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經曆一場裁員風波
一轉眼,我在這個公司工作快滿一年了,也就是在快到一年的時候,迎來了生產淡季。白班夜班合並成一個大白班,一周工作四天,每天十個小時,這樣算下來也是一周四十小時,可是,還是很早就幹完活了,工人們三三兩兩,在工作場地走來走去。我經主管允許可以提前回家,不想在工作場地混,工業化的企業怎麽可能允許養閑人呢。
從上個星期開始,陸續聽到有人下崗了。那個擺貨架的來自尼加拉瓜的移民金賽爾居然是第一批下崗的受害者,她是基督徒,工作十分勤懇,在她之前有過兩個女同事下崗,那時她就私底下和我說,她有點擔心,因為擺貨架這個工種沒什麽技術含量,隨時可以找到人來代替,她擔心她會失業。沒想到,這話被她不幸言中了。上周共有四人下崗,白班1人,夜班3人。白班的那個人就是金賽爾。
天氣也配合著下崗的惡運,這一周都沒過太陽了,陰雨綿綿。我和來福尼及歐黛沙準備包裝,一打開冷庫的門,看到零零星星幾個貨架就喜憂參半,喜的是可以磨洋工了,憂的是,這種冷淡的景況肯定不是什麽好兆頭。整個上午,我們都在慢悠悠磨洋工,我和來福尼開起了玩笑,我說,你把你的電話留給我吧,萬一,哪天我下崗了,咱至少還有個聯係方式,也沒白認識一場。我真恨我這巫婆嘴。我的話音剛落,來福尼就被主管叫走了,她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起初,我以為來福尼沒回來可能直接吃午飯去了,我繼續做她沒幹完的活,可是我的心中有種不詳感。來從辦公室那頭走出來,又喊走了小個瑪麗亞。
工作場地隻餘下我和歐黛沙,空氣異常沉悶,我和歐黛沙平時也不怎麽說話,我隻和來福尼說幾句話。我稀裏糊塗把手頭的活幹完了,準備吃午飯去,在休息時,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原來來福尼和小個瑪麗亞都被宣布下崗了。歐黛沙也在休息室,她正用她的民族語言和阿軍在談這事,雖然我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從他們凝重的神情可以猜出八九不離十。正在大家竊竊私語時,另一個菲律賓男同事,負責生產調料的周色夫進來了,手上拿著一封信,臉色陰沉,他也用他的民族語言和歐黛沙及阿軍說話,我猜也是下崗的事。
氣氛太沉重了,我起身往廁所方向走去。我剛關上廁所的門,就聽到一個女同事在鏡子前擰鼻子,鼻子還一抽一抽的,象是有擰不完的鼻涕,我趕緊推門出來,那個女同事轉過身來,我正看到她一雙哭紅的大眼睛,她是去年夏天招進來的印度女同事,在樓下工作,和我不是一個部門的,名字我都還沒搞清楚。我問她,你怎麽了?她說,我下崗了。哦,又是下崗,她的兩隻眼睛已經哭得血紅血紅的,象兩個大燈泡一樣,她有許多話要和我說,盡管平時我們不怎麽熟。她正要和我訴苦時,歐黛沙推門進來了,也看到了那個紅眼睛的女同事,歐黛沙說,我們樓上的三個同事都在今天下崗了,來福尼,瑪利亞,還有周色夫。我心裏一沉,看樣子,我猜得都準。這位聽說還有三個陪葬的,傷心的程度似乎減輕了一些。我們走向更衣室,那個紅眼睛女同事說,領導說淡季過後可能還會讓她回來工作的,但是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萬一不招回呢,招回的話,待遇又怎麽算呢,工齡還連續嗎?哇,問題好多啊。我安慰她說,你別傷心,下一個可能就是我了。歐黛沙連忙接過我的話頭說,下一個應該是我,我比你晚來公司,按照工會的規矩,肯定是先殺後來者。我心想,先殺後來者,也不見得是絕對的,來福尼和歐黛沙同一天招進公司,憑什麽來福尼下崗了,卻留下了歐黛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