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菁散文集《夢回故鄉》之：遊葛仙岩

遊葛仙岩

作者：葉蔓菁

葛仙岩位於岑溪縣城附近的樟木舊街的東北邊，是古書記載的岑溪著名八景之一。八十年代初期， 在我讀小學的時候，我曾經和同學去過一次。早就聽說葛仙岩有瀑布，風景優美。

 

那次去葛仙岩是因為老師布置了作文，寫一篇遊記。老師規定，必須先去一個景點遊覽，遊覽的地點可以自由選擇，可以選縣城南邊的赤水水庫，也可以選縣城西麵的高山大山頂，如果有條件，可以坐車去一趟一百多公裏以外的梧州市，遊覽那裏的著名公園景點。總之，先找一個景點去遊覽，然後寫作文。

 

我和三、四個同學選擇了葛仙岩，約好了星期天一早到解放橋頭會麵，會齊了，然後一起走路出發，到這個傳說中的美麗地方。

 

我們這幾個人，個個都是學習尖子，都是老師眼中的乖孩子好學生。霞是班長，軍是學習委員，雯是文娛委員，燕是體育委員……，我什麽班級職位都不是，但我是個乖孩子。我們一路上有說有笑，可是看著一路上的景物，大家都不知道能否把作文寫好，都怕寫成枯燥乏味的流水帳。

 

我們穿過樟木舊街，走在不知哪個年代修建的青磚街道裏，看著兩旁不知哪個年代修建的磚木樓房，有人建議，如果葛仙岩的遊記沒有把握寫，就幹脆寫樟木舊街的遊記算了。

 

“不行不行，既然選了葛仙岩，就寫葛仙岩。有誌者，事竟成。”

“就是，都還沒有到葛仙岩，怎麽就打退堂鼓呢？”

 

於是，大家繼續往葛仙岩前行。

 

走出樟木舊街，經過街頭的古老樟木，我們幾個人伸手把樹木圍抱起來。好大一棵樹，也不知哪個年代就有了的。

 

離開獨木成林的古老大樹，我們穿過一條公路，走到一條山腳下的小路。沿著蜿蜒的小路走去，進入前麵的山衝，那山衝裏麵就是葛仙岩了。

 

剛走到山衝口，迎麵走來一位扛著鋤頭的老農，黝黑的膚色，一臉的皺紋，花白的頭發，卷起的褲腳一高一低，褲腳上沾著點點泥巴。

 

老農問我們：“你們這幾個孩子，去哪裏？”

 

我們都是乖孩子，老老實實地說：“我們去葛仙岩玩。”

 

“你們去葛仙岩遊水啊？那裏水很深的，很危險，不能遊水。”

 

當時我想，我們也沒有說我們去那裏遊泳，我們隻是去那裏看看，葛仙岩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得著嗎？心裏很不痛快，也看得出那幾個同學也不太高興，因為被人無端盤問。

 

“我們隻是去那裏看看，不遊水。” 我們都這麽說。

 

我們繼續前行，大家悄悄耳語：“那個農民怎麽管起我們來了，真是的。”

我們幾個人從來就是老師眼中的乖學生，自小就習慣了當班級幹部，是我們管別人，怎麽這下子我們變成要大人管教的對象了呢？心裏確實很不痛快。

 

我們默默地走，居然看到老農扛著鋤頭，跟在我們後麵，和我們一直保持著一百米左右的距離。難道他又折回山上繼續幹活？

 

因為老農尾隨在後，我們不再有說有笑。

 

終於看到葛仙岩的水壩，瀑布從人工建造的水壩上麵衝下來，形成一幅漂亮的大水簾，猶如一幅閃亮透明的絲綢並散發著晶瑩剔透的珍珠，嘩嘩的水聲在山穀中回響。水簾的後麵是建造在水壩中段上的一道遊廊。

 

老農走了過來，說：“這幾天下雨，水庫的積水很高，這裏危險。”

好羅嗦的毛遂自薦的導遊，盡管當時我不懂得使用這些詞，但印象裏自己就是這麽想的。

 

我們從一條小道繞到水壩上麵，站在山坡上，看到一個小小的水庫，水庫裏是深綠色的水，平靜得有些可怕，因為讓人感覺水很深很深。

這時，老農又叫嚷了：“你們離水遠點。你看水麵平靜啊，水庫下麵流水很急的。” 說完，就坐在山坡上的一大塊花崗岩石頭上，把鋤頭擱在腳邊，默默地看著我們。

 

我們很聽話，就走開幾步，離水遠點。看到老農就在我們附近，心裏很不爽，因為不仔細看看，我們怎麽寫作文呢？

 

有人說：我們到水壩上看看。於是準備挪步走向水壩，結果老農叫嚷起來：“不準上水壩。都說了，最近下雨，水庫裏的積水很高，危險。”

我們最終沒有走上水壩，隻是怯怯地站在山坡上看看這裏的景色。

 

有同學說，我們到瀑布後麵的遊廊看看，於是都向那裏走去，然後突然都跑進了遊廊裏麵。

 

“哎，哎，你們去哪裏？”老農又發話了。

我們不理他，站在遊廊裏水簾後麵，看著前麵的瀑布傾瀉而下，伸手可以碰到流水，流水衝打在手上，能感受到瀑布的美麗和威力。水簾後麵真是一個好地方，原來孫猴子真會享受。

 

這時，老農從遊廊的一邊出現，大聲地喊：“你們幾個孩子，快離開這裏，這裏危險得很。要是水壩一崩，你們就長這麽大個。” 他很嚴厲，喝令我們必須離開遊廊。我們走出遊廊，看到山坡上又過來幾個人，估計也是附近的農民，他們也要求我們離開。我們隻好乖乖地從遊廊走到山坡上，再大概看看附近的風景，就決定走人。

 

“都不好玩，遊覽葛仙岩被人管著的。”軍悄悄地和我們說。

“就是。”

“這樣子遊覽，怎麽寫作文嘛！”

“我們去樟木舊街轉轉，那裏有一口古井，要麽我們寫古井遊記，寫古樹遊記也行吧。”

 

回學校後，大家都把作文交了上去。我們幾個當中，軍和霞寫的是樟木舊街遊記，雯好像寫的是古井，燕寫的是古樹，隻有我寫葛仙岩遊記。

 

和往常一樣，我的作文又是老師在班上叫同學朗讀的範文。其實我隻是寫風景，作文裏有眾多華麗修辭，沒有什麽實質內容。

那個扛著鋤頭的老農的形象並沒有被我寫到作文裏，但他的形象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裏，一直留到現在，每逢一想到葛仙岩就會想起他來。

 

在記憶裏，還有一個模糊的印象，聽說曾經有小孩子到葛仙岩遊泳，不幸卷入水底，駐紮在景區附近的部隊派人來搜救，三、四個士兵下水救人，最終沒有救出落水兒童，還有一名士兵也犧牲了，年僅二十出頭，讓人歎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