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一顫,止血鉗差點掉在地上,對麵坐著的病人盯著我看,我說對不起啊,沒嚇著你吧?他繼續瞪著我,我說你別瞪了,我這兒隻需要手術燈光,你的目光如炬,閃瞎了我的眼下一針往哪兒去可就不一定了,可要自己負責啊。他眯起眼睛繼續打量我說你今年多大?我覺得他開始要無理取鬧了,我說,這裏是醫院,通報年齡是病人必須要做的事,醫生不需要告訴你年齡!他停了一會說,就是交個朋友嗎。我說我不跟病人交朋友。話說到這裏,突然心慌了一下,想起了剛才護士叫的那個名字。我對縫好了的病人說,你可以出去交錢,然後預約換藥了。他還想羅嗦,我站起來走出小縫合室,往掛號窗口看去。掛號窗口前擠滿了人,沒有看見我熟悉的人的樣子,鄭越一比我高一個頭的樣子,很有些肌肉,肩膀很寬,
我從新回到小縫合室,後麵隻有一個病人了,一個切菜切了手指的中年婦女,我給她清創,縫合,讓她去打破傷風,然後我收拾房間準備離開,一個人出現在門口——鄭越一!左邊胳膊吊著繃帶,眼眶有些烏青。我說你這是去幹嘛啦?那麽著急請假是出去打架的嗎?他說白了我一眼,說,你這個年紀的小男孩才出去打架呢,我是在高速公路上跟人追尾了,好在我坐的出租幾乎是事故裏麵最後一輛車了,撞得不重,不然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啊。我這時候才想起來,他還是我們住院病人,他的假還是我批的!我腦子又一次開始嗡嗡做想,這下我可惹了大麻煩了。鄭越一問我,小夏醫生你怎麽了?臉色不好看啊。我說你要害死我了!我把你放出去的,可是住院病人在住院期間出了這樣的事,我這個實習生怎麽擔得起責任!鄭越一說放心,怎麽能把這事賴到你身上!
鄭越一出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心內科,依依的電話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她還沒開口,我說依依,我都知道了你別慌,等我見了你再說。
周五早上大查房,不隻是科主任會來,醫院裏很多退休了的學術權威也會來,這個聲名顯赫的醫院裏曾經出的也是赫赫有名的醫學權威。他們外表威嚴,但是通常都有一顆溫柔憐憫,甚至充滿童趣的心。我早上五點就起了床,來到病房才5點40。清晨的病房已經開始忙碌,護士們已經開始抽早上的血,我走在走廊裏,鄭越一出現在走廊的盡頭。依依從護士站走出來說,薑夏你過來!我拐進了護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