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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人是別一種行事風格,簡而言之是不破不立,所謂老的不去新的不來,與原配離婚迎娶新妻仿佛是他們比較認同的做法。
我在那個工廠裏前後接觸過五六個德國工程師。工程剛開始時隻有一人,是個白胡子紅臉的老人,總是滿臉大汗,嘴裏嘟嘟囔囔自言自語。那老人數著日子盼望回德國度假與家人去旅遊,一個月後果然興高采烈的走了。取代老人而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生龍活虎走路生風。他說他是柔道黑帶五段,問那些日本人有沒有會柔道的,仿佛要與他們交手比試比試的感覺。
德國人性格豪爽直率但難通融,處事風格與日本人大相徑庭,工作之中時有衝突。三人小組裏的我的那個日本朋友因工程進度問題,時常與那個德國人協調,希望其進度與日本人配合,那德國人總是毫不含糊一句話:“NO”。有一次,那日本人被“NO”得火起,忍不住說那德國人是arrogant(傲慢),德國人聽了,雙眼圓睜,丟下一句“bullshit”(放屁)扭頭揚長而去。然而到了晚上一起喝酒時,觥籌交錯把酒言歡之中,德國人與日本人彼此盡釋前嫌,氣氛便很融洽了。那德國人的電腦屏幕上有一個醒目的中東美女頭像,酒酣耳熱之際日本朋友問起那個美女是什麽人。德國人頗為自滿地說那是他結婚不久的新妻。原來那德國人來上海之前,先被公司派去伊朗工作了半年,在那裏遇上了那個伊朗美女墜入情網,結果回德國與原配離了婚,來中國之前娶了伊朗美女為妻。日本人問他在中國是否有意尋找點浪漫,他說“NO”,他不需要,他隻想工程順利結束,盡快回伊朗與他新婚妻子團聚。我那日本人朋友聽了沉思半晌,後來頗為感慨地對我說:德國人果然與我們(日本人)不一樣啊。
到了流水線工程接近尾聲時,又來了三四個德國工程師前來測試機器設備,與每日叫出租去工廠的日本人不同,那幾個德國人都是開著奔馳寶馬之類的自駕車來的,他們都是在本地生根發芽落了戶的德國人,在上海都有住家。晚上大家依然會一同去喝酒應酬,席間交談之中知道,那幾個德國人都已經娶了中國太太,有的還有了孩子。他們取出中國太太和年幼兒女的相片給日本人看,娶的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而那些德國人最顯年輕的也有四十好幾,其餘都在五十開外了。且德國人人高馬大,身體肥胖,相片中左擁右抱年輕太太和幼小的混血兒女,幸福溢於言表的同時,其老夫少妻的形象反差也頗為醒目,渾然形成一道刺激視覺神經的風景線。他們自然都不是頭一次婚姻,有的子女在德國已經長大成人,年齡應與中國太太相仿吧。
最後再說說那幫在工地上肩挑手提爬上爬下的外地民工。雖說頭頂同一片藍天,腳踩同一塊黃土,人之生活境遇和狀況是大不相同的。那幫民工住在工地不遠處臨時搭起的簡易工棚之中,每間工棚裏有十幾二十張單人床橫七豎八地挨在一起,床上掛著發黑的蚊帳,房間裏彌漫著強烈的香煙與腳臭的混合氣味。如此環境好比愛情沙漠,自然難以指望浪漫情調的滋生。
民工大多來自江蘇南通的啟東,許多民工都是同村人,有的還是親戚。少數也有來自四川農村的。啟東人每完成一個工程回家休假數日,工程日期長則數月,短則二三十天。而來自四川等外地的農民一兩年不回家的也有。這些人大多正值青壯年,身強力壯,常年單身在外,火燒火燎,饑渴難耐,對於雨露滋潤的迫切渴望當更甚於日本人德國人。然而條件相差太遠,無法相提並論,隻好因地製宜另謀途徑。
外地民工解決問題的方法主要是兩個:其一是望梅止渴畫餅充饑。就是不住地說下流話或淫穢段子,以想象力補充能源短缺。工作之中小休時,湊在一處三句不離本行,話題永遠都是女人。有一個民工,人稱小四川,四十多歲,三年沒回家。常愛說一句:“老子一個晚上打五炮,炮炮打響”,是那幫民工中的名言,時常被引用。工地上偶有女性身影出現,民工眼睛如雷達捕捉到目標一般齊刷刷緊盯不放,隻有這種時候,大家才能保持一陣靜默。
其二是花錢找女人。工廠附近的城鄉結合部地帶據說有外地來的農村妹接客,價錢一百元,最便宜的二十元。民工雖說饑渴難耐,但掙錢辛苦,且指望存錢帶回家中,故而找女人也如菜場買菜同樣貨比三家錙銖必較。而大家湊在一起也不時交換有關資訊信息,那些出賣春色的農村妹,以這幫民工為交易對象,要想做成好的交易,想必是要曆盡艱辛的吧。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日本人德國人外地民工,條件不同,方法不同,途徑不同,但隻要是男人,對於雨露滋潤的需求和渴望,大家都是同一條戰壕的戰友。
流水線工程結束,離開那個工廠後不久,我看到一則消息說曾經在艾未未“一虎八奶”相片中出現過的一個叫流氓燕的女子,思民工之所思,急民工之所急,免費為民工提供性服務。我想她當初如果去那片工地,一定會發現那是一片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然而這已是馬後炮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