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5）長篇連載

 

第二年，他們的兒子楊波出世了。楊衛東的父母想來省城看看小孫子，但柳依依覺著有農村的親戚太丟麵子，死活不同意。最後，他們把楊衛東一個十六歲的遠房表妹送來了，說代他們幫助小五照顧小孫子。通過這件事，楊衛東一心想要離開柳家，準備自己獨立門戶。省得父母兄弟辛苦供著自己上學，想來城裏看看都困難。雖然嶽父母對他一直客客氣氣的，但楊衛東就是沒有那種在自己家的感覺。他愛柳依依，但為了這個失去自己的尊嚴，他心裏還是極其不舒服的。

 

在楊波兩歲的時候，楊衛東在華大的一個很有些背景的同學，自己創立了一家公司。急需招兵買馬，他想把自己在華大的這些優秀同學都攬入麾下。楊衛東也是他計劃中的一員。他給楊衛東打來電話，問他想不想來京城工作？畢業五年了，楊衛東在那家國營大廠子裏朝九晚五地上著班，沒有創新、沒有競爭。廠裏的產品雖沒銷路，但一如既往的靠國家扶持半死不活地維持著運行。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馬上就想飛到京城去投奔同學了。可畢竟已經是成了家的人了，不能說拔腿就走的。他與嶽父母商量：能否讓他先去京城打拚，然後穩定了再接柳依依和和楊波進京。嶽父母最終還是同意了他先去京城。

 

楊衛東在京城給同學打了三年工，從工作上來講，沒了國營企業那種為房子、職稱、巴結領導的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一心幹著自己喜歡的專業工作。公司裏還是華大一起同寢室幾年的同學，倒是蠻舒心的。可是現在的楊衛東已不是學生時代的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了。他想接父母到京城看看，想讓兒子楊波和柳依依長期和他在一起生活，這在京城是相當不容易的。他沒有京城的戶口，和幾個外地來京的同學一起租住在一京郊的一農民家裏。一到五一、十一這種節假日，他們就東躲西藏，以防止遇到象所有進京的農民工一樣的待遇：查戶口，送收容所。一年後，他把柳依依和兒子接到京成；但沒有京城的戶口，柳依依無法找到工作，兒子無法入托、上學。這些讓他頭痛之極。慢慢的浪漫的柳依依不得不放下瓊瑤，自己麵對每天的柴米油鹽，長期下來柳依依開始不停地抱怨了。讓她脾氣越來越壞。最近一次是因為十一國慶，兒子到了該上學前班的年齡，可楊衛東始終無法解決孩子上學的困難。最後倆人商量還是把孩子送回省城上學。由嶽父母帶著。然後柳依依再回京城繼續找工作。這樣柳依依帶著兒子回了省城。這次楊衛東終於把父母接到了京城，他帶著父母在京城逛了幾天，多年的夙願得以償還這讓他心情非常高興。

 

可他沒想到，等柳依依回來，他們之間卻爆發了激烈的戰爭。

 

柳依依一進門，就慫著鼻子問他：“我走了幾天，咱家怎麽有股怪味道啊？”楊衛東知道這是爸爸抽的水煙袋的獨特味道。確實，這種煙味道很刺激，不容易消除。盡管父母走後，楊衛東把窗門大開了很久，但還是沒有散盡。柳依依查了存折，發現楊衛東這幾天取了兩千塊錢。就開始嘮叨上了。“咱結婚幾年了，我爸媽總是把他們的錢給咱們用，你可倒好，花了我爸媽的錢，咱們就存了這麽點錢，跟我商量也不商量就都給你父母了！”晚上，柳依依又不肯上床睡覺了。因為她嫌床單被子被楊衛東父母用過髒、有味。這終於把楊衛東激怒了。因為怕柳依依嫌棄，父母走後他自己把所有的床單被子都洗過了。可柳依依還是這麽不依不饒。楊衛東想想父母培養自己的辛苦，想想自己出人頭地的從小楊家村走到今天，沒有讓父母跟自己享上一點福。和柳依依結婚後，她自己不肯回老家，也不同意他自己回。兒子長這麽大了，除過自己寄回去的照片外，父母居然就沒見到過自己的親孫子。楊衛東壓抑了幾年的積怨在柳依依不依不饒的吵鬧中終於爆發了。

 

他目光凶巴巴地盯著柳依依惡狠狠地說道：“你到底想怎麽樣？老子辛苦工作掙錢不是光養你的，這個家裏還有我父母。你再這麽鬧給老子滾！！！”

 

楊衛東對柳依依一貫的是千依百順的，這麽一刹那，柳依依驚呆了。她毫無反應的楞在那裏數秒鍾，接下來突然失聲痛哭。這一哭直哭地天昏地暗。楊衛東沒轍，哄吧，不知該怎麽哄，心裏還在別扭著柳依依對父母的抱怨。一甩門把柳依依獨自扔在家裏，他騎上自行車去單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