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已為佳人絕

幾年前我在網上寫中國好聲音簡評寫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有個粉絲忽然說：“你別寫歌評了，寫寫王菲吧。王菲多好啊！”我回答說：“莫名其妙麽。我幹嘛要寫王菲？你不會以為我是李亞鵬的馬甲吧。”那會兒，好像王菲和李亞鵬正離婚呢。

大約2004年的時候，實驗室來了個美國同事，居然會講幾句中文。他大學畢業後沒找到滿意的工作，就作為誌願者跑到中國去教了一年英文。跟他聊起中國的事情，他居然知道王菲。看我略顯詫異的表情，他忽然有點激動地改用英文說，“Of course I know Wang Fei！ Everyone knows Wang Fei！”很慚愧地說，王菲的歌，我聽得比他要少，好像就《矜持》和《執迷不悔》等聊聊幾首，以及後來她複出在央視春晚那首跑調跑到了澎湖灣的《傳奇》。許多人喜歡她空靈和虛無縹緲的唱功，對耳膜來說極其受用。但對我來說，那些有質感的，清晰通透的聲音，才能實實在在地敲打心靈。這個，應該純屬個人喜好吧。

其實王菲剛剛出道的時候，唱片公司給她取了個藝名叫王靖雯。香港女藝人的名字，格局通常比較小。王靖雯，聽起來像不像某個劇組端茶倒水拉拉幕布的乖乖女？後來她改回本名，才真正開始大紅大紫。看起來取什麽名字，真的很重要。我有個同學，父母取的名字叫“紹宏”，聽起來很像四川某個土財主的二兒子。後來他自己把名字改成“少鴻”，立刻就英氣逼人啊。

王菲後來成為亞洲華語樂壇的天後。她獲得的各種獎項，賣出的唱片總數，其他亞洲女歌手望塵莫及。但她給人的印象，對名利似乎不是那麽熱衷。難道是擁有名利太多，有點麻木啦？

說王菲就不能不提竇唯。竇唯是中國搖滾樂壇不世出的天才，有時候天才和瘋子半步都不差。由竇唯主創並主唱的黑豹樂隊第一張專輯，時空跨越二十年仍無人可以比肩，不得不說是華語樂壇一大奇跡。但王菲認識竇唯的時候，名氣比他要大得多。王菲在香港開演唱會，一場收入可達數百萬，卻心甘情願跑到北京和竇唯住在連洗手間都沒有的冰冷的四合院裏。後來王菲大清早穿著睡衣倒馬桶的場麵被狗仔隊拍到，不知道香港人看了會感覺多憋屈。

這個，應該就是真愛吧？又或者王菲相信竇唯能給她的音樂帶來質變。不管如何，這樣的決心和勇氣非常人所及。患得患失怕苦怕累優柔寡斷的平凡人，是不太可能取得那樣非凡的成就的。

據說竇王在一起之前各有戀人，而且王菲的男友還是竇唯的哥們。竇唯橫刀奪愛，臉上有點掛不住，主動放棄了他在黑豹所有創作歌曲的版權，淨身出戶。更要命的是，他承諾以後再不創作和演唱類似風格的歌曲。這個，簡直就是揮刀自宮啊。說起來竇唯這人的麵皮也太薄了。放在今天的娛樂圈，這算個什麽事兒啊？沒準人家還願意3P呢。

他們的婚姻維持了三年。在一起的這些年，不管王菲是從竇唯身上取得了真經還是真精，她的演藝事業繼續如日中天。離開黑豹的竇唯則徹底淪為藥渣，人鬼情未了。當然竇唯這麽些年也一直還在樂壇混著。最近出的一張專輯，據說賣了一千張。買主估計都是微信朋友圈裏的。

離婚後的王菲則與小她十一歲的謝霆鋒拍拖。兩人相差十一歲，看起來卻毫無違和感。王菲的相貌一直很清純，看起來一直比真實年齡小十歲的樣子。她的這種清純，應該是源於胸中沒有城府，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沒心沒肺，而不是劉曉慶楊瀾那些不老神話，一臉玻尿酸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王菲給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的不在乎。她沒有那麽多感慨，她也不需要你的支持和理解。她還抽煙喝酒。有人說煙酒毀了她的嗓子，可難道她不知道這個常識麽？她春晚唱歌跑調，今年的演唱會更被稱為車禍現場，但你不要指望她會出來解釋。她不會道歉，不會含淚跟歌迷說對不起。就像她的演唱會，沒有一句廢話，拿起麥就唱，一唱就是兩個多小時。

有歌迷說，他不在乎王菲唱歌跑調，因為他是去聽情懷的。可是，誰又真正懂得她的情懷呢？她與這個世界看起來並不兼容。寫到這裏忽然想起《廊橋遺夢》那本書。主人公羅伯特剛出場的時候，充滿了神秘之感，仿佛一個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精靈。他的父母說，似乎他總想回到他來的地方去。可惜，書的作者把握不了這樣一個角色，最後寫成了一個尋常的偷情故事。

我想，王菲也是這樣一本天書。也許她並不神秘，可越是這樣越是有人想去讀懂她。李亞鵬讀了八年，終於讀不下去了。謝霆鋒之前已經讀過一遍了，顯然沒有讀懂，最近好像打算再讀一遍。姑且衷心祝他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