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 年1月7日,來自約翰遜上尉(1870-1937)的一封信表明:大英博物館需要支付25英鎊給他購買一幅畫卷。是年4月8日,畫卷擁有了大英博物館現在 的收藏編號。沒過多久,大英博物館的研究者就知道他們撿了一個天大的“漏”:這幅售價25英鎊的長卷,就是赫赫有名的《女史箴圖》卷!
雖然尚有爭議,多數學者認為這是東晉顧愷之《女史箴圖》的唐代摹本。毫無疑問,它是中國古代最珍貴的卷軸畫之一。
蓋滿曆代皇帝印璽 傳奇有真有假
以前不少人都相信《女史箴圖》中曆代皇帝的印璽確鑿無疑。人們這樣解釋其流傳的路徑:此卷在唐代為皇室收藏,後來被宋徽宗所得。在汴梁城被攻掠之前,此畫已流落到南方,後來成為南宋內府的收藏。在宋金議和時,此畫作為禮物送給金朝,成為喜愛漢文化的金章宗的寶物。
圖上的 “弘文之印”等印章以及尾紙的《女史箴》文,成為其顯赫流傳身世的證據。
《女 史箴圖》上的“弘文之印”,一直被認為是最古老的印章,它與唐代宮廷的弘文館有關。但近年研究發現,它在北宋時期的作品上也出現過,故與唐代皇室無關。 “禦書”、“宣和”、“睿思東閣”是北宋徽宗趙佶的印璽,“紹興”是南宋高宗趙構(1107-1187)的印璽。但《女史箴圖》中隻有“睿思東閣”是真 印。 “廣仁殿”、“群玉中秘”是金章宗的印璽,而研究者認為畫卷中的“廣仁殿”是偽,“群玉中秘”是真。因此畫卷是否進入南宋和金內府都令人生疑。
而畫後麵尾紙的那段《女史箴》題跋,不少著錄認為是宋徽宗所書。實際上,它是仿學宋徽宗的金章宗的墨跡,因為題跋上鈐蓋的明代及其之前的收藏家印章與畫心的並不一致。到了清初,從梁清標開始,畫心與題跋的印章開始重合。
收 藏因傳奇而更加增添了神秘和魅力,也因傳奇而牽強附會。在元代之前,關於此畫的記載語焉不詳。早期的著錄也並不豐富,米芾的《畫史》簡略談及了收藏者, 《宣和畫譜》則隻記畫名。前代的印章可能被後來的人使用、甚至偽造。但畫卷上宋徽宗的“睿思東閣”和南宋賈似道的“秋壑圖書”等幾方印章沒有疑問,結合文 獻記載,研究者認為:此幅繪畫至遲也不會晚於北宋出現,在南宋時為賈似道所藏。
南宋之後一直到乾隆皇帝,畫卷的流傳線索就比較清晰。元代的阿裏,明代的嚴嵩、項元汴、顧從以、張準等,清代的梁清標、笪重光、安歧、乾隆皇帝等,都先後成為此畫的收藏者。明代還有兩位著名的文士——王世貞和董其昌在他們的文集中留下了品賞繪畫的記錄。
在此卷被大英博物館收藏之前,留下諸多鑒藏印記的是乾隆皇帝。因此,乾隆也曾經被認為是此卷在中國的最後一位收藏者。
貴婦相贈?國寶落入侵華英軍上尉之手
根據故宮博物院1934年的《故宮周刊》介紹,《九歌圖卷》在民國以前一直保存在宮中。而《蜀川圖卷》曾被端方所收藏。根據端方《壬寅消夏錄》,他大約在1902年前後得到此卷。
不難發現,“四美”,當然也包括《女史箴圖》,在1900年之前,還是在宮廷之內的。但這幅畫在流失之前,究竟存放在何處呢?
根據《故宮周刊》,《九歌圖》在1934年是在頤和園的,因此慈禧有可能在1900年之前已將圖卷從靜怡軒移到此地。這就意味著《女史箴圖》和另外“二美”可能也被同時移到這裏。然而,我們也不能排除《九歌圖》是在1900年之後才被放到頤和園的可能。
清 代宮廷內的文物雖然有較為固定的藏所,但也經常移動,絕非固定不變。《女史箴圖》最初的藏所是紫禁城的禦書房。後來因為“四美”團聚,此畫被移存在建福宮 花園之靜怡軒西室。即使儲存在靜宜軒之後,皇帝因為觀賞之需,也把此四卷攜至香山等處。也就是說,我們目前還很難斷定此卷在流失之前,究竟藏於何處。
在 向大英博物館出售《女史箴圖》之前,約翰遜1900年到過中國。當時他所在的部隊,孟加拉第一槍騎兵隊奉命參加了八國聯軍“解救北京”的戰役。根據檔案記 載,他們當時駐防地為城東,包括東交民巷使館區。當時英軍曾派遣由諾艾爾·德·布雷少校(1861-1949)率領的小分隊接管了頤和園。據記載,有12 個來自孟加拉槍騎兵隊的騎兵協助了占領,可是約翰遜的名字並沒有出現在名單中。
約翰遜上尉的女兒貝提·曼紮諾女士在1985年1月7日參觀 大英博物館後所寫的短箋稱:“我父親——孟加拉第一槍騎兵隊上尉約翰遜,在義和團期間駐紮在北京頤和園。出於偶然,他發現一位出身顯貴的中國夫人和她家庭 處於危險的境地,便幫助他們得到了安全。這位夫人為了感謝他的幫助和保護,將此卷軸作為禮物贈送。在他回到英格蘭後,於1902年10月9日將它捐贈給了 大英博物館。”沒有充分的資料來描述約翰遜在中國取得《女史箴圖》的具體情形,這個家庭傳說有待於進一步證實。
有一點是不需要懷疑的:《女史箴圖》是在那次“解救北京”的戰役中流失海外的。不管是貴婦人贈送還是在戰亂中盜取,結果都是一樣:這件中國藝術史上的瑰寶,從此離開了它的根脈,浪跡異域。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一段民族、國家的傷疤自此已經深深地烙在這幅無辜的繪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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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一段民族、國家的傷疤自此已經深深地烙在這幅無辜的繪畫上…
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