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路》第33章 濃情四溢

長篇小說：《路》第33章 濃情四溢

作者：葉蔓菁

外婆對小石蘭說：“你媽媽讀書的時候總是搞運動，都不得好好讀書。我都想讓她讀個師範，當個小學老師多好，可是沒有機會，她讀書畢業就抽去修水庫了。”

“為什麽要修水庫？”石蘭又問。
“修水庫也是好事的。解放前啊，曾經有十年大旱，全部田地都幹旱得赤裂，沒有吃的，很多草根、樹皮都被人刨來吃，還有人吃觀音土，觀音土吃得落肚，但是拉不出來，活活憋死，好可憐。那十年大旱都不知道餓死多少人。所以，解放後，毛主席就說，要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要開山辟地，修建水庫，老天不落雨的時候，就有水庫的水灌溉禾苗，就會有穀打，有米吃，不會餓死。”

“媽媽去邊地修水庫？”
“去了好多個地方修，修得一個又去修另一個。”
“水庫的水就能灌溉禾苗了？”
“是過。”
外婆還說：“你媽媽每次從水庫工地回來，看到個隻人啊，又瘦又黑，我都心痛死了。”

外婆還告訴石蘭：媽媽在水庫工地認識了爸爸，之後不用修水庫，他們就結婚。
“唉，如果讀個師範多好，做老師有工資拿。修了水庫，後來就隻有做農民了。”外婆說，“不過，就是當老師，也有下放的。”

“你爸爸媽媽結婚，後來就有了你，”外婆說。
“媽媽說我是從大河裏撈來的。”
“媽媽騙你的。小寶寶都是媽媽生出來的，開始在媽媽肚子裏，長到時候，就生出來，就一點點地喂養長大。”
“哦……原來甘樣的。我都講了，大河哪裏有小寶寶啊！”小石蘭說話，總是抑揚頓挫，把一個“哪裏”拉得很長，讓人聽了總會忍不住要笑。

石蘭從小就覺得個個人都疼愛她，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疼愛她，外公外婆舅舅舅媽疼愛她，阿伯阿娘和兩個堂哥疼愛她，就是爺爺養的兩條大黃狗，也都疼愛她。有一次她到村裏的大平地和李妹兒玩跳大海,兩隻大黃狗也跟著去。她們在地上畫了格子，用一串羅丫子踢著玩。

後來那串羅丫子正好有一粒碰到格線，李妹兒說算出去了，石蘭說碰著就是碰著，不算出去,她和李妹兒爭吵起來。看到她們吵架，兩隻大黃狗也過來，對著李妹兒吠，李妹兒被大黃狗嚇得哭了起來。旁邊過路的大人看見了，叫石蘭趕黃狗回家。當石蘭帶著黃狗回家時，轉過身來對李妹說：“算了，下次一粒羅丫子碰到格線，就不算出去，兩粒碰到就算，得不得？”李妹兒說：“得。”

每當石蘭在家，就想念外公外婆；在外公外婆家裏，就想念爺爺奶奶。她跟兩個哥哥說外婆家很好玩，有龍眼樹，有街道，街道邊的鋪子有賣米粉和酸蘿卜的，那些米粉很好吃，酸蘿卜也很好吃，說得堂哥們都要流口水了。

每年過年到初二那天，爸爸媽媽都會帶上石蘭去探望外公外婆，那時候弟弟還沒有出生。

有一年哥哥們說也想去她的外婆家玩，於是石蘭和爸爸說了。初一那天，石蘭又和爸爸說：“大哥二哥也想去外婆家。”爸爸不留意，以為她說的外婆是哥哥他們的外婆。

到了初二早上，準備要出發了，石蘭看到沒有給哥哥們收拾行李包裹，就鬧：“哥哥也去外婆家的……”她撅起小嘴巴。大人們才知道，堂哥他們也想去石蘭的外婆家玩。

“你們也想去？”爺爺問兩個堂哥，他們點點頭。
“坐車要錢買票，別去了。”阿娘說。
“新年大頭，小孩子的話要聽。行，你們都去。”爺爺說。

爺爺拿出褲腰上掛著的鑰匙，打開牆壁上櫃子的鎖頭，拿出一隻玻璃瓶子，擰開鐵蓋，拿出一疊紙幣，挑了一張十元的，遞給爸爸。

“到縣城時，買兩瓶燒酒，餘下的買車票。”
“老爸，我有錢。”
“叫你拿著就拿著。”

奶奶和阿娘趕緊把平時曬的竹筍幹全都包起來，放到一個大布袋裏，叫哥哥們拿上。之前爸爸已經包了一大包竹筍幹，就說：“帶有竹筍幹了，不用那麽多。”

“不怕，這個東西可以放，好吃得很，”奶奶說。

於是他們一行五人就出發，大黃狗跟著，黃狗們送他們到大河口，然後站在河灘上看著他們從小路往山嶺上走，一直看不到人影了，才搖搖尾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