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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女蕩》第一章(14)

(2017-11-19 17:07:37) 下一個

十四

 

確定張葦是高一(七)班的,還得從第一次課間操說起。

我們這屆學生,原學的是鍵身操,而江寧一中則開的是第八套廣播體操,開學近兩星期了,我們這些一年級的學生才將第八套廣播體操學會完畢。這天,終於得以和二、三年級的同學一塊出操了,同學們心裏都很高興。

 

上午第二節一下課,男生女生便一窩蜂湧出教室。

秋的天,高高的,蘭蘭的。幾株高大的梧桐樹掉著葉子。少男少女們純淨的笑鬧聲,使本來空靜的秋的校園平添了幾分熱鬧。

  

“瞧——那個穿發白牛仔褲的就是張葦!他的入學成績最高:780分!”

突然,一個胖嘟嘟的女生對走在我身邊的歲寒說。

張葦?!我聽這個名字就如觸電一樣,心一抖動。不敢望過去。故意裝著沒事樣的,我繼續拐著歲寒的胳膊往前走。張葦真是同校生,我的步子輕快了好多。可一會兒,我竟想:是不是自己心儀的那個張葦呢,別是同名吧?禁不住偷眼過去,就是他,蓬亂的頭發,滿身的朝氣。就是整天想找到的他!我一下子緊張得要命,身體竟有點發顫——不敢再望了,眼睛裏不知何時湧滿霧水。是他!是他!我靜靜地喜歡著。從沒有感到過如此的美好了。我含滿感激看看天。天上,幾片白雲,嫻靜地飄蕩著;三兩隻小鳥,自由自在地飛呀飛。這世界好像是我的——身邊好像沒有一個人,耳畔好像沒有了聲響——我仿佛就在自己的心裏,生命溢滿透明的歌聲。

  

一班級站了四排,一、二、......他是七班的!

站在隊列上,我默數著隊列算著張葦是哪班的學生——心裏充滿溫柔的蜜汁。

 

高一(七)班是在舊教學樓的二樓。

下操了。我裝著係鞋帶兒,故意掉下隊來。我的心像有棵尖尖的小草頂著,酥酥融,動一下點點澀疼;身體如瞬間打開的一扇門,滿是陽光和晶亮的清芬。不自覺我鬼使神差來到了那座舊教學樓前。我不敢往前走了。我站在報欄那兒,裝著看報紙,而我的心卻已離開我悄悄尋他去了。大部分同學已進了教室裏。我怯怯地挪起步子,一步一步,我竟登上了舊教學樓的二樓,我想從張葦的班門口前走過,我想讓張葦看見我。然而,我終於沒有勇氣——匆忙地下了樓跑開了。我多麽想此時張葦能出現啊。——猛地回首,樓梯上沒有一個學生!!我的心霎那空了——失望地垂下頭,憂鬱地走回教室。

  

他是全校的最高分!

他是最優秀的!我在座位上不住地想這個問題,內心裏滿是喜悅和失落。

我為他的優秀而驕傲,又怕他太優秀了不會理我。

從此,我天天盼望上課間操,又害怕上課間操。

從此,我天天變換著新衣服,為張葦,為張葦哪怕輕輕的一瞥。我是多麽想見又有些怕見到張葦。想見他!真遇到他時,又裝作沒有看見。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了。我們碰到一起的機會不少,可我沒敢正眼看他一次——眼的餘光告訴我,張葦總是那麽傲著。

 

  • 學校大掃除結束後。

我和胖妮周彥平背著大掃帚嬉嬉鬧鬧地往教室裏走——“嗨,周彥平——”我倆一愣怔,忙止住了說笑。“是你呀!——張葦!嚇我們一跳!”周彥平把掃帚往地上一頓。我一陣慌亂。“對不起,賈老師讓成立個文學興趣小組。你是你們班的學習委員推薦個人材吧?”他竟不看我,隻管與周彥平說著,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似的。我也故意放遠了目光,不去正眼看他,而心卻抖動得厲害。張葦與周彥平說著話。我一句話也插不上——想走掉吧,腿卻挪也挪不動。

 

“文學興趣小組?告你吧,張葦!——你算找對人啦!”周彥平風風火火的,一把將我推到張葦跟前,“喏,這是我們班的詩人唐晚!”

不想到,張葦的臉竟一下子漲得通紅!

我的心裏充溢淺淺地羞澀和笑呢。

 

不大久,我、周彥平還有歲寒都加入了以張葦為社長的江寧一中“浪花文學社”。

“浪花文學社”是賈子朋老師的得意之舉。不到半年,竟有三個社員的五篇習作被市級以上文學刊物錄用。張葦的一篇小說還被《少年文藝》重點推出。賈子朋老師一下子成了江寧市教苑的佼佼者。其時,他正與他的結發妻鬧離婚——根本就沒咋輔導他們。可是成績終是老師的。賈子朋竟到處做報告——後來,他又以此為依托辦了一份《花朵》雜誌,編發學生文章,草印成冊後讓學生掏錢買。賈子朋真真落了個名利雙收,沒多久他就被提為副校長;又沒多久他便與結發妻離了,又娶回個小他八歲的大姑娘。這就是現實!興你了——你是臭狗屎也是香的;不興你了——你是香蘭也是臭的!如趕到現在,賈子朋的那一套,是加重學生負擔!是擅自出版非法出版物!我笑著想著,唉,又歎了一口氣。當年的校長王書恒也跟著風光起來——很快就被推為省老模。

可是,我和張葦當時卻是受到幾乎是毀滅一生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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