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路
發現，感受，記錄
從美國愛達荷州北部的度假小城科達倫(Coeur d'Alene)，到加拿大卑斯(BC)省的養老地點維倫(Vernon)，後麵的三天裏，我們開著車先去了加拿大的旅遊明珠露易絲湖，然後掉轉車頭，西去優荷(Yoho)和冰川兩個國家公園，三天內在加拿大落磯山區畫了一個巨大的U字。
遊覽加拿大落磯山脈，最頂級的體驗當然是登雪峰跨冰川了，但那些活動需要體能和時間，對於一個終年四季做著案頭工作的人來說，無論是前者或是後者，都沒有多少富裕的儲備，隻好退而求其次，駕著租來的車奔跑在公路上，以很短的時間看盡可能多的山峰、河流、湖泊，還有風俗人情。
去落磯山脈看山，不是像到日本的富士山或是西雅圖附近的雷尼爾山那樣，去看一個孤立的拔地而起聳入雲天的山峰，去落磯山這樣的群山裏，看的是成列成排、連綿不斷百裏千裏的山脈。五千多萬前的晚白堊紀，古北美洲仍然是恐龍的天下，後來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島附近發生的、造成恐龍大滅絕的流星大撞擊還沒有出現。古北美大陸板塊持續向西漂移，迫使地勢低窪的古太平洋板塊東緣滑入北美板塊底部，而現今落磯山脈所在的古北美板塊西緣，受滑入底部的太平洋板塊擠壓變形，隆起成為一道道自北向南，反時針傾斜三十多度的弧形山脈，橫亙在加拿大的卑斯和阿爾伯塔兩省之間。
去落磯山脈漫遊，自駕是一個理想的選擇。落磯山脈的無數山脈之間，分布著一條條的山穀，其中最為著名者是號稱為“千峰之穀”的落磯大穀地。這條大穀地起自卑斯省北部與育空地區接壤的邊界，自北而下橫穿西卑斯省，最南端終止於美國蒙大拿州的中部，一瀉一千六百公裏，最寬處十六公裏但最窄的地方僅三公裏。這條大穀地把廣義的加拿大落磯山脈分割成兩部分，東邊一片山巒稱為落磯山群，西邊的部分，上半部分叫卡薩(Cassiar)山群，下半部分稱為哥倫比亞(Columbia)山群，其中有一條北美西北部最重要的、稱得上是母親河的哥倫比亞河，發源於大穀地中部費爾蒙特(Fairmont)溫泉鎮附近的一個小湖，哥倫比亞湖。這條河在加拿大的哥倫比亞群山中迂回曲折，中途於卑斯省南部流入美國後，下遊沿著華盛頓和俄勒岡州的邊界向西，在波特蘭城附近注入太平洋。這一山一河一湖就是加拿大卑斯(英屬哥倫比亞)省名中哥倫比亞一詞的由來。
長達一千六百公裏的落磯大穀地，有相當長的一部分是狹長的峽穀型湖泊，在一百多年前還沒有現代公路鐵道交通的過去，這些湖泊峽穀以及與之貫通的河流，曾是前人主要的貿易交通管道。上世紀初以後汽車成為主要交通工具，落磯山脈主要穀地，像落磯大穀地，班芙國家公園內的波河(Bow)穀地，都鋪設了高等級公路，時速可達八十公裏以上，極為快捷。在落磯山脈漫遊的頭兩天裏，我們先駕車去了最近的庫特內(Kootenay)穀地，次日順著落磯大穀地的93號公路北上漫遊“千峰之穀”，中途穿過落磯山群後飽餐了班芙國家公園所在的波河穀地。一路上山穀兩側的峰巒，一個接著一個迎著我們汽車而來，隨後又消失於後視鏡之外。兩天內見過的山峰，有的平坦，有的尖削，有的秀麗，有的險峻，有的山峰青鬆如翠，有的山峰白雪皚皚，可以說是一次非常解癮的千峰萬巒的大巡覽。
這次從落磯山脈南部開始的漫遊，有一個明顯的特點是，如果公路一個急彎右轉九十度，前麵多半是要穿過一道山脈的山口，假如遇上一個直角左轉彎，多數情況下後麵的路是沿著溝穀蜿蜒北去。如果能從高空中觀看，我們通過的路好像一個階梯，頂端就搭在露易絲湖。
南落磯大穀地兩側的山峰，因為穀地寬闊，連綿的山峰看起來不像實際上那樣險峻。
在落磯大穀地中部渡假小鎮雷定(Radium)溫泉鎮東，卑斯省93號公路右轉九十度，進入庫特內國家公園，入口後不遠即是當年為開通93號公路時，劈開山頭開鑿出來的僅兩條車道寬的山口。
公路來到庫特內國家公園的第一個九十度左轉彎，轉彎處外側設置了觀景區域，我們來到那裏時觀景點已有幾輛車停在那兒。放眼望過去，山穀開闊，山峰壯麗，落磯山脈奉獻給了我們第一個驚喜。
千峰萬巒，一路上看得十分過癮。
第二個九十度左轉彎，轉彎處外側也有觀景區域。我們停住車，兩個小孩先我們一步去到河灘上，兒子從河灘上撿起扁薄的石塊，往河上打起水漂來，最多時石塊在水上漂了四、五個水漂，我一時興起，也跟著打起了水漂，但最多隻能漂上三個漂。記得小學時候，經常在鎮外的池塘邊和玩伴一起打水漂，漂上十個八個是一件輕鬆的事，現在人真是退化了。
出庫特內公園東口後不遠，接近93號公路東端與加拿大一號公路的匯合處，公路出現了一個很長的斜坡，迎麵而來的是班芙國家公園的標誌性山峰，古堡峰(Mt. Castle)。從93號公路看過去，Castle峰更像萬裏長城的一段城牆，我想當年如果是中國人先看到這座山，多半會命名為長城山或者是城牆山的。古堡峰是2003年班芙之行中印象最深的山峰，那天我們離開卡爾加裏城中的客店後，駕車來到班芙鎮外的宿營地紮下了帳篷，然後沿著波河邊的舊一號公路北行，行程的終點即是古堡峰。站在古堡山峰前齊膝的芳草中，女兒留下了可能是少女時期最美好的一張照片。
我們行進在波河穀地裏的一號公路上。記憶中上次來時波河穀地兩側的山峰十分壯麗，這次重遊時我得加上一個更字，這一段路由兒子駕駛，讓我有時間更加仔細地觀看兩旁閃過的山峰了。
聖殿峰(Mt. Temple)是從一號公路分路、前往露易絲湖的小路左側的一座高峰，上次路過時有些印象，但遠不如這次的印象深刻。從去露易絲湖的公路看上去，聖殿峰峻美極了，金字塔般的造型，刀削斧砍似的山體，白雪覆蓋的峰巔，時而眉清神朗，時而雲霧繚繞，我自認為聖殿峰是這次落磯山脈之行看見過的最峻美的一座山峰了。
離開露易絲湖的第二天，我們行進在一號公路上，穿過冰川國家公園的羅傑斯山口前後，公路海拔高，山峰陡峭，冬季積雪厚，時常會有雪崩發生，所以一些路段特地建築了水泥預製板隧道，雪崩時隻能塌落在隧道頂板上，不再會阻塞路麵上的交通了。
羅傑斯山口處的冰川國家公園遊客中心。
前麵說到落磯大穀地把加拿大落磯山分割成兩部分，東邊為落磯山群，西邊部分的下半稱為哥倫比亞山群，兩個山群裏的湖泊很有些自己的特色。哥倫比亞山群中的湖泊大多位於兩列山脈之間，湖麵既寬又長，許多湖泊是群山中流動的河流的一部分，過去是山區交通的主要通道。湖泊成因於遠古冰河時期，峽穀裏冰川流動產生的刨掘作用，冰川流到哪裏，峽穀就被刨掘到哪裏，稱之為峽穀型湖泊，其中最著名的有庫特內湖(Kootenay Lake)，以及上下箭湖(Arrow Lake)。
而東部落磯山群內的山峰分布錯落，山峰之間形成了許多盆形地理結構，這些盆形結構周圍的山峰險峻，峰頂峰鞍上長年覆蓋著永久性冰川。冰川在夏季熾烈的陽光照耀下融化，冰水流入山中低窪地帶後，積聚成露易斯湖、艾默雷德(Emerald)湖這樣的盆型湖泊。落磯山許多地區岩石的主要成分是石灰岩，冰川融化時流動的研磨作用將沿途經過的石灰岩研磨成粉末，這種石灰岩微粒流入湖水後呈懸浮狀態，把原本像藍天一般湛藍的湖水，渲染成了更具魅力的綠寶石般的色調。
庫特內湖最南端，湖水化作了草灘，陽光之下，草灘給人一種伊甸園的感覺。
站在庫特內湖東岸眺望湖對岸，湖水如鏡，天藍如洗。
露易絲湖，還是像十一年前那樣秀美，不過，仰慕者更多了，我們中午到那裏時，停車場早滿了，沒找到車位的，從停車場入口沿著來路足足停了一公裏還要長。我們的運氣不錯，到停車場時剛好遇上有車離開，就近停了車，免去那多餘一公裏的路程。
優荷國家公園裏的艾默雷德(Emerald)湖，又名綠寶石湖，是加拿大落磯山脈眾多美景湖泊中名符其實的一顆綠寶石，她的色調比斐聲海內外的露易絲湖更接近於綠寶石。後者因為湖水源頭的維多利亞冰川日複一日帶來的石灰岩粉末，湖水逐漸變淺變白，讓人有些擔心，有朝一日露易絲湖會失卻現在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