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敘的原創小說
小說生活，生活小說。
31.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我和凱歐以及阿潤已經組成了一個非常強的隊伍，固定搭檔而且效率奇高。本經常在我們包裝部走來走去，和阿潤、凱歐說笑，那種對我們工作的滿足感全寫在了他那張紅撲撲的胖臉上。有時，本也會和我開一兩句玩笑，但我讓他掃興，因為我有時太嚴肅了，沒有反應過來他是輕鬆空氣。有一次，本對我說，你知道現在進行的第幾批次的產品了嗎，我明明知道，而且不光知道，當天要有多少批次的產品生產，已經完成多少了，都了然於心，可是當他用英語問我的時候我就有點緊張，我習慣說“不知道”，當我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果然，本微笑著說，你自己看看產品的封口處都打印著批次呢。我心想，還用你說嗎，我早就知道。本又問凱歐說，你知道現在是第幾批次嗎，凱歐知道本是在玩笑，故意說了一個大數字，明顯就不是當天應該完成的數字，本哈哈大笑，差一點說出來，你們包裝部都是糊塗蛋。
我有時真恨我自己，為何我大腦裏有一個翻譯係統，我老是把中文翻譯成英文再說出去，好象不翻譯就不會說話，而經過翻譯的英文說出口後，我自己聽著都別扭死了，有時語法是錯的，有時時態是錯的。和我說話多的人很容易理解我在講什麽，和我第一次打交道的同事，有時會發呆，發愣半天。我心想，你要感謝我給了你一個同不同種族人作同事的機會，聽我的口音，可以讓你長見識，這是電視裏學不到的，不過，有了我的現實版的中國式英語口音，以後再聽到類似的口音你們就會感覺好多了。阿潤與凱歐都聽慣了我的生硬的英語，我們之間的相互理解不是靠語言的，而是依靠相互的默契，可是哪有那麽多默契的同事存在呢。我必須發揮自己六根互用的大本事，用眼睛說話，用心說話，用手說話，這樣別人才會理解我的意思。現在好了，阿潤聽我話一半的時候就理解我了，凱歐對中國人講英語也習慣了，這對他們都是一筆財富，以後再和中國人合作會輕鬆許多了。
我有時也困惑於凱歐。凱歐是一個地道的加拿大白人，英語好得不行，可是為何讓他打印一下標簽他老是出錯，總是把時間少打一天，比如九月十八號會打印成九月十七號，因為他的連續錯誤，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我和阿潤發現凱歐出錯了，都不作聲，本來檢察工作時，也都給他打掩護，把一大卷廢標簽藏到垃圾筒最底層，不讓別人看到。凱歐出錯的時候多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有一次，凱歐約我一起到樓下K斯辦公室，教我如何在電腦中操作專門的係統，如何上標簽紙等等。其實在凱歐教我之前，阿潤已經給我演示過一次，我隻是沒有機會實踐罷了。我最多就是在他們打印好標簽後去樓下取一下，我不用操心標簽如何打印。標簽打印錯了，如果沒有盡早發現的話，後果很嚴重。錯標簽會貼到包裝盒上，然後裝好的貨轉到倉庫。如果沒發現的話，客戶接收到了包裝與內容不相符的貨，是可以退貨甚至不付錢的。
這一天，凱歐讓阿潤打印標簽，午休過後，阿潤拿著兩個產品的兩大卷標簽上樓來了，把兩大卷標簽在我麵前的桌上一放，好象在說，看看我打印得多清爽。我歪著頭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出一卷標簽的時間錯了，和凱歐犯了同樣的毛病。我說，阿潤，你把時間也打印錯了。阿潤是個超級自信的人，他不太相信我說的話，伸長了脖子看。凱歐象聽了天下奇聞一樣也過來看，當確認阿潤也打錯了之後，嘴角流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好似幸災樂禍地說，和我一樣的錯誤吧。阿潤拍拍自己的腦袋，沮喪地對我說，看樣子，我做不好這樣的工作，你去打印吧。我說好吧，等我結束手上的活我就下樓去。過了幾分鍾，我下了樓去，到了K斯辦公室，最近有點奇怪，好幾天沒看到這位大拿了，不知道是不是休年假去了，要不就是回美國老家去了？誰知道，反正沒他，地球也照轉。K斯辦公室沒有人，我坐在電腦前，電腦沒有關，一觸鍵盤桌麵就出來了，我記得上次阿潤教我的那個標簽軟件。可是我發現桌麵上居然有兩個相同的軟件。我就先試第一個。我把我要打印的標簽好不容易在眾多標簽中找出來，把時間和數量輸進電腦，也預覽了，都沒問題，專用的標簽紙也都上好了，開打吧。可是我才打了幾張就發現不對，機子居然在運行上次別人打印的標簽，不是我想要的。這可怎麽辦呢，我趕快按了暫停鍵，暫停一會，我繼續預覽，顯示的是我要的標簽，再打又是別人的東東，這下我有點急了，樓上的還都在等我拿標簽回去呢。
這時印女巫婆來到了辦公室，看見我正愁眉不展中，說，有什麽問題嗎？我說，這是我第一次打印標簽，可是機子有問題。她說，你第一次打印，應該有人在你身邊才行，讓我給你看看吧。我心裏那個感激啊，心想巫婆心腸還不錯嗎。可是她看了半天，也試了半天，就是搞不好，我心想，你這老員工也這水平呀。巫婆說，我去找林達讓她來看看吧。她剛走，凱歐就來了，看著我臉上露出了壞笑，他把電腦東點點西點點，他還真有經驗，不知怎麽搞的，機子一下就聽他的話了，他說了一大堆英語，意思是告訴我，哪裏出問題了，可是他說得太快了，我沒有完全理解，看樣子，下次還要再試一次才行。
標簽的一波三折，並沒有把我們工作的氣氛破壞掉。完成了一批貨，又是下一批貨。這時，阿潤開始唱歌，他對著門，我背對著他。凱歐在貼標簽。本突然出現了，站在門口，對我說，你知道阿潤是給你唱歌嗎？我聽得一頭霧水，我還故意再問了一次，你是什麽意思？本又說了一次，阿潤在給你唱歌嗎？本滿臉笑容，象盛開的一朵老菊花，我惶惑地看了一眼阿潤，阿潤也笑得象朵紅杜鵑似的，還朝我擠了擠眼睛，一副裝可愛的表情。我應該如何回答本呢，這個本，隻怕又在尋開心呢。我又用了我最拿手的回答，“我不知道”，好吧，我就把你們所有的興都掃掉，掃掉你今年的興，再掃掉你明年的，看你還拿我開心不？本搖搖頭，擺擺手，似在說，有你的，每次和你說笑話，你都一副嚴肅相，我還是去別處轉轉，找別的員工搜點笑料吧。本走後，我看了一眼阿潤，他為何臉上有一層羞澀呢，難道是本看透了阿潤，或者阿潤曾經和本說話什麽關於我的話嗎，不知道了，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秘密吧，可是我們是同事，我們和本是上下級關係，玩笑是可以小小的開，但不能開大了，開大了，我可是要發飆的。
下午，本來通知，讓我們把冷庫中所有的貨都趕出來再走，並且問我超過半個小時有沒有問題，我說沒問題了，反正兩小時之內加班工資是一倍半。本又說，明天需要凱歐變成下午班,三點來。因為有許多PAPER WORK，新人不懂，需要凱歐幫忙。又對阿潤說，你和她照常。本一走，凱歐就發牢騷了，說，把我調成下午班了，而且還和一個新人合作，真討厭，真不願意，而且打亂了生物鍾了。其實我知道他最喜歡和阿潤合作，成天笑聲不斷。有時阿潤把凱歐逗得捧腹大笑，但無論說什麽，阿潤都做不到讓我笑個翻天，有時凱歐笑得太放肆了，我都看到他的眼淚了。本這樣安排，打破了我們一段時間以來三人的固定合作。我希望是暫時性調整，因為無論是凱歐和我單獨工作，而是阿潤和我一起，他們都會覺得好悶的，因為我不可能和他們一樣談天說地，氣氛會很別扭。趁凱歐出去換手套的空，我問阿潤，本真的把凱歐安排到下午班了嗎，阿潤點點頭。可是，他好象並不在意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