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風雪多倫多

風雪多倫多

 

作者：葉蔓菁

 

又是一個大雪天，路上的車開得真慢，長長的車龍在雪花紛飛的世界裏緩緩挪動。限速八十公裏的公路隻能開到四十、五十的速度，道路太滑，必須多加小心。

 

雨刷不停地清掃著飄落到擋風玻璃上的雪花，突然發現汽車後窗上已經蓋上了滿滿的雪，無法看到車的後麵。瞄一眼後窗的加熱開關，原來忘記打開。到紅綠燈前停車時，急忙把加熱開關打開，幾分鍾之後，後窗上的雪慢慢融化，變成了水，往下流淌著。因為下大雪，比平常多花一倍時間在路上，汽車的收音機在播放98.1頻道的音樂，快到聖誕節了，電台播放的全都是聖誕歌曲。

 

終於到了公司，已經遲到半個小時。把車停到停車場，抓起提包，踩著沒膝的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公司的辦公大樓。

 

阿飛早就看到我，因為聽到它的汪汪叫聲。走進公司大門，看到它站在旋轉樓梯的頂上，朝我直晃尾巴，我朝它揮揮手，就走去我的辦公室，阿飛輕輕地叫了一聲，汪！

 

每天都是那麽忙碌，一開電腦必定先看郵件。今天郵件真多，八十多個。快到聖誕節了，各家公司都好像要在節日前把業務做完似的，不是你催我的貨，就是我催他的材料。沒辦法，隻能一個一個郵件處理，天知道上午還會有多少個郵件進來。

 

“瑪麗，早上好！要咖啡嗎？我順便給你弄一杯double double（加兩份糖和兩份奶的咖啡）?” 安妮每天早上從我的辦公室門前走過，總會跟我打招呼。

“謝謝安妮，我不要，我戒咖啡了。過一會我自己去弄杯茶。”

。她到咖啡房衝了一杯咖啡，走到我辦公室門口，衝我大聲地說：“星期三快樂！”

“嘿，還有兩天才到星期五呢，星期三快樂什麽呀！幹活去！” 我雙眼一直盯著屏幕，和她說道。

“呐，天天快樂！今天下大雪，我想早點下班。” 安妮走進我的辦公室，四處看看。

“對，我也想早點下班！” 我一邊和安妮說話，一邊看郵件，一邊打開今天的生產計劃總表。我總是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和安妮她們閑聊，她們也習慣了，多見不怪。多謝她們，我太忙了！

“幹活去了！” 安妮走了。

“再見！” 頭都沒抬一下，不好意思了。

 

 客戶的要求真多，都快過節了，還把貨期改來改去，有的又要修改產品圖紙，為啥就沒有幾個延遲發貨的呢，都總是催啊催的。

 

打足精神全神貫注地花了兩個小時，把那八十個郵件看完，按照郵件的要求把公司的生產計劃總表修改了一番，再給老板發個郵件，告訴他有些原材料的供應可能有問題，因為下大雪，司機不一定能及時把原材料送來，因此可能會影響今天的生產產量。

 

在新的郵件陸續進來的時候，急忙到咖啡房去燒開水泡茶，露西也在那裏。

 

“你今天帶照相機沒有？” 露西知道我是一個拍客。

“當然帶了，每天都放在提包裏。”

“從我辦公室往窗外看去，漂亮極了。中午的時候，你來幫我拍幾張照片吧？我還從來沒有在我辦公室裏拍過照片。”

“沒問題！” 突然想起，露西準備退休了，是該拍幾張照片做留念的。

“吃了午飯，我就到你辦公室找你，” 我說。

“好啊。”

 

中午的時候，隻能急忙三口兩口把麵包吃完，喝幾口果汁，就開始打電話，因為有一批發出去的貨在途中出現問題，於是把給露西拍照片的事情給忘了。

 

那批貨的收件人也真是多事，本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他們就安心等候貨物的到來就是了，他們非要改派他們的運輸公司從中途把貨物取走，並且根本不和我們打一聲招呼，而現在他們改派的運輸公司和他們正在扯皮呢，叫我怎麽辦？我可幫不上忙，誰叫他們多事，可是必須耐著性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清楚，把各方麵都收拾妥當，之後才突然想起露西叫我給她拍照片的事情。

 

拿著照相機到了樓上，露西說：“我知道你忙，要是太忙，明天再拍也行。”

“明天拍的話，外麵的雪就沒這麽好看了。”

她在辦公椅上坐好，準備拍照的表情，我喜歡抓拍，一邊和她聊天一邊瞄準鏡頭，覺得滿意就按，一下子就按了十幾張，她又到落地窗前站好，我拍了幾張，給圖片給她看，她不太滿意，叫我站那裏，她拍一張給我看，叫我按那樣子取景。

 

我正在給她拍照，突然感覺阿飛進來，它拿嘴巴碰碰我的腿，我扭頭看，看到它轉身走了。

阿飛是非常聰明的大狗，它來碰碰我，肯定是有什麽意思的。
“難道它叫我回去幹活？” 我跟露西說，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也許是的，就拍完這張，回去幹活吧。” 露西說。

“哦，也是，今天每個人都想早點下班回去。這樣的大雪天，路上肯定塞車。”

“謝謝！”露西說。

“不客氣，改天繼續給你拍照。”

“好啊！”

 

我回到辦公室繼續幹活，把第二天的生產計劃表整理出來，打印了幾份，拿到車間裏去，交給幾個車間主任。

 

終於在下班之前把活幹完，可以提前下班。走出公司大門，看到外麵半米厚的雪，每一輛車都幾乎半埋在雪堆裏，遠處有幾個人正在把他們的汽車從雪堆裏挖出來，他們是車間裏的工人。看到這個情景，突然想起以撒，他是猶太人，是以前的廠長，除了工作做得很好，人又特別好。有一次也是下大雪，他和幾個高大的黑人一起，幫每一個人把汽車從雪堆裏挖出來，當時下的雪更大，把車挖出來後還總是打滑，開不動，他們就幫推汽車，一直等到每個人都把汽車開出停車場，以撒才走。不知道以撒現在在哪裏打工，還是不是廠長？他是我認識的最出色的廠長。

 

當我把我的汽車從雪堆裏挖出來，身上已經冒汗。終於把車開出停車場，突然想起要去沃爾瑪買點東西，但是又猶豫了一下，沃爾瑪的停車場會不會沒有鏟雪呢？萬一汽車卡在哪裏，可是沒有以撒幫忙的呀。但是，還是去吧，昨天家裏的熱水袋漏水了，必須買一個新的。飽受關節炎折磨的我，熱水袋是最貼心的寶貝。

 

沃爾瑪的停車場上車輛很少，沒鏟過雪，但還好，雪不是很厚。把車停好，迎著零下三度的寒風，走進了沃爾瑪的大門。

 

商場裏顧客稀少，門口旁有救世軍攤位，一個五十多歲的黑人婦女在輕聲說：“聖誕快樂！” 摸摸提包裏的口袋，隻有一個25分的硬幣，拿出來投進她的捐款箱內，她說了聲謝謝。

 

沃爾瑪裏總是有特價商品，本來隻是買熱水袋的，但是有特價的東西，於是推了一輛推車，買了紙巾、洗衣液、麵包等等，又是一車東西。

 

付了錢，把車推向停車場，太難推了，因為地上的雪，總是把車輪卡住。突然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向我走來，他問：“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

“看到你的車推不動，我以為你需要幫忙，” 他微笑著說。

“謝謝你！”

他轉身走了。

 

把東西放到車後箱裏，想把車退出車位，可是打滑，輪胎的橡膠味都出來了。隻好走下車來，又看到剛才那個人，他站在一旁，問：“要幫忙嗎？”

“不用吧，就是打滑，開不出來。”

他轉身從他的汽車上拿來一個小鐵鏟，幫我挖輪胎旁邊的雪，我也用我車上的小鏟盡量挖掉一些雪，終於把雪清理掉，他說：“試試看吧。” 他拿著鐵鏟站在旁邊看著。

 

我把車退出了車位，很開心，跟他揮手道謝，他站在雪地上跟我揮手，說：“不客氣，晚安！”就像以撒以前那樣。

 

把車開到大路上，路麵上還是蓋著厚厚的雪，後來到來一個左轉彎的地方，發現前麵的車輛都閃著藍色紫色的燈，不會是警車吧？在處理交通事故嗎？麻煩，要掉頭! 但，突然發現不是警車，是鏟雪車，好幾輛鏟雪車呢。

 

跟著幾輛鏟雪車左轉彎，進入新路段，鏟雪車開始鏟雪，在前麵開道，把道路上厚厚的雪都清理到一邊去，我的車跟在鏟雪車的後麵，走的是一條平穩的、幹淨的大路，收音機裏播放著聖誕歌曲：“I want to say … … I want to say … … Baby, Merry Christmas! … …” （我想說，我想說，寶貝聖誕快樂！）

貼兩張昨天拍的圖片：

下大雪的時候天都比較陰沉，光線不足，所以圖片不好看

 
送上天然裝飾的聖誕樹，樹上的藍色小花是攀爬上去的藤蔓開出來的小花


祝大家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