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數學
作者：葉蔓菁
說到學數學，我有一大篇又長又臭的話，因為我讀書時候學得最差的科目就是數學，用通常的話來說，就是“沒數學頭腦”。
印象裏第一次和數學接觸是讀幼兒園中班的時候，當時班上的小孩都能從1數到100了，我隻能從1數到19，再大的數字就不懂了，於是特別佩服班上的其他孩子。後來有一次下課的時候，我扯著一個老師的衣服角，喊她教我數數，於是她耐心地跟我講解，於是我明白了，感覺也不太難，終於也能從1數到100，有點自信心滿滿。
後來幼兒園畢業，到岑溪附小報名讀書，記得是我老爸帶我去報名的，負責登記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老師。他先問我幾個問題，10以內的加減，我數著手指，能答出來。後來他問的是10以上的數字的加減，我就不懂了，他說：“你在幼兒園沒學過嗎？” 我急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老師說：“上學後認真聽課，就會懂的。” 其實我以為我答不出10以上數字的加減，他就不給我報名上學了。
後來讀書，我的數學成績一直平常極了，語文倒是學得不錯，後來讀四年級了，課本上開始有珠算。小時候特別佩服那些把算盤打得劈啪劈啪響的人，在百貨大樓、中藥鋪裏都有那樣的能手，我終於也可以學習珠算。可是正當教授珠算的那一兩個星期，我突然病了，沒去上學，後來珠算又不納入必修內容，這樣我就成為一個不懂使用算盤的中國人。剛到加拿大的時候，到第一家公司上班，那天剛去上班，辦公室裏有一位黑人姐姐，她是我的師傅，教我有關工作的一切事項。她問我：“首先想弄明白一個事情，你簡曆上說你會用電腦，你說的電腦不是算盤吧？也就是中國的計算器，有珠子的那種。”
“當然不是算盤，算盤不是電腦啊。” 她的提問讓我相當吃驚，急忙跟她解釋。
“嗯，是這樣的，我認為算盤是中國人在古代發明的電腦，計算用的，就是電腦。那好，你懂得使用現代的電腦，” 她說。
扯遠了，回到小學的時候，到我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數學老師姓曾，曾老師除了教數學還教體育。曾老師不僅數學講得好，還特別擅長講故事：每當下雨天不能到操場裏上體育課，我們隻好在教室裏，他就給我們講故事，什麽阿裏巴巴、齊天大聖、武鬆打虎、諸葛亮…… 當時整天就盼著下雨，因為一下雨遇到體育課，又可以聽故事了，同學們都說：“聽得耳油都出。” 因為喜歡數學老師，因而認真學習，我的數學成績稍稍提供，可是後來小學升初中考試，數學還是考得差差，其中有一道應用題大概是這麽說的，完成某工作總共要6天，已經做了工作的幾分之幾，餘下的工作要幾天。我的答案是餘下的工作要24天。當 考試完畢，一天我正在家裏炒菜（我從小學二年級就會煮飯炒菜，是生存能手），突然想起那道數學題，我的答案是24天，題目都說了總共6天，啊……天哪！沒哭，但是很惱火自己，於是忘記了鍋已經在爐火上燒了很久，把花生油一倒到鍋裏，嘩大火冒起來了，嚇得我驚叫……
因為那道數學題，到初中的時候我學數學相當認真，每次聽課都聚精會神，所以數學成績還不算差，可是初中畢業考高中的時候又有典故，那天去初中看考試成績，遇到我的化學老師。她一見我，就把我叫過去，問：“你為什麽把試卷上的一個答題劃掉？你本來化學可以考100分的，你隻得了99分。” 我記得，因為有一個填空題，是要計算的，我沒把握，覺得我算錯的，就把答案劃掉了，好可惜，早忘記是什麽內容的題目了。
高中的時候，我的數學是學得最差的一科，成績慘不忍睹，其實不僅是沒興趣，還花太多時間到學生團體活動上，辦校內報紙、搞校內活動…… 我是很活躍分子，用家長的話來說就是“不務正業”，大學勉強上，如果不是數學拉了後腿，高考的結果應該會更好些。挑選大學和專業時，盡管老爸的好朋友莫叔一直勸說可以考慮學會計，但生性頑固的我一直對數學沒興趣，以為學會計要學數學，就根本沒有學會計的打算。其實後來到了國外，反而去學了一點會計，才發現會計學其實挺有趣的，當年應該聽聽大人的意見。
啊對了，高中的時候還有一個典故，當時我學文科，地理學得棒棒的，考試成績經常95分以上。可是有一次，老師準備給大家分析一個有關地球傾斜度和四季的問題，具體是什麽問題早忘記了，但記得需要使用數學進行計算。我的地理老師點名叫我到黑板上把題目解答出來，我是地理課的“學霸”，大家都聚精會神地看我在黑板上演算，我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啊寫，寫了滿滿一大黑板的算術公式，終於把答案成功算出。我把粉筆放回講台上，自信滿滿地走回座位，但聽到同學們竊竊私語。老師說：“有沒有其他同學能用更簡潔的辦法把答案算出來？” 一個男生快步走到講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就兩行公式，答案就算出來了，看著人家的答案，有點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大學畢業後出來工作，東西奔波，早已經把數學忘光，每次去買菜的時候看到賣菜的老農算數算得比我快，我就深深感覺自己腦子生鏽，老師教授的數學我沒還給老師，而是把它弄丟了。
當兒子在加拿大開始上學時，我一直記得我小時候要背誦九九乘法口訣，就讓兒子背，自以為九九乘法口訣是普天公用的“公式定理”，但很快從兒子的課業得知，加拿大的課本裏根本就沒有“九九乘法口訣表”，他們用的是一個表格，表格的頭一行是從1到12，頭一列也是從1到12，對應的數字相乘得到的數字就在表格中間相應的位置上，加拿大的小孩子要做的就是記住表格，把整個表格記住，我覺得記憶一張表格應該比記憶九九乘法口訣難很多，也相信他們數學的計算能力差就是因為沒有九九乘法口訣表。
有一次上班，老板問我：“8成8是多少？” 當時我以為他是考我，後來他經常問我這些小兒科的加減乘除問題，才發現他是在提問，所以也就多見不怪了。
一天在網上看到一個笑料，說美國的中學生參加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獲獎後奧巴馬總統接見，一看圖片，懵了：“總統接見的是中國隊吧？” 隊員基本上是華人臉孔，應該都是懂得九九乘法口訣的人吧？後來又看到新聞說：英國已經引進中國的九九乘法口訣到英國的數學教育當中，但好奇得很，不知他們如何背誦的，用漢語背誦？還是用英語？試圖把口訣用英文讀讀，覺得拗口極了。
古代阿拉伯人發明的阿拉伯數字，中國人發明了九九乘法口訣和算盤，前者給人類文明奠定了很重要的數學基礎，“中國人特別聰明”的評價就是因為後者吧？
很多人都說，加拿大的中學數學沒有中國的中學數學那麽難，但其實也很不容易，我兒子讀到高一的時候需要我幫忙輔導，我努力了一陣子，發現很多內容似曾相識，兒子提醒了能回憶起一點點，偶爾能給他一點點指導，後來決定請私人老師輔導。到了專門提供輔導的私立學校，才知道：所有學習好的同學，課餘都找老師輔導。費用挺貴，一對一輔導一小時45加幣，算人民幣乘5。沒辦法，兒子說在學校已經很認真聽課了，還是費勁。第一個輔導老師是個白人小夥子，兒子挺喜歡他，於是數學進步很快。可是沒多久，老師說，他準備去中國教書，中國的一個中學給了他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惜別了這個年輕的數學老師之後，私立學校安排了另一個數學老師，這是剛從中國來的老師，兒子說雖然中國老師的英語講得一般般，但他講解得特別好，很有技巧，學得很快。中國老師後來離開了私立學校，自己辦了一個培訓中心，專門輔導數學。
記得當年剛來加拿大的時候，每個人都在為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而努力，當時能找到一份體力活的工作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這時候有一個朋友的朋友居然才來加拿大兩個月，就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是某大銀行的渥太華總部的精算師。朋友說：“哎呀，他那個英語爛得連我都聽不懂，居然這麽厲害！不過人家是專門研究數學的，以前是數學老師，後來去學精算。” 有一年假期，我們幾家朋友一起去渥太華旅遊，順便去精算師家坐坐。精算師為了招呼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到唐人街買來紅燒肉，自己再煮一鍋飯，還炒一碟子白菜。當我們看到他炒的白菜時，都大吃一驚，白菜根本沒切，是一整張一整張白菜葉子就這麽放到鍋裏炒。我們問他為什麽不把白菜切斷呢，他說：“啊，白菜要切的？我是第一次炒菜。” 時隔那麽多年，每逢精算師來多倫多聚會，我們都要拿他這個典故出來笑一笑、樂一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