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天,布拉格的雨如期而下了。
小雨雖不大,淅浙漓漓的,在布拉格我們感覺得好像沒地方可去了。
當然如果是愛好文學的,這時可以去探訪卡夫卡,昆德拉的故居。年輕時我雖然也看過幾本文學作品,中國外國的都有,但那畢竟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時過境遷,我不能假裝自己還有同樣的心境。到了這個年齡,真實的麵對內心,和欣賞別人的作品同等重要。
如果是喜歡小資生活的,上午可以坐咖啡館。Narodni大街的盧浮咖啡館(Cafe Louvre),從前卡夫卡經常光顧,而新市政大樓裏麵的市政咖啡廳(Kavarna Obecni dum),大而富麗堂皇。晚上則可以上國家大劇院看歌劇或者芭蕾舞,喜歡交響樂的可以去魯道夫(Rudofinum)音樂廳聽聽交響樂。
年過半百的我們文學細胞不多,小資情調更不懂,所有的隻是兩雙還有些筋肉的腿腳和不錯的胃口,所以就選擇了雨中逛街和品嚐當地的食物了。早餐去了街角的咖啡店,沒啥特別的,咖啡和Cheese cake,價格和加拿大差不多。
捷克的前生,波西米亞王國最有名的國王查理四世的政跡工程,伏爾塔瓦河上的查理橋和河邊的王宮城堡前一天已去過,剩下的查理大學原址在老城裏,離我們住的酒店不遠。跟隨GPS,我們很快到了查理大學的原址,就在老城廣場附近的商業街上。原址是一棟很不起眼的建築,上下三層,底層現在是一家書店。雖然和教學無關,但還是傳播文化和知識的地方,沒完全偏離查理四世的初衷。
查理大學建於1348年,據說是捷克和中歐最古老的大學,現在是捷克全國最大的大學。大學出過4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現在有5萬多學生就讀。從大學官網得知,本科隻有3年,博士三到四年,而醫學藥劑學法學是本科之後再學五到六年。
不遠有一個小廣場,前一天路過時對麵一家大酒店門前在拍電影,時代背景應該是二戰時期的。黑色的老車,男士穿著西服頭戴禮帽,女士身著花布裙大波浪長發,晃忽之間我們好像穿越到七十多年前的二戰時期。
70年前的3月10日,希特勒納粹德國占領布拉格並且吞並了整個捷克。布拉格人沒有屈服,整個二戰時期一直在抵抗納粹,並在45年5月5日發動了布拉格起義。同一天美軍逼近布拉格,巴頓將軍本來要進入布拉格但被盟軍統帥艾森豪威爾阻止,因為按雅爾塔協議,捷克和布拉格應該由蘇軍占領。因為這項交易,二戰之後布拉格和捷克人的命運沒有改變,隻是控製者從黑魔換成了紅魔。
到了老城廣場,原意是先看廣場上始建於14世紀,哥特風格的聖母大教堂(Church of Our Lady before Tyn)但吃了閉門羹,原因是那天是周一,布拉格許多公共場所不開門。
教堂前的廣場上擠滿了人,但顯然不是遊客而是當地人。不少人手上拿著十六開的白紙,寫著幾個大黑字,捷克文,我們看不懂。前一天早上看到的滿廣場的複和節攤位不知昨天啥時全拆了,隻有廣場中央搭了一個演講台,太遠也看不清誰在講演。雨還在下,參加集會的人都打著雨傘,看他們的神情好像也不是很投入。捷克現在是一個代議製國家,而代議製的長處就是老百姓有權利選舉自己喜歡的人上台,短處是當權的人隻想討好當初選舉他們的人,沒全局意識。從1993年開始實行代議製的26年中政府換了15屆,不到兩年就換一撥人,成功的慶祝,落敗的抗議,廣場上不缺集會的人群。
集會很快就散了,還剩下的就是廣場西側老市政廳大樓前圍著等待老天文鍾報時的人群。報時每小時一次,人群的聚散也與之同步,差十來分鍾到鍾點時人群開始膨脹,報時之後就散了。天文鍾前的人潮一天起落十來次,起起伏伏很準時,人潮可能要等半夜之後才會平息下來。
天文鍾有三個看點,最上麵的耶穌十二門徒活動塑像,中間的機械天文鍾和下麵的十二星座圓盤。其中天文鍾最古老,最核心的時鍾建於1490年,鍾盤上24個時刻,上半邊是白晝,下半是夜晚,之間是晝夜交替的日出和黃昏時刻。後來又加上了太陽黃道鍾環和月相指針,對應著布拉格那一天太陽,月亮和地球的自轉公轉。由於鍾麵上內容太多太專業,不容易看懂,多數人隻把天文鍾當作拍照留念的背景。我們也沒例外,前一天早晨路過時趁著時間早人少光色好,自拍他拍了好幾張。
十二使徒活動塑像加上的時間最晚,是百多年前的1865年加上的,但卻是吸引人最多的看點。時鍾快到整點時,天文鍾前聚集的人群不約而同都拿起拍攝工具,有手機的舉著手機,帶相機的端著相機,都朝同一個方向聚焦。然後天文鍾上麵左右兩扇長形小窗同時打開,12使徒的彩色塑像依次在兩個窗口現身,同時天文鍾兩側矗立的塑像也是又動又鬧。最後,最頂上的金色公雞打鳴,鍾樓上大鍾響起,一場每小時一次的使徒秀隨著兩扇窗門關閉而合幕。
天文鍾景點三個元素,天文鍾,12使徒秀和12星座鍾麵,單一每個元素都不獨特,但合一起卻有寓意深長。天文鍾代表人生,星座代表命運,使徒代表信仰,合在一起就組成了人生的三維坐標係。不同的是,世間上每個蒼生在坐標中的位置。
我們趕上的是中午那場使徒秀。散場後到了午餐的飯點,我們不想多花時間,就近進了旁邊的露天餐館。當時氣溫不到十度,露天餐館開了頂蓬下的紅外取暖,入座後熱度之下舒服多了。服務生問我們隻是喝還是就餐,我們說兩樣都上,生啤,意大利麵條和Pizza。東西雖然簡單,但他們好像一點沒馬虎,待意麵和Pizza上來時快下午一點了,外麵又聚滿了看使徒秀的人群。
這次來往中歐,最喜歡的就是一般就餐場所,無論花費多少,一杯咖啡啤酒或者是主餐,就餐者想呆多久就能呆多久,餐館不會有任何異樣的神態表露出來。所以,一路上吃得滿意,喝得盡興。
下午的第一個去處是老城邊上的"新城門"。所謂"新",指的是比查理橋邊的城門晚建了百多年,但風格卻是一樣的。這個城門又名火藥庫城門,因為17世紀曾被普魯士占領軍用來貯存火藥。這座城門現在是珍稀古跡,當年卻被占領軍存放易爆物質,可見不珍惜古物的人從古到今哪裏都有。
下午剩下的時間去了曆史博物館廣場,又叫揚-帕拉赫(Jan Palach)廣場。前一天,同城博友土豆先生得知我人在布拉格,建議我們去那兒,不然我們的布拉格之行不算完整。
土豆是謙和之人,他的建議十分肯定,我們當然要采納了。其實,揚-帕拉赫其人之前從未聽說過,好在Google隨時可以查詢。據網上資料介紹,1968年初前捷克領導人杜布切克(Alexander Dubcek)上任後啟動了一係列改變,其中包括取消新聞檢查,放寬出入境,容許各階層在議會內有自己的代表。在當年東西方對峙的冷戰年代,杜布切克實行的改革被蘇俄領導勃列日涅夫認為削弱了東歐集團,於是在當年8月20日晚先派突擊隊員乘坐客機著陸後占領了布拉格機場。然後空降兵從空中,駐德蘇軍從陸路共30萬人,6小時後就控製了整個捷克斯洛伐克。
二戰後捷克加入東歐陣營,本來就不是自願的,布拉格之春又被蘇俄鐵甲坦克碾粹,當時捷克人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了。次年元月,年僅20歲的查理大學哲學係學生揚-帕拉赫來到市中心的博物館廣場點燃自己,自焚而亡。他死後幾十萬人參加了葬禮,揚成了反抗蘇俄的一個象征。
博物館廣場是一條大街,我們知道揚帕拉赫紀念的標誌,但不清楚具體地點。我們從大街盡頭開始找尋,看有無人群聚集之處,但很有些失望,除了雨中匆匆來往的行人外,沒看到一處像紀念性質的所在。最後在靠近博物館最近的一個花台邊,看見三個男女青年人圍著什麽在細看。近前細看,花台邊常綠樹叢圍繞著一麵黑色大理石,上麵有帕拉赫和另一位追隨他自焚的學生的畫像,四周有敬仰者敬獻的花圈和祭物。
博物館的高台下,是獨特的自焚者紀念碑。青銅的十字架,和大地融入一起的下半截象征著犧牲者燒融的軀體,而十字架上部像征著犧牲者的精神,掙紮而不屈的昂著頭顱。雨還在下,遠低於季節的氣溫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冷度。而心寒的是,離開前有兩個青年男女邊走邊說,竟直接從紀念碑下部走過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踏著的是犧牲者的獻身之地。當年一個比他們還要年齡還小的年輕人為了自由毅然獻出自己的生命,沒想到五十年之後,犧牲之地卻遭踩踏。
博物館不遠是布拉格火車站,車站建築看起來很有特點。走到近前,發現老建築已停止使用,出入車站走下麵寬敞的地下廣場。
站台很破舊,停著的火車也好不了哪去。唯一引人注意的是一組雕塑,一位父親抱著自己的女兒,地麵上放著一個老舊的皮箱。男人神色憂傷,完全沒有旅行的人常有的那種期盼的神情,顯然他們的行程是被迫的。我猜想雕塑是為紀念二戰時被驅離家園的捷克猶太人而做的。
晚上聽了一場教堂音樂會。中歐幾個國家都是能歌善舞之地,世界級別的歌劇舞劇院很多。但這幾年我們習慣了出行隻帶隨身行李箱,攜帶方便而又不擔心托運中丟失。局限是沒空間容納能出入廳堂的服裝,所以音樂會要聽,但隻能選擇著裝無要求的場所。
教堂不大,原有的座位隻能容納兩百來人,旁邊加座後有四百多聽眾。那晚是弦樂四重奏,古典樂曲,4首莫紮特4首海頓的。大多數曲子都沒聽過,很難說有多少共鳴。最大的感受是因為教堂空間小,聽眾安靜,覺得演出是為我們準備的專場,那種感覺是以往上大型劇院不曾有的。
那天文鍾,道出了人生的三維坐標,太有意思了,讓我來想想我的X,Y,Z。:)
這布拉格已經是太驚豔了,還帶給我種莫名的感動。今晚恰巧陪孩子讀了篇關於多瑙河的文章,提到中歐,提到奧匈帝國,我就想起了五湖兄的遊記。繼續期待,多瑙河畔的維也納,布達佩斯,等等,從五湖兄的鏡頭裏展現。遊記文章寫成這樣,估計自己將來回顧,也是百讀不厭的吧!寫得真好!
《“名牌大學”學生之曆史使命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偽命題,:((
(現在看到北大清華複旦的,都覺得蠻討厭的……我知道我又極端了)
我不客氣,做個小廣告,謝謝: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3066/201803/31363.html
身體有好處。
歐洲文藝氣息就是濃厚,挺美的。
音樂會看起來很不錯,五湖兄的遊記處處充滿悠閑,平和,淡淡喜悅的慢慢欣賞生活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