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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中外長通話看兩國博弈

(2021-02-08 11:01:11) 下一個
前兩天美國終於和中國通了話。
 
自從美國政府正式核實拜登當選之後，中國就放風希望早日與美國對話，相互理解，交代彼此的底線、紅線（此最先見於《華爾街日報》，後中國駐美大使館專門辟謠），但是美國一直拒絕，相反，美國各路高官不停地在各種場合發表“中國威脅論”，強調美國把中國視為頭號大敵的態度，而且美國做得很絕，與大大小小各國對話，就是不理中國【1】，與此同時，整個拜登政府就像是建立在與中國交鋒這麽一個唯一的目標上【2，3】似的，所有部門都有一個“中國工作小組”，又有“中國總監”，以協調對華策略，美國政府的“全社會”“全政府”反華態度和策略，比上屆政府更堅決，更有組織，也更狠，拜登維持了上屆政府的關稅和技術禁運，以“掃黃”出名的聯邦調查局局長留任就是一個征兆。
 
美國外長和總統都在不同場合把中國定為“美國頭號對手”，直說了就是“美國頭號敵人”【4】，而且台灣牌打得更流，更響，一副一上台就來個下馬威的姿態。外長布林肯說【4】：
美國的力量來自於我們強大的聯盟，中國不具備這個條件；我們要積極參與世界的事務，在國際機構中站出來，因為我們後撤，中國就會填補上，製定他們的規則和規範；如果中國對我們的價值觀提出挑戰，包括在新疆對維吾爾人和香港的民主問題上，我們就要站出來力挺我們自己的價值觀；確保我們的軍事強勢，阻止中國的攻勢；我們還要在國內投資，給自己的民眾投資，讓他們有足夠能力與中國競爭。
 
這一切都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在很多方麵，中國帶來的挑戰既是中國新興的力量，更是我們自己造成的一些弱點， 我們可以解決這些弱點。 在涉及到建立更強大的聯盟時，涉及到與世界接觸時，我們要堅持自己的價值觀上，加強國內投資，確保我們軍隊應有的強勢，這一切我們都能做得更好。
 
不停地說，就是不對話，在這種背景下，中國受不了了，因為從對策論的視角來看，不通過對話，而是通過媒體公開自己的姿態，是單方申明自己的立場，不考慮對方的反應，更不考慮對方的利益，這不僅不是合作，不僅是給對方定了掉，更是給自己訂了一個框框，沒留下任何台階，以後一切商討、妥協都難以有餘地，中國於是也采用了同樣的策略，這是楊潔篪借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發表講話【6】，闡明中國立場的原因。
 
楊潔篪把美中交惡歸罪於川普政府的極端行為，“上屆美國政府對華采取了一係列錯誤政策，根源在於美方一些人對中國存在戰略誤判，將中國視為主要戰略競爭者甚至是對手，這是犯了曆史性、方向性、戰略性錯誤”，這當然有事實為據，但美國的反華態度不限於川普本人和他的班子，難道楊潔篪不知道？當然知道，但外交不會這麽說，這麽說還談什麽？楊這個借口，是希望給新政府一個台階，但是也沒贏得任何好感，正如布魯金斯學院的何瑞恩（Ryan Hass）所言【7】，沒有哪一家願意被人揭短，川普是混蛋，但你們中國人不能跟本屆政府說上屆政府是混蛋，那不是跟兒子說爹是混蛋嗎？倒不是中國沒意識到這一點，在我看來中國除了這麽說，沒有其他任何借口。
 
楊潔篪希望“妥善處理矛盾分歧。中美是兩個大國，曆史、文化、製度不同，在一些問題上存在分歧，關鍵是要妥善加以管控，不能任由其幹擾兩國關係發展大局。雙方應尊重彼此曆史文化傳統，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尊重各自選擇的政治製度和發展道路”，進而亮出底線：“美方應停止插手香港、西藏、新疆等涉及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問題，停止試圖通過幹涉中國內政來牽製阻撓中國發展”，與美國的策略很相似，就是當雙方連對話的機會都沒有的話，公開挑明是唯一能捍衛自己利益的手段。何瑞恩說楊的發言“時機、語氣和內容”都不妥，感覺是楊潔篪是為了應付中國國內的強硬派，中國應當通過地下渠道來與美溝通，我覺得何瑞恩是誤判了，他沒有從中國的角度來看為什麽中國覺得束手無策。
 
美中（外長）通話正是在雙方一係列布局後的結果：
 
楊：中方敦促美方糾正一段時期以來的錯誤。
布：美國將繼續捍衛人權和民主價值觀，包括在新疆、西藏和香港。
 
從雙方報道來看【8，9，10，11】，不是通話不是對話，雙方是各自拿著稿子念了一遍，“責任全在對方”。
 
美國是做得十足，一定要在跟小國通了話之後才讓中國排上隊，這說明了什麽？拜登政府一係列的動作都是精心計劃的，目的是給中國白眼，就是不理你，就是公開給你難堪，其目的更加惡劣，是為了告示全世界中國（政府）是個不合法的國家（政府）（illegitimate），中國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推翻美國領頭的世界秩序（American led liberal democracy），潛台詞是美國受傷了，現在跟你算賬。
中國的聲音的核心是這兩個方麵，第一是中國表態自己是個大國，已經是個大國了，其次，既然是大國，那麽中國就應當得到應有的尊重，對中國內政，美國拿出普世價值來打壓中國，本質上就是不承認中國是個大國。這最傷中國的心，所以中國要說的，是懇求美國承認中國是個大國。中國說的要美國“改正以前的錯誤”，都是以進為退，如果美國退了，中國會很高興在“美國秩序”內運作，但會“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
 
作為這種爭取的例子之一，是爭奪技術標準【12】，老實說以前技術標準的優越性對我來說是個謎，沒什麽優越的，隻是一開始你占據有利條件，因為如果你的標準成了世界標準，那你的產品在開始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產品，但之後大家跟上後，這種優越性就不再存在了。現在也許稍微有別，主要是兩個因素。一是因為產能過剩和全球化，中國的標準一旦被采納，中國產品壟斷市場的機會很大，所為先發優勢（first mover advantage）。第二，是複雜性，如整個城市監控係統，采用你的標準跟壟斷沒什麽區別，因為別人不可能按你的標準生產出這麽一個複雜係統，但這種標準的普遍性還是一個迷。
 
那美國說了什麽呢？就是不承認中國是個大國，不僅如此，如上所述，還明確表示中國（政府）是個不合法的國家（政府）。在我看來，美國很極端，遠比川普為甚，有這種態度，很難讓中國在任何領域與美國合作。不過事情都有正反兩麵，美國這麽做，也反映了美國心虛，那是因為美國覺得無路可退，一退，這個對手說不定就把自己踢出局了，還是那種不允許有一個挑戰者的心態。仔細看看美國的策略，你會發現美國真的能全麵出擊與中國為敵的能力有限，因為美國和中國一樣，國內的內患太多，應接不暇，美國的真正的策略，是鼓勵大家與中國吵鬧，如鼓動四虎聯盟（The Quad）的日奧印到處唱反調，舉行軍演，或者北約大老遠派軍艦到南海，甚至台海巡邏，造成中國四麵楚歌的氣氛，這是“聯盟”的實質。
 
觀看川普當局，已經沒有一種美國全麵優勢的自信，尤其是自己連個5G技術都沒有，所以采用的手段是阻撓、限製、搗亂、拆台，還訛詐恐嚇盟友，“曉以大義”“知其利害”。拜登有這種在技術領域，國際標準，市場規則以自己的言行產出向全世界證明自己是對的，優越的，而中國是錯的，低劣的信心嗎？中國並不控製什麽，當大家有選擇的時候，美國如果優越，大家幹嘛急著跟中國紮堆？美國這種焦慮，最能體現的就是幾天前兩黨共同通過新的預算案，國防預算在已有的幾乎曆史高峰上又追加了（見你失業，我發財），在拜登三番五次強調要增加國內投資的時候還舉債把財富挪到國防，反映了拜登難以脫離美國利益集團勢力的控製，這種完全依賴軍事優勢的政策已經反複證明給美國帶來的隻是災難，給全世界帶來的是更多的災難，體現了美國與中國競爭信心不足的情況下隻能靠軍事壯膽。
 
布林肯和拜登都揚言要追究中國侵犯美國利益和違反國際人權的行為，並要中國付出代價。美國還能要中國付什麽更大的代價呢？美國的關稅還在，美國已經對中國半導體行業實行技術禁運，已經對新疆建設兵團製裁，衝擊了整個新疆產業，說是“一個中國”【13】，但台灣跟獨立沒什麽區別，南海，美國偵察飛機每天都到中國家門口，軍艦不時闖過台灣海峽，還能加碼到什麽程度？
 
【昨天】問：那為什麽還不跟習近平通話？答：我這不是忙嗎？習近平還輪不上。但他知道，我不是要找機會開打，不過此刻的拜登和他認識的白等不是同一個人了
 
對於世界的劃分，中國是堅決全球化，不脫鉤，這就迫使美國要麽接受這種與中國攪和在一起的局麵，要麽剛性脫鉤，也就是用美國自己的硬實力強行迫使全世界選邊、站隊，至少目前來看，全世界都拒絕接受這種局麵。中國經濟已經融入世界，中國是世界第一貿易大國都快十年了，全世界中國是第一貿易夥伴的國家數目過百，遠高於美國，中國經濟依賴於世界，世界也同樣依賴於中國，中國不能把美國踢出去，美國也不能把中國踢出去。
 
這種分割有多難呢？據紐約榮鼎資訊公司（Rhodium Group）估計【13】，美國在中國的金融資產實為1.1萬億（美元），遠高於官方數據的2100億（注：這個官方數據有疑問，因為《彭博》的數據也是近萬億），原因是美國金融和實際企業都跑到開曼群島去注冊，好逃稅，沒在官方數據上反應出來，去年美國熱錢融入中國更旺。
 
Column chart of $tn showing US-China bilateral holdings of bond and equity securities
 
美國企業的主要目的是利潤，為了利潤不惜逃稅，再次提醒大家資本的本質，世界難以分割。
 
中國沒什麽盟友，給人一種弱勢的感覺。肯定有總比沒有強多了，但美國那套盟友策略是很累的，霸權就要武裝保護，就是巨大的財政負擔。就聯盟，美國誤解了，中國是個不結盟國家，盡管中國很多公知（如閻學通）羨慕美國的勢力，但中國的出發點是原始資本主義，覺得價值觀指導的聯盟太累，中國承擔不起，中國立足於經濟聯盟，也就是貿易、互助和文化交流，這看上去不是聯盟，可就目前世界分成南北，南方並不具備坐在辦公室與非政府組織高談“態度”“姿態”的條件來看，中國這一策略很有市場，在冠疫衝擊下美國站出來大談“價值”也顯得很空洞【15】。
 
美國最大的盲點是什麽？是拒絕認可這個時代，拒絕承認世界已經變了，不僅僅是中國，二戰後美國獨大的局麵後，多少殖民地獨立了？冷戰後懵懵懂懂的世界，多少國家地區意識到自己也可以站出來大吼一聲了？
 
中國的盲點是什麽？是曆史決定論，是斷定美國體製的內部矛盾已經不可逆轉，美國衰退的鍾聲已經敲響的錯覺，這種看法連兔主席也不能避免，可見中國已經陷入一種盲目狂妄和曆史終結意境。曆史是條長河，少則幾百，多則幾千，沒人能預料到那一天那一年就是一個曆史的轉折。當然如果中國不冒險主動挑起衝突，這也未必是致命的誤失，但如果外界發生突變而中國民眾或政變失算，那中國的國際和平環境能否持續就成了疑問。
 
美國說的有沒有道理？當然有，中國在人權上很多問題，在開放市場和經濟行為上不合理的地方很多，知識產權領域盡管改進了不少，但要改的更多，而且譴責一個國家違反人權很難一概說成幹預內政，畢竟大家都希望自己和他人都能過上一個好日子，美國的進逼，是迫使中國改革的外部條件，是件好事。
 
西方的立場和觀點，基本都是美國的立場和觀點，沒有從中國的角度分析事態和兩國對立和衝突的原因，從而極少考慮中國的利益，很多場合下把中國的利益看成是不合法的，因為中國的手段超出了西方所能容忍、接納的範圍，同時，西方主流還是相信美國的至尊地位，美國不容質疑的合法性和權威性，當然這背後是所為價值觀，美國的自由民主人權的普世價值意義，這表麵上自是道理，但大道理往往掩蓋了現實世界中的行為，人的行為，這樣西方的錯失和罪孽都被掩蓋過去了。但更關鍵的是，這種態度缺乏建設性，難以控製、消除來自雙方各自的敵意。
 
美中通話， 一個在以進為退，一個在以進為進，但都是自言自語，以後合作的機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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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崔天凱在美國接受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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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武勝 2021-02-10 08:45:34 回複 悄悄話 過份解讀。要知道拜登內閣提名還在參院確認中，他又在選戰中被對方塗抹親中之嫌，目前表現對中強硬是國內政治需要，而不代表他將來一直會這麽做。
好吃嘴兒 2021-02-09 11:31:00 回複 悄悄話 感覺好像中國已經是超級大國了，不久的未來習就是世界領袖了。
lostman 2021-02-09 10:53:16 回複 悄悄話 如果美國歐洲再綏靖下去，拖後的大戰更加慘烈
GoBucks! 2021-02-09 07:52:38 回複 悄悄話 中國已經在嚴重威脅美國各方麵的利益。如果中國經濟上還是北朝鮮古巴甚至俄羅斯那樣弱，美國不會太當回事。可見，目前中美的狀況不改變，美國和西方（也許全世界）將成為他們的奴隸，時間的問題。
cn_abcd 2021-02-09 06:01:22 回複 悄悄話 給個時間線吧
1. 2月3日，美軍戰略部隊司令公開講話和中俄核戰
2. 2月4日，王毅打電話給俄羅斯外長，申明雙方合作無上限，探討對美關係
3. 2月5日，中國開展中段導彈防禦實驗
4. 2月6日，布林肯打電話給楊潔篪
5. 2月8日，拜登接受采訪，提到和中國不需要衝突，中國發了信號，imply他收到了
MarsFather 2021-02-08 21:25:33 回複 悄悄話 博弈，就是脖縊。手裏都拿著一條繩子。都想把對手吊起來。
半島人 2021-02-08 16:30:29 回複 悄悄話 最終還是靠實力說話。若川普有能力可以一拳把中國打到，你覺得他會不用？問題是他沒有。川普沒有的能力，拜登有嗎？恐怕還是沒有。固然拜登可以和盟友拉拉關係，但是要盟友在美中之間選邊站，現在還有幾個會？歐盟有幾家會選邊站？德法恐怕不會，東歐幾個小國體量實在太小。五眼聯盟中，澳洲已經嚐到滋味，其他還有誰準備跟進？即使是加拿大和墨西哥，會拒絕和中國做生意嗎？
拜登現在是兩難：一方麵要顯示對中強硬，另一方麵手上有拿不出像樣的武器。
笨狼 2021-02-08 15:10:45 回複 悄悄話 “所為”，“所謂”
fonsony 2021-02-08 14:07:51 回複 悄悄話 沒有哪一家願意被人揭短，川普是混蛋，但你們中國人不能跟本屆政府說上屆政府是混蛋，那不是跟兒子說爹是混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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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了什麼老爹兒子,川大嘴與白老頭是敵人,刀子見紅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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