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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古青銅器:曾被當成文物

(2016-12-21 07:36:27) 下一個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青銅器作坊裏工人們在埋頭工作。

采訪者|劉 娟

受訪者|梁武才 周電波

攝影者|王立力

口述|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做鏽是仿古青銅器製作中最難以掌握的技術,也是最能顯現出各家工藝水平高低的技術,一般不對外人說。再大的作坊,也隻有老板知道做鏽的技巧,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找人幫忙來做鏽也是口頭指導一下,絕密配方不會透露。

煙澗村,全稱為煙雲澗村。它看上去與河南大部分的村莊並無不同,整齊的麥田或者油菜田圍在村外,一派安寧富足的景象,但村裏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安寧”。處處可聞機器的轟鳴聲,這是村民們在製作仿古青銅器,間或夾雜著打磨半成品時發出的尖嘯聲。

“子申父己”,青銅器之鄉

順著聲音,隨意推開一戶人家,就可見院內屋裏擺放的都是造型各異的仿古青銅器,院裏有正在埋頭幹活的人。見有人來,男人會停下手中的活,拿出他們做的東西給你看,對於陌生人的突然造訪,似乎早已習慣。臨走,不管你買不買東西,他們都熱情相送,並遞一張名片過來,說:“有需要了聯係。”這和傳統村莊以農業為主的生存狀態大大不同。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煙澗村村民在製作馬踏飛燕的蠟膜。

不說仿製,單說煙澗村一帶的青銅器製作曆史,便可追溯到夏商周時期,村子附近出土過中國最古老的“子申父己”銅鼎、銅爵等青銅器。煙澗村旁的九皋三塗山便是夏商周時期王室的祭祀寶地,《左傳·昭公十七年》記載:“晉侯使屠蒯如周,請有事於雒與三塗。萇弘謂劉子曰:‘客容猛,非祭也,其伐戎乎?陸渾氏甚睦於楚,必是故也。君其備之!’乃警戎備。九月丁卯,晉荀吳帥師涉自棘津,使祭史先用牲於洛。”

這個曆史事件說的是晉派使者屠蒯通報周王室,說要到洛水和三塗山的天室寶地祭祀。周卻起了防備之心,晉使者隻能派將軍荀吳率軍悄悄涉渡黃河,沿“晉楚古道”到達在伊水的三塗山祭祀。煙澗村北一帶就是當時作為祭器的青銅器燒製地,現在因地下有許多古墓而被文物部門定為“二級文物保護區”。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煙澗村裏,孩子騎在馬踏飛燕上玩耍。

近年興起的仿製青銅器則要從方興慶這個人說起,方興慶現在七十多歲,有人稱他為“青銅器之父”。網上傳聞,上世紀70年代,村裏人還在吃大鍋飯時,方興慶已經開始做起“倒賣古董”的營生。1963年,他收來一麵殘破的銅古鏡,為了賣出好價錢,得修好它。經過反複試驗後,方興慶成功地製作出“仿戰國時代的牛鼻象背銅鏡”。

他將此仿製品交給一名文物工作者看,對方居然沒認出這是“現代”的東西。但這仿製品給方興慶帶來了麻煩,古董販子買走後又以假當真轉手賣給下一個古董販子或藏家。這些地下交易被警方查獲後,順藤摸瓜找到了方興慶,銅器被沒收,他也不止一次被罰。而現在眾多出自他手的仿製青銅佛像,正“安坐”在國內的許多知名景點。

正是在他的帶領下,煙澗村形成了龐大的製作仿古青銅器隊伍。

村裏隨處可見的石灰底院牆上,用紅綠油漆寫著三個大字:青銅器。這既是招牌,也是廣告。農村人家的牆上,隨處可見這類廣告,比如“李莊有嗩呐”、“後村種豬”。不用加任何修飾,十裏八村的人家誰東西好壞,心裏都清楚。煙澗村牆上隨處可見的“青銅器”三個字,想來也是這個道理,隻是告知這裏有,好不好就不需要多說什麽。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製作青銅器的煙澗村村民在火爐前。

村民梁武才三十多歲,青銅器做了十幾年。在煙澗村,他做的青銅器無論質量還是規模都首屈一指,可以說是年輕一代青銅器製造者中的代表。十八歲高中畢業,他就開始做青銅器。“我去四川跟著我舅,學這個青銅器。我舅是隔壁村裏的,那時候他在四川開了個廠,我就去跟他一起做。學了一年多,後來回到我們這鄉裏。”

做鏽仿古,青銅製新

“那些年的銷路比現在好,包一帆布包出去就能賣上兩三千。那時候幹這個的不多,全國幹這個的都不多。剛開始經常被當成販古董的,村裏好幾個人都被抓起來了,現在都知道了,就是工藝品仿製。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煙澗村村民在自家的小作坊製作青銅器,一般小作坊裏人也不多,通常就夫妻二人。

“那時候背著包去四川賣東西,坐火車安檢都過不了,人家說要讓專家鑒定,鑒定完才可以過。怎麽辦呢?洛陽火車站有一個寄存處,可以在外麵先把物品寄存過去,然後人進站後從裏麵取,這樣省了過安檢這一關。”

梁武才的作坊,和村裏做仿古青銅器的人家一樣,是一個有著兩三層小樓的院子,裏麵有一間他自己專門的辦公室。

不同於其他村民要等待中間商來采購,他自己靠網絡來尋找銷路。作坊裏還設有展廳,有顧客來就引到展廳裏,給人詳細介紹。客人要走,不管買沒買東西,他都笑臉相送,並遞上一張名片,歡迎下次再來。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工人正在製作銅器。

展廳裏的“作品”,除了常見的東漢馬踏飛燕、東周“天子駕六”、戰國方鼎、春秋蓮鶴方壺等,還有一些新穎的產品。

“這幾款產品,別家作坊不可能有。像這款‘馬上封侯’,是我們根據‘馬上封侯’這個成語設計出來的,就是馬上加官晉爵的意思。明年是猴年,我們準備開發一批猴年的產品。每年都會開發一些相應的產品,比如今年是羊年,我們開發了‘四羊方尊’,去年馬年,我們做的是‘馬踏飛燕’,都銷得非常好。價位一般在五六百塊錢,外加一個精美的包裝。過年送禮啊什麽的,比煙酒好。”

他對青銅器的製作工藝也進行了改進,在擴大規模生產的同時也保證了青銅器的質量,“現在水玻璃精密鑄造我已經不用了,改成了矽膠鑄造,我們還是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屬於全國鑄造行業最高的技術。工人都是我自己教出來的。”但青銅器最重要的工藝在於蠟模和做鏽,這兩個步驟不輕易示人。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煙澗村青銅器作坊裏製作好的馬踏飛燕。

蠟模是青銅器造型美觀與否的關鍵,通常是仿照古青銅器的樣子,用石蠟人工雕刻出來的。在當地,有的農戶自己做不出模型,就會向別人購買,根據大小不同價格也不同。

在煙澗村,多數人家都是自己製作蠟模,且不公開出售,這是為了增加自家青銅器的市場競爭力。

做鏽是仿古青銅器製作中最難以掌握的技術,也是最能顯現出各家工藝水平高低的技術,一般不對外人說。再大的作坊,也隻有老板知道做鏽的技巧,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找人幫忙來做鏽也是口頭指導一下,絕密配方不會透露。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村民方東鑫製作的3米多高大鼎和他的兒子。

改進工藝、創新題材、擴張銷路都是青銅器年輕手藝人所具備的優勢,他們穿著西裝,邁著步子把這門古老的手藝搭上了現代經濟的巨輪。老一輩的藝人則更願意按照舊的習慣來製作生產。

“我不會上網,不做網上銷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白天幹活,晚上還想出去打打牌。而且最近這幾年(做仿製青銅器)也不是太賺錢,競爭太激烈。”老藝人周電波說。相較於年輕人的精明幹練,周電波的身上多了一種由於長期專心從事某一項勞作而沉澱出的淳樸氣質。

銅器傳世,愛蓮傳家

“我今年47歲了,做這塊有十幾年了。剛開始做時國家不讓,因為量少,別人不知道有這個技術,就有人拿出去當古董賣。所以都是偷著做,家家都是小規模作坊,也沒有機器,全靠手工做點小東西,一年也做不了幾件。

“後來,大概是零幾年的時候,當時的伊川商務局局長,把我們的東西帶到在日本、美國、俄羅斯好多國家的博物館展覽。這之後就(政策)允許做了,我們這裏才開始放手做,也慢慢形成了規模。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村裏製作仿古青銅器的創始人:72歲的方興慶老人和小孫子。

“現在(文物)販子們從我們這裏買走之後,拿出去賣大價錢。但東西真假,俺們一看就知道。”

周電波原來在洛陽拖拉機廠上班,後來廠子倒閉,他就回來學習做青銅器。“回來後看看人家咋做,自己就摸索著做,沒有專門去學過。”

青銅器的手藝沒有門檻,誰都可以學,真說要憑啥,就像周電波說的,得憑悟性。“我覺得學這比較容易,有些人學一樣東西,幹一輩子都幹不好,有些人一看就會了。這跟個人的悟性有關。

“村裏的人對手藝都沒啥隱瞞,打個比方說,誰要想來跟我學,問啥我都給他說。所以俺村發展快。我們對別村的人也不隱瞞,但他們沒有形成規模,不像俺村,已經形成市場。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村民正在展示做好的仿古青銅器。

說到市場化,周電波說“做生意得講信用,這次你騙他,下次人家就不來了。我這人吧也比較實在,從來不騙人,不管是北京來的南京來的,到我這裏一視同仁,不會賣給他高了賣給你低了。”這不僅是周電波個人的為人,也是周家的家訓,他說煙澗村周家的家祖叫“周敦頤”。

周師傅的老父親說:“《愛蓮說》你讀過吧?就是周敦頤寫的。‘中通外直’、‘出淤泥而不染’就表現了他的品格,這也是我們的家訓,不管是從政、從戎、從農、從商,不管做什麽,都得有高尚的情操,都得正直,不能做坑蒙拐騙的事。”

周敦頤的墓就在村邊的蓮花山上,是流沙墓,可以防止盜墓。因為流沙堆積在墓門上方,一但盜墓破壞機關,流沙就漫塞了整個墓穴,所以盜墓人無法下手。從他家出發,步行不過兩百米,一側出現一座低矮的小山,目測海拔不超過兩百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山坡上一處地方,鬆柏環繞,蒼綠一片。

煙澗村仿古青銅器:因為仿製得太好,它們曾被當成文物

村民家裏仿古青銅器展廳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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