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路
發現，感受，記錄
一直都知道，南邊的墨西哥，與同處北美的其它兩個國家美國和加拿大很不同，但隻有這次在墨國的心髒墨西哥城呆了七天後，方才明白其深層次的緣由。
哥倫布發現美洲以前的美國加拿大，盡管幅員遼闊，原住民也存在了數萬年，但一直都隻是村落，而沒形成一定規模的城邦文明。而南邊的墨西哥各地，從公元前到西班牙人來到之前，千多年內陸續出現了各種城邦文明，如墨西哥城附近的特奧第瓦坎文明和阿茲特克文明，以及南邊坎昆附近的奇琴依察文明。
表麵上看，城邦文明比村落文化更先進，但這些城邦仍然處於奴隸製階段，對下層的肉體和精神控製要遠甚於北邊的部落社會，強力控製深深植根於他們的基因裏麵。1821年墨西哥獨立後先是有了第一帝國，然後又是共和，而在第二次法國入侵後的1864年又出現了短命的傀儡第二帝國。帝國的國王是來自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馬西米連諾一世，王宮就是當天要去看的查普特佩克王宮。馬西米連諾的帝冠隻戴了三年，即被以前的民選總統胡亞雷斯推翻，恢複成共和，但實際上一黨獨裁。
查普特佩克王宮就在我們在墨西哥城入住的第二家酒店的南邊，沿著名的 Reforma 大街走十來分鍾就到了。Reforma 是新城南北走向的中央大道，布局很有特點，兩個方向的機動車道之間是大樹參天的林蔭步道，很適合步行。大街的南頭即是王宮所在的查普特佩克公園，很大，綠化也很好，可自由出入。
公園正門內不遠，有一座紀念性建築叫祖國祭壇，紀念1847年反對美國入侵查普特佩克犧牲的六位年輕軍官。我們去時，正值守衛祭壇的衛兵舉行上崗儀式，於是我們也了解到墨西哥與美國關係的一個側麵。再往裏就是王宮的坡下入口，入內需要門票。王宮所在地是一座數十米高的石山，當年阿茲特克帝國時期是一座湖邊的聖山，西班牙人征服阿茲特克人後填湖造地，這座湖濱聖山最後成了城中山丘，並於1864年成了墨西哥第二帝國的王宮。
王宮正門主要的展品，是那輛馬西米連諾一世當年特地從歐洲運過來的馬車。登基時在市中心大教堂加冕後他和王後乘坐這輛馬車穿過全城，一路掌聲與歡呼，風風光光的回到王宮。沒想到三年後即為共和派人士推翻，並上了斷頭台。
王宮二樓北翼保留了當時的原貌，有會客廳，餐廳，書房，起居室臥室等，陳設講就，但遠遠比不上當時歐洲的各個皇宮，隻能相當於同時期美國頂級富豪的莊院。王宮最大的亮點是玻璃彩畫長廊，五位仙女的服飾各代表一種色調，紅色熱烈，藍色浪漫。當年馬西米連諾構建美女長廊的用意，有可能就是要滿足自己的種種幻想。
王宮另一翼，是國家曆史博物館。名頭很大，但規模很小，隻有樓上樓下六七個展室，內容和前幾天看的藝術宮和美術館相似。幾天下來，感覺墨西哥人喜歡大畫，壁畫當然大，而油畫不少也是幾米的大畫，還有就是三四片的屏風畫。
王宮北翼二層外麵是一圈巨大的陽台，正對麵的 Reforma 大街高樓林立，頗為壯觀。我們也未能免俗，請旁邊一位衣著將就的墨西哥中年女士以前麵的大街為景拍一張我們倆的合影。拍照後致謝時，她指著前方大樓之間的獨立紀念碑說是最重要的建築。過了一陣我們才回味過來，明白即使對於一個普通的墨西哥人，獨立仍然是最寶貴的事。
王宮南側是噴水池花園，遠方城外的山脈界定了城市的邊界。東側也有一個噴水池，圓形的，外側半月形的露台可以眺望公園外麵的市區，也是一景。
再上層是屋頂花園，綠草如茵，鮮花盛開。花園是歐洲大陸形式，整齊規範，講究造型。花園中央有一座高塔型建築，曾經是皇家氣象台，可能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座王宮內的氣象塔，說明馬西米連諾當時不隻是吃喝玩樂，也在意天氣這類影響百姓生活的因素。氣象塔當然已經停用了，但其古典的外型，成了來訪者打卡最好的背景。
下午要去的是墨西哥人類學博物館，就在查普特佩克公園北門的街對麵，穿過公園即到。博物館上次公差來時去過，當時的觀感很震撼，所以我們這次兩人同來時還想再看一遍。博物館的展品來自墨西哥全國各地的遺址，有特奧第瓦坎文明，阿茲特克文明，也有南邊的瑪雅文明，是古美洲文明的大匯集。
不過博物館冠之以人類學的名號，則有些名實不符。單是智人的曆史，五到十萬年前已走出非洲，而一萬兩千年前才跨過白令海峽來到北南美洲，之前數十萬年裏人類的活動與南北美洲沒多大幹係，當然也沒有出土發現。博物館這一時期的文物都沒有，全是複製品，很誤導人，其實正確的名字應該是墨西哥古代文明博物館。
博物館建成於1964年，其設計半個世紀後看來，還是很前衛的。中庭一柄巨大的銅雕擎天立柱，支撐起一座巨大的華蓋。擎天柱上端一圈終年不絕的”雨瀑”，是一種藝術裝飾，但同時也是一種象征。對於生活在高原上的墨西哥人來說，雨水就是生命之泉。擎天柱的設計者是墨西哥建築師佩德羅.巴斯克斯，他1976年還設計了墨西哥城北新的瓜達盧佩聖母大教堂。
博物館的正麵是主展廳，裏麵全是鎮館之寶。中央的巨型頭像，是奧爾梅克文明的代表作。奧爾梅克文明興盛於公元前一千到五百年，集中在墨西哥灣西海岸，最典型的藝術作品就是巨大的人頭石雕。最大的頭像達三十餘噸，但當地並不出產巨石，其開釆和搬運仍是一個未解之迷。
當然博物館最珍貴的鎮館之寶，是大廳正麵牆上懸垂的阿茲特克太陽石。這是一個巨型石雕，直徑三點五米，厚近一米，重達二十二噸。太陽石原在阿茲特克大神廟，但西班石人毀壞神廟時給埋沒於廢墟之中。1790年擴建墨西哥城大教堂時重新發現，並安放在教堂外牆上，最後於1964年移入墨西哥人類學博物館中。
太陽石上麵的雕刻代表了阿茲特克人的宇宙觀和瑪雅曆法。巨石中心是太陽神，周圍的四個方格代表四個紀元，每個紀元都有其代表物如虎，風，雨及水。外麵各圈代表紀年的組合，可以長達676年，也可以短到364年。這些曆法很難理解，不過就我看來就是一件藝術作品，其美感不輸入古希臘古羅馬最著名的雕刻作品。
展廳裏麵還有其它巨石雕刻，兩側其它展廳還有各種精美的陶器製品，感覺墨西哥古人特別會擺弄石頭和泥巴，玩弄出一件件絕美的作品。而相較之下，中國古人特別愛青銅，古埃及古希臘善於做金麵具，而古希臘古羅馬人則很喜歡大理石雕刻，各個古文明在曆史長卷中都留下了自己獨特的那一章段。
晚餐要去博物館北邊不遠的網紅餐館 Entremar，預訂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我們早了一小時到達，當時想如果餐館不通融，我們也不免強，在附近閑逛到飯點。餐館查了一下有空位，就引我們入內上了二樓。點的是網上他人說好的烤章魚和另一種烤魚，味道都不錯。特別是吃了幾天的 Taco 後，換一個地中海風味，感覺胃裏麵舒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