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典的日子裏-五味雜陳的隆德第一天
SAS飛機平穩地停在了瑞典的馬爾默機場。
馬爾默,瑞典最南部斯科訥省最古老的城市,瑞典第三大的城市,與丹麥的首都哥本哈根隔海相望。
我出了飛機,東張西望的時候,就看見人群中向我揮手的先生了。當我走近時,先生趕緊介紹同來接機的他的導師Dr.Lundquist,一個瘦高個,高鼻梁藍眼紳士風度的北歐男士。Dr.Lundquist微弓著身體友好地向我伸出了右手,一字一頓地對我說”How are you doing?“ 我遲疑地伸出了右手,呆在那裏,不知道如何回應他。英語900句第一頁有”How are you?","How do you do",可是沒有”How are you doing?“啊?我把臉轉向先生,先生用中文說,他在向你問好。我尷尬笑著說了一聲“I'm OK. ...Thank you." 忘了也要禮貌地回問他一下了。Dr.Lundquist 站直了身,微笑著又說”Welcome to Sweden.“。。。 第一次與Dr.Lundquist見麵就出了個大洋相。
我們一起去取行李,可是等了大半個時辰,沒看見我的箱子出來,Dr.Lundquist去問了什麽人,回來說,對不起,你的行李箱被送錯地方了(他說了一個地名的,我沒聽明白),要明天才能送回來。
Dr.Lundquist開車帶我們回隆德。一路上我東張西望,納悶,眼前不見街道,也沒有高樓,兩旁都是綠色的田地,感覺是行進在鄉間的小路上。Dr.Lundquist的車徐徐停了下來。我先生說Mrs.Lundquist在隆德路口迎接你。
瑞典隆德也是瑞典南部斯科訥省的一個城區;早年歸丹麥管轄,12世紀初,隆德大教堂建立起來後,成為大主教駐地,很快就成為北歐基督教中心;隆德也是隆德大學的總部,是斯堪的納維亞最大的教育和研究的機構。從馬爾默到隆德坐火車才15分鍾路程。
走出車門,看到一個瘦小優雅的瑞典女士手捧著一束像野地采摘的鮮花,笑著走上前來,細聲細語地對我說”Welcome to Lund!“把一束鮮花遞給了我,給了我一個輕柔的擁抱。”Mrs.Lundquist上車後,他們夫婦倆就在嘀嘀咕咕用瑞典語講話。“Dr.Lundquist對我先生說,按SAS航空公司規定, 航空公司耽誤了旅客的行李箱,要賠償損失的。他要我去商店買牙膏牙刷毛巾等日常盥洗的生活用品,說這個賠償是憑證報銷,封頂1000克朗還是1500克朗,我忘記了,反正很多。我先生一連茫然地對Dr.Lundquist點頭說好。他大概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好事,不知所措呢。Dr.Lundquist離開我們時又說讓我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他讓女兒瑪麗安來接我到商場去購置生活用品。
Dr.Lundquist 和他的愛妻Mrs.Roth Lundquist,一對智慧慈愛風趣幽默的教授夫婦
我先生的住房是個臥室,客房,餐廳三位一體的統房,美國人叫做studio,旁邊有一個小小廚房,廚房對麵就是一間小小淋浴室。屋頂是平的,外麵看就像是個集裝箱大盒子。
記得到隆德時已經是下午了,坐了長途的飛機,在飛機上沒有好好休息,可我一點都不累,沒有睡意。
先生指著靠牆放著的一輛舊自行車說,這是XX醫生知道你要來,回新加坡前留下送你的。先生說自己騎的車是在路邊看到,順手牽羊推回家的。
先生帶我到附近的超市轉轉。我去的隆德的第一家超市是一大間木頭地板的房間,所有的食品都在玻璃櫃台裏。第一次看到肉類可以這樣文鄒鄒地包裝好了放在櫃台賣,跟國內菜場上的宰肉墩頭完全不一樣,聞不到一點肉腥味。我看到包裝完好的大裏脊肉,高興地對先生說,兒子最喜歡吃的肉,我也給你做炸豬排。先生瞥了一眼就說,看價格了嗎?這麽貴的肉我從未買過,我記得是個兩位數;我又指了一塊肋排對先生說,這塊便宜,可以燉湯。先生沒搭理我就走了過去。。。
傍晚的時候,瑪麗安打電話來了,歡迎我到隆德後,開門見山地問我現在能不能去商場購物,估計她第二天早晨沒空。她是來幫我的,我怎麽好說no呢?坐瑪麗安的車去了一個超市,比先生帶我去的那個大多了。瑪麗安直接把我帶到賣盥洗用品的區,說牙刷牙膏水杯毛巾你是一定要的。不知為什麽我跟瑪麗安沒有什麽顧忌,我想,不是說第二天行李箱就會拿到嗎?就一天,怎麽著都可以將就過去的。我跟她說,我不用買,我可以用我先生的;她又帶我到買睡衣睡褲的地方,說睡衣你總得要買一件吧?我又搖搖頭,其實我早看見了標價,每一樣東西都貴得大大超過我的想象。瑪麗安說你不買,沒有發票,你的賠償是拿不到的。九月的天,一到瑞典我就感覺涼颼颼的,我帶的羽絨衣是一件過膝蓋的長款,平時穿不方便,我看到旁邊的賣服裝區有短羽絨服賣,問瑪麗安這個可以嗎?那時我能聽懂很多日常用語,但表達還隻能簡單的,說不多,她說這超市的發票應該都可以。就買了一件,100多克朗,好像還買了兩件居家穿的衣服,都是在那店裏算便宜的了,加起來不過三百多克朗。瑪麗安看我買東西這麽不爽快,就說,這樣吧,我讓我爸明天帶些我的購物發票給你,他一定會陪你們一起去的。加上瑪麗安給我湊的,一共有700多克朗的發票。
晚上正準備休息的時候,一個留學生模樣的男生扛著一塊木板來到家裏,進門放下木板,打過招呼後,就對先生說,今天沒看到床,先用這塊木板湊合著吧!過兩天我再留意。我這才注意到先生的睡床是單人床。他和先生一起就把木板擱在床邊,變成一張”雙人床“從他們的交談中我得知這塊木板是他們到一個什麽垃圾堆上去撿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躺在高低不平服的床板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一路上憧憬的美好事一件都沒看見,想著先生在超市不敢在賣肉的櫃台前駐足,想著在超市下不了手的衣服和日用品,想著身下的床板是撿來的,騎的自行車是人家丟下的,想到一向自尊心強,潔身自好的先生怎麽一到國外撿破爛都大言不慚了呢?。。。我不禁悲從中來,傷心地哭了。
第二天上午,我跟先生一起去了他的醫院,Dr.Lundquist給SAS航空公司打電話,英語說到瑞典語,嗓音也慢慢提高,臉色也從微笑到臉紅耳赤,我真想讓他放棄算了。記得最後Dr.Lundquist又帶上我們到馬爾默SAS航空公司,終於把賠償款的事搞定。回到家裏,我的行李箱已經在門口放著了。
這行李箱遲到有賠償款的事,沒有Dr.Lundquist親曆親為地據理力爭,我們想不到,也肯定拿不到。(待續)
先生身後就是我們在瑞典住了一年多(先生三年)的房子
跟著荷姐的回憶錄回想自己到美國的情景。我到美國兩個月後先生過來陪讀,我從學校的學生宿舍搬到家庭宿舍。師姐的朋友們幫我搬家,說看到垃圾桶附近有個雙人床墊,狀況挺好的,幫我去抬過來。我一聽傻眼了。後來也真的用了那個床墊一年多。開始沒車,出去買菜都得人帶著,逛家具店更是奢侈。
想到一向自尊心強,潔身自好的先生怎麽一到國外撿破爛都大言不慚了呢?————特別喜歡荷姐對先生的變化所提出的疑問。這讓我們看到,在那樣的國家那樣的社會生態中,物質的貧窮,並不會讓人感到自愧不如,因為沒有誰會以此作為標準,來判定一個人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荷姐暗自垂淚,主要是看老公不舍得吃好的心疼了。不過有荷姐這個賢內助在身邊,還怕日後吃不香,估計沒多久,荷姐就會把夫君喂胖胖。。。哈哈,期待下集 :))
剛去拜讀了你的孤獨,寂寞的碼農職場話題。要做一行愛一行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考驗人的價值觀和修養。
荷姐的回憶錄寫得實在是太好,太真實了。我剛來美國的時候也不習慣,覺得生活水平一下降低了。:)有Dr.Lundquist的幫忙真是太好了!
人生真是五味罐,隻有嚐過所有的味道,才對得起自己的血液。
看了這個,我有點明白為啥剛來的留學生花錢比我們大手大腳多了。哈哈
仿佛每件事在我們自己身上都發生過,一個時代的縮影。
回複 '梧桐之丘' 的評論 : 謝謝梧桐兄一早來串門看帖破冰分享。給你上福建岩茶吧!新沏的。
回想起來那時真不知道怎麽過的?後來才知道撿舊家具舊用具是稀鬆平常的事。先生一再強調他的自行車不是偷的,是別人告訴他這麽做的,說瑞典自行車都不上鎖的,我的也可能被人騎走的。。。真正地委屈了國人男子漢。那時跟西方國家的差距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