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詩歌——我的專欄

中國詩歌》第358期|蘇小白：牆外書生 

原創 2016-04-07 蘇小白 中詩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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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蘇小白，原名，侯少樺，曾用筆名莊永、浪猴、黃裔等，河南省作家高級研修班第一屆學員，北京大學訪問學者，河南省作協會員，現居美國。曾出版詩集三部，散文集一部，小說一部。各類期刊，雜誌，報紙發表文字達三百多萬字。

牆外書生 (組詩)

牆外書生

 

我是你底，牆外書生

左手抱琴，右手摘花。假山之後

寂寞之後，一場雨之後，從蒲先生底長卷

逃逸。月亮底白手指劃傷婆娑樹影

風們，說著風涼話。一盞燈，羞怯地趔開身子

管他們呢

你攀住我肩頭　紫蘿一樣，雲卷雲舒

 

就這樣一生好了　焚燒

豎琴焚燒，眼神焚燒，骨頭焚燒

兩滴鳥叫

枝頭濺落。一隻蝴蝶飛前，一隻蝴蝶跟後，扶搖

直上

 

雲卷雲舒

紫蘿一樣，你攀住我肩頭。管他們呢

一盞燈，羞怯地趔開身子；風們，說著風涼話

月亮底白手指劃傷婆娑樹影　從蒲先生底長卷

逃逸　在假山之後  寂寞之後 一場雨後

左手抱琴，右手摘花　牆外書生

我是你底

 

這個夏天

 

雨水種進雲裏，閃電耕進塵土

這個夏天，風總揚起白裙子 花裙子

你總坐在酒館底窗前

薔薇花，實在妖嬈。一樹柳葉，實在妖嬈

不動聲色

 

靜靜火焰。靜靜香氣。天空長出耳朵

銀耳朵　金耳朵。星星，是他繁瑣底話

那麽多情話　在高柳背後　城市背後。池蛙厭不得，叫了

窗子煩不得，閉了；這個夏天，每夜每夜

無動於衷

 

天色嫩亮。微微站起

多麽秀氣底蓮　驚心動魄底蓮，回眸一笑

酷暑難當

 

前世今生

 

吹一聲口哨      

我不是陌上年少

杏花飄墜

樓頭  還有那展酒旆嗎

 

係一匹肥馬

我不是豪家公子

柳條披垂

河畔　還有那隻畫舫嗎

 

小姐底轎子，吖吖抬過

石橋。古巷。抬過春天

草長鶯飛底江南　　

一株名叫雨底大樹，夜夜

凋零

 

最薄眼淚。濺濕唐詩裏底輕裘

濺濕宋詞底孤蓬，濺濕

小令之中最瘦那枝　梅花燃燒

一位倦客，朝來飲酒

暮來放鶴

 

煩惱客

 

打一壺酒，在你家花架

打一盞燈，在你家後牆

一聲雷，忌妒他底天公

一片雨，喜歡他底春天

 

躲進荷葉下邊吧，快進來

漢樂府中，

跑出底女孩。

 

沒有人追你，皂隸底白馬

已被竊走。漫天雨絲

轎前流蘇

這一個春天，將你娶得遠遠

遠遠底

 

在大城郊野。溪流找不到

鷓鴣找不到

從前底他，也找

不到　找也找不到

 

今生底他遂成煩惱客

今生底他能不去漂泊

 

可以麽？

 

你該是敗犬女，住在那麽高底高樓

那麽高才華，滿天星華　滿春天底金陽

遮起麵來。與我底瘦驢一道，臥到橋邊

梅花一枝，滿溪底清漪穿亮細蝦

你該是從茅廬走出。這麽遠，隔著幾重人世

遠居京城之北，高傲，冷漠

 

無力抵達。毛驢已病，杖藜已棄

滿穀都長出清清秀秀蘆葦了，我是最瘦那棵

那年，揮動鐮刀，眼神一樣鋒利。媽媽喊你

回寨吃飯　楝花墮進晚晴裏 一瓣回眸

墮進暮色。最壞漩渦，最壞底笑，跟著五月

遠去了。

遠在北京之北，歎息，低語

 

你要是敗犬女，該多好。我會從騎士內心

從《聊齋》，從《紅樓》，從《西廂記》裏

把你偷出。就像今晚，你燦然一笑

恍若天人。那麽輕，那麽柔，那麽不動聲色

咬一咬你底發絲，可以麽；咬一咬你掛在

眉毛上底淚珠，可以麽；這麽一段城鐵，

我下一生打乘。可以麽？

 

靜夜思

 

太陽，掙出河水。村女

水中洗手。葦風洗手。晨光洗手

鳥鳴洗手。上山采茶，下山摘桑。

一縷炊煙，逸出村莊。太陽，掙出河水

 

圓月，荷尖點破。被樹底手指

被麥田底手指　蒲公英底手指　坐在對麵村童底

手指，點破。一地月光　一地人家

點燈喂鵝，吹燈上炕。

 

忽然一列城鐵，轟轟隆隆

在樓前，在陽台下，在未眠眼邊　在繁華底

街燈裏　急馳而過

 

小春天墮落長亭外底山穀裏

 

小春天墮落長亭外底山穀

一隻燕子，啄一片雲飛來

誰底臉羞成緋紅底朝霞？

竹簾輕卷　硯墨溢香

 

大雷雨滾落驛外底池塘

一匹白馬，係在短短林邊

誰底眼哭成紅腫底月芽？

白衣勝雪　洞簫吹涼

 

那年一別來到今生。晚唐

底蛙鳴，還能點亮籬前雛菊嗎？

一杯淡酒，還能醉倒風華嗎？

一節火車，從西二旗

從第一行情書　啜泣抵達 

今夜　雨絲婉約　街燈燦爛

還掩起麵來淺笑麽？

還搖搖走向海棠麽？

還趴在我耳根說話麽？

——

再也不識得了

惟有回眸，

如星辰永恒

 

初遇

 

小月亮掉進雁聲裏　小落葉
掉進溪聲裏　小螃蟹　掉進　誰底棒槌聲
螢火蟲搖著尾巴生氣了
妮妮

小石橋架起黃昏和燈盞，飛鴿車
碾碎露珠和月圓　流水，梳理長發 跑進柳叢
喊也不回頭
妮妮

小村子盛滿春天　春天盛滿羊叫與小蘭花　小柴院
盛滿蝴蝶，誰底笑聲
閉起小竹簾掩過榆樹不見了
妮妮

妮妮 
那年，一道去看麥田馱起金陽 
鷓鴣馱起霞裳　妮妮嗬
你為何流淚

 

杭州有雪

 

細風，結冰鬆間

明月，結冰瘦西湖底水底了。杭州有雪

小可愛底，

你可撐一把花傘　可圍一條絲巾　可雙手抄進衣袋裏

鬱鬱來去

 

小秋天，丟落遙遙山峽

小落日，掉進矮矮樹林了。杭州下雪

小可愛底，

你戴起網球帽　開起小別克　來到當年網球館

車門不開就哭了

 

杭州下雪

大街上，飛滿白鴿子，落滿白鷺鷥，扔滿白信箋

小咖啡館還點那枝紅燭嗎？

小酒巴還放那把白椅嗎？傍晚還站立小石橋嗎？白裙子

與風，愉快地低話。

畫舫航進背後　霓虹閃爍背後　高樓窗燈一格一格拉亮背後

小可愛底，

你雙手讓讓烏發，轉身去。為什麽轉身過去

鴿鴿笑？（嗯，——新月趴柳梢拍照呢。）

 

小可愛底

今日，杭州有雪。何日，你伏身廊杆、我背倚廊杆

在樓外樓　在明月下　在瘦西湖一洄一洄漿聲裏

漫話這場玲瓏雪

 

無題

 

丁香西邊　寂靜底日光
被蝴蝶拍碎了。一隻仙鶴，天上飛
少年走過來
一楨流蘇掩上了

清蓮東邊　鬱悒底月色
被青蛙鼓碎了。一匹紅馬，林邊嘶
少年走過去
一彎燈豆吹滅了

木墀南邊　清幽底水光
被鴛鴦攪碎了。一隻尺八，樓頭吹
少年走過來
一道月亮門打開了

梅樹北邊　寂寞底雪色
被鳥爪濺碎了。一張素琴，室內撫
少年走過去
一幅竹簾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