的恐懼是不要掉下來。得到的不能再失去,這可能是更大的恐懼。
所以內卷是想表達,我參與了那麽多競爭以後,連最基本的期望都沒有達到。???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的競爭不允許失敗和退出”這是為什麽?中華民族積累的結果?
【這是什麽意思】
所謂內卷性不僅僅是說競爭激烈不激烈的問題,而是說白競爭,明明知道最後的收獲也沒有什麽,大家還是要競爭。不知道除了競爭之外,還有別的什麽方式值得去生活。如果你退出競爭的話,你有道德壓力。
現在內卷的一個很重要的機製,就是沒有退出的機製,不允許你退出
所以,成功者要失敗者一定要承認自己是失敗的。你不僅是在錢上少一點,物質生活上差一點,而且你一定要在道德上低頭,一定要去承認你是沒有什麽用的,是失敗的。如果你不承認自己失敗,而是悄然走開退出競爭,不允許的,會有很多指責
這顯然過頭了,記者就不懂,不追問
“內卷,在人類曆史上是一個例外。在中國也就是這10年才發生這樣的情況”:實際上並非如此,
這種競爭導致一種非常高度的整合能力,就把所有的人都統一思想,所有的人一起消耗精力和生命,也不想別的,讓大家就是這麽的忙碌著。
在談到內卷
內卷是類曆史上的例外:但按照項飆的說法,內卷卻無所不在,主宰著芸芸眾生的命運,也許情不自禁,也許心甘情願,項飆對西方並不了解,
是,現代美國中上層的婚姻確實是一種兩情相悅的婚姻,但這種相約是美國教育係統、主流文化下“熏陶”出來的“情”,這一種趣向,不是
“賢,自然成了權力”
不是要給大家為難,這是現代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社會的特有,卻是常見的現象,就是人為製造德行。
否定內卷最大依據是那些真正能創出新的,對社會對大家有影響的人物,不過那是一個誤解,
蒂爾(彼得·蒂爾,Peter Thiel)有一個看法,他說美國最近十幾二十年的創新其實都是瞎扯,古狗蘋果並不是什麽創新企業,而是“設計”公司,它們做的,並不是找到了一項前人沒有的,或沒想到的技術,而隻是把現有的優化了一下,結果很多傳統企業,那些故步自封沒跟上的,被打垮了,財富集中到這些新的大鱷手裏,但社會並沒有因此得益,生產力還是停滯不前,項飆所說的內卷
學霸考霸
而美國的上層(三成)卻牢牢把握著教育這一個門檻,教育與其說是為了知識,不若說是上層限製他人與自己後代搶機會的移到障礙,這才導致教育負擔超出了絕大部分家庭承擔的能力這一畸形現象,藤校更成了奢飾品,妝點的標簽【9,10】,這一點,與中國貌離神合。
與中國的學霸考霸環境相比,美國教育既有它自由的一麵,那就是大家真的不背書,但還是有一個“製造人才”的潛在動機,尤其是把孩子分成“有能力”和“無能力”的兩類,那些有能力的,還是要會成為“成功的”人,而成功,就是一場爭奪,爭奪就有輸有贏,那還是一種零和的氣氛
今天左右的敵對,不是冠疫才開始的,更不是大選進入尾聲,爭執激烈才達到這種地步,甚至也不是淳樸當選帶來的變化,而是美國在(上世紀)60年代動蕩之後的變革漸漸演發50年形成的,年頭描述美國今天擇偶的態度【12,13】,就指出這種主要按智力(在今天知識經濟裏最關鍵的能力)、宗教文化重新劃分社會等級,靠經濟利益帶動社會本身自發地重新組合,演變分離出新的利益團體的一個階段,這分離聚合,不僅形成了兩個政治經濟文化利益衝突的兩個陣營,也造成了陣營內部精英和群眾基礎一種相互利用相互依賴的關係,美國民間對政府和社會組織(如媒體、文化精英集團)的信任程度不到兩成就是這種利用關係的反映。??is this the right place for this paragraph?
沒有人想下來,財富,地位,聲望,人緣,權勢,甚至學識,擁有這一切所帶來的“自由”,當這一種心態成為潛意識,成為不自覺的一種指導思維,成為常態,你會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隻有你想得到而沒得到的,才是不應該的,這也,你不是一門心思想著維護自己已經得到的一切,而是自然地,下意識地維護自己已經得到的一切,當與你相似的群體都達到這一境界到時候,社會就僵化了,以為社會下層再也沒機會往上攀,同樣,你也沒機會往更高的一級攀,那麽除了內卷,還能做什麽?
The most successful people are not the most talented, just the luckiest, a new computer model of wealth creation confirms. Taking that into account can maximize return on many kinds of investment.
There are three things as the ingredients for happiness: having meaningful social relationships, being good at whatever it is one spends one’s days doing, and having the freedom to make life decisions independently.
How Civilization Broke Our Brains
這種焦慮貫穿在美國生活的上上下下。《大西洋月刊》的一位作者唐神和朋友交流大家為什麽在星期天尤其焦慮,最後覺得是美國工作狂形成的一種焦慮,就是星期天本來是為了休息,但卻被潛在的工作節奏在背後搗鬼,以致神誌不安,現代人那種偷閑的內疚感充斥心頭。據8年前一項關於美國幸福感的調查解釋,覺得幸福的,是那些不徐不疾,張弛有度的人,不過這項調研卻發現了另一麵,那些無所事事之人覺得很不幸福,而最不幸福的,是那些不知做什麽卻一天都趕集似的,趕,不是事多,而是為了彌補六神無主而尋找,這種失落來自於
今天社會已經給每一個人一種新的生活節奏,工作家庭都是生活節奏的一部分,不可缺的一部分,為了適應這種節奏,每個人都把自己的24個小時“安排”起來,不安排時間就顯得不存在,成了浪費,也帶來的失落。
人以前不是這樣的,人曾經有一種自足的狀態,以前不一定能每天吃飽,穿、住也是將就,唐神引用了人類學家蘇紫漫對一個部落的調查,發現他們很幸福,怎麽做到的?幹活能少幹就少幹,能生存就行,而且整個部落有規矩,不反對相互競爭,打壓爭名奪利,沒人想著“退休時我積蓄了多少,比起老張我是不是更體麵”,這個部落與“現代人”對比,【perfectly content to work as little as possible and—not coincidentally—ingenious at designing customs that discourage competition and status-seeking】,我們物資豐富多了,本事也打多了,智慧也不少,為什麽不總能幸福?
部落之所以幸福,是他們的無憂無慮,沒有“目標”,不用擔心今天“盡力了嗎”,他們有吃有穿,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逗樂。與之對比,現代人的“空閑”都是帶有任務的,空閑不是呆在那兒什麽都不做,也要有所為,不是給自己的提高修養或在職場?,就是考慮如何給下一代升學多打些基礎。我們每一天的生活,是一生一個有機的組成部分,而我們的人生就是圍繞著生活工作這兩條線索,工作更是支撐整個生活的核心。
以前大家群居,一切都是社區的,共享的,農業革命後生產有了的剩餘,剩餘就養了一個有閑階層,初步的分工和特長競爭就出現了,到了資本主義時代,分工成了組織生產的主要機製,特長和技能是競爭力基礎,所謂現代化,就是當個人從自己的社區,家族和宗教中被“解放”出來,成了一個獨立、自由的“個人”的過程,當每一個人都成為一個獨立、自由的“個人”,與傳統決裂時,我們就買入了現代化,如塗爾幹(Émile Durkheim)與韋伯(Max Weber)一百多年前所指出的,一個獨立、自由的個人給自己帶來的是空前的自由和選擇機會,但失去了自己的根,沒有家族在背後給你撐腰,也不在知道什麽是善惡,可覺得存在的迷茫,而這種自由,也使得你自己成為整個生產機器的一個可以替代的部件,自由就是接受風險,然而這種自由和選擇的回報,是對能力的獎賞,從那時起,個人主義就帶上了現代氣色:你為你自己這麽一個個體去追求無止境的回報,因為回報才是唯一可以證實你存在的價值
When a recent Pew Research Center survey asked about the secret to happiness, most Americans, of all ages, ranked “a job or career they enjoy” above marriage, children, or any other committed relationship. Careerism, not community, is the keystone in the arch of life.
人的憂慮也因對自我和世界的不斷認識而加強,蘇紫漫發現人與時間的關係讓時間不知不覺成了控製了起來,這當然是個比喻,但人類的進步讓每個人都不斷質問自己,“我的將來會怎樣?”這個問題人類的老祖宗是不問的,沒必要,因為要為將來打算,人必須征服自然,控製自然,同時也控製自己【對這篇文章的解讀有多少是解釋,多數是我自己產生的想法,說不清】,唐神解釋說一個社會總是把大家往正麵,不斷變得越來越好的方麵引導,以正能量為主導,而那些對對前途沒有信心的,則被“診斷”為心理不正常,這點福柯已經分析得極為細致,精神病有病理上的原因,但也有不少是社會規則所致,一個社會不能接受向現行體製挑戰的“異類”。當你無法跟上時代的進步,這種失落感就成了心頭上不可挪動的一塊大石頭。
這是精英教育、培養、成長、接班、控製的過程
It is at the heart of our concept of education and corporate development, which presumes that young students and workers will gladly spend decades honing skills that they will be well compensated for only years later
這是個沒有解決方案的死結,蘇紫漫說他調查的那個部落為了減輕這種因區別而帶來的憂慮——區別擇優高低,有高低則導致不平等,部落的解決辦法是壓製任何也可能出人頭地的人和事,如個人單獨打獵帶回來大量的肉反而被擠噠成不值分毫,也就是說原始部落的幸福感是建立在絕對平等的基礎上的,對於自給自足,無欲無望的部落,這可能足夠了,但對於嚐受過現代文明的人,這有吸引力嗎?
這個教訓是什麽?幸福是個奢飾品,可望而不可即
原始人那種吃飽就睡的時代是沒用了,要擔心的太多了,即使你閑下來一陣子,也不能消除你心裏的焦慮,連穆勒(John Stuart Mill)也覺得此幸福不是彼幸福,流浪漢的幸福遠高於豬的幸福
什麽是快樂、幸福?
資本主義占據世界舞台之後,不但人類生存的生產
施魯赫特教授選擇從法律社會學切入
塗爾幹(Émile Durkheim)
在社會學家眼中,每一階段的升學都是一次受教育機會的分配,而在“學習能力”之外,家庭、地區、城鄉、性別等各方麵因素一起擾動著分配的權重,造就了社會學家分析中的“教育機會不平等”。
教育機會不平等的根源在於社會的不平等:轉型社會貧富差距和階層差距快速拉大,新晉優勢階層希望在下一代身上維持目前的階層地位,利用優勢經濟資本和文化資本投資下一代的教育,使得優勢階層的孩子與劣勢階層的孩子的競爭“從起點上就是不平等的”
教育即使影響到了社會不平等的再生產,但也依然是社會流動的重要渠道。如果沒有教育提供的社會流動渠道,社會階層結構將更加固化、僵化
李春玲最新的實證研究發現,劣勢階層的孩子在教育過程中受到種種不利條件的製約,一旦能夠進入精英大學,他們在校園學業與成就競爭中的表現並不弱於家庭條件優越的學生,從而確保他們畢業離校後在勞動力市場中具有強勁競爭力而跨越“拚爹”陷阱,實現社會階層的上升。換言之,“寒門子弟”可以通過教育的渠道,憑借精英大學文憑,“衝破家庭背景的阻礙”。
窮人的孩子不笨,在美國也被證實:
之所以“實現‘鯉魚躍龍門’夢想的‘寒門子弟’仍是少數”,是因為環境太差
Ms. Cornfeld said, are clear: “Our nation’s talent is evenly distributed; opportunity is not.”隻要這些孩子能有同樣的機會,他們的學習能力也大致相當。
內卷不僅僅反映了人口和底層在現代化進程中脫貧後希望生活能更上一層樓而被資源財富
為什麽中下層勞動力的價值相對於資本越來越貶值?全球化,智能化當然是主要因素,原因是生產過剩,生產過剩和過去幾十年生產力停滯不前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但確是全世界在產業結構和技術上缺乏革命性發現的
缺乏新的,開創性的產業革命,
內卷帶了的焦慮,是你觀察到有這麽一種現象,當這種現象無處不在的時候,內卷成就是社會的現實,反映了社會一種內在規律。那為什麽會有內卷?
我給你說說兩層不常見的社會解釋。
一:內卷是社會流通性窒息的結果
第一個根本的原因,是社會流通性的僵化。什麽是社會流通性(social mobility)呢?通常大家把它視為一個出身社會底層的靠才能或努力打進社會生層的這麽一個過程。一個絕對依賴血緣的社會,如歐洲的封建社會(注:大概大家都知道中國自從始皇帝統一後就跨過了封建社會,進入現代國家機製),一個平民或農夫唯一的可能晉升的機會是軍工,也就是你的武功
美國夢真正成為夢是戰後那一段繁華時期,最突出的特點是因為美國製造業的強大,美國不需要大學就能進入中產(汽車洋房,嬌妻?),這是美國社會流通
當社會處於一個上升的階段,下跌隻是相對低位變了,生活水平並不一定下降,這就給這種社會流通性提供了穩定性,大家
當社會處於一個增長停滯的時期,下跌就是
內卷是當社會進步而失去了上升空間後,那群在爭鬥中敗下來的精英覺得窒息,卻缺乏推翻現有體製的能力後而將
內卷使得大家抱團,不是大家抱團與社會作對,而是夫妻抱團,使得自己的下一代未來到人世就已經占住優先的地位:你們夫妻的經濟實力和智力,這種實力和智力不僅僅是你在逆境中有承受打擊的能力,不會因失業、病變、意外而喪失維持自己生活水平的能力,也體現在正常環境下你們會把這種新時代的技能傳給下一代,從飲食到教育到愛好娛樂,能給他們提供優越的條件
看穿這兩個因數後,可以得到的結論是內卷是不可能因為個人努力、行規修改、簡單社會改革而消失的,歸根結底社會財富分配不均的結果,如果一個國家真的實現了福利社會主義,那麽隻要你不是太懶就會受到國家福利的保護,有這種保護個人選擇更大的風險來經曆人生就成為常事,因為成功更好,失敗你不至於
貧富分化,有的國家好些,有的國家差些,但發達國家的貧富分化在過去幾十年都往更加分化的方向發展
為什麽美國人不覺得內卷那麽厲害?我覺得這是一個相對的感覺,畢竟中國處於原始階段,原始階段卻在一種“現代化”的環境內發生,一切都顯得緊迫,其次中國的財富與美國還是有差距的,這種相對實力使得中國人更焦慮,第三現代化進展的程度,電視在街上隨機找一個人采訪,美國人一般說的較自然。但這隻是外表,美國中上層爬藤絕對不比華裔差到哪裏去,美國升學醜聞絕大多數也是美國白人。
甚至更甚,婚姻內卷是美國一個非常明顯的現象
二:內卷是生產過剩的結果
大家隻知道中國產能過剩,過剩則衝擊全世界的生產,大家
然而這種過剩是文化趨於單一的結果,單一則必然頹廢,這種頹廢與波德萊爾的頹廢不一樣,當時世界正邁入“現代化”,現代化消滅了家族、宗教這類過去傳統賴以存在的基礎,盜竊案帶來的繁榮和自由,放棄了權威提供的安全,自己選擇的自由
現在的高雅是時尚,服飾加劇飲食(如米其林星),時尚是建立在攀比之上的,但外在攀比到了不足以區別於彼此的時候,內涵就,從事業(級別、收入、財富)到修養(教育、閱曆、閱讀、藝術欣賞,最終到慈善和終極衡量:子女。自怒教育即使保證自己的財富特權都
美國和西方都是富貴病
人人自危
high-skilled jobs are being offshored out of superstar cities to the rest of the world. Like so many changes in this pandemic, what began as an emergency response may solidify into permanence.
To quote the scary new mantra: if you can do your job from anywhere, someone anywhere can do your job.
生產端低端產能過剩,壓抑了高端需求的增長;需求端又反過來告訴生產端:我們不需要中硼矽玻璃瓶,用低硼矽和鈉鈣玻璃就行,於是生產端表示:你都不需要,那我還造個什麽勁呢。
內卷是怎麽卷起來的?就是這麽卷起來的。
內卷是產能過剩的結果,可產能過剩的背後也是
綜合智力是大幅提高了,但創造力並沒跟上,這在中國尤其是一種挑戰
上遊企業自然會采取一種自我保護的機製,從知識產權到技術禁運,高技術散發的機會就更少了,而下遊試圖往上爭的時候,難度會更大,有時會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礙,這肯定不是什麽自願的內卷,而是競爭的艱難
996
Meritocracy prizes achievement above all else, making everyone—even the rich—miserable. Maybe there’s a way out
Daniel Markovits
Professor at Yale Law School and the author of The Meritocracy Trap
掙紮,成了人生的一部分,然而這種掙紮並不總是大家追求的進取,
耶魯大學法學院的一個教授回憶自己的經曆,中學畢業後15年在世界各個名校進修,現在自己的學生跟自己一個模子,良好的家庭環境、教育,名校出身,學的,而自己則把從老師學到的“混日子”的全套身價傳授到下一代“精英”
任人唯賢、唯才是舉,取代了(升學)血統製,可是什麽是才,什麽是賢?邏輯上跟血統、家族沒有關係,事實上就是血統、家族的延伸,因為“賢能有才”的,都來自家境優厚的,還要“家庭優先”(legacy),哈佛、耶魯、斯坦福、普林斯頓從1%家庭錄取的超過社會底層的60%。
這個過程就是全社會以“公平”來壟斷社會的財富和權勢:因為自己經濟實力,的富裕家庭的子女在升學指標上就
Meritocracy has created a competition that, even when everyone plays by the rules, only the rich can win
But what, exactly, have the rich won? Even meritocracy’s beneficiaries now suffer on account of its demands. It ensnares the rich just as surely as it excludes the rest, as those who manage to claw their way to the top must work with crushing intensity, ruthlessly exploiting their expensive education in order to extract a return.
Elites first confront meritocratic pressures in early childhood. Parents—sometimes reluctantly, but feeling that they have no alternative—sign their children up for an education dominated not by experiments and play but by the accumulation of the training and skills, or human capital, needed to be admitted to an elite college and, eventually, to secure an elite job. Rich parents in cities like New York, Boston, and San Francisco now commonly apply to 10 kindergartens, running a gantlet of essays, appraisals, and interviews—all designed to evaluate 4-year-olds. Applying to elite middle and high schools repeats the ordeal. Where aristocratic children once reveled in their privilege, meritocratic children now calculate their future—they plan and they scheme, through rituals of stage-managed self-presentation, in familiar rhythms of ambition, hope, and worry.
精英們首先在幼年時期就麵臨著功利主義的壓力。家長們--有時是不情願的,但他們覺得自己別無選擇--讓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主導的不是實驗和遊戲,而是積累培訓和技能,或者說是人力資本,以便進入精英大學,並最終獲得一份精英工作。在紐約、波士頓和舊金山等城市,有錢的父母現在普遍申請了10所幼兒園,跑了一大堆論文、鑒定和麵試--所有這些都是為了評估4歲的孩子。申請精英中學和高中,則是重蹈覆轍的煎熬。貴族的孩子們曾經沉浸在特權中,而功利的孩子們現在則在野心、希望和憂慮的熟悉節奏中,通過舞台管理的自我展示儀式來計算他們的未來--他們計劃和謀劃。
這隻是一小部分,精英的子女從小到中小學到大學,每一步都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賢能”,賢能成了你的積分,積分越高,就表明你的成就越大,結果有錢人的子女也受不了,精神抑鬱症和吸毒成了常事
這說明什麽了?美國的富人,中上產,跟中國的富人,中上產完全處於同一個境況,內卷不是中國特有的,你甚至可以說中國的競爭更加透明化,得益的階層比美國更廣
而子女呢?
The contest intensifies when meritocrats enter the workplace, where elite opportunity is exceeded only by the competitive effort required to grasp it. A person whose wealth and status depend on her human capital simply cannot afford to consult her own interests or passions in choosing her job. Instead, she must approach work as an opportunity to extract value from her human capital, especially if she wants an income sufficient to buy her children the type of schooling that secured her own eliteness
子女有隻能咬咬牙,走跟父母同樣的路,他們小小就被灌輸這種嚴酷的環境,想要同樣的生活水平?走同樣的路
美國律師就完全是996,否則你仕途無望。你要是希望事業有成,996是起碼的,否則加薪進職別人為什麽會給你優先?
“The 10 minutes that I give my kids at night is one million times greater than spending that 10 minutes at work.” Ten minutes!
Meritocracy traps entire generations inside demeaning fears and inauthentic ambitions: always hungry but never finding, or even knowing, the right food.
They may need less convincing than you might think. As the meritocracy trap closes in around elites, the rich themselves are turning against the prevailing system. Plaintive calls for work/life balance ring ever louder. Roughly two-thirds of elite workers say that they would decline a promotion if the new job demanded yet more of their energy. When he was the dean of Stanford Law School, Larry Kramer warned graduates that lawyers at top firms are caught in a seemingly endless cycle: Higher salaries require more billable hours to support them, and longer hours require yet higher salaries to justify them. Whose interests, he lamented, does this system serve? Does anyone really want it?
這是什麽?不就是內卷嗎?
Nevertheless, there are grounds for hope. History does present one clear-cut case of an orderly recovery from concentrated inequality: In the 1930s, 不是這麽一回事,二戰!
The fundamental problems, he says, are a dark triad of social maladies: a bloated elite class, with too few elite jobs to go around; declining living standards among the general population; and a government that can’t cover its financial positions.
精英之間的競爭比那個層次都更血腥,雖然是不見血的,過去幾年西方靠反華吃飯的就無數
In 2010, he predicted that the unrest would get serious around 2020, and that it wouldn’t let up until those social and political trends reversed
塗琴指出非常顯然的事實:精英搞破壞是最有效的,
《經濟學人》沒把塗琴當作一回事,《大西洋月刊》則認真得多,
太晚了,美國的問題是深層次、結構性的,絕不是靠民主變革這類繁瑣過程能夠及時解決的,混亂不可避免,美國這艘巨輪一直向冰山駛過去,而過去十年大家一直在吵鬧往哪個方向轉,結果隻能當頭撞過去
塗琴預測美國5年到10年內都基本誤解,原因是精英太多了,美國(西方)精英就像沙特的王子公主,不斷生,隻是王室沒那麽多財富來供奉,那麽政變的風險可不是隨時都有
財富的轉移,上一代傳到下一代
“generation rent” because they cannot afford homeownership, which is “spatializing the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f inequalities”, and its effects “hinder social mobility and exacerbate inequality” among young people
在美國,財產遺傳也是最重要的因數
elites overproduce themselves through economic and educational upward mobility: More and more people get rich, and more and more get educated. Neither of these sounds bad on its own. Don’t we want everyone to be rich and educated? The problems begin when money and Harvard degrees become like royal titles in Saudi Arabia. If lots of people have them, but only some have real power, the ones who don’t have power eventually turn on the ones who do.
他說如果你自己也是個精英,要有一番作為,卻發現所有的領導高薪崗位都被哈佛耶魯(或中國的北大清華)幫占了,你這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隻能跑到三四線小城去謀生,你怎麽不氣?這個情形和歐洲中世紀是的諸侯差不多,歐洲是長子繼承製,你要是次子,那你命不好,隻能自己靠關係闖江山,小兒子多了也會成為一個階層,虎視眈眈等著篡權,如果有個王子是個冒險家,那麽這個階層一擁而上的人肯定不少,接著就是社會動亂,因為他們沒出來,不暴動就隻能內卷
塗琴最近的研究揭示當代文明是近代人類戰爭積聚的結果,他說民主國家繁榮是真善美道德價值觀的結果,其實那恨荒誕,【如果你是少數有勇氣讀過我上周的文章的人之一,會記得今天俄曆史其實也是被統治階層所寫的,也就是西方自由民主陣營,】
他說民主國家繁榮最大的原因是外部因數,因為老是有一種被外敵
One of Turchin’s most unwelcome conclusions is that complex societies arise through war.
“No one wants to accept that we live in the societies we do”—rich, complex ones with universities and museums and philosophy and art—“because of an ugly thing like war,”
Darwinian processes select for complex societies because they kill off simpler ones. The notion that democracy finds its strength in its essential goodness and moral improvement over its rival systems is likewise fanciful.
作者引用了塗琴的一句戲言,“大學教授中年危機通常是跟醜老婆離婚,娶個研究生”,我在讀研的時候也聽說個有個教授在博士資格考試搶老婆的故事,教授直接跟女研究生說,要考你肯定過不了,你這個外國人馬上就被趕回去,另一條出路是嫁個我。女學生真的嫁了。
10年前,一位來自康涅狄格大學的科學家塗琴(Peter Turchin)曾在《自然》雜誌上做出驚人的預測,接下來的十年會是美國和西歐逐漸走向動蕩的時期。他強調,“這是因為培養了過剩的高學曆年輕精英”
不僅僅“這個預言出來之後,歐洲民粹主義激增、特朗普意外當選美國總統、黑人運動等社會動蕩紛紛爆發”,2020年的大動蕩更是非常精確地應驗了他的預言
貧富差距越大,競爭越有可能出現。站上頂層的人可以獲得巨大的利益和政治影響力,錯失名利的人則會產生沉重的挫敗感。尤其是那些自認為是精英的人,這種遺憾乃至怨恨的心態就會特別強烈。
隨著時間的推移,獲取教育資源的門檻越來越低,大量潛在的精英在批量推出。塗琴認為,這些都會致使政治局勢走向混亂:口齒伶俐的聰明人搶奪政治和經濟權力,精英內部停止協作,反精英潮流應運而生,社會秩序隨之崩塌。
“社會危機不是由對立的利益團體造成的,而是由同一利益團體內部的矛盾所引起的”(Hugh Trevor-Roper)
“精英產量過剩,也可以解釋當今世界人們生活在經濟條件相對更好的環境裏的艱辛感。就算年輕人拚盡全力考進最好的大學,想要躋身精英階層依然極其困難;高得離譜的房價隻有富二代能承擔得起;極少數的巨頭企業意味著優質工作資源並沒有多少”
“發現社會從穩定到動蕩的階段變化通常需要50年左右的時間”
造反的什麽樣的人都有,但讀書人參與的,才是最殘酷,最血腥的,如果有影響,那麽讀書人
內卷
在我那一代人(指七零後)的成長故事中,社會結構是開放的,有一個比父母更好的未來是一個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到了現在,更年輕一代要超過父母成為一件困難的事情,當下中產階層焦慮就是在這裏,需要防止後代的跌落,害怕被甩出去。
“教育內卷”(即過度或者不當的競爭)
中國今天已經嵌套在全球化的政治經濟框架之中,中國精英階層的子弟同樣也希望到投行、律所和谘詢公司就職,這一群大學生很清楚地規劃好了自己未來的每個步驟:如果他們的就業目標是香港投行,就要規劃暑期拿到什麽樣的實習機會,本科畢業時直接入職頂尖機構。
另外,頂尖專業職位的招人標準、常春藤大學的招生標準同樣在強勢影響著中國的教育,無論是爬藤的“西城家長”、鄙視鏈條上端的“順義母親”,當然還有設立在中國的海外留學機構,他們傳遞的都是這樣的標準和視野。同時,這種選拔標準也會影響中國高校的選拔,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大家對於“英才”的績能的預期。
中國怎樣走出內卷?
現今,主要發達國家也身陷“民主內卷化”漩渦中,由於社會資本尤其是社會共識的流失,導致民主越來越難達成妥協,民主效率越來越低。而全球化加劇了貧富懸殊產生了民粹主義
一、造成“內卷化”的原因
1、資源有限
2、思維陳舊,信息閉塞
二、那麽人如何從“內卷化”忙碌中突圍出來?
對國家來說,打破「內卷化」困境有兩大出路,一是技術革新,二是對外開放。對個人來說,人很容易進入一種故步自封的狀態,這有可能是由於自己的生活環境過度安逸所導致的,有時候也可能是長期處於一種很穩定,周圍環境變化沒什麽變化,也很有可能走入這種狀態。因此多嚐試新的事物,開啟新的循環,製造機會讓自己嚐到甜頭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其實內卷是個偽概念,是社會學用一種外在的,人為製造的一個框架來試圖解釋人生社會的其他現象,這本來無可厚非,但內卷混淆了這些現象的起因,也就是說內卷隻是注重顯現,對於現象的過度注重常常掩蓋了現象的本質。為什麽大家會在同一個環境裏內卷?真的是看不清其荒謬性嗎?
內卷在中國和華語世界裏的廣泛傳播,給人的感覺是這是華人特有的,尤其是在中國開放後努力趕追國際先進水平達到極限,發展日益艱難,隻能以一種虛假的的原地轉來造成一種進步的感覺,但其實這是世界的一個普遍現象,某個角度這是現代化的產物:教育不可避免地走入了以前中國那種八股文時代:能力和進步都被用來衡量這些
As educational scholar and creativity researcher Kyung Hee Kim has discovered, K-12 children’s performance on the most reliable measure of creativity — the Torrance test — has declined more than a full standard deviation in a generation (i.e. 85 percent of today’s children are less creative than their 1980s counterparts) and the most striking decline occurred in the youngest children. Kim found declines specifically in children’s emotional and linguistic expression, imagination, humor, unconventionality and in their ability to connect seemingly disparate concepts.
什麽是所有人都在內卷呢?當然不是,同樣有很多人不在內卷,有人不需要,有人拒絕,有人根本不知道
你奮鬥,有成,子女又爬完藤,愜意了?其實,你就是內卷
??
美國人類學家吉爾茨在其農業內卷化一書中首用此詞,指一種社會或文化模式在某一發展階段形成固化模式後,便停滯不前或無法轉化為另一種高級模式的現象。
加大洛杉磯分校的黃宗智運用滿鐵調查資料研究中國華北農村,此詞進入中文世界。現用於形容某個領域發生過度競爭,導致人們進入互相傾軋的內耗狀態
最早把“內卷”這個詞引入中文世界的,是一位從海外回國的曆史社會學家,叫黃宗智。黃宗智 1985 年出了一本書叫《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其中提到中國的小農經濟,勞動力過多,土地又有限,形成了一個“過密化增長”。特別是黃宗智發現,單個勞動力的產出已經出現了邊際生產率遞減的情況。這也就是說投入到土地中的人越多,平均每個人就越窮,可以說已經是內耗了 —— 黃宗智把這個現象叫做內卷。
這也正是後來鍵盤俠使用的意思。我可以非常負責任地告訴你,黃宗智這個用法是錯的。
“內卷化”一般用於形容某個領域中發生了過度的競爭,導致人們進入了互相傾軋、內耗的狀態。但內卷,不是內耗。內耗和內卷最大的區別在哪裏呢?“內耗”式的危機不會長久存在,或在真實世界中很少發生。如果你覺得這裏已經都開始內耗了,沒希望了,那你直接走不就行了嗎?如果你說大家都走不了,那這個社會肯定是不穩定的,會出大問題。而內卷,卻是一個能夠長期穩定存在的現象。
美國的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