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橙味的,綠色的“菠菜麵”卻和普通麵條口味無異……
為什麽商家總愛在食物顏色上動手腳?
這除了是製造新鮮感的小伎倆外,還是對食欲的挑逗。
然而當人工色素的目的達成,嚴峻的安全問題也扼住了食客的喉嚨。
上世紀70年代,在快餐帝國美國進行過一項有趣的研究。
研究者在室內安裝了特殊的照明設備,使食物根據光照呈現出特定的顏色。
布置好場景後,第一組實驗者走進房間,看見桌子上擺著炸至金黃的牛排和炸薯條。
他們立即食欲大增,美滋滋地品嚐起來。
而另一組實驗組同樣饑腸轆轆,不同的是,他們走進的房間關閉了燈光。
這時在擺在他們眼前的,是被染成了藍色的牛排和綠色的薯條。
雖然口味並沒有改變,但怪異的食物瞬間讓實驗人員沒了胃口。
他們寧願餓著也拒絕吃這樣的食物,甚至還對此有些反胃。
其實兩組實驗中的牛排和炸薯條都被染成了藍色和綠色。
隻是第一組中,在燈光的映照下,食物呈現出平常所見的顏色。
而一旦人們視覺中食物的顏色發生了改變,食客的食欲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說明,食物顏色與人的食欲之間存在著莫大的聯係。
同樣的食物在不同的燈光下呈現
自古以來,人類對於食物的追求是一步漫長的進化史。
由通過簡易捕獵填飽肚子,到從熟食中獲取營養,再到烹飪技巧的精細化。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食物已經不僅要抵抗饑饉,更需要兼具色、香、味以同時獲得各個感官和口腹的滿足。
而這主要的三項指標,“色”居於首位可不是因為筆畫少而已。
通常認為,吃進嘴裏的食物,其口感應該是最重要的體驗方式吧。
其實不然,食物的顏色反而是誘發人進食食欲的第一道關卡。
裏雅斯特高等研究學院的研究表明,人類其實對食物有一套視覺評價機製。
也就是根據食物顏色,早於嗅覺和味覺對食物進行評估。
色彩繽紛的世界總是給人帶來童真的愉悅。
色彩繽紛的食物則讓人感受到能量填充的興奮。
差別各異的顏色代碼,放在電腦中是設計師的選色標準。
而放在食物中就成了大腦裏一個進食準則。
當看到食物的第一眼,影像的色彩訊息就立即被捕捉。
對應那張看不見的對照卡,各色食物首先擁有了自己的標簽。
紅色表示辛辣或者香甜,綠色代表健康,黃色代表酸,白色代表高蛋白,紅白摻雜的肉色則表示可以大快朵頤卻不得不節製的高卡路裏……
這時候紅色與綠色的抉擇,悄然成了肥胖與健康的選擇。
這盞食物中的紅綠燈此起彼伏,隻不過哪盞燈亮,以及燈亮幾秒的決定權在我們自己手上。
看不出口味的馬卡龍,你更喜歡哪個顏色?
類似於交通燈,紅色和綠色恰好相反地在我們的食物色覺係統中表示了“通行”與“停止”信號。
它們似乎分別默認表示了熱量的兩個極端:最高和最低。
但同時也是食欲的一個調控天平。
紅、黃、橘這一類暖色調的食物通常更能激發食欲。
而藍、綠、紫這種冷色調,則相對讓人們對食物的熱情涼了下來。
對於食物的色彩敏感,直接影響了人類對於覓食的定向性。
也就是決定了為何人更熱衷於進食以肉類為代表的紅色食物。
而藍色,卻被列為了人類最厭惡與恐懼的食物顏色,沒有之一。
這種在天然生物中極其稀少的色素,常常給人留下“不好吃”或者“有毒”的印象。
甚至當某著名巧克力品牌推出藍色巧克力豆後,都常常成為袋子裏剩下的最後一種顏色。
這種以色取食的偏執行為雖然能幫助人們對於食物做出選擇,但也成了人們一項顯著的弱點。
有人提議減肥者在冰箱裏放一個藍燈,映照的食物都呈現藍色。
在食欲抑製色的影響下,也就不會再放縱飲食了。
而餐飲商家們的目的則相反,要盡量激發人的食欲才能賺錢。
於是他們由此製造了深入人心,幾乎讓人無法抵抗的策略。
通過調控食物色彩來撩撥食客的食欲,成了他們的一項營銷手段。
被染成星空色的吐司
當看到食品廣告上“具體以實物為準”的字樣時,我們就默契地知道,實物並沒有如此誘人。
不僅在分量上會失望,在後期製作中還會利用電腦軟件把食物的鮮豔度和色調做好調整。
經過色彩包裝的食物在視覺效果看起來飽滿多汁,讓人食欲大開。
這樣的營銷策略在你到店品嚐過實物之後就將敗露。
但很少人能否認,隔著屏幕看到誘惑十足的美食時不曾有過短暫的心動。
而真正高級的營銷是會在實物中也保持一以貫之的誘惑力。
如果食物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欲,這顯然能吸引更多人落入美食陷阱。
如果油膩的糕點是綠色的,讓人產生健康的錯覺,消費者就更可能伸出罪惡的小胖手。
食物顏色,就是造成喜惡偏差的關鍵成因。
人們發現食物顯色的根本原因,主要是食物色素在起作用。
例如紅、橙、黃色食物中,主要顯色的色素是類胡蘿卜素;
在綠色食物中,主要顯色的是葉綠素;
在紫色食物中,主要顯色的是花青素;
而白色的食物,則是因為飽含吸光能力差蛋白質、碳水化合物等物質,從而把全部光反射出去。
所以對食物色彩的把控,本質上是對色素的應用。
深諳這一道理的食品工業由此衍生出色素添加劑,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其實早在公元前1500年,食物中的色素就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當時在埃及就已經開始在食品中使用著色劑。
這時候運用的都還是來源於動植物的天然色素。
糖果製造商從葡萄中萃取出紫色的色素,浸入糖果中改善外觀。
原本習以為常的透明小糖果,因為顏色的變化而多了幾分新鮮感。
在口味與色彩的雙重俘獲下,這種新型糖果的銷量有了明顯的提高。
雖然還沒能揣測人們對於色彩的偏好原因,但色彩繽紛的糖果顯然更受歡迎。
於是這也激勵了更多的產商投入色彩添加劑的應用。
由於對色彩的要求逐漸增大,千奇百怪的色素來源也被發現和挖掘。
有的地區甚至為了壟斷某種色素,還悄悄保守著其中的秘密。
比如紅色色素,就來源於一種名叫胭脂蟲的血液。
胭脂紅是人類取之於自然界中,並且能生產的最紅的色素。
但曾經隻有西班牙人知道如何生產製造。
直到一位植物學家在墨西哥待了四年後才偷得胭脂紅的來源秘方。
在那之後,廣泛分布於世界各地的胭脂蟲,成為了公知的紅色色素原料。
胭脂蟲
這些天然色素從動植物中萃取,在酶的作用下調節出同色係的其他顏色。
所以同一種原料基本就可以涵蓋一整個色係的顏色呈現。
但它們卻幾乎都具有同一個弊病——容易變色。
在溫度、氧化等多變的外界環境影響下,穩定性差的色素也就無法保持原本的顏色了。
這對於食品來說可不太妙。
要是原本激發食欲的鮮豔橙黃,過一陣子就轉變為引發惡心的暗黃,那可倒了食客的胃口。
而且對於植物與動物的獲取方式和本身含量也是一項不簡單的考量。
隨著食品工業的發展,人們追求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生產方式。
原始的天然色素繁雜的采集、提取方法和加工手段已經不能滿足於人們。
這時候,有機化學的發展給當時的食品工業點亮了一盞明燈。
通過化學手段合成的人工試劑或許可以彌補天然色素的缺陷。
1856年,英國化學家威廉·珀金合成了第一種人工色素,苯胺紫。
用苯胺紫染色的布料
與天然色素相比,直接在實驗室裏用試劑就能搗鼓出來的人工色素可方便且穩定得多。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工色素被合成出來,而食物中也廣泛存在色素添加劑的痕跡。
在幾乎所有的流行食物都紛紛開啟“外掛”增色之下,一場空前的食物色彩盛宴就此展開。
番茄醬、芥末、葡萄酒、果凍等各種食物成了宴席上耀眼的展品與食品。
彩虹華夫餅
當時繁盛的人工色素極大地滿足了人們對食物的需求。
以至於市場上出現了病態的混亂局麵,隻要能給食物上色似乎都可以應用。
於是一些不明就裏的化學試劑被胡亂添加。
甚至有人把用於紡織品染色的染料添加到食品中。
而相應的規則和檢測在當時是匱乏的,食物摻假因此蓬勃發展。
正當這場視覺盛宴把秀色可餐的美食被推向高潮,隻有沉痛的代價才讓淩駕安全之上的跌落。
當時使用的人工色素大多是含有苯環的化合物。
苯環是具有高毒性和致癌性的物質,進入人體將幹擾代謝,甚至致癌。
重金屬化合物朱紅、紅鉛被用來給糖果著色,用於繪畫的顏料普魯士藍被加在茶中……這一類觸目驚心的現象曾經比比皆是。
最嚴重的一年,英格蘭就有200多人因此而中毒,17人死亡。
梵高的名畫《星夜》主要是用普魯士藍顏料繪製
到了19世紀80年代,美國聯邦政府才意識到胡亂添加食物色彩添加劑的危害。
於是隨即逐步開展了對食物色素的監管措施。
1906年,FDA通過的《食品與藥品法案》中更是列明了嚴厲的禁入條例。
法案中對原本使用泛濫的人工色素縮減至7種。
而其他各國也愈加重視這一類食品摻假的法規約束。
隻允許使用的7種人工色素
誠然,人工色素也並不是一言概之的負麵影響,其中當然也存在安全的添加劑。
但在追求美食體驗的同時,也應當提防誘惑力十足的背麵存在致命的“毒物”。
畢竟食物的天然美味更可能誘發最極致的體驗。
而色素添加劑,也隻能在保證安全的基礎上,適當調節飲食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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