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中選共和黨失去眾議院後,《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貿易專家(Chad Bown)專門收集數據分析結果與貿易戰的關係,發現共和黨失勢有70%與中國的精準反關稅策略有關。中國一直陷於雙方貿易的不對稱地位,太過依賴美國市場,並沒有有效的反製手段,於是就采用選擇性的征收關稅,非常集中針對淳樸Donald Trump,人稱特朗普或川普)的基地,中國自己一直亟需農產品(大豆玉米),美國是主要的供給國,這就造成了局部美國農民對中國市場的依賴,這是非常小的一宗生意,但在美國政治上有巨大的影響,所以美國農民成了中國打擊的對象,不僅僅關稅,而且中國有一套行政命令停止進口的操作機製,尤其是農購,因為絕大多數是通過國企(中糧集團)經手的,中糧不買,大部分收購就沒戲了【1】。中國的反製措施最終並沒有起到阻止美國升級的作用,但對美國的局部打擊卻是非常有效,在雙方達成第一階段停火之前,中國所受的打擊巨大,中國並沒有承擔美國政府征收的美國海關關稅,那部分是美國人自己付的,但但因為中國商品貴了,美商就想辦法從別的來源尋找替代品,不僅僅打擊了中國出口商,還引發產業鏈外移的新局麵,然而美國農民卻一下子陷入的絕境【2,3】,不僅僅之共和黨失去眾議院的原因之一,還引發了從2018年開始的一些列補助政策。
然而美國農民並不想要補助,首先如果你生產了賣不出去,補助並不能完全解決資現金流周轉,弄不好就會倒閉,而且已經有不少倒閉了,其次,一旦失去中國市場,以後就進不去了,因為其它國家會取代美國,一旦雙方建立了穩定的貿易關係,大家都不願意改,沒有中國市場,以後怎麽辦【4】?
大家現在已經知道美國農民的怨言是第一階段停火的主要,甚至唯一的原因,前國安委主任博爾頓(John Bolton)說淳樸直接給習近平提要求,農購,好讓他連任,習近平也就巴不得答應,如果沒有冠疫這事就成了,不知道美國會不會把那看成敢於美國內政,但說不準川習重新成了哥兒們。
一場冠疫,中國今年前幾個月全封了,進口也停頓了,進口是6月才重新起步,前幾個月中國的農購確實恨給力,不時創紀錄,總的進口是原因沒跟上,但美國政府卻一直替中國辯護,不僅僅淳樸不說話了,美國貿易鷹派主將萊海瑟(美國貿易代表Robert E. Lighthizer)還不惜以自己的名聲出麵表態【5】,據說萊海瑟跟中國打了一年多交道,終於醒悟了,說“花了這麽多時間,對中國的了解總算讓我知道我對中國是一無所知”,對此,劉鶴點頭回應:“那你開始長智慧了。(That' is the beginning of wisdom)”(參見【6】)
最近幾天,美國政府有再次表示中國已經從美國進口了71%的貨物,會按期完成停火采購協議【7】,不過《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從美國政府頒發的數據分析得到的結果卻滿不是這麽一回事【6,7】。中國從世界其他國家進口基本與2017年持平,單單就從美國進口的那部分落後,停火協議那部分,是遠遠落後,不是美國政府所說的已經完成71%,而是53%:
即使是對總統他老人家是關緊要的農購,中國也是沒跟上:
今以來農購年一直連2017年的水平都沒達到,過去幾個月大量進口豬肉才追上2017年。這說明美國農民在貿易戰中所受的衝擊並沒有減輕。可最近《華爾街日報》【9】卻發現美國農民還是要壓倒性地支持淳樸:
為什麽?
2016年投資3億擴張養豬場,連年虧本,但還是要投川普一票
I have done more for farmers and ranchers than any President in history, and it has been my honor in doing so! https://t.co/YcCznszW7P
— Donald J. Trump (@realDonaldTrump) May 1, 2020
《華爾街日報》了解到的兩個原因是規章製度,主要是環保製度,和稅務。環保要求高了,成本就上去了,天下資本家想的都是如何把自己的難題讓社會承擔,對他們來說,還是市場決定的,消費者不願意多付環保費,農民也就沒有自我承擔的義務,可是新政府未必買賬。稅收就是個更直接的利益,淳樸給業主帶來的好處是可以數得清楚的。拜登一旦上台,幾乎肯定這都全泡湯了。
這是一個反映美國社會的縮影,皇帝山高路遠不見聖顏,他有幾個妃嬪,生活是否檢點與山民有何關係?隻要不加稅,少管我們就沒意見,所以美國大選政治很多時候就是一個議題,別的視而不見,這是為什麽絕大部分都是跟黨走的原因,五入黨就是因為黨代表我的利益,所以黨選誰,我就投誰的票。這也是我即使今天也不相信選舉結果已經是訂了,一片藍色恐怖的原因,鹿死誰手還難說。
不過如果你以為美國農民支持淳樸隻是上麵兩個因素,那是高估他們的覺悟了,還有原因。這是美國農民今年的收入,多年來新高,貿易戰打得那麽凶,哪來的?政府那裏。
美國農民三分之一的收入來自政府補助,這是美國政府曆史上最高的農援補助,可以說美國農民任何損失都被彌補了今天已經發出了320億【11】,全年達460億【12】,整個農業產業的債務是4340億,一年的救濟超過了債務10%,總收入的40%,而且這些錢絕大部分發放到了紅州【13】。
是總統愛農民,還是總統把農民都收買了?
如果你讀到真篇文章,相信你覺得美國與中國在法治上天差地別,美國是個遵紀守法的國家,而中國則是形形色色的腐敗。按國際腐敗指數,美國排名23,69分,中國排名80,隻有41分。其實美國跟中國差不多,甚至可以說全世界大概隻能分成幾大類,每一類都差不多。國際腐敗指數基本上是個發達國家忽悠發展中和落後國家的指標,因為什麽是腐敗,什麽是清廉,並不是字麵的意思,而是跟任何法律一樣,有特定的定義,細讀你就知道那些都是針對發展中和落後國家的指標,發達國家的腐敗不叫腐敗。你一定沒聽說過琊祖門,我在【15】詳細解釋了除了一般犯罪(直接貪汙、挪用公款),美國大部分行為都不叫腐敗,用錢控製了整個選舉媒體不叫腐敗,那叫言論自由;裙帶關係也不叫腐敗,那叫任人唯賢;有錢人能見到總統參議院而我見不到也不叫腐敗,那叫影響力;減稅的結果有錢人省下幾百萬,我這般窮老頭還要貼錢(藍州特項沒了),國家卻赤字飛升,這還是不叫腐敗,叫公平。這一切大家都是熟悉的,當腐敗被合法化之後,就不叫腐敗了。
出生於新加坡的洪源遠在天津調研,她現在密歇根大學任教
洪源遠過去花了十年研究中國腐敗狀況,按她的解釋,腐敗的最高境界是“關係費”(access money),關係費就是通過金錢直接影響政府(立法行政和司法機構)來製定對自己有利的合法的國家體製,我想要什麽,從來沒有合不合清理,合不合法,是不是腐敗之說,如果不順意,我可以讓議會通過法律將之變為合法,讓總統簽字,讓法院否決或核實,你以為大部分東西都不能明目張膽占為己有,但那隻是小的,大的,如財富分配,如製定和發育非法,都在少數人手裏。從這點看,10分製裏,中國是7.6,美國是6.9【16】,隻是因為你沒關係,才不得以貪汙一點,還有被抓緊監獄的風險。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
【資料】
【1】中國如何封死加拿大
【2】《華郵》Trump is lying to farmers’ faces, and they’re finally getting angry about it
【3】《紐時》Farmers’ Frustration With Trump Grows as U.S. Escalates China Fight
【4】《CNBC》I won’t be voting for the president again, says Ohio farmer who backed Trump in 2016
【5】《紐時》美國頭號貿易鷹派為何轉而維護中國
【6】川普如何把習近平打得落花流水
【7】《南華早報》White House touts farm sales to China, but analysts cast doubt on the figures
【8】Trump's phase one trade deal with China and the US election
【9】《華爾街日報》Farmers Stick With Trump, Despite Trade-War Pain
【10】《加圖研究所》It’s Time We Had a Talk about Tariffs
【11】《美政機要》‘Here’s your check’: Trump’s massive payouts to farmers will be hard to pull back
【12】《紐時》Trump Funnels Record Subsidies to Farmers Ahead of Election Day
【13】《華郵》Trump’s farmer bailout gave $21 billion to red counties and $2.1 billion to blue ones
【14】今日頭條
【15】你沒聽說過的琊祖門
【16】Access money is dominant form of corruption in both China and U.S.
【】Chart Book: Tracking the Post-Great Recession Economy
美國目前的疫情已經讓專家擔心感恩節是否得全民隔離,想想這的後果,旅行、餐飲業,簡單的娛樂,全都得停滯,又將會是什麽打擊?
美國不僅僅是以霸權著稱,也是以聯盟著稱,美國雖然在砸毀許多現有,自己曾主導的世界機構,但也在不斷拉攏新的,專為反華為目標的聯盟,中國主動四麵樹敵,好像就是要給美國製造機會似的,包括最近的四國聯盟(the quad),美澳日印,名義上核心是印太戰略,實際上就是針對中國,不是針對,而是公開的扼殺,對於這一局勢的發展,你也真能欽佩中國的定力,好像不在乎,有主動給自己尋求一條更加艱難之路似的。這條道路的風險也許超出了我們這般凡人的理解,美國許多圍剿扼殺中國的策略一直寸步難行,然而冠疫以來習近平的一係列政策,不僅僅是戰狼外交,也包括在強勢之上決定香港和新疆的政策所形成中國外交上的孤立,是今年華為在掙紮了兩年後最終被扼殺的主要原因,隻用中國主權、“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的說法無法說服任何人。習近平的新政,讓西方百思不得其解,覺得中國實屬自戕,喪盡扭轉冠疫占據的一切優勢,因為大家知道美國的困境,知道中國有的是機會。中國政府媒體把華為(和中興)被封殺、扼殺看成是美國威逼的結果,當然有美國威逼的成分,但各國,包括歐洲大部分國家一直頂著美國的壓力不願意做出這個決定,就說明這不是必然的,雖然不能排除歐洲,尤其是英國有就冠疫刷鍋的意思,沒有中國一係列政策的配合,誰也不能預測今天的結局。
中國這種拙劣的手段,這種選擇是中國的體製決定的【58】,當中國對內采取高壓時,你不可能逃避外界的譴責,中國必須、也隻能對這種譴責回應,否則就是帶來對體製本身的質疑,這種質疑也就讓政府的合法性成了疑問,基於這一點,中國對任何國外言論都清一色冠以“幹涉內政”的帽子是必然的,外交部在這種凡事必究氣氛下戰狼是不可避免的,這種策略效果適得其反,中國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公開表示的也不少,領導階層不可能不知道,半年前國安戰線資助國內一個智庫做了一個調查,結論是中國在世界的孤立局麵是改革開放以來最惡劣的,比六四還糟,然而中國領導人陷於這種被自己的製度所綁架的境地,唯一能做的,是在其他環節做大做強,包括穩定、公共衛生、生產就業和國防,中國政府的希望是中國得以不斷強大本身就是體製優越性的一個最有說服力的證明。
以前數次說過美中兩國所謂的較量手段孰優孰劣,不在於哪一方有更遠大的戰略眼光,而在於誰失誤更少。從中國的戰略來看,中國肯定不會與美國開戰,也不會和美國玩軍備競賽,中國覺得自己有時間,因為中國經濟實體遲早超過美國,加上人民幣升值,更托冠疫之福,說不定2025年就行了,不需要戰勝美國,隻需要美國意識到打不贏,這也是華盛頓給英國人的告示。
習近平這種不與其他勢力講交易而獨自做大的傾向,和一帶一路一模一樣,中國新的2060零碳目標又是一個例子,這是不跟著西方轉而自己主動開辟戰場,把被西方(主要是歐洲)進逼的被動變成主動,中國把一切都壓在全世界不論姓資還是姓社,唯一關鍵的,是民生,是老百姓的生計,自由是其次的,製度更是不相幹的話題,因為隻要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其他一切都能穩定。這種對策優劣另論,卻是把自己的目標作為主要方針,而不是看他人如何看待,是把握主動權的正招,與美國常用的方針是一致的,如美國強調人權,不論你怎麽說,還是人權,這就占據了道德的上遊,這種優越性隻是在被別人揭穿,說美國自己本身人權就是個幌子,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之後才破產,美國秩序和美國道德為什麽從來不能脫離美國炮艦,可知美國價值並不是真的那麽得人心,當你要脫貧的時候,美國確實能幫你,中國現在也能,但如果你說“你那真好,我也要那”的時候,美國就另有想法了。中國這些政策占據了這一主動權也就迫使其他國家不容易挑邊,這是為什麽從歐洲到日韓,到南亞和拉美都不會站在美國一邊與中國為敵的原因(hedging bets)。西方的體製在冠疫後有美國不但沒有挑起擔子,還主動四處砸鍋,成為一個流氓國家(rogue state),還有歐洲在疫情初也是互相封鎖,摧毀了西方要在艱難時刻承擔領導者的國際秩序,美國一個拒絕承認美國體製的總統就能把沒逮到今天的地步,也說明美國民主製度的脆弱性,繼續擔當世界領先是徒有虛名。這一切,預示了將來將是一個非常不確定的世界。
冠狀病毒在中國消失是個迷,也許應當說是奇跡,年頭我待在國內的時候,雖然對傳染病沒有太深的認識,對非典印象也模糊了,但覺得如果中國能控製在10萬個例就是奇跡,盡管窩家令讓許多感染者無法確診而導致實際數目肯定遠遠高於官方數字,但中國控製住了。
圖片:《紐時》
冠疫原發於中國是必然中的偶然,偶然中的必然,全世界疾控、環保和國安界警告大規模瘟疫遲早會發生已經幾十年了,聽的人不多,絕大部分人沒有任何大瘟疫的經曆,就像新一代沒有經曆過戰爭而傾向於好戰一樣,對瘟疫隻有陌生的感覺,覺得那是遙遠的事兒,不可能發生,這就意味著瘟疫遲早是會爆發的。中國經濟係統不僅複雜,人口眾多,公民素質、醫療水平、政治管理水平和透明度都遠低於發達國家水平,這都是瘟疫爆發的因素。
冠疫發生後,西方坐在家裏指控中國體製的黑暗,人民的悲慘,即使在那時刻,在得知中國疫情的嚴重性之後,西方政府采用的對策是強調那是中國製度所致,我們這裏不會發生,發生了也能控製。這種心態不僅僅是政府特有的,也不是個別領導人脫離了常軌,媒體民間都以同一種姿態出現,中國沒有任何可以學習的教訓和疫控手段的,造就了一種凡是中國就不可能有任何價值的氣氛,大家寧願深挖中國各種侵犯人權的案例,而不願意以人與人之間的態度來尋找共同的解決方案,甚至對自我準備也掉以輕心,大多數事件的分析都以製度加以批判為出發點,就口罩這麽一個簡單的措施也是在經曆無數死亡後才慢慢成為政府和醫學界的共識,而專家媒體好像都已經忘了自己過去那種鄙視戴口罩的態度。今天的結果是恰恰反映了在抗疫上中國那種以犧牲少數而挽救大局的製度的有效性,很殘酷,但很有效,相反,西方,尤其是推崇自由的英語體係那種走一步退一步的做法表內麵上是講究人權,實際上帶來的危害遠大於中國所承受的損失,都說日韓台新(加坡),新西蘭,某種程度德國加拿大是抗疫成功的例子,但這些國家至今經濟還是沒有恢複,明年也困難重重,這體現了民主製度一個普遍矛盾:個人自由到了什麽地步會威脅到他人的自由,從而反過來傷害自己的自由?
【2】
這場冠疫的獨特之處是大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的應對政策突出顯示了各國政府的無能,有的是無能,有的是無能為力,我象征性地將之成為“習近平的世界大戰”【3,4】,是一場意外的,不是戰爭的戰爭,瘟疫意外的找到了西方的弱點:任何一個國家的強大,都是從曆史慣性的角度來衡量,而不是全方位的,當曆史走了彎道,它們的兩翼就暴露出來,隻能以弱項來麵對迎麵而來的新環境,美國的應對,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把一場疾控戰役演化成一場國際政治衝突,借以轉移視線,完全放棄任何積極主動的抗疫的措施,而中國基於自身的需要,也樂於回應,冠疫也就成了兩國實時的一場較量,與美國同時處於內亂的困境不一樣,中國占有相對和諧的國內環境。
那今天的現狀如何?
中國的恢複
中國的恢複體現在最近的3個數據:黃金周,9月進出口數據,和剛發的第三季度總產值。
國慶雙節的黃金周盡管總的客流量沒有完全恢複,但總的社會零售是恢複了,包括一直被收入債務負擔壓迫而不振的汽車銷售也在近期翻正。
通脹回落,除了食品基本屬於正常,但食品通脹居高對社會底層是個負擔,即使禁止浪費也不能解決問題
9月的進出口數據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尤其是進口,結果在全世界陷入經濟蕭條的時候,中國的總貿易前三季度持平:
前三季度,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23.12萬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0.7%;其中,出口12.71萬億元,增長1.8%;進口10.41萬億元,下降0.6%
中國以抗疫勝利和強大的產業鏈不僅僅維持進出口,還占據了更多全球貿易(出口)的份額,從之前的13%到近17.5%。與此同時,中國第三季度顯示了強勁的反彈,前三季度國內生產總值722786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增長0.7%
前三季度,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1.2%,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273324億元,同比下降7.2%(按經營單位所在地分,城鎮消費品零售額236843億元,下降7.3%;鄉村消費品零售額36481億元,下降6.7%。按消費類型分,餐飲收入25226億元,下降23.9%;商品零售248098億元,下降5.1%。消費升級類商品銷售較快增長,通訊器材類、體育娛樂用品類、化妝品類商品零售額分別增長7.2%、6.8%、4.5%。前三季度全國網上零售額80065億元,同比增長9.7%,其中,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66477億元,增長15.3%,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4.3%)
按國際貨幣資金組織(IMF,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的估計,世界經濟今年優於預期,主要得力於中國的振興,今後中國對世界經濟帶動力的比例還會上升,全世界更依賴中國。可以說如果中國經濟遇到障礙,全世界都要受牽連:
中國經濟的動力是什麽?
與中國官宣相反,首先不是靠消費,中國是內消並沒有完全恢複,而中國福利政策缺乏實質,所以中國民眾,尤其是底層,隻能靠自己熬著,扛著,消費翻身主要是社會上層高端消費帶動的,很多人失業找不到工作都不算在失業大軍裏,根本沒有任何社會救濟,因為他們是流動工,在城市沒有居住權,唯一能幫他們的,是一個就業機會,政府也是把主要力量放在刺激生產上,也就是保就業,這就形成中國前三季生產(Industrial Production)同比5.6%,而社會零售隻是0.5%的對比,按《華爾街日報》總結,中國消費恢複到去年水平並不是收入高了,老百姓手裏有了更多的錢,而是依賴民間繼續憑借債務來維持的,消費能力並沒有增加,舉例來看,國際貨幣資金組織的數據反映中國的社會福利遠遜於發達國家,包括一向摳門的德國:
來源:國際貨幣資金組織
為什麽生產這麽強勁?因為政府對經濟的主要援助在於生產,這是中國政府一貫的指導方針,就是錢用在刀刃上,從政府來看,花了,送到老百姓手裏消費是浪費,這是為什麽中國底層生活水平這麽低,因為國家從老百姓那兒能剝削的都剝削了,用來“強國”,這不僅與現代國家的宗旨相違背(國家是為了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還適得其反,因為消費才能帶動經濟。這兩個因素解釋了中國經濟的第一個動力:投資。
中國對冠疫而采取的經濟政策最突出的體現在社會融資,社會融資主要目的是刺激生產,而不是消費,預測今年總社會融資約35萬億,跟十幾年前的40萬比如何?首先是經濟規模不同,這個數目不再有當時的效應,其次,新發行的信貸相當一部分用於新債換舊債,並不是注入社會,尤其是地方政府的債務,所以這個規模已經不可能有以前的影響。所以這次降大任於中國投資來拯救全世界是不可能了,中國這次抗疫經濟自助,完全不是2009年四萬億(演發成四十萬億)那個勁頭,中國上層,尤其是劉鶴的班子,幾乎一致反對這種大撒幣的做法,中國投資、基建帶動全世界複蘇的機會也不會有第二個,指望的,是中國的消費,而這方麵,盡管有黃金周,還很遙遠。
中國經濟的第二個動力,是出口。中國複蘇得益於中國與西方的不對稱性,中國疫情控製住了,產業鏈依舊強大、穩定,而中國政府卻無錢或者不願意向全社會,尤其是底層發放救濟,依賴恢複生產來向工人提供收入,這是一個矛盾,除了生產過剩,過剩成浪費而不會有其他結果,這是為什麽上麵指出中國政府在疫情後恢複經濟的政策是違反一切常理的原因,然而天算人算,這個死結被西方自己的無能給解了,正是因為西方抗疫不力,產能無法恢複,而政府救濟卻相對到位,結果生產沒跟上,消費力卻還在那兒,必須要產品。誰得益了?中國。中國靠出口吃西方翻了身。
最近一篇全球光伏龍頭晶科能源回歸A股的采訪很能說明中國產業鏈的強大,晶科能源在其他國家也有基地,其他國家也有優惠政策(就是與中國類似的政府津貼),但任何生產、開發都受到周圍的其他產業鏈的限製,因為極少企業能自給自足,有如此能力的也極少能在同一地區,隻有在中國才能具備完善的配置,如果你把這種配置考慮進去,中國的生產成本整體是低於其他發展中國家(隻有非常單一的產業,如紡織業加工,才不會受局限,然而即使如此,它們很多的原材料設備也來自中國)。冠疫早期當隻有中國陷入危機的時候,全世界都因為中國這一產業鏈關鍵環節受阻使生產停頓,大家的感覺是產業鏈必須分散才能有抗衝擊力,產業鏈外遷的傾向加強,可今天看來一旦中國把疫情控製住,中國產業鏈最穩定,現實是中國是保護產業鏈最好的環境,舉個例子,因為中國管製國際人口流動,大部分外國人進不去,德國企業界的一大願望是把骨幹送回中國,好管理在中國的生產,這是中國經過30年努力犧牲的成果,有足夠的規模,很難取代,習李的講話中很多都強調如何保護中國的產業鏈,可以說這是中國的命脈所在,是一個戰略選擇,靠和平競爭而不是靠武力爭霸。中國也是一個最具創新精神,最殘酷的原始資本主義,加上政府以各種手段鼓勵生產,雖然政府變相壓製消費,但中國畢竟是一個巨大的消費市場,這幾十年資本主義和市場經濟給中國帶來的活力,給予中國產業鏈一種強大的生命力和競爭力,讓中國在逆境中有把握一切機會的能力,這種能力是中國目前出色表現的原因。
這次“中國經濟救世界”這個說法不全麵,中國肯定是世界經濟回複的主力,中國也具備充分利用不斷變化的環境的能力,但僅僅靠這股力量尚不足以完全穩住、扭轉當前全世界的蕭條,建立在債務之上的西方福利機製也是挽救世界經濟的一個力量,從內容來看,中國9月進口大增並不見得是消費所需,而是政府主導的生產導致原材料和配件需求大增,如果以消費為主的內消或出口不能維持,這種生產出來的產能未必能被消耗掉,再次形成產能過剩。
這是陰差陽錯,還是機關算盡?美國如此圍剿中國,最後落入了自己給自己設好的口袋,主動進去的。
可以預料當前這種局麵不僅不會給中國贏得讚譽,反而會加大彼此間的隔閡,僅僅看看中國對美歐的貿易順差就行了,美中關係隻會惡化。反過來,“占貿易便宜”並沒有好處,因為這是一種變相依賴,說是美國依賴中國的產品,中國同時是依賴美國的市場,如果中國沒從美國貿易戰的全麵打擊學到任何教訓,那今後的發展也沒有任何懸念了,中國的問題是對此有非常清晰的認識,中國的經濟班子很多都是西方教育的,他們清楚不提高老百姓收入而去強調增強消費是句空話,可當權者未必有這樣的智慧,宣傳機構也是隻會唱中央的歌,結果所有經濟政策恰恰還是延續以往的投資出口政策。
中國真的要下決心,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內銷為主,出口為輔的自足國家,不再被美國綁架,這個目標恰好與中國真的往“社會主義”方向挪挪是一致的,讓財富從社會上層的兩成人那裏向社會底層轉移,這是搞活內銷的唯一途徑,而且降低貧富分化,也是解決國內動亂的最佳方式,不再靠樹立一個外敵來激起愛國主義以轉移民憤,幫助國家穩定,增加政府的威望,還能減輕安保的負擔。不過從分析習近平雙循環來看,這並不是中國的政策,雙循環的內循環不是內消,而是產業鏈的內循環,也就是產業鏈的自足,最大的體現是向半導體產業的衝擊,這一政策還是建立在國富民窮的基礎上的,這也就注定了中國反美的方向不會改變,中國的經濟還是會沿著老路子走下去。
包括發展中國家在內所受的影響
冠疫給全世界造成巨大的打擊已是不能回避的新現實,不僅僅發達國家受打擊,發展中國家也受打擊,就是中國將在今後兩三年成為世界經濟最主要,最關鍵的動力,可是與此同時,在中國缺乏改變經濟模式的真正決心的情況下,中國也是變相依賴外銷,這種局麵不僅僅得罪發達國家,其他國家也會逐漸對中國產生敵意,所以中國的有利條件能持續多久,這種政策會造成多大的危害,估計中國政府尤其是常委是低估了。在政府無意把財富轉移到民間的時候,尤其是就業麵臨的壓力,應屆大學生就業的艱難,醫療教育住房三座大山,中國消費者能支撐多久,中國經濟能維持多久也就是個懸念。
冠疫對經濟的影響與2008世界經濟大危機對比。來源:國際貨幣資金組織
人民幣
冠疫以來唯一反映經濟現實的是人民幣升值,5月以來上升了7%,這沒有降低美國對中國商品的熱情,也算是中國消費和出口之間的財富轉移,進口便宜了,出口價格漲了。然而,不僅中國出口強勁應當讓人民幣升值,半年來外資湧進中國資產,尤其是證券市場(債卷和股票),升值壓力就更大,更應當導致外匯儲備上升,可是很多人認為最近的升值並不能反映經濟現實。
這次中國政府幹預兌換率的痕跡不多,但盡管有大數量的貿易順差和熱錢湧入,中國的外匯儲備基本沒變,這很奇怪,本來壓低人民幣就必須拋售人民幣,買入美元,這就必然導致外匯儲備增加,沒有增加,不就是中國幹預了嗎?這有很多猜測,如潛在的外流,或是中國企業擔心兌換率動蕩而把外債兌換成人民幣債,但最大的可能是央行把賬本下放到各大國行裏,後由國行把外資移到海外金融機構,成為國行賬簿上的外資資產。
美國經濟
美國與中國恰恰相反,對應的數據上內消(retail sales)遠高於生產(industrial production),反映了美國這個福利國家盡管大家不一致抗疫,生產上不去,過日子的權力必須有,那怎麽辦?進口。這一進口,美國的需求遠高於世界其他地區,包括歐洲,最近這幾個月的赤字是創紀錄的,美國本身不好,卻帶動了世界經濟恢複,而最大的得益者,恰恰是中國,因為如上所述中國的產業鏈不僅充實、堅韌,適應性也是無可比擬的,當抗疫到家,外需產品改變的時候,中國是唯一能在第一時適應、提供全新消費產品的國家,而同時中國政府的政策又是不願意把錢直接轉移到老百姓手裏,讓他們能在艱難時期渡過難關,而是寄望於就業,也就是生產來解決收入,政府就是變相直接援助廠家提高生產的能力和提供出口補助,更增加了中國產品的競爭力,借以解決就業難題。
美國西岸港口、太平洋集裝箱貨輪都已訂滿,等著亞洲的貨物。這一切讓美國的貿易戰顯得很可笑,貿易戰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對自己傷害更大,但大家意識到那不是什麽,不是美國主要的目的,自己傷害了自己是小事,傷害了對手,那才是目的,不過連那也成了一種奢望,當你的政策完全建立在一個單一思維的基礎上,對方有對方應付的手段,你未必能殺敵八百,可能隻有幾十,到後來還不得不給對方送上救傷包,中國生產出那麽多用不完的東西,到哪裏去了?去了美國。
(一月前的數據)美國大幅攀升的貿易赤字
美國對華貿易戰的戰果,佐利克(前美國貿易總代表羅伯特·佐利克,Robert Zoellick)給了個定論,算是輸了個痛快,僅就微不足道的目標,降低赤字,美國不但沒做到,冠疫結果是赤字更大了,淳樸(美國總統Donald Trump,人稱特朗普或川普)以此動用的大棒,反而把自己的體製砸個爛,美國已經不是美國了。這場交鋒最大的勝利,是成功地把華為踢出所有發達國家,然而美國對中國半導體的封鎖,也傷自己,目前習近平自強動員令並沒有有什麽實效,但5、6年後中國是不是把美國踢出中國市場,現在也是誰也預測不了。
美國國會預算辦對美國國債的預測。到2050年時,美國總產值至少會翻倍,你可以預料那時國債的數目有多大
國會正在為第二輪經濟救濟爭吵,美國需要新一輪的救濟,正是因為經濟還是深深陷在冠疫的蕭條之中,雖然失業率不到10%,也就是說十個人九個還能上班,但據經濟學家估計,這個官方數字信不過,真正的失業率高達26.1%,有多少人隻能半天班,拿不到全天工資也說不清楚,不少人甚至幹脆不幹了,脫離了就業大軍,那裏麵女是男的四倍,離開就業大軍連失業都不算了。像零售、餐飲、旅遊等服務業所承受的打擊就更不可估量了,尤其是中小業主,巨大比例麵臨破產,而這些中小商業還都是就業的主要承載體,它們若果破產,就會造成更大規模的失業。
為什麽?為什麽美國,某種程度上歐洲,會到這一地步?
不可否認冠疫真是百年不遇的大瘟疫,三四代人已經沒有認識了,一開始有些失誤在所難免。對華人、東亞人來說,冠疫是一個壓倒一切的敵人,沒有共存的說法,沒有抗疫還是救經濟的選擇,因為要麽控製住,要麽被控製,然而美國人自大和自傲卻相信冠毒沒什麽,對冠疫是一個夠不夠漢子的選擇,當窩家令商業管控自然導致經濟停頓的時候,美國經濟和美國人的脆弱一下子就顯示出來了,抗疫還是救經濟就成了爭執,不是抗疫等於救經濟,而是二者選一,這才有從冠毒是假的到冠毒沒什麽,到簡單控控就控製住了,再到我們不怕冠毒一些列聲音,美國社會從來沒有認真討論過什麽是安全,什麽是個人安全,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什麽是國家安全,什麽是個人自由,什麽是他人自由,什麽是國家自由,在中央政府全力把一人當選當成為唯一的政府指導方針的時候,中央政府就沒有真心抗疫過,更多是破壞抗疫,把已經對立的全國帶入一個把抗疫當成路線鬥爭這麽一場運動,第二輪經濟救濟也已經成為一場黨派之爭。這麽一來,美國個人主義站到了國家統一抗疫的對立麵,雖然全國大多數人支持各種管控措施,但是他們並不能下決心支持采取全國隔離的極端措施,而反對的人則堅決得多,以各種方式搗亂,從傳染病傳播的原理來看,如果有30%人不遵守隔離或防護規則,甚至連戴口罩都敵視,那想冠毒傳染力那麽高的瘟疫是控製不住的,這麽一來,就注定美國疫情沒有被控製住的可能。這也是歐洲又起一波的原因,看看大家兩三個月禁閉,疫情尚未被控就禁不住到餐櫃酒吧海灘公園享樂就可見一斑。
The United States shows more CASES than other countries, which the Lamestream Fake News Media pounces on daily, because it TESTS at such a high (and costly) level. No country in the world tests at this level. The more you TEST, the more CASES you will be reporting. Very simple!
— Donald J. Trump (@realDonaldTrump) October 18, 2020
懂王還是什麽都懂
Nine months into pandemic, WH task force is consumed by squabbling. Fauci and Birx pushed aside. Plans to boost testing blocked. Vaccine trials flagging. US could see 400K dead by yr's end. @yabutaleb7 @PhilipRucker @jdawsey1 @costareports https://t.co/apt0VyilZz
— Greg Miller (@gregpmiller) October 19, 2020
美國第三波,歐洲第二波
西方是好日子太久了,當大爺慣了,《金融時報》采訪的一個叫費雪(Fisher)的醫生所言,即使中國提前兩周宣布人傳人,西方還是會栽,因為後來事實證明大家即使得知這是一種致命、傳染性極強,難以控製的病毒時,依舊是無動於衷,美國和西方忙著閑話中國到了切爾諾貝時刻,中共下台指日可待,如果你還記得美國當時的各種主流媒體,真是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說你們中國專製,人民好羔羊,活該,半點同情心都難見。再說一遍,美國人歐洲人一直對中國沒有半點同情心,上周皮尤說是中國在西方形象大跌,實際上西方民眾根本不了解中國,完全依賴於政府和媒體的言辭,當政府和媒體對中國充滿敵意的時候,民眾怎麽可能對中國有好感?看看他們一直,至今還認為中國抗疫遠遜於他們本國的時候,就知道他們的信息完全是被歪曲了的,出發點完全是基於偏見。在我看來,美國歐洲抗疫徹底失敗,不僅僅是政府的失誤,也是全社會的失誤,媒體盡管整體上支持專家建議的防患措施,卻對中國充滿敵視,對亞洲有著骨子裏的歧視,這種氣氛毒害了人們的心態,妨礙了抗疫,病毒瘟疫這麽一個與人種、體製無關的殺手,在他們看來在西方的優越性麵前還是不必當一回事,當死亡出現在周圍的時候,還是堅持自己的權力不能被限製。
白人民主國家就是新西蘭(澳大利亞)做成了,你可以說這證明了民主有抗疫成功的例子,其實顛倒了本末,民主是抗疫的敵人,民主國家抗疫成功,隻有是因為一個國家有其他的力量把民主衝動壓製下去才有可能,占據白人民主國家人數絕大多數的美國歐洲(加拿大)第二第三波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抗疫需要的是專製,當民主意識泰國衝動的時候,政府隻能實行三心二意的管控,結果一會兒鬆一會兒緊,窩家而不測試,確診沒有嚴格的隔離政策,病毒永遠也不會被控製住,破壞了經濟還消滅不了冠毒,步步正確卻走進絕路。所以在疫苗成為有效防控手段之前經濟不可能完全恢複,可目前疫苗不僅尚未到位,效果也有限,而且全世界(疫苗)生產能力遠遠在一兩年內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這種局麵也會延續下去,至少明年不會有巨大的改變。青島是中國最新的不計一切代價,寧願過頭也不放過一個的策略的例子,這在西方是不可思議之事,可正是這種極端的措施才有可能壓住冠疫。
淳樸基地的農村已經是冠疫重災區
【各國對疫情控製的有效性】
《冠疫策略》最新評估
今後的發展
盡管習近平有很多大話要中國認真對待百年不遇的大變,把握這一機會,中國與美國全麵爭霸的時期尚遠,但中國確實是越來越霸道,而美國雖然在過去二十年也不是在衰退,隻是發展的速度沒那麽快,可是淳樸上任後的幾年大勢是美國真的開始衰退了,很多把“美國”作為一種信念的人堅信一旦拜登上台,一切將會恢複常態,美國將重新成為自由世界的領袖,麵對中國這麽一個民主的敵人,以美國為首的民主陣營將能重新結盟,共同對抗,有效地扼殺中國。但這是一種奢望。
中國四麵樹敵,有習近平這樣的領導,不需要美國插手大家就知道得防著中國,然而以為淳樸對全世界的傷害可以彌補,破裂的朋友關係可以挽回,寄望於淳樸乃曇花一現,這一切都是完全拒絕現實,不僅僅中國自由派都已轉移到美國是個不可置信的國家這一立場,全世界絕大部分國家都不再把美國當成一個可靠的國家,最近美國鷹派一定要扼殺伊朗而啟動伊核條約重新製裁措施,支持美國的隻有以色列和多米尼加,美國就像中國隻有朝巴一樣孤獨,連最依賴美國,最敵視中國,美國最堅定的盟友日本也腳踏兩條船,保持和中國的關係,一邊倡導保持和擴大與中國密切的經濟合作關係,同時公開與美國舉辦聯合軍演。這種兩邊不買賬,甚至是兩邊通吃的現象也包括東盟,不是中國取代了美國,而是全世界對兩大國誰也不信,這個世界是以強淩弱還是以小吃大,顯得模糊。
日韓總產值大約是美國的三分之一,對華貿易(總值)超過美國,一直是(對華)順差,是中日韓東亞產業鏈的一個標誌,冠疫期間中國從台灣、日本和韓國進口的電訊產品大增,分別是35.8%,13.4%和17.2%
美國如此強大而中國占上風,並不是中國利用冠疫在軟實力上占了上風,也不是靠軍事、科技上硬碰硬,而是靠生產力硬碰硬。我前幾天說起中國冠疫以來外交政策機器之拙劣,如果不是西方自己在另一方麵的更為重大的失誤,中國不可能占有優勢。正是因為美歐更拙劣,才有今天美歐一步步走入中國設好的陷阱的局麵。用個卡通片的例子,就像小老鼠被奶酪引著,身不由己,這是美歐自己的本性造成的,與中國無關,冠疫這一個新的環境,致使西方內部的矛盾今後兩年將成為西方恢複政策上的絆腳石,難以實施有效的遏製中國的戰略措施,為中國贏得時間。
習近平的王牌:中國中產
中國市場超過美國是遲早的事,然而中國中產名義上和實質上都已超過美國中產,也許大家還沒準備好,但西方跨國企業是準備好了,它們也許會在多國建立生產基地,但絕對不會退出中國,即使中國對外企不友好,競爭遠比美國激烈,他們還是會留在美國,冠疫以來國外熱錢的湧入,隻是一個反映。
上麵數字是按購物評價,但即使排除這一因素,中國也已經超過了美國
從中國市場受益的除了西方跨國,包括奢飾品和娛樂,澳大利亞巴西提供資源,俄羅斯中東非洲提供能源,就是東盟,東盟是最直接向中國中產提供生活物資的地區,也是中國最大的貿易夥伴,從這個角度,你可以看到南海是一個多複雜的問題。在我看來可以借助這一角度理解中國決策的思維方式,西方常常評論說中國既沒有硬實力(如軍力),也沒有軟實力,隻有尖實力(銳實力,sharp power),中國完全可以借助冠疫增加自己的軟實力,但中國沒有選擇,而是繼續行駛這尖這銳,形如到處吵架,可大部分人並不理中國,也就是說中國了解這種手段帶來的惡果,但還是堅持做下去,你不得不問為什麽。國內政治需要是一種解釋,國際上的損失,隻能是一種不可避免的損失,然而我一直覺得即使在美國緊逼下,恨不得開戰,中國也有更合適的回應方式,可見這種選擇超乎了內外利益的交換的考慮,更像是中國的坦誠對外,告知世界這是我的利益,這是我的手段,不耍你,你接受咱們不必是朋友,但可以共存,好處會不少,你不接受,那我沒完,會跟你鬧下去,沒你好果子吃。這很笨拙,但簡單,不需要算計。然而這種赤裸裸行徑有多大作用從來就是一個爭執的話題,美國壓迫加拿大拘留孟晚舟,中國就對加拿大行駛直接的壓力,直接威脅,正如中國時刻強調中國自己的主權不容幹涉一樣,難道加拿大會在這種公開的壓力下釋放孟晚舟?
習近平的另一張王牌:中國社會的特色
我上麵提到民主是抗疫大敵,隻有在有一種其他的力量把民主衝動壓製下去,抗疫才有可能成功,這不是想象的。大家的印象肯定是美歐為代表的民主法製社會象征著進步,但真相並不那麽絕對,在西方,即使在日本這麽一個大同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能體現的是資本主義那種異化了的,建立於人之外的中介媒體(直說了就是金錢)上的關係:
這是人間悖論,法製社會不就增加人的置信度嗎?那是想法而已,並不是事實。相比之下,中國那麽多內在矛盾、衝突,人卻是更純,更善良,可這在信念是不能脫離人所在的國家這麽一個大環境,也就是說,長遠從百年恥辱之始,近如共產黨上台,再近改革開放幾十年,尤其是改革開放幾十年,那麽多腐敗,貧富分化如此嚴重,老百姓還是那麽善良,不能不說中國是做成了一些事,無法簡單否定。
最鮮明的例子,莫過於觀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與政府之間的關係和冠疫成果的聯係,這說明抗疫陳國除了體製政府之外還有深刻的社會根源,民眾對政府的置信度與抗疫成功有很大的相關性。想想如果你是武漢居民,全城被封,整個醫療係統被衝垮,你不能出門,也不敢出門,而這個局麵卻是遠在天外的“中央”強製造成的,你會有什麽什麽感覺?憤怒、恐懼和絕望,這時你隻有兩個可能:信上帝,或者信政府。如果你隻信上帝而不信政府,你可不是要拿起槍來?當最後武漢慶祝勝利狂歡的時候,你能理解到他們的心態,如果他們因此更加堅定了對政府的信心,也屬常理。
這種優越性,正是西方缺乏的。你可以解釋說這正是民主製度的優越性,個人有自由了,才能堅持自己的意見,堅持自己的權力,監視政府,製約政府,這是正常的。可是如果一個開明的製度並不能帶來和諧,反而是相互間的不信任,人與人之間,個人與政府之間,那麽這個先進的製度達到了什麽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大家有權利在任何場合,對任何事件都有堅持自己不同意見的權力?反過來,你可以說中國的和諧是表麵上的,是高壓下虛假的和諧,但即使在高壓下才有的,中國能戰勝讓西方一敗塗地的冠毒,說明這種“虛假”的信念有實力。
美國目前的疫情已經讓專家擔心感恩節是否得全民隔離,想想這的後果,旅行、餐飲業,簡單的娛樂,全都得停滯,又將會是什麽打擊?
又一個“東亞奇跡”,但美國並沒有半點取經的意思
前幾天《經濟學人》有一篇在稱頌中國扭轉經濟壯舉的同時,《經濟學人》是在忍不住非要用鄙視的言辭:“中國之做對了一件事:把疫情控製住”,好像那麽多事3中國都不咋樣,可是控製住疫情不是“一件事”,而是唯一的事;“中國運氣,內在市場足以自足”,似乎它不該有。
美國不僅僅是以霸權著稱,也是以聯盟著稱,美國雖然在砸毀許多現有,自己曾主導的世界機構,但也在不斷拉攏新的,專為反華為目標的聯盟,中國主動四麵樹敵,好像就是要給美國製造機會似的,包括最近的四國聯盟(the quad),美澳日印,名義上核心是印太戰略的,實際上就是針對中國,不是針對,而是公開的扼殺,對於這一局勢的發展,你也真能欽佩中國的定力,好像不在乎,有主動給自己尋求一條更加艱難之路似的。從中國的戰略來看,中國肯定不會與美國開戰,也不會和美國玩軍備競賽,中國覺得自己有時間,因為中國經濟實體遲早超過美國,說不定2025年就行了(加上人民幣升值),不需要戰勝美國,隻需要美國意識到打不贏,這也是華盛頓給英國人的告示。
這條道路的風險也許超出了我們這般凡人的理解,美國許多圍剿扼殺中國的策略一直寸步難行,然而冠疫以來習近平的一係列政策,不僅僅是戰狼外交,也包括在強勢之上決定香港和新疆的政策所形成中國外交上的孤立,是今年華為掙紮了兩年最終被扼殺的主要原因,中國主權、“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的說法無法說服任何人。習近平的新政,讓西方百思不得其解,覺得中國實屬自戕,喪盡扭轉冠疫占據的一切優勢。中國政府媒體把華為(和中興)被封殺、扼殺看成是美國威逼的結果,當然是美國威逼的結果,但各國,包括歐洲大部分國家一直頂著美國的壓力不願意做出這個決定,就說明這不是必然的,雖然不能排除歐洲,尤其是英國有就冠疫刷鍋的意味,沒有中國一係列政策的配合,誰也不能預測今天的結局。
以前數次說過美中兩國所謂的較量手段孰優孰劣,不在於哪一方有更遠大的戰略眼光,而在於誰失誤更少
【】《金融時報》Europe is on track to repeat its fiscal policy mistakes
中國目前最大的挑戰是與歐洲的關係,歐美天然的關係是中國不能比擬的,中國唯一可以與歐洲交換的是貿易和經濟互聯,然而正是因為中國策略的失誤所造成的外交上的孤立,歐洲已經不再是像過去那樣的含糊,可以忽視一些問題,這一新思維讓歐洲在貿易和經濟互聯上強硬起來,要求中國如果希望達成雙方投資協議,必須對等開放,而意大利的歐洲事務部長也公開說與習近平親自簽訂的一帶一路備忘錄是個錯誤,等於公開打習近平臉。
經濟上不對等開放
無所不在的習近平思想,在西方看來就是個威脅。
【】《彭博》'Xi Thought' Is Creeping Into Everything From Chinese Sci-Fi to Company Filings
進來西方對物質的需求所帶動的中國出口肯定不能持續,而且就國際關係也不利於
我曾經中國起飛的奇跡
【】China takes the climate stage
習近平這種不與其他勢力講交易而獨自做大的趨勢,和一帶一路一樣,中國新的2060零碳目標又是一個例子,這是不跟著西方轉而自己主動開辟戰場,把被西方(主要是歐洲)進逼的被動變成主動,中國把一切都壓在全世界不論姓資還是姓社,唯一關鍵的,是民生,是老百姓的生計,自由是其次的,製度更是不相幹的話題,因為隻要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其他一切都能穩定。這種對策優劣另論,卻是把自己的目標作為主要方針,而不是看他人如何看待,是把握主動權的正招,與美國常用的方針是一致的,如美國強調人權,不論你這麽說,還是人權,這就占據了道德的上遊,這種優越性隻是在被別人揭穿,說美國自己本身人權就是個幌子,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之後才破產,你看到美國秩序和美國道德為什麽從來不能脫離美國炮艦,就可知美國價值並不是真的那麽得人心,當你脫貧的時候,美國確實能幫你,中國現在也能,但如果你說“你那真好,我也要那”的時候,美國就另有想法了。占據了這一主動權也就迫使其他國家不容易挑邊,這是為什麽從歐洲到日韓,到南亞和拉美都不會站在美國一邊與中國為敵的原因(hedging bets),這一點在冠疫後美國不但沒有挑起擔子,還主動四處砸鍋,成為一個流氓國家(rogue state),歐洲在疫情初也是互相封鎖,徹底毀了西方要在艱難時刻承擔領導者的國際秩序,美國一個拒絕承認美國體製的總統就能把沒逮到今天的地步,也說明美國民主製度的脆弱性,繼續擔當世界領先是徒有虛名,
中國這種拙劣的手段隻會給自己選擇一條艱難的道路,這種選擇是中國的體製決定的,當中國對內采取高壓時,你不可能逃避外界的譴責,中國必須對這種譴責回應,否則就是帶來對體製本身的質疑,這種質疑也就讓政府的合法性成了疑問,基於這一點,中國對任何國外言論都清一色冠以“幹涉內政”的帽子是必然的,外交部在這種凡事必究氣氛下戰狼是不可避免的,這種策略結果適得其反,中國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公開表示的也不是,領導階層不可能不知道,半年前國安戰線資助國內一個智庫做了一個調查,結論是中國在世界的孤立局麵是改革開放以來最惡劣的,然而中國領導人陷於這種被自己的製度所綁架的境地,唯一能做的,是在其他環節做大做強,包括穩定、公共衛生、生產就業和國防,中國政府的希望是中國得以不斷強大本身就是體製優越性的一個最有說服力的證明。
中國政府的有利地位是建立在中華民族傳統上的,這種強調集體降低個人的價值觀,不是中國人不追求個人自由,而是中國人能把握個人自由不能與更大範圍之內的利益衝突,這是給中國共產黨利用了,還是這是人民支持政府,在於你的出發點。
哥倫比亞曆史學家塗思(Adam Tooze)在評論
【資料】【】《金融時報》How Africa fought the pandemic — and what coronavirus has taught the world
【1】美國怎能不恨中國
【2】你沒注意,“習近平世界大戰”已經開打了
【3】這場冠疫美中總產值拉近了多少?
【4】《界麵新聞》超級黃金周,十五億人是這樣報複性消費的
【5】黃金周消費需求集中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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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彭博》China Likely to Show Covid-19 Recovery Can Be Real: Eco Week
【11】《彭博》China Bolsters Its Dominance of Global Trade
【12】《紐時》With Covid-19 Under Control, China’s Economy Surges Ahead
【13】《全國廣播電台(NPR)》China's Economy Bounces Back As Pandemic Is Brought Under Control
【14】中國第三季度GDP同比增長4.9%
【15】《金融時報》Chinese economy expands 4.9% in third quarter
【】《華爾街日報》China Growth Limits Global Economic Damage From Pandemic, IMF Says
【】《彭博》IMF Data Shows Virus Will Push China GDP Growth Well Beyond U.S.
【】《華爾街日報》China’s Households Are Shouldering the Burden of Its Recovery
【】《華爾街日報》China Acceleration May Not Rescue World From Coronavirus Slow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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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廣播電台(NPR)》Coronavirus Test Results Get Faster, But Still Too Slow To Help Slow Disease Sp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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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cal Monitor: Policies for the Recovery
【】Global Financial Stability Report: Bridge to Recovery
【】《外交事務》Fighting a Pandemic Requires Trust【】日本前首相麻生太郎: 打造疫情後更強大的東盟與中日韓經濟(本文發表在麻生接替安倍上任總理前一天)
【】《華爾街日報》Covid-19’s Global Divide: As West Reels, Asia Keeps Virus at 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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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早報》US power advantage over China declines in wake of coronavirus pandemic: Lowy Institute
【】《華郵》Analysis | What China gains if Trump win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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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歐一步步走入中國設好的陷阱
冠狀病毒在中國幾乎消失是個迷,也許應當說是奇跡,年頭我呆在國內的時候,雖然對傳染病沒有太深的認識,對非典印象也模糊了,但覺得如果中國能控製在10萬個例就是奇跡,盡管窩家令讓許多感染者無法確診而導致實際數目肯定遠遠高於官方數字,但中國控製住了。
冠疫原發於中國是必然中的偶然,偶然中的必然,全世界疾控、環保和國安界警告大規模瘟疫遲早會發生已經幾十年了,聽的人不多,絕大部分人沒有任何大瘟疫的經曆,就像新一代沒有經曆過戰爭而傾向於好戰一樣,對瘟疫隻有陌生的感覺,覺得那是遙遠的事兒,不可能發生,這就意味著瘟疫是遲早會爆發的。中國經濟係統不僅複雜,人口眾多,公民素質、醫療水平、政治管理水平和透明度都遠低於發達國家水平,這都是瘟疫爆發的因素。冠疫發生後,西方坐在家裏指控中國體製的黑暗,人民的悲慘,即使在那時刻,在得知中國疫情的嚴重性之後,西方政府采用的對策是那是中國製度所致,我們這裏不會發生,發生了也能控製。這種心態不僅僅是政府特有的,媒體也以一種中國沒有任何可以學習的任何教訓和手段的姿態出現,給人一種凡是中國的就不可能有任何價值的氣氛,大多數事件的分析都以製度為出發點,就口罩這麽一個簡單的措施也是在經曆無數死亡後才慢慢成為政府和醫學界的共識,而專家媒體好像都忘了自己過去那種鄙視戴口罩的態度。今天的結果是恰恰反映了在抗疫上中國那種以犧牲少數而挽救大局的製度的有效性,很殘酷,但很有效,相反,西方,尤其是推崇自由的英語體係走一步退一步的做法表內麵上是講究人權,實際上帶來的危害遠大於中國所承受的損失,都說日韓台新(加坡),新西蘭,某種程度德國加拿大是抗疫成功的例子,但這些國家至今經濟還是沒有恢複,明年也麵臨著難以恢複的難題,體現了民主製度一個普遍矛盾:個人自由到了什麽地步會威脅到他人的自由,從而反過來傷害自己的自由?
這場冠疫的獨特之處是大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的應對政策,我象征性地將之成為“習近平的世界大戰”,是一場意外,不是戰爭的戰爭,瘟疫意外的找到了西方的弱點:
如何把一場疾控戰役演化成一場國際政治衝突。
那今天的現狀如何?
中國的恢複
中國的恢複體現在最近的3個數據:黃金周,9月進出口數據,和剛發的第三季度總產值。
黃金周
進出口
《界麵新聞》超級黃金周,十五億人是這樣報複性消費的
(中金)一文看懂國慶黃金周數據
通脹回落,除了食品基本屬於正常,但食品通脹居高對社會底層是個負擔,即使禁止浪費也不能解決問題。
《紐時》With Covid-19 Under Control, China’s Economy Surges Ahead
《全國廣播電台(NPR)》China's Economy Bounces Back As Pandemic Is Brought Under Control
中國第三季度GDP同比增長4.9%
前三季度國內生產總值722786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增長0.7%
前三季度,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1.2%,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273324億元,同比下降7.2%(按經營單位所在地分,城鎮消費品零售額236843億元,下降7.3%;鄉村消費品零售額36481億元,下降6.7%。按消費類型分,餐飲收入25226億元,下降23.9%;商品零售248098億元,下降5.1%。消費升級類商品銷售較快增長,通訊器材類、體育娛樂用品類、化妝品類商品零售額分別增長7.2%、6.8%、4.5%。前三季度全國網上零售額80065億元,同比增長9.7%,其中,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66477億元,增長15.3%,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4.3%)
《金融時報》Chinese economy expands 4.9% in third quarter
《每經》3.06萬億!9月進出口總值再創曆史紀錄!三季度外貿爆發式回升,進出口累計增速年內首次轉正
9月進口大增並不見得是消費所需,而是政府主導的生產導致原材料和配件需求大增,如果以消費為主的內消或出口不能維持,這種生產出來的產能未必能被消耗掉,再次形成產能過剩。
《彭博》China Likely to Show Covid-19 Recovery Can Be Real: Eco Week
《彭博》China Bolsters Its Dominance of Global Trade
《華爾街日報》China’s Households Are Shouldering the Burden of Its Recovery
《華爾街日報》China Acceleration May Not Rescue World From Coronavirus Slowdown
然而這次寄望中國於大任是不可能了,中國這次抗疫經濟自助,完全不是2009年四萬億那個勁頭,中國上層幾乎一致反對這種大撒比的做法,所以靠中國投資、基建帶動全世界複蘇的機會是零,指望的,是中國的消費,而這方麵,盡管有黃金周,還很遙遠。
產業
《美政機要》China gets serious about kicking its export addiction
如果中國想要真的下決心,那是要把中國真的往“社會主義”方向挪挪,讓財富從社會上層的兩成人那裏轉向社會底層,這是搞活內銷的唯一途徑
對世界的打擊,
冠疫一方麵給全世界造成巨大的打擊,但卻也不能回避由此形成的新的現實,就是中國將在今後兩三年成為世界經濟最主要,最關鍵的動力,這次打擊不僅僅
Pandemic will cause ‘lasting damage’ to living standards, IMF warns
《英國衛報》World’s garment workers face ruin as fashion brands refuse to pay $16bn
中國的複蘇得益於中國與西方的不對稱性,中國疫情控製住了,產業鏈依舊強大、穩定,而中國政府卻無錢或者不願意向全社會,尤其是底層發放救濟,依賴恢複生產來向工人提供收入;而西方則因抗疫不力,產能無法恢複,而政府救濟卻相對到位,結果生產沒跟上,消費力卻還在那兒,結果誰得益了?中國。中國靠出口吃西方是西方自己求的,與粗對比,西方與落後國家簽了合約卻因冠疫毀約不符資金更是殘酷。
人民幣
社會融資
《21世紀經濟報道》9月金融數據超預期,社融完成全年目標
(瑞銀汪濤)新增信貸再超預期 信貸增速或將見頂
中國對冠疫而采取的經濟政策最突出的體現在社會融資,社會融資主要是刺激生產,而不是消費,預測今年總社會融資約35萬億,跟十幾年前的40萬比如何?首先是經濟規模不同,這個數目不再有當時的效應,其次,新發行的信貸相當一部分用於新債換舊債,並不是注入社會,尤其是地方政府的債務,所以這個規模已經不可能有以前的影響。
美國經濟
《巴倫》U.S. Consumers Are Holding Up. Manufacturers Are Not. The Auto Sector Reflects This Divide
Port Of Los Angeles Struggles With Surge Of Unscheduled Ships
《彭博》Alternative Data Show U.S. Recovery Gaining, Europe Fading
美國經濟與中國恰好相反,中國是內消並沒有完全恢複,而中國福利政策缺乏實質,所以中國民眾,尤其是底層,隻能靠自己熬著,扛著,很多人失業找不到工作都不算在失業大軍裏,因為他們是流動工,在城市沒有居住權,唯一能幫他們的,是一個就業機會,政府也是把主要力量放在刺激生產上,這就形成中國前三季生產()同比5.6%,而社會零售隻是0.5%,生產出那麽多的東西,到哪裏去了?
美國與中國恰恰相反,對應的數據上內消遠高於生產,反映了美國這個福利國家盡管大家不一致抗疫,生產上不去,接著過日子的權力必須有,那怎麽辦?進口。這一進口,美國的需求遠高於世界其他地區,包括歐洲,最近這幾個月的赤字是創紀錄的,這也是美國本身不好,卻帶動了世界經濟恢複,而再大的得益者,恰恰是中國,因為中國的產業鏈不僅充實、堅韌,適應性也是無可比擬的,當外需產品改變的時候,中國是唯一能在第一時適應、提供全新消費產品的國家,而同時中國政府的政策又是不願意把錢直接轉移到老百姓手裏,讓他們能在艱難時期渡過難關,而是寄望於就業,也就是生產來解決收入,政府就是變相直接援助廠家
(一月前的數據)
美國西岸港口、太平洋集裝箱貨輪都已訂滿,美國是生產不出來,錢多沒處花,連買都排不上隊。
這一切讓美國的貿易戰顯得很可笑,貿易戰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對自己傷害更大,但大家意識到那不是什麽,主要的不是自己傷害了自己,而是也傷害了對手,那才是目的,不過連那也是一種願望而已,當你的政策完全是建立在這一招單一思維的基礎上的,你未必能殺敵八百,可能隻有幾十,到後來還不得不給對方送上救傷包。
如果說美中有什麽異曲同工的,就是兩國的政策都加劇了各自貧富分化的程度。
IMF(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國際貨幣資金組織)
《彭博》IMF Data Shows Virus Will Push China GDP Growth Well Beyond U.S.
《華爾街日報》China Growth Limits Global Economic Damage From Pandemic, IMF Says
《布魯金斯學院》中國中產
《布魯金斯學院》CHINA’S INFLUENCE ON THE GLOBAL MIDDLE CLASS
佐利克(美國貿易總代表羅伯特·佐利克,Robert Zoellick)
《布魯金斯學院》Did Trump’s tariffs benefit American workers and national security?
為什麽?
美國第三波,歐洲第二波
The United States shows more CASES than other countries, which the Lamestream Fake News Media pounces on daily, because it TESTS at such a high (and costly) level. No country in the world tests at this level. The more you TEST, the more CASES you will be reporting. Very simple!
— Donald J. Trump (@realDonaldTrump) October 18, 2020
懂王
《華郵》Trump’s den of dissent: Inside the White House task force as coronavirus surges
Nine months into pandemic, WH task force is consumed by squabbling. Fauci and Birx pushed aside. Plans to boost testing blocked. Vaccine trials flagging. US could see 400K dead by yr's end. @yabutaleb7 @PhilipRucker @jdawsey1 @costareports https://t.co/apt0VyilZz
— Greg Miller (@gregpmiller) October 19, 2020
到了福奇被以死威脅的程度。
《金融時報》China and Covid-19: what went wrong in Wuhan?
當大爺慣了,如《金融時報》采訪的一個叫費雪(Fisher)的醫生所言,即使中國提前兩周宣布人傳人,西方還是會栽,因為後來事實證明大家即使得知這是一種致命、難於控製的病毒時,依舊是無動於衷,美國和西方忙著預料中國到了切爾諾貝時刻,中共下台指日可待,如果你還記得美國當時的各種主流媒體,真是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說你們中國專製,人民是好羔羊,活該,半點同情心都難見。再說一遍,美國人歐洲人一直對中國沒有半點同情心,上周皮尤說是中國在西方形象大跌,實際上他們根本不了解,完全依賴於政府和媒體的言辭,當政府和媒體對中國充滿敵意的時候,民眾怎麽可能對中國有好感?看看他們一直認為中國抗疫遠遜於他們本國,就知道他們的信息完全是歪曲了的。在我看來,美國歐洲抗疫徹底失敗,不僅僅是政府的失誤,媒體盡管整體上支持專家建議的防患措施,對中國的敵視,對亞洲的骨子裏的歧視毒害了人們的心態,病毒瘟疫這麽一個與人種、體製無關
西方那種三心二意的管控,不僅是社會支持反對雙方的勢力都很大,結果一會兒鬆一會兒緊,窩家而不測試,確診沒有嚴格的隔離政策,病毒永遠也不會被控製住,在疫苗成為有效防控手段之前社會也永遠不可能完全恢複,目前疫苗不僅尚未到位,效果也有限,而且全世界生產能力遠遠在一兩年內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這種局麵也會延續下去,至少明年的不會有巨大的改變。青島是中國最新的不計一切代價,寧願過頭也不放過一個的策略的例子,
《金融時報》Covid-19: The global crisis — in data
【各國對疫情控製的有效性】
《冠疫策略》最新評估
《華爾街日報》Covid-19’s Global Divide: As West Reels, Asia Keeps Virus at Bay
又一個“東亞奇跡”,但美國並沒有半點取經的意思
在稱頌中國扭轉經濟壯舉的同時,《經濟學人》是在忍不住非要用鄙視的言辭:“中國之做對了一件事:把疫情控製住”,好像那麽多事3中國都不咋樣,可是控製住疫情不是“一件事”,而是唯一的事;“中國運氣,內在市場足以自足”,似乎它不該有。
《經濟學人》In a world mired in recession, China manages a V-shaped recovery
大勢
《南華早報》US power advantage over China declines in wake of coronavirus pandemic: Lowy Institute
《華郵》Analysis | What China gains if Trump wins
美國如此強大而中國占上風,並不是中國利用冠疫在軟實力上占了上風,也不是靠軍事、科技上硬碰硬,而是靠生產力這一硬碰硬。我前天說起中國冠疫以來外交政策機器拙劣,如果不是西方自己在另一方麵的更為重大的失誤,中國不可能占有優勢。
用個卡通片的例子,就像小老鼠被奶酪引著,身不由己,這是美歐自己的本性,與中國無關,比如歐洲政府更擔心財政健康程度,而不是整個經濟陷入困境,亟需超脫常規的財政手段,這一切是西方社會發展到今天的內在邏輯
《金融時報》Europe is on track to repeat its fiscal policy mistakes
美國目前的疫情已經讓專家擔心感恩節是否得全民隔離,想想這的後果,旅行、餐飲業,簡單的娛樂,全都得停滯,
日本前首相麻生太郎: 打造疫情後更強大的東盟與中日韓經濟(本文發表在麻生接替安倍上任總理前一天)
日韓總產值大約是美國的三分之一,對華貿易超過美國,是中日韓東亞產業鏈的一個標誌
中國目前最大的挑戰是與歐洲的關係,歐美天然的關係是中國不能比擬的,中國唯一可以與歐洲交換的是貿易和經濟互聯,然而正是因為中國策略的失誤所造成的外交上的孤立,歐洲已經不再是像過去那樣的含糊,可以忽視一些問題,這一新思維讓歐洲在貿易和經濟互聯上強硬起來,要求中國如果希望達成雙方投資協議,必須對等開放,而意大利的歐洲事務部長也公開說與習近平親自簽訂的一帶一路備忘錄是個錯誤,等於公開打習近平臉。
美國許多圍剿扼殺中國的策略一直寸步難行,然而冠疫以來習近平的一係列政策,不僅僅是戰狼外交,也包括在強勢之上決定香港和新疆的政策,對中國外交上孤立,是今年華為掙紮了兩年最終被扼殺的主要原因,中國主權、“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的說法無法說服任何人。習近平的新政,讓西方百思不得其解,覺得中國實屬自戕,喪盡扭轉冠疫占據的一切優勢。中國政府媒體把華為(和中興)被封殺、扼殺看成是美國威逼的結果,當然是美國威逼的結果,但各國,包括歐洲大部分國家一直頂著美國的壓力不願意做出這個決定,就說明這不是必然的,雖然不能排除歐洲,尤其是英國有就冠疫刷鍋的意味,沒有中國一係列政策的配合,誰也不能預測今天的結局。
經濟上不對等開放
無所不在的習近平思想,在西方看來就是個威脅。
《彭博》'Xi Thought' Is Creeping Into Everything From Chinese Sci-Fi to Company Filings
進來西方對物質的需求所帶動的中國出口肯定不能持續,而且就國際關係也不利於
習近平這種不與其他勢力講交易而獨自做大的趨勢,和一帶一路一樣,中國新的2060零碳目標又是一個例子,這是不跟著西方轉而自己主動開辟戰場,把被西方(主要是歐洲)進逼的被動變成主動,中國把一切都壓在全世界不論姓資還是姓社,唯一關鍵的,是民生,是老百姓的生計,自由是其次的,製度更是不相幹的話題,因為隻要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其他一切都能穩定。這種對策優劣另論,卻是把自己的目標作為主要方針,而不是看他人如何看待,是把握主動權的正招,與美國常用的方針是一致的,如美國強調人權,不論你這麽說,還是人權,這就占據了道德的上遊,這種優越性隻是在被別人揭穿,說美國自己本身人權就是個幌子,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之後才破產,你看到美國秩序和美國道德為什麽從來不能脫離美國炮艦,就可知美國價值並不是真的那麽得人心,當你脫貧的時候,美國確實能幫你,中國現在也能,但如果你說“你那真好,我也要那”的時候,美國就另有想法了。占據了這一主動權也就迫使其他國家不容易挑邊,這是為什麽從歐洲到日韓,到南亞和拉美都不會站在美國一邊與中國為敵的原因(hedging bets),這一點在冠疫後美國不但沒有挑起擔子,還主動四處砸鍋,成為一個流氓國家(rogue state),歐洲在疫情初也是互相封鎖,徹底毀了西方要在艱難時刻承擔領導者的國際秩序,美國一個拒絕承認美國體製的總統就能把沒逮到今天的地步,也說明美國民主製度的脆弱性,繼續擔當世界領先是徒有虛名,
中國這種拙劣的手段隻會給自己選擇一條艱難的道路,這種選擇是中國的體製決定的,當中國對內采取高壓時,你不可能逃避外界的譴責,中國必須對這種譴責回應,否則就是帶來對體製本身的質疑,這種質疑也就讓政府的合法性成了疑問,基於這一點,中國對任何國外言論都清一色冠以“幹涉內政”的帽子是必然的,外交部在這種凡事必究氣氛下戰狼是不可避免的,這種策略結果適得其反,中國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公開表示的也不是,領導階層不可能不知道,半年前國安戰線資助國內一個智庫做了一個調查,結論是中國在世界的孤立局麵是改革開放以來最惡劣的,然而中國領導人陷於這種被自己的製度所綁架的境地,唯一能做的,是在其他環節做大做強,包括穩定、公共衛生、生產就業和國防,中國政府的希望是中國得以不斷強大本身就是體製優越性的一個最有說服力的證明。
中國政府的有利地位是建立在中華民族傳統上的,這種強調集體降低個人的價值觀,不是中國人不追求個人自由,而是中國人能把握個人自由不能與更大範圍之內的利益衝突,這是給中國共產黨利用了,還是這是人民支持政府,在於你的出發點。
哥倫比亞曆史學家塗思(Adam Tooze)在評論
【想象力】
【中美關係】
【】閻學通:為何及如何防範中美意識形態之爭加劇
【】蕭功秦:“珍珠港”前夜再現,如何防止中美陷入直接戰爭
【】陸克文評美國對華態度,同情美國,對優劣不置可否,也沒有對美國做出評估:«There are Three Things China Still Fears About America. The Dollar is One of Them»
《昆西研究所Quincy Institute》Principles to guide a new US strategy in East Asia(屬於孤立的聲音)
【美國經濟】
【美國經濟】
【中國經濟】
一文看懂國慶黃金周數據
從黃金周消費透視中國經濟活力
人民幣5月以來下降7%,是中國消費出口之間的財富轉移,進口便宜了,出口價格漲了。然而,不僅中國出口強勁應當讓人民幣升值,半年來外資湧進中國資產,尤其是證券市場(債卷和股票),這更應當導致外匯儲備上升,逼人民幣升值,可是外匯儲備基本沒有上升,人民幣升值也有限。
巴倫(Behind the Stability in China’s Currency: Beijing’s Hidden Hand)的分析是央行不直接幹預,因為那違反世界金融協議,可央行通過其他國家銀行來控製兌換率
中國總儲備基本持平(微升),流入的外資和貿易順差抵消了中國上層把資產轉移到海外。
全國零售和餐飲重點監測企業銷售額約1.6萬億元,日均銷售額比去年“十一”黃金周增長4.9%
【貿易戰,冷戰】
《紐時》Trump Funnels Record Subsidies to Farmers Ahead of Election Day
不僅僅貿易戰大損,動用巨款收買農民,更是采用中國一樣的國家幹預經濟的政策
《金融時報》China stock listings on Wall Street accelerate under Trump
《金融時報》The Great Wall (Street) of China
《彭博》China Inc. Set for Biggest U.S. IPO Year Since ‘14 Amid Spat
《紐時》美國頭號貿易鷹派為何轉而維護中國
《金融時報》The great uncoupling: one supply chain for China, one for everywhere else
從文顯然言過其實
《華爾街日報》U.S.-China Trade War Gets Wrapped Up in Twist-Ties
盡管製作成本不是一個主要因素,中國的出口補貼導致價格脫節
《金融時報》Canberra probes reports China has banned Australian coal
The US is trying to use export controls to restrict Huawei’s access to semiconductors
How Trump's export curbs on semiconductors and equipment hurt the US technology sector
A new cold war: Trump, Xi and the escalating US-China confrontation
Robert Lighthizer Blew Up 60 Years of Trade Policy. Nobody Knows What Happens Next
《中國政府白皮書,2019》新時代的中國與世界
《布魯金斯學院》CHINA’S INFLUENCE ON THE GLOBAL MIDDLE CLASS
【半導體大淘金】
《金融時報》Chinese groups go from fish to chips in new ‘Great Leap Forward’
不現實,中國差距太遠,也就是說中國需要的改革太多
經合組織對今年下半年的預測,恨慘淡
【冠疫】
《紐時》A Dose of Optimism, as the Pandemic Rages On
抗疫常態正常化
《柳葉刀》China's successful control of COVID-19
《彭博》The Data Show a Bleak Outlook for Global Economic Growth
【財富和社會】
《金融時報》Job losses force rethink of female career goals
《華爾街日報》The Covid Economy Carves Deep Divide Between Haves and Have-Nots
《華爾街日報》How’s the Coronavirus Economy? Great or Awful, Depending on Whom You Ask
《聯儲聖路易斯分局》Taking a Closer Look at Marital Status and the Earnings Gap
【政治】
《紐時》Taking Page From Authoritarians, Trump Turns Power of State Against Political Rivals
《紐時》Trump Lashes Out at His Cabinet With Calls to Indict Political Rivals
《紐時》An Arrest in Canada Casts a Shadow on a New York Times Star, and The Times
《紐時》Facebook’s China Tactics Backfire
《紐時》Voters Dread Election: ‘It’s Going to Be Hell No Matter What’
【美國與世界】
【】American magical realismhttps://pullrequest.substack.com/p/american-magical-realism
【SupChina】Fear of a red tech planet — why the U.S. is suddenly afraid of Chinese innovation
【金融時報】Why America no longer looks to Europe(主要是大趨勢,如人口老化,然而美歐關係是雙向的,歐洲對美國,尤其是淳樸上台後的態度日趨疏遠)
【金融時報】Why Europeans no longer dream of America
We need a new approach to teaching modern Chinese history: we have lazily repeated false narratives for too long
For both Democrats and Republicans, there is a sense of foreboding about what the next few months could bring a country already battered by a virus and economic devastation(這是美國學者,霍普金斯大學教授米華健(James A. Millward)全麵否定中國延續五千年文明一說,中國極不統一,也不和平,各種勢力不是逐鹿中原,而是相互混戰擴大勢力,而且對邊境也是不斷擴張、征占,形成今天的大國)
《外交事務》China Thinks America Is Losing
《外交政策》Beijing Believes Trump Is Accelerating American Decline(杜如鬆)
【抖音】
《路透社》China would rather see TikTok U.S. close than a forced sale
《路透社》Trump says there will be no extension of TikTok deadline
《南華早報》TikTok’s algorithm not for sale, ByteDance tells US
【美國高教】
《彭博》Covid-19 Interrupts Flow of Foreign Students to U.S.
《彭博》Elite U.S. Colleges Lose Favor With Lucrative Asian Students
《日經亞洲評論》Trump and COVID force Chinese students to rethink the US
《華郵》Education, interrupted(中國留學生堅定不移的美國夢)
《皮尤》Coronavirus, Trump Chill International Enrollment at U.S. Colleges
《路透社》U.S. cancels visas of more than 1,000 Chinese nationals deemed security risks
When I told my American friend that Chinese applicants are required to submit all their social media accounts for review by US visa authority, and may not be able to get a US visa or be rejected entry because of my social media comments, he thought me joking. https://t.co/Rvn2qpN3l9
— Middle Earther (@Silmarillion88) September 11, 2020
《大西洋月刊》The Mad, Mad World of Niche Sports Among Ivy League–Obsessed Parents
《布魯金斯學院》The day that America lost $100 billion because of an immigration visa ban
https://twitter.com/crampell/status/1319757858225987584
【中國進出口】
The Return of Big Chinese Surpluses (And Large U.S. Deficits)
《上海航運交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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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ns-Pacific ‘going crazy’ as demand defies pandemic pessimis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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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月刊》Why Everything Is Sold Out(加劇中國製造業的優勢和出口,雖然中國並不能,並沒有全部替代美國需求的能力)
【曆史與政治】
漢斯·摩根索(見:美國要和諧,需要這麽多個萬億)
強世功:中美“關鍵十年”(強世功和中國倡導“國家主義”的一派超出了新權威主義,很多觀念來自卡爾斯米特(Carl Schmitt),一百年前斯米特的說法在政治學是跨出了西方傳統“自由”(是指權力,尤其是個人權力)的界限,是法西斯的基礎之一,簡單說就是,國家不是小姑娘渴望自由哭哭啼啼鬧情緒,國家是人民(更恰當民族)意誌的總和,這麽一來,為了民族生存,以致自強、壯大,個人的利益是無足輕重的。)
中央社會主義學院(中華文化學院)近年來設立了“先秦政治與希臘城邦政治比較研究”、“秦漢王朝與羅馬帝國比較研究”、“魏晉隋唐民族融合與歐洲蠻族入侵比較研究”等12個中西文明比較研究課題,組織專家學者從文明根性上研究中西方道路之不同,以曆史自信提升文化自信,以文化自信強化理論、製度和道路自信。日前,中央社院黨組書記、第一副院長潘嶽將此書前言發表成文:
潘嶽:戰國與希臘,中西方文明根性之比較
(山東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院長貝淡寧)評潘嶽新作“戰國與希臘”
潘嶽:秦漢與羅馬,秦漢與羅馬有著相似的基礎與挑戰,為何發展不同?
(首都師範大學曆史學院教授晏紹祥)評潘嶽《秦漢與羅馬》| 士兵可以創造皇帝:羅馬興衰背後的曆史機理是什麽
《學習時報》(何毅亭)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21世紀馬克思主義「何毅亭率領一個班子,用了兩年時間總結“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成了習近平的」>
【評論】
啟蒙以降以英國自由主義倡導的,是社會有個人組成這麽一個現實,宗教隻是正義、道德的基礎,但上帝卻把生存、繁衍、致富留給了人間,國家則是一個工具,隻有防禦外敵之效,而不應是妨礙個人尋求幸福的障礙。這個觀念最強有力的依據來自亞當斯密“看不見的手”下自發而形成的社會網絡,僅僅是生存、致富的欲望即可促成社會進步,進一步繁華,創造出物質社會和精神文明,當今對此稱頌最有力的,是哈佛文豪平克(Steven Pinker)。然而亞當斯密(更可能是後人)有可能忽視在他眼前的現實:基督教也好,資本主義也好,不僅僅是一種主義,更是一種機製,機製就是組織,組織才能形成優化、規模優勢、效率,組織才能遏製個人的衝動,通過引導誘惑或迫使的手段來推行新的技術和製度(“法製”)。
所以這一觀念最大的弱點是,整個想法是對現實的一階逼近,完全忽略了其他因素。這種世界觀繼承了西方發展的兩大動力:基督教和資本主義帶來的工業革命,兩者都需要摧毀傳統家庭和民間組織這些團體結構,直接把個人與天堂和生產掛鉤,這種機製和馬克思倡導的共產主義的出發點都是一致的,多少反傳統、反人性。可是由人組成的社會是有粘稠性的,舊的團體被摧毀,新的團體還是會產生出來,這些團體的能力已經成為不可忽視二階逼進,因為他們也在進化,文化和資本主義不斷優化的過程,讓所有人和團體都擁有強大的武器,國家今天不過成了這些新團體控製和為己謀利的機器而已。
在中國,國家機器目前的主要人物是壓製這些團體的勢力,讓任何一個“公民”直接成為國家的一份子,機器裏的一個部件,一粒螺絲,從而引導全民為“國家意誌”行事。在西方,這就不可能了,結果西方的民主不僅沒有加強公民社會的優勢,反而成了一股破壞勢力,帶來紊亂。
【德國】
這大概是德國政府最有實質性的戰略轉變
《日經亞洲評論》Germany ends China honeymoon with new Indo-Pacific strategy
《國家利益》China’s Diplomatic Duo Fails to Engineer a Successful Summit with Europe
中歐雙邊投資協定談判的進展、焦點與影響(西安交通大學法學院副教授,中國國際投資仲裁常設論壇執行秘書長張生)
【中國理財市場】
30萬億(美元)
【比較】
National Cyber Power Index 2020(各國網戰實力)
中美“關鍵十年”
——“新羅馬帝國”與“新的偉大鬥爭”
【文/ 強世功】
【主要論點:二戰後美國目的就是要稱霸。稱霸則必須控製住中國,所以要“變色”。而中國要崛起,不能變色。中國六四以後,漸漸加緊對國家機器的控製,民間以民運方式變色的機會被堵死,但是還有一個致命弱點:領導人交接換代,這就給美國一個不斷尋求“黨內代理人”的機會。隻有終身製,才會徹底杜絕美國的任何幻想。】
(一)普世價值是美國稱霸的障眼法
(二)美國一直以控製中國為期戰略目標的一部分。《中美望廈條約》開始,特別是美國對中國推出“門戶開放”政策開始,美國就將中國看作其邁向世界帝國的墊腳石。為此,美國在中國進行持續不斷的政治、經濟和文化投資,從而希望將中國變成依附於美國的重要政治力量,這個定位盡管表麵上是平等主權國家之間的戰略盟友,而實際上則是“主—從”結構的“附庸國”。〖 為什麽中國民主了,就會成為美國傀儡?因為中國的民主派都是美分,慕美崇美精英資本階層,而且資本世界收美國控製,導致這一階層必然親美,在中國建立一個親美政府無異於從屬於美國〗。強世功否定了整個資本權貴公知精英階層,把他們視為親美派,與美國的國國家民族主義“思想家”辯能(Stephen Bannon,人稱班農,主張民族經濟民粹運動,白人至上主義者,“列寧主義”信徒,郭文貴好幫手,以推翻中共為目的)對美國同一個階層的蔑視幾乎一個出發點。
(三)改革開放以來,與世界接軌,接受美國體製、價值,就必然附屬於美國,成為美國的附庸國。中國如果要避免這一命運,必然要謹慎地把握時機,
(四)
【冷戰美國全麵獲勝後的目標是打造“新羅馬帝國”
1:認識到美國對華戰略全麵轉變,與政黨無關。美國之前的政策,“變色、顏色革命”,是“期望不斷加深的對華接觸將會刺激其經濟和政治的根 本性開放,從而引導中國社會越來越開放,成為一個建設性的和負責任的全球事務承擔者,一個與公民為中心的、自由開放的秩序相接軌”? 然而與華接觸政策一個沒有消失的聲音是,並非要去改變中國,而是要適當穩住中國,這才是務實派的原旨
2.美國在“後冷戰”以來建構“新羅馬帝國”的世界帝國理想在現實中遭到失敗,“自由民主世界秩序”
3. 美國期望通過接觸乃至“顏色革命”將中國納入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的軌道,從而將中美關係定位為“主—從”結構的盟友關係,而中國則 將中美關係定位為平等夥伴的“新型大國關係”】
【中國政府(中國共產黨)為什麽能在這場博弈站穩(尚不是勝出)?因為把握了兩個曆史性時刻。一是冷戰,蘇中戰爭和美國冷戰困境讓美中有機會聯手,中國主動抓住了這個機會,進而有1978年起的“裏根啥切爾鄧小平新自由主義革命”。第二是911,中國立即意識到這又是另一個曆史機緣,馬上與美國合作成立反恐聯盟,奠定了入世後崛起打造基礎的機會。2008年成為美國勢力巔峰的極點,從此美國開始下坡,而中國開始獨立,之後十年的政策。強世功“關鍵十年”】
【中國共產黨並不認同現存國際秩序的原則和規則,這個國際秩序就是在美國治下的和平創造了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和平與全球繁榮時期。共產黨不承認世界繁榮是美國帶來的,這個想法是基於美國的動機,美國並不是要行善,而是自己稱霸的一部分,既然如此,中國利用一把也沒有任何值得為難,欠債欠情之說,正如美國全盤否認中國共產黨的價值觀,共產黨也全盤否認美國的價值觀。
我們才能理解美國為了在中國建立一個親美政府【親美=從屬於美國】,西化就是美國化,之後成為傀儡。
國際上還是有個公平,即使美國總是欺負人,但你自願加入,盡管老大不情願,但還是主動加入的,你不按現有的遊戲規則玩,還千方百計磚空子、耍詭計,這怎麽講得過去?中國的崛起,即使強世功也承認是因為加入了美國主動的國際大循環的結果,中國經濟是起飛了,人民物質生活水平跳躍性的提高,強世功通篇沒有一個感激,不承認中國借助、利用了美國秩序,怎麽是大國責任,五千年文明?】
2020年5月,美國國務院發布了《美國對中國的戰略方針》(United States Strategic Approach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報告,明確指出,中美建交以來,“美國對中國的政策承諾很大程度上基於這樣一個期望,即不斷加深的對華接觸將會刺激其經濟和政治的根本性開放,從而引導中國社會越來越開放,成為一個建設性的和負責任的全球事務承擔者。四十多年之後,這種戰略顯然低估了中國共產黨在中國控製進行經濟改革和政治改革範圍的意誌……中國的高速經濟發展以及與世界不斷接觸並沒有像美國期望的那樣引導其與公民為中心的、自由開放的秩序相接軌”。【強覺得這正是中國引以為自豪之處,因為“成功”就是中國接受了美國體製和價值觀】
盡管從中美貿易戰以來,美國輿論中對美國政府對華接觸的批判不絕於耳,甚至這種主張也成為美國保守派在特朗普競選中攻擊自由派的重要理由之一,但是這次美國以政府文件的形式公開承認改革開放以來美國對華接觸政策的失敗,至少表明經過特朗普政府在中美貿易戰中的摸索,美國已經形成了一套應對中國崛起的新戰略,而這份報告和 2017 年的美國國家安全報告,恰恰可以看作是美國繪製的應對中國崛起新政策的綱領性文件。
美國政府應對中國崛起新戰略的出台,實際上證實了這幾年全世界的觀察家甚至普通民眾早已得出的一個基本結論:中美關係無法回到過去的年代。那麽,新的中美關係究竟是什麽圖景?美國對華的新戰略究竟是什麽?
事實上,“中美脫鉤”“修昔底德陷阱”“新冷戰”“文明衝突”等論述早已成為美國公共話語中的流行概念,美國政府的這份新戰略報告強調以“基於原則的現實主義”(the principled realism)對中國發起全麵圍堵遏製的“新冷戰”,但不同於美蘇單純基於意識形態的“冷戰”,美國對中國發起的這場“新冷戰”雖然有意識形態的“原則”分歧,但更是基於“現實主義”的美國國家利益,在利益競爭的背景下,美國也會為了其國家利益而與中國在有關領域中展開合作。
如果說美國政府的這份文件宣告改革開放以來美國對中國的接觸政策失敗,那麽也意味著同時宣告美國在“後冷戰”以來建構“新羅馬帝國”的世界帝國理想在現實中遭到失敗,因此美國謀求針對遏製中國而建構出大西洋體係和印太體係。這就意味著所謂的“中美脫鉤”不僅包括技術、產業領域的脫鉤,而且包括地緣政治上的重新布局。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的夢想的破產與美國對中國接觸政策的失敗乃是同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麵——因為不能征服中國,不能獲得中國的支持,美國不可能建立起世界帝國。在這一點上,美國從進入亞洲以來,曆屆政府均有清晰的認識。從1949年美國朝野討論“何以失去中國”,到2018年美國朝野討論“何以誤判中國”,遵循的都是同一邏輯。【美國對中國的接觸政策失敗,意味著美國在“後冷戰”以來建構“新羅馬帝國”的世界帝國理想在現實中遭到失敗,因此美國謀求針對遏製中國而建構出大西洋體係和印太體係。繼承“《中美望廈條約》開始,特別是美國對中國推出“門戶開放”政策開始,美國就將中國看作其邁向世界帝國的墊腳石這一想法”,1949年美國朝野討論“何以失去中國”,到2018年美國朝野討論“何以誤判中國”,遵循的都是同一邏輯】
那麽,中美關係何以走到今天這個狀態?如何理解在此之前的中美關係?為什麽美國對中國的政策發生如此重大的轉變?我們究竟應當如何應對美國發起的“新冷戰”?我們應當如何從全球大格局中定位並建構新的中美關係?這些問題無疑是我們這個時代必須思考和麵對的問題。
本文簡單地追溯改革開放以來的中美關係,試圖提出“關鍵十年”這樣一個概念,即要理解改革開放以來中美關係從美國對中國的友好接觸政策轉向“新冷戰”的遏製政策的結構性變化,必須高度重視從 2008—2018 年這決定中美關係走向的關鍵十年。2008年西方爆發了金融危機,而中國舉辦了舉世矚目的奧運會,這往往被看作是“中國崛起”的標誌;2018 年特朗普對中國發起貿易戰,這標誌著中美關係的根本性改變。
這十年之所以關鍵,就在於對美國而言,是民主黨的奧巴馬政府試圖對其內外政策進行大調整的十年;對中國而言,則是中國政治領導人更替和政治路線重新定調的十年,也是積極有為開展“偉大鬥爭”的關鍵十年。中美兩國同時在調整政治路線和國家政策的背後都有一個共同的預設問題:中國崛起帶來怎樣的世界秩序?美國期望通過接觸乃至“顏色革命”將中國納入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的軌道,從而將中美關係定位為“主—從”結構的盟友關係,而中國則將中美關係定位為平等夥伴的“新型大國關係”。可以說,由於兩國對未來圖景的構想差距過大,以至於中美關係不可避免地走到今天的局麵。因此,中美關係的未來,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兩國如何從現實出發來構思未來世界圖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對未來世界秩序的想象直接影響到中美關係的建構。【這第二個關鍵十年是在美國勢力達到頂峰,而中國在韜光養晦積蓄了足夠實力後兩國各自重新考慮自己和雙方關係的十年,兩國再者十年裏探討己方策略、揣摩對方思維策略,試探、交往,對弈,終因美國堅持自己將中國納入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的軌道,從而將中美關係定位為“主—從”結構的盟友關係,而中國則將中美關係定位為平等夥伴的“新型大國關係”差異的破裂,以貿易戰和全麵對抗為終結】
【兩個關鍵十年和兩次曆史性戰略選擇】
一
曆史的天命:中美兩國的命運交錯
在某種意義上,從 1963 年“中蘇論戰”到 1972 年尼克鬆訪華,也差不多可以看作是決定中蘇關係乃至全球格局的“關鍵十年”。它無論在地緣政治上還是在意識形態上都深刻地改變了“冷戰”的曆史,甚至奠定了“冷戰”結束的政治基礎。正是在這種背景下,1978 年之後,改革開放的中國開始全麵融入美國主導的全球資本主義體係中;而這個時候也正好趕上蘇聯開啟“改革與新思維”的年代。可以說,蘇聯和中國都不期而遇地走在結束“冷戰”這個曆史大背景下。蘇聯的改革開放不僅導致東歐社會主義陣營的瓦解,而且導致蘇聯帝國的解體,從而為美國迎來建構世界帝國的機會。而後冷戰時期的美國通過“沙漠風暴行動”完美地展現了其構想中的“後冷戰世界新秩序”,即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的世界帝國時代。雖然主流學者基於國際關係理論的傳統假定,稱之為“單極世界”或“一強獨大”等。
然而,正如克林頓在競選中針對老布什的經典名言:“笨蛋,經濟才是關鍵。”(It’s the economy, stupid.)美國要建立起世界帝國,不能僅僅依靠傳統的軍事征服,而更為關鍵的是如何通過經濟手段控製全球。因此,克林頓政府的全球戰略就是從軍事擴張和控製轉向在全球進行經濟擴張,從而將整個世界納入美國治理的經濟體係中。【控製世界經濟是美國秩序和新自由主義的目的,與“新羅馬帝國”同義,經濟上征服中國就成了帝國擴張的主要目標,因為中國這塊肉太大太肥】
在美國的全球經濟戰略中,中國是最大且最具有潛力的市場,因此如何打開中國市場、在經濟上控製中國成為克林頓政府經濟擴張戰略中的重心。而美國的全球經濟擴張戰略與“南方談話”之後中國的市場經濟發展戰略不期而遇。因為在經曆了1989年的艱難時刻之後,中國保持了國內政治穩定,但是在國際政治層麵采取“韜光養晦”戰略,全力以赴推動經濟發展。因此,1990年代的中國政府從中央到地方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型企業,每天關注經濟數字的飛速增長。
正是在共同轉向經濟這個大背景下,中美之間政治上雖然存在著政治意識形態的分歧,甚至出現各種各樣的政治摩擦,但在經濟領域卻始終能夠保持著高度合作。【這給美國一種錯覺,覺得中國是一個順從的好學生,而不是想強世功那樣的出發點,中國既瘦又帶病但依舊是條漢子,不是自己沒腦子的那種,韜光養晦不說話不表示沒脾氣】一方麵,美國的過剩資本和技術與中國廉價勞動力和廣闊市場形成了天然互補;另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在中國國有企業改製上市大環境下,美國外資很容易廉價地收購大量優質的中國國有企業,從而獲得超出想象的巨大收益。這種經濟合作在推動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同時,也推動了美國經濟和國民生活進入前所未有的繁榮。
可以說,中國在政治戰略上的韜光養晦成就了美國建立世界帝國的野心。在重大國際行動中,中國始終謹慎地站在美國一邊,而在經濟戰略上的改革開放,更符合美國全球經濟擴張、建立經濟霸權的利益。由此,“克林頓時代”成為美國在“後冷戰”以來通過推動“全球化”戰略來建構世界帝國的最美好時代,但這其中有相當多功勞應歸於中國,歸於中國對美國在全球經濟擴張中的“助推”。【正因為是韜光養晦,中國處處配合美國,加強了美國的成就和威望】
美國經濟實力的增長進一步激勵了後冷戰時期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的政治野心,共和黨小布什上台之後,在新保守主義政治哲學影響下,將中國定位為政治意識形態敵人,成為實現其“曆史終結”的打擊對象,以至於在中國南海發生了撞機這種擦槍走火的事件。一時間,中美之間麵臨前所未有的政治和軍事緊張。然而,“9·11”事件後,美國不得不調整其戰略,展開了長達十年針對伊斯蘭世界的“新的十字軍東征”。而中國在這種背景下差不多成為美國的戰略夥伴,特別是中國經濟的蓬勃發展為美國經濟持續繁榮提供的巨大動力,也為美國建構世界帝國提供了充沛的經濟資源。甚至當以美國為首的全球資本主義體係遭遇2008年金融危機之際,恰恰是中國的經濟持續增長幫助西方資本主義體係順利地度過危機,以至於有西方學者認為是中國高速經濟增長“拯救了西方資本主義”。【強世功不含糊,“拯救了西方資本主義”】
在這種背景下,中美之間逐漸形成了政治與經濟適度分離的兩條平行線。雖然中美在政治利益和意識形態上存在這樣那樣的分歧,但由於中美密切的經濟合作成功地化解了這些政治上的分歧。中國甚至也逐漸學會了利用美國工商界的力量進行政治遊說,通過經濟上的“讓利”來緩和美國對中國在人權問題、台灣問題、香港問題、南海問題上的政治和軍事壓力。由此,在中國人的輿論中,一度出現了中美在經濟上合作互補的“中美夫妻論”,中美經貿關係穩定乃是中美關係穩定的“壓艙石”理論。【這一切隻是表麵的】
然而,從美國戰略看,中美經貿關係的“壓艙石”服務於其建立“新羅馬帝國”的全球戰略。美國展開規模巨大的伊斯蘭戰爭,不僅需要中國在政治上的支持,更需要中國在經濟上的支持。當美國陷入伊斯蘭戰爭,中國卻在“韜光養晦”中不斷加速經濟發展。特別是2008年美國經曆金融危機而出現經濟萎縮,而中國經濟繼續高速增長。【2008是個轉折點,“中美經濟力量的此消彼長到達了一個打破平衡的臨界點”美國開始覺得中國變了,但不知道為什麽,變了什麽,一直積累到2017年才定局。“關鍵十年”】
中美經濟力量的此消彼長到達了一個打破平衡的臨界點,不僅美國在華投資的企業家感受到中國地方政府官員對他們的態度有所轉變,我們在公共媒體上還可以看到中國企業家竟敢教訓美國總統特朗普,認為美國基礎設施建設落後的原因是美國把錢用在了戰爭上。一些中國地方政府官員和企業家的這種傲慢恰恰表明他們並不一定真正理解中美關係的實質,他們並沒有看到當中國經濟增長發展到某個臨界點,似乎要挑戰美國的“新羅馬帝國”時,那中美關係的“壓艙石”必然也就不存在了【底層幹部資本家公知的無知】。因此,讓很多中國人納悶的是,為什麽那麽多美國的企業家,甚至在中國發大財的企業家,並不像以前那樣要求美國政府對中國采取經濟友好政策,而是支持美國總統特朗普對中國發起貿易戰。這背後固然有經濟的因素,即這些美國的在華企業感受到來自中國政府和企業的壓力,這些企業在中國無法獲取像過去那樣的暴利,但更主要的因素不是經濟,而是政治。【這是一個對西方報道很好的補充】
對於一些迷信中美關係“經濟壓艙石”的人,如果依然相信通過經濟上的“納貢”能夠獲得世界帝國的政治庇護,那麽美國保守派會用類似克林頓的名言來回應:“笨蛋,政治才是關鍵!”真正使中美關係發生轉向的乃是經濟變化引發的政治利益,即“中國崛起”威脅到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戰略,那麽如何將經濟上崛起的中國在政治上納入美國建構的世界帝國體係中,就成為美國調整對中國政策的關鍵。
2008 年,中國舉辦了一場豪華完美的奧運會,讓西方人第一次看到了中國崛起的麵貌。美國戰略界開始檢討美國的全球戰略的得失。其中不少人檢討美國在“9 •11”之後的戰略失誤,認為以美國共和黨為核心的新保守主義過分沉迷於意識形態上的“十字軍東征”,將全部精力投入伊斯蘭戰爭,而忽略了中國在經濟和地緣政治上的崛起。這種觀點差不多成為推動美國政府戰略轉型的主流觀點。為此,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戰略重心就從伊斯蘭世界轉向應對中國崛起。
於是,美國總統奧巴馬於2009年宣布從伊拉克撤軍,2011 年迅速擊斃了本 • 拉登,隨後名正言順地宣布從阿富汗撤軍。美國在伊斯蘭世界的戰略收縮,就是為了將力量轉向應對中國。2011 年奧巴馬政府就提出了“轉向亞洲”戰略,2012 年提出了“亞太再平衡戰略”,宣布美國逐漸將 60%的戰艦部署在太平洋。2014 年,美國甚至策動菲律賓就南海問題提出國際仲裁,在南海問題上向中國施壓。而就在這一年,台灣發生了“太陽花運動”,香港發生了“雨傘革命”,雲南和新疆則發生了嚴重的暴恐襲擊事件。顯然,美國所發起的這一連串動作,目標毫無疑問是為了遏製中國崛起。【繼上“2008是個轉折點”,美國也不是閑著,隻不過中國發展更快,戰略眼光更遠(下段),不論美國政府采用什麽政策,中國都能先人一步】
然而,美國的這一套戰略對中國並沒有產生明顯的效果,相反中國在經濟上持續增長,產業升級效果顯著,尤其是高科技公司和互聯網公司雨後春筍般成長起來;在政治上,新一代領導人順利完成交接,並通過一係列政治法律改革鞏固了黨對國家各項事業的領導;在軍事上,不但開始製造航母,更重要的是南海吹填造島並實現軍事戰略部署,從而突破了美國對馬六甲海峽的絕對控製【這是解釋中國動機最直接了結的說法】,與此同時,新式武器不斷裝備;在地緣政治上,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以下簡稱“亞投行”)構築新的政治版圖;在意識形態上,提出了現代化的“中國方案”以及“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這無疑對美國的世界帝國圖景構成了根本性的挑戰。
在這種背景下,特朗普政府全麵修正奧巴馬政府應對中國的全球帝國戰略。在特朗普政府看來,奧巴馬政府全球戰略失敗的根源在於迷戀傳統的多邊主義,從而讓美國承受過重的國際義務和負擔,以至於美國對中國的政策陷入矛盾:一方麵希望政治上遏製中國,可另一方麵卻不得不在經濟上依賴中國,這種經濟上對中國的依賴必然削弱政治上的遏製。為此,特朗普政府提出“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將戰略重心轉向經濟,從奧巴馬政府在經濟上對中國的依賴轉變為發起貿易戰打擊中國經濟,並試圖通過重振美國經濟來維持美國的全球霸權。【這完全是高估了淳樸政府】
可以說,從 1993 年到 2009 年克林頓政府和小布什政府的 16 年是中美之間政治上相對緩和而經濟上密切合作的黃金時代。從 2008 年中國舉辦奧運會到 2018 年特朗普發起中美貿易戰的前後10年,是中美之間在經濟上繼續保持相互合作但在政治上不斷摸索重新定位的“關鍵十年”。正是在這“關鍵十年”的發展中,美國得出對中國采取接觸戰略的失敗。特朗普之所以當選美國總統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源於自由派的民主黨政府對中國采取的接觸政策的失敗【不對,這是對美國自由派保守派分類的誤解】。為此,美國自由派檢討為什麽中國讓“美國的期望落空”,甚至從二戰期間馬歇爾調停國共兩黨開始,反思曆屆美國政府過高估計自己左右中國發展前途的能力。(1)
而在美國保守派看來,這恰恰證明美國自由派對中國戰略的失敗。這種失敗不僅刺激美國保守派通過炒作中國問題而重新奪取政權,而且讓美國自由派在中國問題上失去了話語權、主導權。當美國自由派學者聯名對特朗普總統發出“中國不是敵人”的政治呼籲時,(2)美國保守派馬上聯合署名支持特朗普的對華強力立場,其中一個重要理由就在於“主張與中國接觸的這一派(the China-Engagement School)的支持者不斷告訴美國政策製定者,一旦中國的經濟現代化達到充分程度就會變成一個‘負責任的利益攸關者’【這也是美國反華派一麵之詞,並不真實,但很有市場,強將之當成美國主流觀點也可以】。但這一切過去根本沒有發生,而且隻要中國共產黨在中國執政,就決不會發生”。(3) 因此,我們要理解美國對華政策的轉變,就必須理解美國自由派在“關鍵十年”中對中國采取的“接觸”戰略。
二
“和平演變”與“中美共治”:美國對華的“接觸”戰略
【這一小節回顧了美國種種誘惑中國的策略】
【在美國戰略構想中,中國之於美國,猶如印度之於英國一樣,是其建立世界帝國的重要戰略基地:這是理解中國對美國戰略判斷的一個關鍵思想,正是這一看法,“忘我之心不死”成為中共牢牢記在心上的警言,一切民主自由都是空話,美國是“誤判中國”以致失去了“遏製”中國崛起的最佳時機,而不是為了中國好,采取政治、經濟、科技、金融和文化領域的全麵較量和不斷滲透進行“和平演變”】
在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發起貿易戰之際,美國戰略界發起了“誤判中國”的討論。這次討論與1949 年後美國討論“失去中國”一樣,表明美國對中國政策上的連續性。從《中美望廈條約》開始,特別是美國對中國推出“門戶開放”政策開始,美國就將中國看作其邁向世界帝國的墊腳石。為此,美國在中國進行持續不斷的政治、經濟和文化投資,從而希望將中國變成依附於美國的重要政治力量,這個定位盡管表麵上是平等主權國家之間的戰略盟友,而實際上則是“主—從”結構的“附庸國”。
在美國戰略構想中,中國之於美國,猶如印度之於英國一樣,是其建立世界帝國的重要戰略基地。因此,1949 年美國內部對為什麽“失去中國”的檢討,實際上就是在檢討美國對中國的政策為什麽扶持腐敗無能的國民黨,最終導致失去了清末以來不斷取得的特權。而在 2017 年,美國對為什麽“誤判中國”的檢討,實際上也是在檢討美國對中國的政策為什麽寄希望於中國內部民主自由化而失敗,從而失去了“遏製”中國崛起的最佳時機。我們隻有理解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戰略布局,才能理解中美貿易戰在大國較量的“修昔底德陷阱”背後,有更深層次的關於發展道路、政治體製、文明傳統和地緣政治的較量。
二戰之後,核武器的使用使得大國較量很難訴諸直接的武力衝突,這就意味著世界帝國的權力更迭很難采用曆史上慣常采用的戰爭和軍事征服手段,而必須探索新的方式,這就是“冷戰”的方式。“冷戰”不是沒有戰爭,而是沒有發生使用核武器的大規模世界大戰,相反始終通過代理人進行小規模的、範圍可控的軍事衝突,與此同時,戰爭從單純的軍事戰場衝突變成了一場更為隱蔽的總體戰,即采取政治、經濟、科技、金融和文化領域的全麵較量和不斷滲透進行“和平演變”。這兩種戰略成為“冷戰”的常規手法,前者就是圍堵遏製,後者就是接觸誘導。
由此,“冷戰”的重要性不僅在於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條現代化發展道路之爭,更是兩種帝國戰略方式之爭。蘇聯更多采用比較原始的、暴烈的軍事脅迫手段,而美國則采用更為現代的、更為柔性的“和平演變”的接觸誘導手段,最終追求“不戰而勝”。我們隻要對比 1949 年之後蘇聯影響中國的方式與改革開放之後美國影響中國的方式,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兩種建構世界帝國的技藝存在巨大差異。
(一)體製改革與“和平演變”戰略
美國的“和平演變”戰略實際上基於一套簡單的現代化理論,即經濟私有化和市場化,必然推動市民社會的興起和文化價值觀念的自由化,最後必然帶來多黨政治的政治民主化。而一旦實現政治民主化,則所有競爭的政治勢力最後必然投靠資本力量。正如列寧早就指出的,資本主義多黨製的實質就是資產階級控製的一黨製。美國可以通過掌握全球資本來控製意識形態、控製各種政治力量,最終建立起以華爾街為首都的世界帝國。當然,華爾街的金融體係必須以掌握全球軍事暴力為後盾。美國自由派建構者的世界帝國有許多美好的稱呼,比如“自由帝國”“金融帝國”“資本主義帝國”“人權帝國”“民主帝國”等等,但這都是對“新羅馬帝國”的具體闡釋,即不再像羅馬帝國那樣單純訴諸暴力,而是采用更為複雜、更為抽象、更為精巧的多種手法。這多種手法相互配合,構成“和平演變”戰略。
【“自由帝國”“金融帝國”“資本主義帝國”“人權帝國”“民主帝國”。強世功的想法不無道理,因為普世價值既然是普世,就沒有國界,無所謂幹預內政,可往往美國是“雙重手段”,而且連自己國內都無法保障,卻處處指手畫腳,不是這沒道理,而是雙重標準確實讓人懷疑你的動機】
【蘇聯戈爾巴喬夫的改革和新思維剛好落入美國“和平演變”的戰略中】
在漫長的“冷戰”歲月中,蘇聯戈爾巴喬夫的改革和新思維剛好落入美國“和平演變”的戰略中,因激進的經濟私有化、思想自由化、政治民主化而迅速解體。中國在 1980 年代同時啟動經濟體製改革和政治體製改革,也同樣遭遇了“和平演變”。幸運的是中國渡過了這個難關,保持了政權穩定和國家統一。與此同時,蘇聯解體恰恰作為前車之鑒,讓中國在經濟發展中對“和平演變”始終保持著高度的敏感和警惕。盡管如此,美國始終沒有放棄對中國的“和平演變”戰略,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發展為“和平演變”提供了深厚的社會基礎。
從經濟上看,市場化經濟發展迅速培養起一個經濟力量雄厚的商業階層。他們在經濟上與西方資本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其中最大力量乃是高度依附於西方的金融資本階層。形成一個跨國的、隱形的買辦階層。這個階層崇尚西方文化、認同西方世界,利用金融資本、裹挾著政府權力來獲取高額壟斷利潤。這個階層深度滲透到媒體、教育等各個領域中,試圖掌握中國的文化領導權。甚至於這個階層希望通過私有化和民主化獲得更多的財富和更直接的權力【那豈不是自己打臉?】。
比較之下,在中國共產黨宣布“三個代表”之後,大多數從事實業的民營企業家始終關注自己的“政治待遇”問題,他們要為自己的財產和市場經營尋求政治保障。為此,民營企業家通過各級工商聯、政治協商會議、人民代表大會、黨代表大會穩步地進入政權建製中,甚至一度將民營企業家能否進入中央委員會看作民營企業家政治待遇的風向標。當然,如果將整個民營企業階層看作是推動民主化的動力,不僅在理論上是錯誤的,在政治上也是幼稚的。事實上整體民營企業階層希望中國政治保持穩定,尤其是希望穩定的政府遏製民主化帶來的民粹主義傾向。然而,由於中國民營經濟的發展對外高度依賴西方資本和技術,他們不僅受到資本力量的盤剝,又遇到國有企業的壓力,也沒有能力參與到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國家政策辯論中,若缺乏正確的輿論引導和政治教育,這個階層也會成為推動“和平演變”的力量。
從政治上看,在中國政府主導推動的市場經濟改革中,整個社會的文化價值觀念發生了巨大變化,不少官員變得日益腐敗。他們要麽主動尋租,要麽被商人所“圍獵”,從而和商業階層形成利益裙帶關係,以至於中國經濟發展一度被批評為“裙帶資本主義”。這種官商勾結形成了各種山頭、團夥和利益集團,資本勢力在黨和政府中不斷滲透,編織並扶持自己的利益關係網絡,甚至尋找自己的政治代理人。而不少掌握高層權力和國有資產的權貴也開始幻想著通過私有化和政治民主化,名正言順瓜分國有資產,像蘇聯的高官一樣搖身一變為權貴大亨。由此在各種“圈子文化”中散布出來的“沉船論”,使得不少官員的政治立場發生動搖,並為自己偷偷安排後路,甚至將資產、家屬和子女安排在國外,以至於出現了“裸官”這種現象。在後來中央開展嚴厲反腐敗鬥爭中,有很多官員就是因為喪失政治方向和政治意誌、貪汙腐化和“兩麵人”而受到懲處。
【資本階層和文化階層都有親美的傾向,這是美國和平演變的基礎】
【強世功完全避開中國個人的幸福和自由這一難題,中國政府的回複往往是普遍生活標準的大幅度提高】
從思想文化上看,近代以來,美國對中國的長期文化滲透培養起一個穩定的親美文化階層,他們信奉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態,接受美國人關於“曆史終結”的論述,以一種“不可一日不拱卒”的宗教熱忱投入到配合美國“和平演變”的事業中。由此,商業資本和自由派知識分子控製的文化傳媒體係在係統地宣揚自由、平等所帶來的價值相對主義和曆史虛無主義。這股文化思潮在係統歪曲、醜化中國共產黨和新中國的曆史、全麵攻擊和解構中國共產黨樹立的道德楷模和英雄形象的同時,卻在不遺餘力地美化、懷念民國時代。一時間“民國粉”成為文化潮流,“小鮮肉”成為年輕人的審美偶像。一句話,整個中國的文化中產階層在追逐財富的紙醉金迷中日益走向沉淪。
2008 年盡管是中國崛起的標誌年,但同時也是改革開放三十周年。自由派在理論上用鄧小平時代的改革開放後三十年來否定之前毛澤東時代的建國後三十年,主張在經濟改革取得成就之後必須盡快推動政治體製改革,否則不僅經濟改革難以繼續下去,而且連經濟改革已取得的成果都難以保住。這種輿論希望利用中國政治領導人權力交接的關鍵時期,全力推動關於自由人權、憲政民主等政治體製改革議題,推動中國走向民主化。而此時,美國在中亞、中東推動的一係列“顏色革命”取得了巨大成功,尤其是在實踐中“顏色革命”已經和國際政治力量、互聯網技術結合在一起,成為一套高度技術化、可以標準化培訓的顛覆政府的政治操作手冊。在這種背景下,自由派也開始嚐試運用新興互聯網手段來組織公共抗議事件,甚至連美國駐華大使都出現在公共抗議現場,試試在中國開展“顏色革命”的水溫。而此時台灣的“太陽花運動”、香港的“雨傘革命”和新疆分裂勢力的恐怖主義已經在外圍對中國政治發展構成巨大壓力。【中國確實不能不感到內外夾攻的威脅】
市場資本主義及其享樂主義的意識形態在中國的高歌猛進,必然引發波蘭尼所說的“社會自我保護”機製。“老左派”“新左派”和“保守派”在中國強勢崛起。可以說,中美在經濟領域中深度合作的十幾年,既是中國經濟生機勃勃開始向美國不斷逼近的十幾年,也是中國經濟、社會、政治和文化意識形態“大分化”的十幾年,還是中國人的自我意識、文化自覺、文化自信不斷成長的十幾年。特別是 2008—2018 年這“關鍵十年”中,不僅中美關係走到了十字路口,而且中國政治發展道路也到了舉什麽旗、走什麽路的十字路口。一方麵,推動政治體製改革的聲音不僅在自由派群體中呼聲很高,就是在黨內也有不少類似的公開主張,若不進行政治體製改革,經濟體製改革難以進行下去;但另一方麵,泛左翼政治也在崛起,並與文化保守主義結盟。在這種思想文化大分化的背景下,中央始終強調“決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也“決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
然而,中國究竟走什麽道路?各種政治力量和意識形態交織在一起,一度甚至處於白熱化狀態。尤其在 2012 年之前中國政治領導人交替的不穩定關鍵時期,美國媒體和政治力量深度卷入中國政治權力交接過程中,關於政治鬥爭的各種消息往往首先出現在西方媒體上,並試圖通過西方媒體的報道來影響中國政治的進程【可怕啊】。可以說,這十年不僅是中國曆史發展上的關鍵十年,也是中美關係曆史上的關鍵十年,甚至是人類曆史上的關鍵十年。
(二)“中美共治”的戰略誘導
在這“關鍵十年”中,雖然奧巴馬政府“重返亞洲”將矛頭對準中國,但還沒有像後來特朗普政府那樣采取直接對抗的“遏製”政策,而是采取一種“和平演變”的戰略誘導政策。這個戰略的形成固然有美國長期的和平演變思路的影響,但也和當時美國的國內政治相關。2008 年美國爆發了金融危機,在這種背景下美國迫切需要中國在經濟領域的幫助和合作,更重要的是美國金融資本也在逃離金融危機的西方,而希望在經濟蓬勃發展的中國獲得巨大利益。因此,西方資本力量也不希望采取“遏製”戰略。
【第二個關鍵十年“中美共治”是個誘惑、陷阱,因為美國是主導,一旦接受了“中美共治”的格局,中國就必須在政治上高度依附美國,就像日本那樣處於“附庸國”的地位。經濟上約束,政治軍事上圍堵】
【“中美共治”的提出對國內不少人無疑是巨大的利益誘惑。在他們看來,從 1840 年以來,在中國與西方的關係上,要麽被西方侵略殖民,要麽被西方封鎖排斥,現在中國既然能夠在美國的幫助下走出“曆史三峽”,甚至能獲得世界頭號強國如此的禮遇,難道對美國的仁慈和善意不懂得感恩、不值得歡欣鼓舞擁抱嗎?這大概是“入關論”】
在這種背景下,奧巴馬政府寄希望於多邊主義來約束中國,將中國吸納到美國主導的世界帝國體係中並安排一個恰當的位置。一方麵在經濟上推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希望在美國主導下建立新的貿易規則來迫使中國接受美國的治理,另一方麵在政治軍事上重建盟國體係,加強對中國的軍事政治圍堵。如果說這些策略屬於外部推動,那麽奧巴馬政府推出的重大策略調整就是在設定中國國內“和平演變”議程的同時,也通過設定中美關係來誘導中國進入美國設定的世界帝國體係。
因此,正是在這種時期,美國政策決策者提出種種關於中美關係的新構想。最著名的構想就包括伯格斯騰提出中美之間建立非正式特殊關係的“兩國集團”(G-2),形成“中美共治”格局,佐利克提出美國應當讓中國成為國際事務中的“利益攸關者”(stake-holder),弗格森提出的“中美國”(Chimerica)以及基辛格等人構思的“太平洋世界”等等。這些概念一方麵反映出美國因中國經濟實力的增長開始高度重視中美關係,但另一方麵是作為戰略誘導,引導中國將自己的利益與美國利益高度捆綁,從而形成“救美國就是救中國”的利益格局,以維持中國出口而美國進口、中國儲蓄而美國消費、中國製造而美國金融的分工合作體係,從而將中國有效地納入到美國主導的世界帝國體係中,成為控製亞洲的“遠東之錨”(布熱津斯基語)。在這個體係中,即使形成一個“太平洋體係”,那也是參照“大西洋體係”。美國賦予中國的地位類似於英國或者日本的地位,成為美國治理世界的得力助手。
可以說,麵對中國的崛起,推動中國在國內政治中走“和平演變”的民主化道路與在國際政治中以“中美共治”誘導中美合作,是美國對華政策相互配合的兩個方麵。一方麵,一旦完成對中國的和平演變,就必然產生一個高度依附美國的政權,從而有效地實現“中美共治”的戰略安排。但另一方麵,一旦接受了“中美共治”的格局,中國就必須在政治上高度依附美國,就像日本那樣處於“附庸國”的地位。
但是,“中美共治”的提出對國內不少人無疑是巨大的利益誘惑。在他們看來,從 1840 年以來,在中國與西方的關係上,要麽被西方侵略殖民,要麽被西方封鎖排斥,現在中國既然能夠在美國的幫助下走出“曆史三峽”,甚至能獲得世界頭號強國如此的禮遇,難道對美國的仁慈和善意不懂得感恩、不值得歡欣鼓舞擁抱嗎?這實際上相當於恢複到國民黨時期的美國東亞戰略盟友的地位。當時中國名義上也是與美國和英國作為平等盟國共同處理遠東國際事務,可事實是,二戰後中國作為戰勝國僅僅希望收回香港的新界地區都被英國拒絕,至於決定戰後遠東政治格局的雅爾塔會議根本就沒有民國政府什麽事,中國事務依舊操持在美蘇這些大國的手中。然而,在“曆史終結”論的背景下,中國自由派無論對中國政治的構想,還是對中國在全球戰略格局中的定位,始終處於政治不成熟的幼稚形態,甚至將曾經的國民黨政府所擁有的國際地位視為其最高政治理想,在民主自由的旗幟下享受“美國治下的和平”。
然而,無論是“和平演變”戰略,還是“中美共治”戰略誘導,從克林頓政府到奧巴馬政府,其所采取的對華政策取得了總體上的成功。所謂“總體上成功”就是不斷推動中國在經濟、政治和文化上與美國進行接軌,從而建立起美國與中國在現有國際體係中相互溝通、協作的渠道。更重要的是,幾十年的中美友好關係培養了一個相對熟悉美國、信任美國的精英階層,從而為中美關係的穩定和友好關係奠定了良好的社會基礎和文化意識形態。
如果我們比較一下中俄關係,就會發現盡管中國在國際戰略上與俄羅斯建立了更為信任和穩定的政治盟友聯係,但中俄之間至今缺乏有機的經濟聯係和文化紐帶,無論是中國還是俄羅斯,彼此都沒有培養出一個能夠在經濟政治和文化上相互理解和信任對方的精英階層。而這種經濟和文化聯係從長遠看必然有利於維持中美關係在未來的健康發展。因此,這種經濟和文化力量在中國完全有可能發展為促進中美早日結束衝突、走向合作的積極、健康力量,但也可能演變成為配合美國“新冷戰”的破壞力量,甚至有可能墮落為摧毀中國政權、促使中國走向分裂和內戰的邪惡力量。
三
“戰略機遇期”:中國的戰略抉擇
早在 2012 年,格雷厄姆 • 艾利森就提出了“修昔底德陷阱”這個概念來概括新興大國與傳統大國之間不可避免陷入爭奪霸權的現實困境。為此,他甚至在 2017 年出版專著討論中美關係可能陷入戰爭的風險。(4)“修昔底德陷阱”這個概念在美國激起巨大反響,它成功地凝聚了美國對華強硬的鷹派力量,無論自由派,還是保守派,都可以在這個概念中找到對中國發展經濟戰爭、金融戰爭甚至軍事戰爭的正當理由。在這個意義上,中美貿易戰不過是美國鷹派力量對中國采取強硬立場的力量測試。與中美貿易戰相配合的是,美國正在按照“新冷戰”的思路在科技、金融、政治、文化意識形態乃至軍事領域對中國發起係統的遏製戰略。
如果將中美關係看作“修昔底德陷阱”的個案,就在於提醒我們必須重視中美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如果僅從 2007 年與 2008 年之交的中美關係的發展看,當美國爆發了金融危機,中國究竟救不救美國?若不救美國,美元體係可能破產,不僅中國外匯麵臨貶值,更重要的是也會拖累中國經濟,甚至有人認為美國有可能發動戰爭來轉嫁危機。在這種背景下,“救美國”一方麵是兩國經濟高度捆綁下的理性選擇,但另一方麵“救美國就是救中國”普遍輿論恰恰反映出中國對美國的友好立場。雖然,中國一方麵大規模購買美國國債,另一方麵通過 4 萬億投資拉動中國經濟發展,從而幫助西方度過了全球資本主義經濟危機。但恰恰是在這次事件中暴露出中國經濟自身的脆弱性以及在全球經濟中麵臨的巨大風險。在這種背景下,中國經濟要保持健康和發展,就必須調整發展戰略;而這種新的經濟發展戰略在客觀上會挑戰美國的全球經濟霸權。這尤其體現在三方麵:
【中國的產業升級政策打破中美之間既定的經濟分工;作為地緣經濟的“一帶一路”倡議與亞投行;人民幣國際化:對美元霸權的挑戰。這些都很重要,但隻是一部分,強世功顯然是忽略了對中國不利的因素。
中國產業升級之所以有威脅,得益於國家資本主義對市場經濟的歪曲和相當程度中國盜竊知識產權。習近平地位穩定以後,中國全麵入關,堅持重新改寫遊戲規矩,進駐世界機構領導階層這後一步本來是中國正常的權力,隻是中國太著急,不僅侵犯了美國利益,也得罪了其他發達國家】
(一)中國的產業升級政策打破中美之間既定的經濟分工【這是直接點出衝突核心,這一說法在美國也有,就是當中國心甘情願做下遊產業的時候,中國再鬧(如操縱人民幣),美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當中國做大了,有自己的技術了,就不能同等看待,韜光養晦也沒用】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暴露出中國經濟過度依賴出口的經濟脆弱性,雖然中國政府通過強有力的投資拉動保持了經濟的快速增長,但這種作為“世界工廠”大進大出的經濟發展模式本身遇到了難題。一方麵,勞動密集型的低端製造業所依賴的“人口紅利”逐漸喪失,保護工人權利的勞動法的實施引發巨大爭議,這意味著中國勞動力的成本不斷上升,以至於南方沿海一度出現“用工荒”;另一方麵,低端製造業消耗大量的原材料,帶來環境汙染等一係列社會問題,這就意味著單純依靠勞動力密集型的低端製造業已不可持續,中國經濟要繼續保持穩定健康發展,就必須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換代。
在這種背景下,作為中國改革開放前沿陣地的廣東省在 2008 年率先推出“騰籠換鳥”的經濟戰略,推動向落後地區轉移依靠勞動力的低端製造業,廣東沿海地區致力於發展中高端製造業。從此之後,用高附加值的“中國創造”來提升“中國製造”逐漸成為國家引導經濟發展的政策。而中國“高鐵”成功地取代了傳統的服裝鞋帽,成為“中國製造”的最新名片。如果說 3G 時代中國技術在跟隨,4G 時代中國技術在參與,那麽 5G 時代中國技術開始領先,中國技術追趕速度可見一斑:類似華為、大疆等中國高科技製造企業迅速成長,而互聯網企業更是蓬勃發展,甚至走在了世界前列,最新的人工智能產業更成為中國產業發展的重中之重。
在曆史上,中國錯過了三次工業革命浪潮,而這一次中國政府努力與西方國家站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同一條起跑線上。雖然中國比較落後,始終在追趕西方,但政府和公共輿論始終關注的是如何利用後發優勢,實現“彎道超車”。因此,引領科技發展成為中國科技創新的目標和追求。這種努力最終凝聚在 2016 年的《中國製造 2025》行動綱領中。其中,中國提出實現製造強國“三步走”的戰略目標:第一步是到 2025 年邁入製造強國行列;第二步是到 2035 年中國製造業整體達到世界製造強國陣營中等水平;第三步是到新中國成立一百年時綜合實力進入世界製造強國前列。中國高端製造領域的強勁崛起在不斷蠶食美國高端技術的壟斷利潤。其中,蘋果手機和華為手機的全球市場占有率此消彼長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這種發展態勢意味著穩定中美關係的“經濟壓艙石”本身出現了裂痕。【強用兩國權力彼此消長說明兩國間有人以為經濟這壓艙石能穩住局勢那一想法是幻覺】
(二)作為地緣經濟的“一帶一路”倡議與亞投行
在中國成為“世界工廠”之際,中國的鋼鐵、水泥、電力等領域積聚了巨大的能量。2008年西方發生金融危機,中國 4 萬億經濟刺激產生了巨大的經濟能量。然而,這些經濟能量無法在國內消化,若無法釋放出去,中國經濟增長必然陷入停滯。雖然中國政府采取一係列“去產能”的改革措施,並調低經濟發展速度,但都不足以消化過剩產能。而此時,美國、歐洲對中國的投資並購活動開始進行嚴格的審查和限製,這就意味著中國必須在西方之外尋找新的投資增長點。為此,中國政府將目光轉向西方之外的發展中國家,開始加快在非洲的投資和建設,以至於中非關係成為中國外交的戰略重點。
2009 年,原國家稅務總局副局長許善達提出中國利用過剩產能來援助亞非拉後發達國家的“共享經濟發展計劃”,這個計劃立刻被人們看作是“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5)這樣的倡議到後來發展為 2015 年中國政府正式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這是一帶一路曆史最佳解釋】。該倡議顯然針對“太平洋體係”而來,在美歐陷入金融危機背景下,中國發展需要在美歐之外開辟新的空間,而中國產能過剩剛好與這些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戰略相配合。不過,“一帶一路”倡議將經濟合作重點放在古代陸上和海上“絲綢之路”,而這恰恰是中國古代朝貢貿易體係展開的曆史空間。這樣的戰略構想立刻讓人聯想到 1840 年之前處於世界經濟巔峰的明清中國,這似乎預示著中國會脫離美國塑造的世界經濟體係,開始建構以自己為中心的經濟體係。
由於“一帶一路”地帶上的國家以發展中國家為主,它們亟需國際投資來拉動本國經濟增長。為此,中國牽頭組織成立了國際金融機構亞投行,重點支持基礎設施建設,促進亞洲區域基礎建設的互聯互通化和經濟一體化進程。由於中國在基礎設施裝備製造和建設方麵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工程製造能力全球首屈一指,從而為中國在全球釋放產能提供了金融力量的強力支撐。亞投行的設立雖然用美元來投資,但它作為第一個由中國主持的國際金融機構,有助於推進人民幣的國際化。由於基礎設施投資拉動經濟增長需要政府支持,因此“一帶一路”經濟帶建設不僅是經濟合作,必然涉及政治、安全等領域的合作,從而與“上合組織”形成相互支撐,有利於鞏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良好政治關係。當中國將“一帶一路”倡議和亞投行看作是構建互聯互通、合作共贏的發展典範時,在美國看來,這個舉措無疑是在挑戰美國主導的全球經濟和政治秩序,以至於美國從一開始就采取消極抵製的立場和態度。
(三)人民幣國際化:對美元霸權的挑戰
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要不要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使人民幣作為國際貨幣來推動全球經濟的發展?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經濟之所以形成出口導向型的經濟,一個重要原因是中國亟需“出口創匯”,賺取美元然後用美元來引進全球的高技術產品。在這個意義上,中國經濟發展從一開始就是“美元驅動”。然而,隨著中國在全球出口的大規模增長,美元外匯儲備也不斷增長,特別是2008 年之後,一度最高增長到 4 萬億美元。由於美國對中國進行高技術封鎖,中國賺取巨額美元外匯無法購買美國的高技術產品,最後往往用來購買美國國債,從而被美國國債市場所“捆綁”。這種深度的金融“捆綁”需要有經濟和政治上的擔保。而美國為刺激經濟發展往往采取量化寬鬆政策,增發貨幣,導致美元不斷稀釋貶值。中國辛辛苦苦賺取的外匯儲備麵臨著不斷貶值,甚至無法償還債務的風險。更有人擔心,如果中美政治關係不能保持穩定,美國是否能維持國際信用償還國債。與此同時,中國經濟增長需要進口大量的石油,而石油與美元價格綁定之後更加劇了中國經濟運行的不確定性。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經濟健康發展,需要在全球經濟活動中逐步擺脫對美元的過分依賴,以分散經濟風險、維護經濟安全。事實上,早在 1997 年亞洲金融危機期間,人民幣雖然不是國際貨幣,但中國政府堅持人民幣不貶值,對與中國有密切經貿往來的東亞、東南亞國家起到了穩定經濟的巨大作用,從而第一次建立起人民幣的國際信譽。
2008 年之後,“去美元化”一時間成為許多國家的戰略選擇。一時間,中國、日本和韓國提倡建立東亞自貿區,以至於出現組建“亞元”作為國際貨幣的構想。然而,由於美國從中挑撥離間,東亞自貿區談判一度停頓。由此,中國單獨行動,開始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用強大經濟能力將人民幣變成全球經濟往來通用的國際貨幣之一。2008 年中國人民銀行開始推動人民幣跨境流動,隨後在香港建立人民幣跨境結算中心。中國還與俄羅斯、韓國、一些東南亞國家以及非洲、拉美和歐洲的國家簽署雙邊本幣互換協議。2015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宣布正式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的貨幣籃子,使得人民幣成為美元、歐元、英鎊、日元之後的第五種重要國際貨幣。中國也在逐漸推動將上海建成國際金融中心,從而與香港金融中心形成呼應。就在中美貿易戰期間,2019 年 1 月,中國人民銀行、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聯合發布了《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行動計劃(2018—2020 年)》,明確提出到 2020 年將上海建成以人民幣產品為主導、具有較強金融資源配置能力和輻射能力的全球性金融市場。
特別需要注意的是,布雷頓森林體係解體之後,美元之所以繼續扮演國際貨幣角色,一方麵由於美國具有強大的經濟和軍事實力,另一方麵由於美元被巧妙地綁定為石油定價的貨幣,從而形成全球“石油美元”體係。然而,中國經濟持續增長不僅維持了人民幣的穩定,而且中國對石油的巨大穩定需求有助於穩定國際石油價格。因此,在世界“去美元化”形勢下,石油輸出國,特別是俄羅斯、伊朗、委內瑞拉等受美國製裁的石油輸出國,紛紛與中國簽署用人民幣結算的石油供應協議,既可以穩定中國的石油供給,又能讓石油輸出國免受美元波動和貶值,從而實現雙贏。那麽,人民幣能不能與石油之間建立穩定的交易關係?中國很早就開始籌劃用人民幣交易的石油期貨市場,而正是在中美貿易戰中的 2018 年 3 月,上海石油期貨交易開始低調運行,為此中國實際上籌劃了十幾年。
可見,從 2008 年美國金融危機到 2018 年特朗普發起貿易戰的十年,一方麵是美國加快對華“和平演變”的十年,但另一方麵也是中國緊緊抓住戰略機遇期的“最後窗口期”,在經濟領域加速升級的時代。正是中國經濟在這十年中的全麵升級使得中國在美國眼中成長為挑戰其世界霸權的最大力量。美國對中國發展的恐懼最集中地體現在曾經擔任特朗普競選首席戰略師並將特朗普推上總統寶座的班農(Stephen K. Bannon)的一係列言論中。無論經濟上的民族主義、政治上的民粹主義、思想文化上白人至上的保守主義,還是退出很多國際協定、禁止穆斯林移民乃至對中國發起貿易戰等政策措施,特朗普政府施政方略的直接思想來源首先就是班農。
正如班農所言,如果美國放任中國梯次實現“中國製造 2025”“一帶一路”以及 5G 等前沿技術領域的相關目標,首先就會讓中國變成信息革命下的技術強國,然後就是經濟強國,最終則是金融強國。中國一旦實現這些目標,美元體係構建的美國金融霸權就會坍塌。在他看來,給美國壓製中國發展的時間窗口期隻有 5 年左右,因此對中國發起經濟戰乃重中之重。一旦美國錯過這個時機,就很難有翻盤的機會。因此,他不僅支持特朗普政府打擊華為,甚至認為不僅要限製和製裁華為,更要將中國企業從美國支配的世界經濟和金融體係中踢出去。
沒有人喜歡班農的這種極端言論,然而,恰恰是這些言論讓人們看到政治的現實真相。政治不同於道德,必然包含著赤裸裸的利益爭奪和實力較量,以及這種爭奪和較量所帶來的支配與被支配、統治與被統治關係,這都屬於政治的永恒主題。班農和特朗普的言論之所以能夠在民眾中激起巨大回響,就在於這種言論激發出美國人對中國發展的恐懼,而這樣的恐懼正在將中美關係帶入“修昔底德陷阱”。這就意味著中國必須麵對這場越來越緊迫的貿易戰、金融戰、地緣戰乃至軍事戰爭。
四
政治的複歸:“新的偉大鬥爭”
就像任正非所說的那樣,華為雖然想到有與美國山巔決戰的一天,並為此做了充分準備,但當美國突然對華為下手的時候,華為還是沒有預料到美國的打擊麵如此廣、執行打擊力度如此堅決。事實上,中國共產黨很早就想到必然有一天要麵對美國的打壓。就在“9 •11”事件發生之後,2002 年,中國共產黨召開的十六大將 21 世紀頭 20 年定位為“必須緊緊抓住並且可以大有作為的重要戰略機遇期”。這個“重要戰略機遇期”的定位就在於中國要緊緊抓住因美國反恐戰爭而與中國形成高度合作的難得機會,全力以赴發展經濟,因為“發展才是硬道理”。【強調中國把握戰略決策之英明】這裏所說的“硬道理”就是突出中國經濟實力決定了中國在中美關係乃至國際關係中的分量和地位。在這次大會上,中央同樣提出麵對在技術領域和經濟領域中日益激烈的國際競爭態勢要迎難而上,充分利用中國的比較優勢和後發優勢,以信息化帶動工業化、以工業化推動信息化,走出一條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境汙染少和人力資源優勢得到充分發揮的“新型工業化道路”。這條工業化道路被形象地稱為“彎道超車”。這就意味著中美經濟發展在技術領域的競爭是必然的。【產業升級必然導致衝突】
(一)“政治”的誤區:政治的技術化、法律化和治理化
盡管如此,當美國對中國發起貿易戰時,很多人並沒有認識到“修昔底德陷阱”的嚴重性,依然相信中美關係的“壓艙石”理論以及由此形成的基本看法:中美關係“好也好不到哪裏去,壞也壞不到哪裏去”。這種理論一方麵來源於中美關係過去幾十年在經濟上相互分工合作所帶來的政治上低度合作的曆史經驗,而忽略了中國經濟在產業升級、“一帶一路”基礎開發和人民幣國際化等方麵巨大進展與美國經濟構成的競爭態勢所引發的關係變化。另一方麵,由於過去幾十年中國在政治上“不爭論”、在中美合作背景下集中力量發展經濟的大背景,導致在社會上形成一種普遍缺乏政治意識的經濟思維,從而混淆了經濟與政治的辯證關係,不是從政治的角度看經濟,而是從經濟治理的角度膚淺地看待政治,以為政治就是一場生意,僅僅是一種利益交換,而沒有看到政治包含著人與人、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在價值信念、文化認同和生活方式等方麵的爭奪和競爭【類似的分析暗示了共產黨是唯一真正代表中國、中華民族利益的團體】。
從“不爭論”到“硬道理”,中國政治階層在雄心勃勃推動經濟飛速發展的過程中自覺不自覺地形成了用經濟思維來解決一切治理思路,尤其是形成用經濟思維來解決政治問題的治理思路,導致政治意識的模糊、政治思維的停滯甚至政治本能的消亡。領導層不再用思想政治手段來解決政治問題,而是用經濟手段來緩和或者掩蓋政治問題。在國內,麵對社會分化和利益分歧,形成一種“人民內部矛盾人民幣解決”的經濟維穩思路。甚至麵對愈演愈烈的“台獨”勢力,我們試圖通過擴大兩岸經貿關係來解決;麵對涉及香港管治權的政製發展爭執,也試圖通過不斷“送大禮”來緩和;麵對新疆愈演愈烈的宗教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也寄希望推動經濟發展來解決;而麵對國內不斷發生的群體性事件,更是通過花錢擺平。【批評國內妥協派企圖以金錢收買,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成了投降主義】
可以說,中國的精英階層在這種經濟持續增長、國際國內和平穩定的歌舞升平環境中漸漸成為喪失政治意識、政治意誌甚至政治本能,從而把“治理”問題與“政治”問題相混同,或者說混同了“利益政治”(politics)與“文化政治”(the political),以為“政治”僅僅是討價還價的利益分配,可以通過“人民幣擺平”,從而將政治問題等同於如何分配財富、解決糾紛的技術化的治理問題。這種“利益政治”忘記了人在本質上不是僅僅關注物質財富享受的動物,而是一個有靈魂、有精神、有價值追求的高級生命。而“政治”(the political)在本質上就是致力於探索並建構這種有價值、有追求、有信念、有理想的共同體生活。因此,政治必然涉及對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的探索,必然涉及文化和意識形態的衝突,必然要麵對“諸神之爭”乃至“文明衝突”。
在這個意義上,政治的根本乃是爭取人心的藝術。我們麵對新疆、西藏、台灣、香港的問題,首先不是經濟發展和物質財富的問題,而是文化教育、價值觀念、政治理念的問題,是如何捍衛人心中的領土問題。而麵對國內日益分化的意識形態,人們需要的不僅是財富的增長,更重要的是重新樹立做人的信念、生活的準則和生命的理想信念。【為什麽老百姓怨憤那麽大那麽多?腐敗,強世功也恨他們。不過極多黨員腐敗但黨還是偉大這一邏輯,也夠厲害的】
事實上,從五四運動以來,中國共產黨始終秉持的就是這種“文化政治”的根本理念。然而,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發展導致“文化政治”的主題被窒息。特別是基於利益的政治技術化、法律化和治理化窒息著鮮活的政治意識和政治思想,執政黨也因此日趨官僚化,滿足於用行政命令來指揮群眾,而不是深入群眾與群眾打成一片。新興中產精英階層理想信念喪失、道德價值滑坡、曆史虛無主義盛行,不懂得在政治上區分敵人和朋友,不再關注如何在政治思想上爭取群眾的支持,不再關注民族精神與政治意誌,不再討論曆史發展走向和中國的發展道路,以一種“曆史終結”的“末人”(last man)心態來看待政治,以為中國政治的根本目的就是服務於維持中美關係穩定這個根本大局。甚至有人認為,中國的經濟發展就是要利用全球市場分工形成的比較優勢,而反對通過產業政策來推動產業升級。表麵看起來是一個經濟政策問題,而背後實際上是政治問題,即避免損害中美關係大局。【“修昔底德陷阱”是必然的,隻不過未必以戰爭形式了結】
在經濟發展的客觀事物邏輯中,中國經濟的飛速發展並與美國形成競爭態勢,甚至麵臨著“修昔底德陷阱”的危險。然而在政治的主觀能動領域,整個社會精英階層缺乏危機意識和政治意識,缺乏文化自信和製度自信,從而陷入和諧社會、中美永久和平的歌舞升平中。中國經濟發展的客觀態勢和中國政治精英的主觀能動心態形成了一種危險的斷裂,以至於絕大多數人未能意識到這場悄然臨近的、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機。在這種情況下,雖然 2012 年中共十八大號召全黨“必須準備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曆史特點的偉大鬥爭”,然而很多人並不理解“新的偉大鬥爭”的真實含義,甚至有人擔心“鬥爭”概念的提出要恢複到過去的階級鬥爭時代,從而將“鬥爭”看作是“老左派”的陳舊思想,而沒有看到這個“新的偉大鬥爭”就是針對必將到來的“修昔底德陷阱”展開的偉大鬥爭,也是針對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展開的控製與反控製的鬥爭。
(二)“政治的複歸”:挑戰“曆史終結”的“中國方案”
麵對這種危險局麵,十八大之後,中央領導人首先展開黨的建設和政治思想教育,從高壓政治反腐到思想建設、作風建設和組織建設,重新激活執政黨的思想性、政治性和人民性,為執政黨重新注入政治活力,恢複其政治信念、政治凝聚力和戰鬥力。正如十九大報告中對十八大以來五年的總結中所說的:“五年來,我們勇於麵對黨麵臨的重大風險考驗和黨內存在的突出問題,以頑強意誌品質正風肅紀、反腐懲惡,消除了黨和國家內部存在的嚴重隱患,黨內政治生活氣象更新,黨內政治生態明顯好轉,黨的創造力、凝聚力、戰鬥力顯著增強,黨的團結統一更加鞏固,黨群關係明顯改善,黨在革命性鍛造中更加堅強,煥發出新的強大生機活力,為黨和國家事業發展提供了堅強政治保證。”
正是在此基礎上,中國共產黨著手解決改革開放以來一直試圖解決但始終未能解決的改革的目標和方向問題,也就是中國道路的發展方向問題。在十八屆三中全會和四中全會這兩次會議上,緊緊圍繞推進國家治理體係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個問題,明確提出從而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製度逐漸趨於成熟和定型”。這就意味著中國政治體製改革不再可能走向西方民主化的道路,而必須始終堅持黨的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這種發展道路上,“黨的領導”不僅通過黨規黨法納入國家法治體係中,而且通過憲法修改明確寫入憲法的正文中,這就在憲法上堵死了“和平演變”的可能性。而在十九屆四中全會上,就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製度、推進國家治理體係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做出更為具體的製度建設。
更重要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製度不僅在中國保持不變,而且要為全人類作出更大的貢獻。在 2016 年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 95 周年的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公開宣布“曆史沒有終結,也不可能被終結。……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完全有信心為人類對更好社會製度的探索提供中國方案”。而在 2017 年的十九大報告中進一步主張中國的發展道路“拓展了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的途徑,給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發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國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選擇,為解決人類問題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在美國看來,這無疑是對其建構世界帝國的“曆史終結”意識形態的公開挑戰。這必然要引發美國對中國態度的轉變。(6)可以說,從 2012 年十八大到 2017 年十九大的五年,是中華民族偉大複興道路上關鍵性的五年,是麵對必然來臨的“修昔底德陷阱”爭分奪秒、隻爭朝夕的夯實基礎的五年,是圍繞這場偉大鬥爭全力推動政治全麵複興的五年。
為此,中國在經濟上,全力推動信息網絡等涉及國家安全的核心技術的國產化,防止美國在核心技術上控製中國;通過“一帶一路”來擴展中國的海外市場,防止美國打壓中國在歐美的市場;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和人民幣石油期貨交易,防止美國發起的能源戰爭和貨幣戰爭。在軍事上,通過反腐、政治重建和製度改革來重塑軍魂,通過南海加速人工造島以贏得地緣戰略的先機,通過加速軍事現代化讓軍隊在實彈演練中適應戰爭需要,加速新型武器的研發和製造在整體上提升國防實力,以應對可能出現的一切軍事戰爭。在國際關係上,強化建構並鞏固中俄的戰略合作,加強與周邊國家以及歐盟的合作,盡可能擴大中國的國際政治空間,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來應對美國的世界帝國理念。
經過這五年的努力,2017 年的十九大報告宣布一個新時代的來臨,隨之而來的憲法修改更是讓美國失去了通過代際領導人更迭來介入中國政治,實現和平演變的可能性。在美國看來,這無異於宣告美國過去延續很多年的“和平演變”戰略失敗,由此美國必然調整其對中國的戰略【習近平終身製原來是為了堵死“和平演變”之路,太玄了,精英與他人如此截然不同的看法】。
事實上,美國調整其對中國的戰略早就在中國的預料之中。在十九大報告中,“鬥爭”更是成為整個報告的關鍵詞之一。這相當於提前宣布麵對美國即將發起的打壓舉動的政治立場:勇於鬥爭,絕不投降。盡管如此,十九大召開之後,很多人依然不能理解“鬥爭”這個詞的含義,以至於當美國製裁中興通訊並開始向中國發起貿易戰之初,很多人將其歸咎於十九大之後中國輿論中出現“厲害了我的國”的高調宣傳,而看不到中美關係麵臨“修昔底德陷阱”這個結構性矛盾。【“厲害了”是個回應,給自己打氣,而不是冒犯】
直到美國對中國發起的貿易戰要價越來越高,尤其是毫無證據就扣押孟晚舟,赤裸裸基於美國利益而打壓華為,這些殘酷的現實教育了人們,使得很多人逐漸轉變了態度,意識到如果沒有 2012 年以來未雨綢繆的一係列艱苦努力,如果沒有黨的堅強領導與領導核心的穩固和意誌堅定,中國根本不可能以今天這樣的從容淡定來應對這場“持久戰”。【借機自我稱讚整個曆史過程戰略決策的英明】
總而言之,在國際關係上,中國拒絕“中美共治”誘惑,反對將自己“捆綁”在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戰車上,而是始終堅持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提出中美建立真正平等、友好協商的“新型大國關係”。而這樣的中美關係顯然不符合美國的世界帝國構想,這樣的政治構想是目前美國無論自由派或者保守派政府都無法接受的。這就意味著美國自由派通過“接觸”來改變中國、讓中國服從“美國治下的和平”(a Pax Americana)的希望落空了。正如美國保守派在支持特朗普的公開信中所說的:“中國共產黨並不認同現存國際秩序的原則和規則,這個國際秩序就是在美國治下的和平創造了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和平與全球繁榮時期。”(7)這無疑道出了中美衝突的政治真相。
我們要注意,美國保守派在這裏赤裸裸公開地宣稱“美國治下的和平”。這個概念就來源於羅馬帝國所創造的“羅馬治下的和平”(a Pax Romana)。在這種背景下,美國自由派開始討論為什麽“誤判中國”的問題,為什麽美國幫助中國經濟發展,可發展起來的中國非但沒有變成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戰略幫手,反而變成了挑戰“美國治下的和平”的戰略競爭者。為此,他們將原因歸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體製,甚至歸結為習近平領導的個人因素。由此,在他們的邏輯中,將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製度看作美國建構“新羅馬帝國”統治世界的絆腳石。在這樣的政治邏輯中,要建構“新羅馬帝國”就必須展開針對中國政治體製的“新冷戰”。正是在這樣的邏輯中,我們可以理解美國對中國的普遍失望,尤其美國對華長期友好人士的失望,也包括基辛格這樣的保守派人士的擔憂。這種失望無疑類似於 1949 年司徒雷登離開中國時的失望。而這種失望的反彈很容易形成一種心理上的怨恨,這種怨恨恰恰構成美國民主黨中不少人士主張對華“新冷戰”的心理起源。
特朗普政府在批評過往政府“誤判中國”的同時,明確就中國定位為“戰略競爭對手”,取代了過往“戰略合作夥伴”的定位。可以說,由於美國民主派主導的對華接觸戰略的失效,才使得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無論在國內政治中有多大分歧,都會在對華政策從“接觸”轉向“遏製”,從“合作”轉向“競爭”。這種戰略其實是美國從應對蘇聯的“冷戰”的曆史經驗中形成的。如果說過往美國對華政策的“接觸”戰略主要依靠“中國的內部力量”,那麽美國對華采取的“遏製”戰略則必須親自“赤膊上陣”了。這就意味著特朗普政府會對中國發起政治、經濟、外交、軍事、輿論和文化等各種手段的遏製和打壓。這種打壓不僅僅是中美貿易戰以及對華為公司的打擊,而且可能發展為科技、經濟、金融、安全和軍事領域的競爭。這種競爭必然引發推動兩國“脫鉤”的主張。
目前,美國在高科技文化教育領域開始出現針對華人的“獵巫”行動,開始禁止中國學生進入美國高技術領域留學,在技術、資金領域限製中國企業與美國的經濟往來。這種“脫鉤”論的背後是一種“新冷戰”理論,形成類似冷戰中“兩大陣營”的“一個世界,兩個體係”(oneworld, two systems)相互競爭的“新冷戰”格局。這種“新冷戰”不同於當年“冷戰”中美國蘇聯兩個超級大國爭奪世界,而是采取一種新型的基督教帝國的“開除教籍”的理論,既然中國不服從美國主導的世界帝國體係,不信仰美國新教的自由民主理念,那就將中國開除出美國建構的世界帝國體係。在這個意義上,“新冷戰”的“新”就在於中美兩國的分歧不再是共產主義和自由主義或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而是基於對現代化的發展道路以及由此引發的對全球秩序安排的不同理解。一句話,“新冷戰”就是美國建構唯我獨尊的“新羅馬帝國”與中國主張共商共量共建共享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爭奪人類未來前途的鬥爭。
五
“亨廷頓忠告”:“誤判”中國的意識形態根源
從1948年美國討論“為什麽失去中國”到 2018年美國討論“為什麽誤判中國”,假如我們把這看作是美國在曆史關鍵時期對華政策的重大失誤,那就有必要檢討為什麽美國對華政策會重複發生如此巨大戰略失誤?
這無疑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理論問題。就本文關心的問題而言,我們會發現這兩次不同時代、不同形式的對華政策都有一個共同的意識形態根源。一方麵美國政府始終堅信經濟市場化和文化自由化必然推動政治民主化,建立多黨競爭的自由民主政體;另一方麵他們堅信一個民主化的政府必然是一個親美政府。而這兩個國內政治與國際政治的不同主題之所以能夠有機結合在一起,就在於堅信一種獨特的“曆史終結論”,即認為人類曆史發展最終的生活方式就是自由民主政體,而美國就是這種自由民主政體的典範,美國就代表人類未來必然要實現的生活方式。這種理論典型地體現在福山的“曆史終結論”中。(8)【福山已經被批臭了,還用】
由此,我們才能理解美國為了在中國建立一個親美政府,就會不遺餘力地推動中國全盤西化或美國化;同樣,中國自由派為了推進中國走出“曆史三峽”的政治民主化事業,就會毫不猶豫地親美媚美。他們的政治目的不盡相同,但都遵循同樣的意識形態邏輯。正因為如此,隻有從理論上檢討這兩個被美國和中國的自由派奉為圭臬的“曆史終結論”,才能理解美國為什麽會“誤判中國”並最終“失去中國”。事實上,福山的導師、美國政治學家亨廷頓對美國政治意識形態中的這兩個命題進行了全麵、徹底的反思,這無疑是現實主義者對自由主義理想主義者的忠告。
(一)後發達國家政治現代化的導師不在華盛頓
在早期的《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中,亨廷頓集中反思並批判了美國二戰後在第三世界國家中推行民主化運動所帶來的秩序解體,由此導致了衝突、混亂、屠殺、暴亂、割據、戰爭以及革命等。基於對這些曆史經驗的反思,亨廷頓在政治學理論上提出要區分“現代性”(modernity)與“現代化”(modernization):前者乃是在歐洲曆史經驗中所體現出來的從傳統社會轉向現代社會之後的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包括市場經濟、自由法治、憲政民主等等;後者乃是從傳統社會的權威解體到建立新的社會權威的具體曆史過程。如果說前者屬於規範性分析,那麽後者就是政治曆史的分析。在這個具體的曆史進程中,有的國家成功了,有的國家失敗了,即使在現代性的發源地歐洲,英美往往被看作是成功的例子,而法國大革命之後的政治不穩定往往被看作是失敗的例子。
正是基於對曆史經驗的總結,亨廷頓在其著作中集中批判了西方政治理論中將自由民主政體看作是最高政治理想的意識形態教條,從而主張政治的首要問題並非自由民主,而是如何避免陷入“人對人是狼”的無政府狀態,這種無政府狀態被亨廷頓稱之為“政治衰敗”。因此,在亨廷頓看來,政治的首要問題不是政體問題戰【引用亨廷頓1968年的著述,不太前擋】,而是權威問題,就是如何建立穩定的政治權威,由此才能奠定政治秩序,避免政治衰敗。而這個理論無疑是亨廷頓與福山的“曆史終結”理論的根本分歧,後者是一種規範理論,而且將政治的根本問題集中在政體問題上。直到後來福山才麵對現實修正其理論,關注國家的治理能力。(9)
因此,作為現代化曆史進程中的一部分,伴隨著市場經濟摧毀了傳統經濟,導致傳統社會結構的解體,理性化和自由化的生活方式摧毀了傳統的信仰、道德和社會生活規範。然而在傳統權威隨之解體之後,如果不能有效地建立起民主程序所生產的權威,那政治民主化就會遭遇最大的危險:陷入無政府狀態的政治衰敗之中。二戰後美國在非洲、拉美和東南亞推動的政治民主化普遍遭遇到這種政治衰敗。
正是從如何克服政治衰敗這個問題入手,亨廷頓考察了不同的曆史和文化背景下產生的不同途徑。比如土耳其在民主化進程中遭遇到政治衰敗,最後是通過建立“軍人政府”恢複了政治秩序。而在中國,是通過共產黨政府有效地克服了政治民主化帶來的幾十年的混亂和內戰,恢複了政治秩序。正是基於對曆史事實的尊重,即使在“冷戰”的意識形態背景下,亨廷頓依然高度讚成了蘇聯和中國通過共產黨一黨執政來克服政治衰敗,實現了有效的政治治理。因此,他認為“第三世界”能夠有效實現政治民主化的導師不是在華盛頓,而是在莫斯科和北京。華盛頓的模式帶來的是政治衰敗,而莫斯科和北京的模式建立的是有效的政治秩序。在總結曆史經驗的基礎上,亨廷頓明確反對意識形態化的激進民主化主張,而主張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有效壓製民主意識形態化產生的過高預期,並建立更多能夠讓公眾參與的民主製度渠道,從而鞏固並提升民主政治的權威。(10)
(二)美國推動全球化必然催生世界各地的反美政府
亨廷頓的理論實際上不僅回答了為什麽美國在 1948年失去中國,而且回答了為什麽美國在2018年誤判中國。辛亥革命這種激進的民主化運動摧毀了中國的傳統權威,而未能有效建立現代民主的權威,民國政府始終處在混亂、割據、內戰的政治衰敗之中。直到中國共產黨訴諸更為激進的社會動員手段,才結束了政治衰敗,重新樹立了現代的政治權威,即取代傳統皇帝權威的現代人民主權權威。【什麽是民主卻不加解釋,同樣,中國為什麽要搞市場經濟,也不加解釋,因為畢竟市場經濟不是列寧斯大林的社會主義】
然而,二戰後美國在全球推動的民主化運動,首要目的就是建立一個依附於美國的世界,也就是建立起一個依靠口岸城市的中產階層和知識分子支配內地農村的半殖民地政府,而這樣的政府必然由於內部的分裂而播下政治衰敗的種子。在這個意義上,美國積極推動經濟市場化、思想自由化和政治民主往往會導致政治衰敗,而美國積極策動政治民主化就成為推動這些國家陷入政治衰敗的罪魁禍首,以至於這些國家為了克服政治衰敗,必然建立起更強有力的政治體製,而這樣的政府必然帶有“反美”的政治自主意識。
“後冷戰”以來的曆史同樣證明了亨廷頓的洞見。蘇聯解體既是美國推動“和平演變”的成功案例,但也同時是政治民主化引發政治衰敗的典型案例。民主化導致國家解體,“休克療法”的激進市場化改革導致經濟崩潰,國民財富被西方一夜洗劫,曾經讓美國畏懼的世界強國變成了衰敗國家。因此,如果俄羅斯要走出政治衰敗,重建一個強有力的政府,那這個政府不可能是親美政府,而必然是反美的政府。因此,普京的崛起與俄羅斯的反美之間有著內在關聯,親美必然帶來政治衰敗,而要走出政治衰敗必然要反美。
1980年代中國也是自由化思考泛濫的時代,然而恰恰是中國政府及時遏止了自由派在美國支持下發起的“顏色革命”,中國才在“穩定壓倒一切”的思路下,保持政治權威和政治穩定,並由此加速了市場經濟的改革。在這個過程中,蘇聯激進民主化進程導致國家解體和經濟崩潰的政治衰敗就像一麵鏡子,讓中國更進一步看清楚民主化進程中的政治衰敗陷阱,看清楚美國在中國推行“和平演變”的真麵目。此後,美國雖然不斷加大對中國“和平演變”的力度,但是中國政府始終對美國及其支持的中國自由派以“政治體製改革”之名推動“和平演變”的戰略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並將這條政治民主化道路稱為“改旗易幟的邪路”。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美國之所以誤判中國,或者中國經濟改革並沒有走向美國設定的和平演變道路,恰恰在於中國的政治家們自覺地聽從了“亨廷頓忠告”。這與其說是由於他們閱讀亨廷頓的著作,不如說是從辛亥革命以來中國的曆史經驗和蘇聯解體的政治現實中獲得的經驗教訓。對政治家而言,曆史和現實才是鮮活的政治教科書。
當然,我們不能說二戰後美國在全球推動的政治民主化戰略的目的就是要搞政治衰敗。事實上,政治衰敗的政府,哪怕是親美政府,也並不利於美國建立世界帝國的全球戰略,因為這個衰敗政府往往需要美國投入很大的力量來支持,甚至將美國拖向災難的邊緣。比如美國為了支持李承晚政府不得不投入到朝鮮戰爭中,為了支持吳庭豔政府卻陷入越南戰爭的泥潭。美國需要的是具有穩定的治理能力但卻親美的政府,這種親美不是依靠美國的扶持,而是對美國文化和美國價值觀念的認同。二戰後的歐洲和日本就是典型的例子。因此,美國的全球戰略的重要一環就是不遺餘力地推廣美國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其中就包括建立自由民主政體。
然而,美國忽略的是,一旦將民主政治與美國的文化價值觀念捆綁在一起,政治民主化進程中的國家都會麵臨一個艱難的文化政治選擇:究竟是選擇認同美國文化,還是選擇認同本土文化?毫無疑問,美國的“和平演變”戰略都在推動這些國家認同美國文化,然而,當這些民主化國家走出政治衰敗,實現經濟繁榮和政治穩定之後,必然激發其民族自豪感,從而更加傾向於認同本土文化,而不是美國文化。今天土耳其政府逐漸背離凱末爾奠定的改革路線,重返伊斯蘭道路,無疑與美國在中東推動的“顏色革命”有關。【這是變相在批美國體製內在矛盾性,或者說中國不幹預,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建構新型國際秩序,即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必勝】
事實上,在《文明的衝突》中,亨廷頓就進一步揭示出美國在全球推廣美國生活方式和文化價值觀念的悖論。在他看來,在美國推行民主化的進程中,受美國影響的第一代人往往是親美的,從而認同美國的文化價值觀念。然而,隨著這些國家采納了自由的市場經濟和民主政治,國家越是發展就越容易激發起民族自豪感,這些國家不是走向西方化或美國化,而是走向本土化,甚至從親美走向反美。(11)事實上,以 2008年“奧運火炬事件”崛起的“四月青年”為代表,在意識形態上推動中國崛起並挑戰美國霸權秩序的恰恰是一代又一代留美的中國青年。因此,在亨廷頓看來,“冷戰”結束,全球不是走向美國生活方式一統江湖的“曆史終結”,而是走向即將到來的“文明衝突”。在他看來,除了基督教文明與伊斯蘭教文明的衝突,就是基督教文明與中國儒教文明的衝突。【所以美國秩序就是接受、服從,就是經濟文化殖民,這是代價。雖然美國主流表麵上拒絕接受“文明衝突”,代之以普世價值,但中國卻不能不這麽考慮,在中國看來,普世價值隻是文明衝突的幌子】
從五四運動以來,中國精英階層都認同西方文化和價值觀念,要麽是歐美的資本主義文化,要麽是蘇聯的社會主義文化。然而,隨著中國政治穩定和經濟繁榮推動的國家崛起,中國人在文化上逐漸告別了“全盤西化”的思路,不再執著於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分歧,而是積極推進西方文化的本土化改造,回到中國自身的曆史傳統中,由此民族自豪感和文化自信心也越來越強。這不僅體現在民間“國學熱”中,而且在中國精英階層中文化保守主義強勁崛起。更重要的是,新一代政治領導人更是強調複興中國文化傳統,中共十八大提出“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和製度自信”,中共十九大又增加了一個關鍵的“文化自信”。如果說前三個自信表達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與西方資本主義道路的不同,那麽最後一個“文化自信”強調的是中國文明傳統複興。
由此,中美貿易戰之前特朗普訪問北京的時候,國家主席習近平和他在故宮中暢談的是中國五千年從未中斷的文明曆史。這就意味著中國可以接受市場經濟、民主政治和文化自由等等這些來源於西方曆史傳統的觀念,但中國決不可能走西方的資本主義道路,更不會複製美國的生活方式,而是要基於中國曆史所形成的文明傳統走出一條中國自己的現代化道路,這也是中國政府始終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與“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政治意義。中國和美國兩個大國隻有在文化曆史傳統上、政治發展道路上、意識形態觀念上做到相互平等尊重,才能讓中美關係步入正軌,建構新型大國關係。【也就是說,政治服從於文化,民族高於一切,才是核心,好的接受,但不能忘本】
由此,在“後冷戰”的曆史中,任何強有力的國家或者試圖建立強有力政府的國家,必然是公開地或者潛在地“對美國說不”的國家,俄羅斯如此,中國如此,伊朗如此,土耳其如此,朝鮮如此,曾經的伊拉克和利比亞也如此,甚至默克爾的德國和馬克龍的法國也如此。這與其說是由於世界進入“強人政府”時代,不如說是由於世界其實進入了“後美國時代”。(12)這與其說是這些政治強人個人的政治選擇,不如說是全球政治曆史的內在邏輯的產物,即“深度全球化”推動全人類形成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必須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建構新型國際秩序,反對美國在西方帝國主義傳統上建構世界帝國成為全人類共同的使命。因此,美國“新羅馬帝國”建構還未完成,就遭遇到包括中國在內所有世界大國的抵抗和反對。美國今天所走的道路實際上是在重複蘇聯在勃列日涅夫時代所走的建立世界霸權的道路。因此,馬凱碩指出,今天美國在世界上的行為像當年蘇聯的行動,而中國在世界上的行為就像冷戰中美國的行為。(13)
六
結論
今天,大多數對中美關係的觀察家可能會持一種悲觀態度,認為中美關係會越來越差。然而,這種悲觀態度恰恰是由於對過去幾十年的中美關係預設了一種過分盲目樂觀的想象,即認為中國在逐漸與國際接軌的過程中服從美國建構的世界帝國。【樂觀是因為以前是仆人,悲觀是因為你沒意識到以前是仆人,是一種自由了的恐懼】在某種意義上,這種樂觀想象也預設了曆史終結論的規範性前提。然而,如果我們對這個規範性前提有所理論上的反思,如果我們對全球曆史和中國曆史有基本的了解,就會意識到這種樂觀的想象不過是一個短暫的曆史時刻。
在漫長的曆史中,中國始終是一個獨立安排自身事務和發展道路的全球性大國。在新中國初建時期,中國不惜同時麵對蘇美兩個世界超級大國的壓製而探尋自己的發展道路。而今天在中國崛起的背景下,更不可能服從美國單方麵強加給中國的世界帝國秩序。更重要的是,僅僅從地緣政治角度看,中國若服從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戰略安排,就意味著美國將中國推到征服俄羅斯、中亞和伊斯蘭世界的最前線。這顯然不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中國地處歐亞大陸和太平洋世界的中間地帶,決定了中國必須在地緣政治上建構自己的世界。
事實上,如果沒有“冷戰”這個大背景,就很難出現裏根、撒切爾、鄧小平合作推動的全球市場經濟複興;如果沒有“9•11”事件所改變的全球格局,就不可能有中美在經濟上的全麵合作。當然,如果沒有中國的崛起,如果沒有十八大以來中央強有力領導以及堅持走中國自己的道路,也可能不會出現中美貿易戰,或者即使出現中美貿易戰也會以另一種方式解決。【重複大家說的,美國打壓中國,不是中國違背美國利益,或與普世價值不符,而是中國崛起了】然而,在這些曆史偶然發展的背後始終有一個不變的曆史主題:全球秩序的未來究竟是美國所構想的“新羅馬帝國”的圖景,還是在聯合國的背景下多元文明共同發展的圖景?或是中國在“天下主義”的傳統範式中推動形成新的全球秩序?【其實歐洲、日韓,和世界大多數國家並不認同中國模式,而且冠疫以來中國政府的戰狼外交隻是在中國人眼裏覺得是捍衛了自己的權力和尊嚴,事實上確是推開其他國家,即使以前對中國友善或不願意得罪中國的國家,也由反感到反擊,戰略上最大的失誤就是歐洲】中國崛起以及中華民族偉大複興對未來全球秩序究竟持怎樣的圖景?中美關係隻有放在對未來圖景的思考和建構中才能找到恰當的定位。
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有理由對目前的中美衝突以及中美關係的未來保持樂觀,即中美關係不再是“冷戰”背景或“9•11”背景下的委曲求全的彼此合作,而是在彼此的較量中探尋曆史發展的方向。這種較量有可能失控導致全麵衝突乃至戰爭,但是也可能在彼此較量中探尋到彼此無法逾越的底線,從而在這個底線的基礎上尋求合作。“在鬥爭中求團結”恰恰需要彼此冷靜的政治判斷和高超的政治智慧。
對美國而言,或許要放棄“曆史終結”的意識形態,放棄對中國“和平演變”的幻想,讓中國按照自己的曆史傳統尋找自己的發展道路,這也意味著美國或許要修正其“新羅馬帝國”的構想,真心實意地把中國作為一個平等的對手和夥伴,在鬥爭中尋求合作,從而接近中國所提出來的“新型大國關係”。這或許意味著兩國的競爭和合作成為常態,而這種競爭恰恰激發出兩個國家內在的活力,而合作就在於解決每個國家無法單獨解決的難題,尤其是全球性難題。
事實上,美國國務院最近推出的《美國對中國的戰略方針》報告就已經透露出這種思路,即“美國對中國的政策並不期望試圖改變中國的國內治理模式(domestic governance model)……中國最終是否走向自由開放秩序的原則隻能由中國人民自己決定。我們認識到北京而非華盛頓才代表中國政府的行為並對中國政府的行為承擔責任”。這至少從文字上表明美國放棄了對中國進行“和平演變”的戰略。這無疑是在過去“關鍵十年”中國積極展開“新的偉大鬥爭”的部分成果,即盡管美國表明中美之間在“原則”上的根本分歧,但美國在“現實”的立場上尊重中國人民對國家治理製度的選擇,並將中國看作是一個“競爭的大國”。正是基於這種“有原則的現實主義”立場,美國在與中國展開競爭、對中國進行全麵遏製的同時,並不排除在符合美國利益的基礎上與中國進行“合作”。
對中國而言,或許也要秉持“有原則的現實主義”的立場,盡管我們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原則,清晰地認識我們與西方在社會和文化價值方麵的分歧,但我們秉持“現實主義”的理性立場,冷靜地看待我們自身和我們要麵對的整個世界。我們必須認識到,今天全球秩序的基礎性框架是西方幾百年來奠定的,一個依照規則治理的世界恰恰可以在不同文化傳統的基礎上締造一個人類共同合作的世界。中國要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首先就必須認真學習和消化西方締造世界的有益成果,並在這個世界框架的基礎上推進全球合作。
我們也要清楚地認識到,“後美國的時代”必然是一個衝突、混亂的時代,中國必須依賴全球大國合作和睦鄰友好體係來解決各種可能出現的問題。“後冷戰”短短幾十年,美國建構世界帝國的野心慘遭挫敗,在很大程度上由於其“曆史終結”的盲目使命感和拯救人類的“虛假美德”導致其野心超過實力。如果說蘇聯解體是中國的一麵鏡子,讓中國始終保持清醒的政治意識,那麽美國的衰落也是一麵鏡子,讓中國始終保持戰略克製、克服拯救人類的文化虛榮,始終將戰略重心放在國家建設上,不斷增強中國的實力,無論是硬實力,還是軟實力。因為在國際競爭的世界上,“實力才是硬道理”。
而要增強國家的實力,就必須思考如何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如何建構一個能夠激發每個人生命力和創造力的生機勃勃社會,建構一個依照規則治理的法治國家,以應對全球越來越激烈的技術競爭、人才競爭、體製競爭和文明競爭。無論是蘇聯解體,還是美國衰落,內因始終是決定性因素,因此中美競爭未來的結果根本上取決於我們的內政建設。在影響中美關係走向的“關鍵十年”中,中國始終著眼於內政建設,在推動經濟發展同時始終著眼於解決貧困問題,推動中國社會內在團結而迅速崛起,由此才有底氣和能力應對美國的挑戰。比較之下,美國恰恰是內政不修,金融科技寡頭掠奪財富,製造業空虛,貧富差距拉大,才會出現民粹主義與金融寡頭相結合的特朗普式的寡頭政體。
因此,“王者不治化外之民”,唯有我們逐漸形成穩定的美好生活方式,其他國家才會學習我們的經驗和生活方式,從而才有可能自覺不自覺地用我們的生活方式來塑造世界。就像這次疫情管控,西方國家無論多麽不願意,最後也都像我們一樣戴上口罩,采取相應的社交隔離措施。
【雜】
“導師崇高師娘優美”那個已練成博導
在高科技全麵被美國封殺之際,習近平主持召開科學家座談會並發表重要講話
強調,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生改善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科學技術解決方案,都更加需要增強創新這個第一動力。我國廣大科學家和科技工作者有信心、有意誌、有能力登上科學高峰。希望廣大科學家和科技工作者肩負起曆史責任,堅持麵向世界科技前沿、麵向經濟主戰場、麵向國家重大需求、麵向人民生命健康,不斷向科學技術廣度和深度進軍
可是中國科學界魚龍混雜,僅6年多,“導師崇高師娘優美”的徐中民就從一個博士研究生變成了研究員和博導。那除了“導師崇高師娘優美”惡心點兒,他是不是有過人本事?今天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監督委員會(以下簡稱“監督委員會”)在對基金項目進行監督檢查過程中,發現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原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徐中民2011年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大研究計劃重點支持項目“黑河流域生態-水文過程集成研究”(批準號91125019)申請書中,多名參與人員的身份信息與他們發表論文中標示的身份信息不符。
“徐中民在其項目申請書中提供了大量的虛假信息。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原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對上述問題的發生負有疏於監管的責任”,決定卻僅限於“給予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原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通報批評”。
誰負責?“責任全在他人”?《冰川凍土》專職副主編沈永平被暫停職務,免去程國棟《冰川凍土》主編職務;免去沈永平《冰川凍土》專職副主編職務並調離期刊編輯崗位,徐中民什麽時候被趕走?否則習近平怎麽“麵向國家重大需求、向科學技術廣度和深度進軍”?
Mmm.... K. https://t.co/0Rsl7dHoWp pic.twitter.com/hDDcwBVesD
— Sam Crane (@UselessTree) September 17, 2020
《皮尤》美中兩國領導都為世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