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年底,期間周圍仍不斷有人出國,我曾嚐試過各種辦法想撬動胡處長這塊攔路石,但都無疾而終。這時又多了兩個可以自費前去讀語言的國家,澳洲和新西蘭,但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麽實際意義,單位不放人,哪兒都去不了。幫我報名日語學校的訪問學者已經回到國內,他的兒子,也就是我那個學弟已在當年10月份去了東京,混得不錯,那年12月份還去了東京國立競技場現場觀戰豐田杯。
88年春節,我去一個朋友家串門,碰巧朋友的哥哥也在,也辦了護照準備去日本。聽說我被學校卡著走不了的事,問了一句:你是哪個學校的?我說了校名。他瞪大眼睛問道:是不是就在六角場邊上那個學校?校長姓Y,叫Y啥啥的?我說是啊,你認識他?“我倒不是直接認得他,別的事體我不敢講,不過儂這樁事體,”他拍拍胸脯對我說:“我可以打包票幫儂搞定。”
話說80年後期有個新名詞叫“創收”,意思是賺外快錢。學校這樣的清水衙門要是想給職工謀點好處增加點福利就得想辦法弄外快。為了“創收”我們學校跟不少企業建立了協作關係。其中一家最重要的關係企業的總工程師與朋友的哥哥是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而我校的Y校長對該總工程師是言聽計從有求必應。在朋友哥哥的眼裏我這點事不大,按他的說法,總工程師給Y校長一個電話就可以解決。
一個星期後,朋友遞過來消息,他哥那頭事情已經辦妥,讓我開學後去人事處直接找老胡。
開學那天,我去了教研組轉一圈便去了人事處。在門口剛好遇到老胡,“啊,小皮,是來找我的吧?“老胡問我,表情春風和煦,語調溫文爾雅,與之前判若兩人。“好兆頭,有戲!”我心頭一陣輕鬆。沒有廢話,老胡直奔主題:“你的情況比較特殊,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我已經吩咐小胡,具體由他幫你辦理。“他停頓了一下,頗有點意味深長地緩緩說道:“你的情況與其他人不同,所以這次組織上才這麽決定。要注意影響,不要讓其他人有想法……”我連忙點頭,心裏明白這是讓我在接下來的辦理過程中不要聲張,悄悄地把事辦了悄悄走人。
曾讓我絞盡腦汁一籌莫展的難關就在這三言兩語中簡簡單單地跨過去了,我真真切切地見識了一回什麽叫“官大一級壓死人”。有趣的是,整個談話過程中我們很默契地隻字不提這“柳暗花明又一村”背後的原因,他隻說我情況特殊,我隻感謝處長賢明和體恤。“從
Mary到Sunny和Ivory, 就是不說他的名字”。
我看著老胡巴拉巴拉翻動著的嘴,想起數月前他讓我斷念出國之事時義正辭嚴的模樣,內心感歎:這廝,真他媽不折不扣一條老狐狸。
具體經辦的小胡很給力,辦事效率和能力沒話說。之前所說必須工作滿五年一事,小胡給出了新的解釋:讀書時搞畢業設計的最後半年按工作年限算,因為那時主要精力已經不是讀書,而是為國家為人民做貢獻。
幾天後,辦好了申請護照的手續。那段時間正值上海甲型肝炎大流行,拿到護照那天我高興壞了,顧不上什麽甲肝不甲肝了,叫上幾個朋友找了家館子美美地搓了一頓。
接下來一步是東京的語言學校拿著我的護照複印件和其它資料向日本出入國管理局申請就學簽證。拿到簽證之前,等待是我這邊唯一能做的事。於是我找了家夜校,開始“あ、い、う、え、お”學日語。(待續)(皮卡丘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