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遠齋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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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疑愛情小說《手抄本》四十八---諱莫如深

(2015-07-06 13:43:00) 下一個
沈亞萍知道嚴校長將要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悔恨這種情緒可以與人分享也可以獨自吞咽,要麽釋懷但有可能被人嘲笑,要麽飲恨終生、自我折磨,所以她決定也不再追問。


 沈亞萍還記得那是三十年前暑假後開學後的第一周,她那天下午放學後特意把高三年級的班主任留下來召開一個會議,會議的內容主要加強高三年級的紀律管理以確保學生們集中精力迎接高考,以往類似這樣的會議都是教務主任劉力祥來主持,可劉力祥正在醫院裏養病,所以作為副主任的沈亞萍全麵主持教務處的工作。那天會議結束後,沈亞萍整理好會議記錄準備下班,但嚴校長的秘書劉梅通知她,嚴校長讓她去一趟校長辦公室。

一進校長辦公室的門,沈亞萍就看見一個一身警服的青年人坐在那裏,嚴校長馬上介紹這位年輕的警官就是當地派出所的李警官,嚴校長又進一步介紹說,李警官是他請來協助調查在校園出現的手抄本《少女之心》的事件, 這部手抄本是嚴校長本人親自發現的,他發現後感覺情況異常嚴重便報了警,在嚴校長的敘述過程中,這位年輕的李警官一直一言不發,但似乎麵有難色,這一切被沈亞萍看在眼裏。

果然,在嚴校長如臨大敵地陳述完手抄本進入楓崗校園的過程後,李警官解釋道,作為當地派出所很想配合學校的工作,但現在警力有限,而他們警察最主要關注的是手抄本在各個校園的來源,即類似《少女之心》這類書籍的著作者、那些企圖跨校園的主要傳播人,而出現在楓崗的這部《少女之心》的手抄本, 李警官分析這很可能是一個沒有什麽經驗的普通傳看者,因為李警官曾經參與調查過校園裏《少女之心》傳播的類似事件,而出現在楓崗的這部《少女之心》隻是這部手抄本的上半部,這個傳看者可能還沒有來的急完成抄寫就被意外的事情打斷了,比如說很有可能被家長察覺到什麽,所以李警官最後建議校方可以自行處理和解決這次手抄本事件,他們警方主要關心類似《少女之心》之類書的著作者和帶有目的的傳播人,比如以謀取商業利益為目的或帶有流氓教唆性質的跨校園的傳播人,這些人警方可以以流氓罪來立案調查他們,而楓崗這個手抄本事件可以按照民事來處理,找出這個傳看的學生,如果他(她)沒有在校園裏傳播的目的、而是出於好奇心帶入校園,完全按校紀來處理就可以了,在其他學校發生類似手抄本事件警方也是這樣處理的。

李警官離開校長辦公室後,嚴校長似乎對警方沒有足夠重視楓崗的這次手抄本事件頗有微詞,嚴校長認為現在高三年級正處於高考衝刺階段,如果還有類似的手抄本在學生之間傳抄,那將是災難性的,學生們一旦看了這樣的書,怎麽還能專注於學習和功課,還有什麽心思迎接緊張的高考,所以一定想辦法把這個將書帶入校園的人找出來,在耐心聽完嚴校長的陳述後,沈亞萍好像聽出嚴校長似乎對這個手抄本的傳播人有了大致的調查方向。

“嚴校長,您是說這部手抄本有可能是一個高三年級的學生帶入校園的。”沈亞萍試探地問道。

“我是在學校東側小遊泳池發現這本書的,但當時這個學生似乎已經發現了我,便匆匆離開小遊泳池,他(她)是在匆忙中遺落的這本書,我想他(她)可能是夾在一個課本裏,看見我後匆忙躲避,以至於書掉在地上沒有察覺或者沒有來得急撿。”嚴校長解釋道。

“那您看清楚這個學生的背影了嗎。”

“他(她)走的匆忙,我也沒有來得及辨認,看背影有一點像……”嚴校長回憶了一下又矢口否定地說:“不能肯定,應該不是他(她),這是一個本分、守規矩的好學生,不可能是他(她)。”

最後嚴校長把那部手抄本遞給沈亞萍,說李警官建議校方可以用甄別學生筆記的方式來找出這個把手抄本帶入楓崗的人,看到沈亞萍麵有難色嚴校長開口說道。

“我知道用這種方式有點大海裏撈針的味道,不過這也是目前唯一的有效方法,可以先縮小範圍,比如在高三的學生中查起。”嚴校長停頓了一下又啟發式地說:“我就觀察過高三五班的楚林、肖毅,高三六班的任重遠、楊戰還有文科班的兩個女生顧菲和尹燕紅他們六個男女生經常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毫無避諱,成何體統,我還聽說他們這個暑假結伴去了南方去看大海,回來時個個曬得黑不溜秋的,一看就知道他們去了同一地方,我還聽說他們沒有家長陪著,男男女女同行同宿,隻不定幹出什麽出格的事哪,他們的家長也真夠放心的,這也是在暑期,我們校方無權插手,否則就衝他們男女同行同宿這點給他們個處分也不冤枉他們,尤其是那個肖毅還給女生寫過情書,我們就在這些有前科的學生察起,範圍不就縮小多了嗎。”

沈亞萍耐心地聽著嚴校長的陳述,她心裏並不讚同嚴校長的說法,縮小範圍,談何容易,這件事如果不抓個人贓俱獲,難以服眾,光靠捕風捉影,誰能束手就擒,沒有證據,光靠懷疑,也不可能處理任何一個人,現在這部手抄本已經在校方的手裏,很難說學生們中間還會有另一部傳抄的手抄本,所以要人贓俱獲很難有把握。

接下去嚴校長的話讓沈亞萍更感到壓力,嚴校長接著說:“我知道劉主任不在,學校裏很多事情都壓在你一個人肩上,但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你這個人肯於認事,敢於擔當,我覺得這件棘手的事交給你我還是很放心的,一定找出這個把書帶進楓崗的學生,否則局麵難以控製,找出源頭才能把源頭堵上,找到這個人一定嚴加處置,以儆效尤,警方不配合我們,我相信我們自己也會有辦法,我聽說利群中學就是自己破的案子,還有海城中學,聽說他們隻用了一個星期就找到那個在學校裏傳播的人,我給你10天怎麽樣,應該夠用了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你知道,劉主任身體一直不好,能夠幹多久也很難定論,我喜歡提拔年輕人,小沈,我相信你會找出這個人,這件事關係到我們的高考,我們的升學率,重中之重,你可以先把手頭的其他工作停下來,包括兼任的高中年級的語文課,我們楓崗不缺語文老師,但缺象你這樣務實能幹的幹部。我相信你,小沈。”

沈亞萍心情沉重地回到教務處辦公室,已經是晚上7點多鍾了,辦公室裏的老師早已經下班離去,整個可以承納七八個人的辦公室此刻顯得空空蕩蕩的,沈亞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思想著如何處理這起校園手抄本的策略。現在目前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憑著目前手裏的這部手抄本甄別學生們的筆記,可是這個工作量的極其巨大的,光高三年級總共就有7個班,三百多個學生,如果沒有進展,則下一步可能擴展到整個學校,近4千多名學生啊,一一鑒別,別說10天,就說幾個月也不見得夠用,甄別學生筆記主要靠語文教研組的老師,這些老師中,很多人本身又身兼著班主任之職,作為班主任這麽大動靜的事一般不願惹火上身,他們有可能察出來也選擇不作聲或私下裏處理,就說所有的老師都配合,把全校4千多名學生過篩子一樣過個遍,但還有可能找不出這個人,因為還存在著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名學生帶進楓崗的手抄本並不是他本人親手抄寫的,那樣一來, 所有這些工作就全無意義,一切又重新回到原點。

沈亞萍一邊心緒不寧地思考著對策一邊無意識地翻動著那本手抄本,忽然她停頓下來,但她的思維此刻卻沒有停頓,反而加快了,一個幾乎轉瞬即逝的想法從她腦海裏冒了出來,她迅速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撒網、垂釣”,其實這是兩個方案,沈亞萍用筆把這兩個詞分別圈起來,在這個可以說沈亞萍一生中關乎於前途和命運決策的夜晚,她開始變得有點舉棋不定,一個方案穩妥,但效率太低,一個方案效率高,但卻要讓自己個人背上巨大的風險,搞不好會身敗名裂,沈亞萍在這個糾結的夜晚想起了自己的祖父,那個靠著一台紡紗機開始租賃行業最後成為三十年代上海灘上著名的金融大亨的商界傳奇,她那個一生喜歡冒險而不甘於平庸的祖父曾有這樣一句名言:就是一個人如果一生都沒有涉足哪怕一次險境,就足可以斷定他是一個平庸的人,必將平庸地度過一生。沈亞萍覺得此刻她的血管裏跳動著她祖父當年不安分的血液,是的,她雖然是中文師範畢業,但在學校裏她就立誌成為一名政工幹部,她不想吃一背子粉筆末,象她的母親那樣悄無聲息地在學校渡過一生,她要有所作為,而教務處是學校的實權部門,如果有一天這個副手轉了正,那可是未來楓崗副校長、校長的人選啊,目前教務處的劉力祥主任經常生病,而嚴校長一直對自己給予厚望,在這個可以為他分憂解難的時刻,自己一定不能讓他失望,沈亞萍終於決定在楓崗手抄本調查中,雙管其下,確保萬無一失。

在隨後和楚林等六個人的分別對話和接觸中,沈亞萍意識到她要找的那名把手抄本上部帶入楓崗的學生很可能不在他們六個人中間,其實多年來沈亞萍一直試圖找到當年這個給自己帶了巨大麻煩和風險的人,她心裏有一個潛意識,就是嚴校長掌握著這個神秘學生幾乎唯一的線索,就在5年前,當嚴校長病入膏肓地住進醫院,沈亞萍以當年的舊部的身份去病房探望,最後兩個人聊著聊著又談到了當年楓崗手抄本的話題,沈亞萍試圖探聽嚴校長當年在學校小遊泳池看到的那個背影,但嚴校長欲言又止,有點悔莫如深,沈亞萍隻能換一種方式問道:“要不,嚴校長,我說出幾個當年同學的名字,如果是那個背影,你就點點頭,如果不是,您就搖搖頭,當年那個背影是楚林嗎。”

嚴校長搖搖頭,沈亞萍接著問道:“那是顧菲嗎。”

嚴校長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就這樣,沈亞萍一連串說出肖毅、任重遠、楊戰、尹燕紅以及其他十來個當年楓崗中學學生的名字,但嚴校長都以搖頭的方式加以否定。

“那您能不能給我一個提示,當年您在小遊泳池看到的那個學生的背影到底是誰。”

嚴校長抬頭看了一眼病床前的沈亞萍,歎了一口氣說:“小沈,還有什麽意義嗎,教訓啊,教訓,我們為此失去一名好學生,那可是中考狀元啊,當老師的決不能對學生有成見,客觀地看待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教訓啊,教訓。”之後,病床上的嚴校長隻是不住地歎氣,然後一語不發。

沈亞萍知道嚴校長將要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悔恨這種情緒可以與人分享也可以獨自吞咽,要麽釋懷但有可能被人嘲笑,要麽飲恨終生、自我折磨,所以她決定也不再追問。

那個和楚林見麵後驅車回家的夜晚,沈亞萍一直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直到她把車開進她公寓樓下的停車場,沈亞萍把車停在一個花壇旁,那是小區物業配給她的固定車位,她息了火,但沒有急於從車裏出來,她坐在駕駛室的座位上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她從放在副駕駛的手包裏拿出了一張腫瘤醫院專家的預約單,其實最近幾個月她一直被體內的疼痛折磨,她把自己身體的這種症狀輸入到網上查詢,她發現自己的症狀很象是宮頸癌,而且是晚期,她和腫瘤醫院早就預約了門診,但因為工作太忙,隻好一拖再拖,但這次她決定不再失約了,沈亞萍談了口氣,把預約單放回到手包裏,她想著如果自己象嚴校長那樣在臨死前諱莫如深,那當年楓崗手抄本的秘密將永遠在墳墓裏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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