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路
發現，感受，記錄
這次在西班牙西部的大學城薩拉曼卡(Salamanca)停留，很大部份時間都花在薩拉曼卡大教堂上了。
細想起來也說得過去。我們乘坐的馬德裏發車的長途大巴接近薩拉曼卡時，西下夕陽的背光中最先進入視線的，就是大教堂兩座凸出於城市天際線的圓形穹頂，之後，直到大巴進站前的十幾分鍾裏，大教堂一直沒離開坐在大巴右側我們的視野，第一印象就成了最深的印象，花的時間自然也就多了。
第二天早餐後探訪的第一處地就是薩拉曼卡大教堂，路很近，出門一抬頭就看得見教堂的穹頂，我們沿著進城的大街沒走幾步，左拐走過一條碎石鋪路的斜坡小街，盡頭就是大教堂的側麵。剛到時隻有我們倆人，周圍很安靜，教堂正門側大門關著，剛出不久的太陽還隻能照射著教堂的上半部。趁時間還早，我們開始圍著教堂走動，看到外觀有特色的部位按兩下快門，教堂的外牆是用一種當地特產紅砂石的砌就，初升的太陽照射時散發出橘黃的色彩。
後來參觀教堂時才知道早晨看見的是“新”教堂，老教堂在另一側。新”教堂始建於十六世紀初，建成於十八世紀中，曆時兩世紀有餘，建築時間長。教堂最初按哥特設計修建，到十八世紀快完工時開始流行巴洛克式，因此教堂作了改動，在禮拜堂和鍾樓加上了圓形穹頂，所以薩拉曼卡大教堂既有哥特式的尖塔，而巴洛克圓形穹頂又加入了柔和的元素，和托萊多大教堂這樣純粹的哥特式建築相比，更有人間味。
大教堂也像是一個博物館，進去參觀需要購票。教堂裏麵最特別的是中央的一個小禮拜堂，正麵和左右兩邊沿牆一圈木椅，木椅靠背是半身人物浮雕，靠背上方則是全身木質浮雕，都是和天主教有關的故事和人物。更絕的是，坐板底麵也是浮雕，平放時是椅麵，上翻起來就是一麵藝術作品，這座教堂真的把藝術發揮到極致了。
離薩拉曼卡大教堂不遠是另一座老教堂，走到門口得知禮拜堂當天不開放，但可以上鍾樓，票價1點5歐元。鍾樓上去的人不多，上麵的視野出乎意料的好，幾乎可以360度全方位地俯瞰薩拉曼卡全城，往東是背光下的薩拉曼卡大教堂，一段距離之遙，可以看得全大教堂的整體了。其它幾個方向，視野之內都是橘黃色的屋頂，歐洲老城的特征顏色，歐洲老城和橘黃色屋頂，就像硬幣的兩麵，有彼就有此。
整個薩拉曼卡老城東西南北走了個遍後下午太陽下山前，我們沿大教堂下麵的小路到城外托爾梅斯河邊，從河上隻過行人的老橋過到了河對麵。河岸邊有一條人行步道，有散步的，也有學生模樣的青年男女跑步，路邊還有長椅，坐著休息的多是上了點年紀的退休老人，我們是路上為數不多的幾個既不是學生也不像退休老人的步行者。
過河岸這邊來看大教堂，是前一天一到薩拉曼卡就有的想法，當時長途大巴好長一段距離一直沿著河邊開，大教堂就在右側窗外，夕陽下高大莊嚴。我們沿著河邊的小路漫步，眼前的大教堂畫麵般背襯著如洗的藍天，我們從河上老橋一直拍到上遊新建的機動車鋼骨大橋，才往城裏回走。
晚上在市中心的馬約爾廣場看過音樂會後回旅店時，我們又過新橋去了河對岸，旅店在新橋老城邊上，隻用多走一座新橋的距離。夜色裏射燈照射下的薩拉曼卡大教堂，通體散發出橘黃色迷人的色調。
薩拉曼卡大教堂對麵的老建築不時有年輕學生進進出出，我們很好奇也跟了進去，進門後看見裏麵一個庭院，是薩大的語言學院。庭院本身沒啥特色，但樓下樓上牆壁上不少褐紅色的印記引人注意，細看後發現印記由上下兩部份組成，上麵部分好像是四個西班牙字母Q，T，V，O的組合，猜想是四個西班牙單詞的第一個字母，下麵應該是人名，其中還有一個華人姓名 Linan Zhao，綜合起來看，可能是語言學院某種學位如語言學博士及獲得者的姓名。學位獲得者陳列用這種方式，既經濟又裝飾了庭園略顯單調的內牆，西班牙人的創造力由此可見一斑。
出語言學院，在大教堂前的空地碰上一組剛從教堂出來的華人團體遊客，導遊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士，舉著一麵小旗召呼眾人去下一個看點，薩拉曼卡大學。路上他介紹說，薩大是西班牙最早的一所大學，前身是一所宗教學校。公元八世紀以前，現在叫西班牙的區域曾經是羅馬的一塊領地，八世紀到十世紀，來自北非的摩爾穆斯林占領了西班牙的大部分地方。公元910，西班牙北部大西洋海岸邊殘存的天主教徒成立了萊昂王國(Kindom of Leon) ，定都萊昂。到十一世紀中葉，王國分裂成兩部分，西邊大西洋海岸地區成為葡萄牙王國，東部內陸地區成立了卡斯蒂利亞王國(Kingdom of Castile) ，卡斯蒂利人能征善戰，終於從摩爾人手中收複了薩拉曼卡。
收複薩拉曼卡後，卡斯蒂利人開始了再基督教化，移民，建教堂及教會學校。薩拉曼卡大學在1134年成立時也是一所教會學校，1218年，卡斯蒂利亞國王阿方索九世下詔正式資助學校，學校從此與教會分離，成為西班牙最早的非教會學校，薩拉曼卡大學。因為曆史悠久，薩大西語界的地位崇高，每年前來學習西班牙的外國學生占全西班牙的三分之一，所以在薩拉曼卡逗留的一天中，我們看到了許多來自五大洲不同膚色的年輕麵孔，當然也看到了不少華人男孩女孩，印象中女孩為多。
導遊在大學大門前的小廣場攏齊了旅遊團員，簡單介紹過眼前的學校建築後他賣了一個關子，要眾人從建築正麵叫人眼花繚亂的紅砂石浮雕中找出那隻著名的幸運青蛙，就是那隻找到後能保佑人念書時無考不過的青蛙，這是薩城的訪客大都會做的一項活動，不管年老還是年輕，上過學還是正在上學的。導遊話完後眾人扭頭望向學校正麵，開始在密密麻麻的雕塑中尋找那隻幸運青蛙，就在這時旁邊一群歐洲口音的人群中有人一問一答，然後一道手電光射到大門右上方，背陰的浮雕上橘黃色的手電光圈特別顯眼，光圈附近我毫不費力就看到了一個光頭頂上的那隻青蛙。
離開大學後我們往城裏走，中途路過一段步行小街，左邊像是一個古代行政建築的高牆，窗戶開在很高的位置，不大，右邊是一座小學或者中學，學校前的小院壩上不少小孩三三兩兩玩自己的。我走在街右靠學校一側，太座靠牆邊走邊拍落在了後麵。忽然，我聽見背後傳過來太座驚顫的聲音，扭頭朝後一看，剛才還呆在學校院壩的幾個男孩女孩早跑到她那邊，前後左右圍著她不讓前走，啊呀糟了，吉普賽小孩纏住她了，我腦袋裏閃過這個念頭，急忙過去打算替她解圍。還沒等我走近，圍住她的男孩女孩一個挨一個橫躺在她前麵的石板街麵上，要太座從他們身體上方跨過去，哦，原來他們是在做遊戲，可把人嚇了一大跳。
弄明白後我們待在街邊，看他們繼續作弄後麵來的遊人，那些被作弄的最初也是尷尬不堪，明白後笑逐顏開，配合男孩女孩們完成他們的遊戲。後來在巷口拐角處，兩個剛才作弄過太座的小女孩放學後追上了我們，還友好地向我們說再見，她們的友好無猜，真是有些久違了。北美這邊街上汽車撗行，門前的小街也不能幸免，學校家裏都教導小孩少搭理陌生人，特別是汽車近前的。北美的汽車文化疏離了人與人的接觸，不比較不知道。
城中心的馬約爾廣場，人說是西班牙最漂亮的城市廣場。其它城市的不好說，但和馬德裏市中心的城市廣場相比，薩城的馬約爾廣場整潔，橘黃色的建築古香古色，人到那裏願意多呆一會兒。薩拉曼卡馬約爾廣場也是一個正方形廣場，四圍是一圈樓房，三樓一底，樓上是住宅或者政府機構，底層是餐館咖啡館，外麵的柱廊和廣場上擺放著桌椅，一杯咖啡，一瓶啤酒或者啤酒加一碟小菜（Tapas），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上半小時一個時辰，那天，我們的早中兩餐就是在廣場上解決的。
薩拉曼卡的馬約爾廣場之所以迷人，和所處的位置有關。廣場四周薩拉曼卡大學校舍環繞，學生上課回家，不少時候都要穿過廣場，步伐或悠閑，或匆忙，青春的身影，是廣場上不斷變幻的風景線。學生們在廣場上席地而座，一起探討課堂上教授布置的功課，或在廣場上碰麵，然後一起去廣場外麵的舞廳酒吧度一個狂歡之夜。在廣場上有時我在想，不工作之後是不是也來薩城呆上個一年半載的，學一學歌唱般的西班牙語，同時有很長一段來享受這裏的慢生活。
薩拉曼卡慢生活最顯眼的標誌就是餐館多咖啡館多，哪兒都是，馬約爾廣場裏麵擺一圈，通向廣場的幾道大門外麵，街道上也放著餐桌餐椅，城裏其它地方，古建築外教堂周圍，有塊空地就有桌椅，就有人在喝咖啡吃小吃，就餐的人有我們這樣的訪客，也有前來補習西語的人們。實話說那些補習西語的人們或者交換生，感覺好多都是借著學習的名義在薩城享受一段其它地方難有的慢節奏生活，那句歌詞唱得好，美酒加咖啡，一杯接一杯。
夜幕降下來了，馬約爾廣場燈火通明，幾個時辰後夜車要載著我們前往葡萄牙北部的科英布拉，離開，就是下次重返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