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風雲錄（前篇二一）

  魏國李順又奉命出使涼國。涼王（河西王）沮渠蒙遜派中兵校郎楊定歸對李順說：“王年衰多疾，腰髀不遂，不堪拜伏；等三五日病況略微好轉，自當相見。”李順說：“王之老疾，朝廷所知；豈可據此，不見詔使！”第二日，蒙遜請李順進入宮廷中，蒙遜叉開雙腿倨傲不遜地坐在位子上，沒有起身行禮之狀。李順正色大聲嗬斥：“想不到這老家夥如此無禮！現如今不憂慮旦夕覆亡而竟敢淩侮天地；魂靈已失，見你何用！”手握節杖就要走出。涼王趕緊叫楊定歸追上去把他攔住，說：“太常（李順）既然早恕我老疾，傳聞朝廷有恕我不必下拜之詔命，所以我才敢自求方便。”李順說：“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下賜祭肉，命他不必下拜，桓公猶不敢失臣之禮，下拜登受。現在王雖然功高，並不如齊桓；朝廷雖然尊崇你，並無不拜之詔命；而你卻自大倨傲，這豈是社稷之福！”蒙遜這才起身，下拜接受詔命。

  李順出使回到魏國，魏主問他關於涼國的事情。李順說：“蒙遜控製河右，逾三十年，曆經艱難，基本能夠隨機應變，安撫集聚邊區族裔，使得群下畏服；雖然不能為子孫後代做出長遠規劃，但足以終其一生。然而禮負載道德，敬乃修身之本；蒙遜無禮，不敬，以臣觀之，不複一年即將終結。”魏主問：“他死之後，何時當滅？”李順說：“蒙遜諸子，臣略觀之，皆庸才也。隻是聽說敦煌太守沮渠牧犍，性格粗獷，繼承蒙遜的必是此人無疑。然而與其父蒙遜相比，遠不及也。此乃上天用以資助聖明之君（魏主）也。”魏主說：“朕方用兵於東方（燕國），未暇西略。如卿所言，涼不過數年壽命，到時解決不為晚也。”

  起初，罽賓佛教僧人曇無讖自稱能夠使鬼治病，且會秘術讓女子多生子。涼王蒙遜很器重他，稱之為聖人，讓自己的諸位女兒及兒媳都去接受僧人秘術。魏主聽說了，派李順去涼國征召曇無讖，蒙遜留著僧人不放，後來幹脆殺了他。魏主從此恨涼國。

  蒙遜荒淫猜忌暴虐，部下很痛苦。

  433年，春，正月乙卯日（十五日），魏主派永昌王健指揮各軍營救被燕王包圍的遼西。

  二月，庚午日（初一），魏主任命馮漴為都督幽平東夷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錄其國尚書事，食遼西十郡，並承製假授尚書，刺史，征虜以下官職。

  魏主征召陸俟為散騎常侍，出任懷荒鎮大將，不到一年，高車各部落首領控告陸俟治理嚴苛無恩德，請求讓之前的鎮將郎孤回來任職。魏主於是召回陸俟，讓郎孤替代他。陸俟回來後，對魏主說：“不超一年，郎孤必敗，高車必叛。”魏主發怒，嚴厲斥責他，讓他以建業公之名打道回府在家呆著。第二年，高車各部落首領果然殺郎孤而叛變。魏主大驚，立刻召來陸俟問他：“卿何以知其然也？”陸俟回答說：“高車不知上下之禮，故而臣以威嚴統治他們，以刑罰製服他們，要使得他們逐漸接受訓導，懂得上下之尊卑。而諸首領厭惡臣之所為，控告臣無德，而稱讚郎孤的美德。臣因罪而去職，郎孤得以回鎮，高興他獲得的稱譽，益發收取名聲，而專以寬恕對待高車人。無禮之人，易生驕慢，不過一年，就沒有上下之尊卑，郎孤不堪忍受，必定又以法來製裁他們。如此，則眾人心生怨憤，必定就會發生禍亂了。”魏主聽了，笑著說：“卿身材雖然短小，思慮卻何其長啊！”當日就恢複陸俟原任的散騎常侍職位。

  壬午日（十三日），魏主派兼散騎常侍宋宣到南宋聘問，並且為魏太子拓跋晃向宋請求通婚；宋帝劉義隆敷衍地答複他。

  433年，三月，涼王沮渠蒙遜病重，國人共議，因世子菩提幼弱，立菩提之兄敦煌太守沮渠牧犍為世子，加封中外都督，大將軍，錄尚書事。不久，蒙遜死去，諡號武宣王，廟號太祖。牧犍即涼王位，大赦境內，改年號為永和。立兒子封壇為世子，加封撫軍大將軍，錄尚書事。派使者向魏國請命為附庸。牧犍聰明好學，溫和文雅有肚量，所以國人立他為王。

  之前，魏主派遣李順前往迎娶武宣王沮渠蒙遜的女兒為夫人，此時正巧蒙遜逝去，後繼者牧犍稱以先王的遺命，派遣左丞宋繇送妹妹興平公主嫁給魏主，魏主拜興平公主為右昭儀。

  魏主對李順說：“卿言蒙遜死，今應驗也；又言牧犍立，推測何其妙哉！朕克涼州，亦當不遠。”於是賞賜給李順絹一千匹，廄馬一乘，進號安西將軍，對他的寵愛特別深厚，政事不論大小都讓他參與討論。

  魏主派李順到涼國，封牧犍為都督涼沙河三州西域羌戎諸軍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河西王，並以宋繇為河西王右相。牧犍以無功受賞，留下李順，上表乞請加封安西將軍或平西將軍的一個封號；魏主優詔不許可。（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