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楚林狠狠地踩下了油門,車速此時已經超過120公裏/小時,楚林知道這次他再也不會猶豫、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顧慮的了,楚林甚至閉上了雙眼,他知道隻要在大約三秒鍾後自己往左側一打把就一切結束了
其實在那個拯救的夜晚,楚林的狀況比任重遠他們想到的還要危急,因為那天晚上楚林離開沈亞萍的病房後就迫不及待地要結束自己的生命,那個令其失魂落魄的夜晚,楚林已經失去常人應有的正常和清醒的判斷,開始的時候楚林還隻是駕車漫無目的在城市街道疾行,後來他意識到想要盡快地結束自己的生命,沒有比一場車禍更直截了當、更痛快淋漓的,想到這裏,正好前方100公尺以外有一輛大型的工程卡車向他這裏不緊不慢地開來,楚林踩了一下油門,心想和這樣一個公路上的龐然大物迎麵相撞,自己必然是車毀人亡,正當楚林想要打把對撞過去的時候,楚林馬上意識到,這樣作卡車司機也會受傷,雖然從體積上來講,他的車占盡便宜,但相向碰撞的衝擊力還是有可能讓他受傷,於是,楚林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很快楚林就發現前方不遠處一個高大的燈箱廣告牌,楚林一踩油門,車速提到接近80公裏/小時,楚林知道以這樣的速度撞向一個固定物體,必定也是車毀人亡的結局,但就在離廣告牌隻有30多公尺的時候,楚林發現離廣告牌大概10公尺左右的地方正好有一個公共汽車的候車亭,而這個廣告牌的高度恰好是在10公尺左右,這個廣告牌雖然是金屬立柱,但頭部是體積巨大的燈箱,有種頭重腳輕的味道,這樣的結構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金屬立柱很可能會折斷,而整個燈箱就會拍向那個正好有十幾個人的候車亭,想到這裏,楚林帶了腳刹車又同時打了一下方向盤,楚林這輛墨綠色的吉普牧馬人在離燈箱金屬立柱僅二、三公分左右的地方擦身而過,沿著這條路馳行了大概1分多鍾的時間,楚林又找到一個可以和結束自己生命的地方,就是離自己100多公尺開外的一個水泥地下鐵路的通風口,這個幾乎是全部水泥結構、並且體積和一間小型公共廁所差不多大的建築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撞擊點了,而楚林這時的車速已經超過了90公裏/小時,但很快楚林便不得不把車速減了下來,因為楚林發現如果要撞向那個地鐵的通風口,必須先跨上近10公分左右高度的快速和慢速車道的隔離帶,而現在自己駕駛的這輛吉普牧馬人的底盤和重心都明顯高於一般的車輛,在高速變向衝上隔離帶的那一刻很可能造成一連串的翻滾,這樣在隔離帶另一側裏騎自行車的人甚至便道上的步行的人生命就會受到威脅,楚林開始懊悔,如果今天開那輛蘭基博尼出來,就不會有這個擔心了。接下去,楚林又往前馳行大概一公裏左右,他發現在前方大約二百公尺左右幾乎懸空的地方,有許多車燈的光芒在不間斷地閃爍,楚林馬上意識到那是一座立交橋,自己經常從這座立交橋經過,立交橋下有堅實、厚重的水泥橋墩,最重要的是立交橋下沒有慢行車道和人行便道,前麵所有的擔心都可以消除,這簡直是一個天然駕車自我了結的地方,楚林記得當年讓戴安娜王妃車毀人亡的地方恰好就是一個立交橋的橋墩,想到這,楚林狠狠地踩下了油門,車速此時已經超過120公裏/小時,楚林知道這次他再也不會猶豫、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顧慮的了,楚林甚至閉上了雙眼,他知道隻要在大約三秒鍾後自己往左側一打把就一切結束了,但很快一陣震耳欲聾的馬達轟鳴聲讓楚林再次睜開眼睛,楚林下意識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側目向車的左舷窗望了一眼,隻見一輛紅色馬自達跑車從他車子左側如箭般地飛馳而來,並迅速從左側超過了楚林的吉普牧馬人,這顯然是一次性質極其惡劣的違章駕駛,因為在楚林左側已經沒有車道了,這輛紅色的馬自達跑車是利用立交橋下長達500公尺左右的緊急停車帶超過楚林的車的,很顯然這是一個玩命的飆車族,剛才楚林在自絕前的違章提速刺激了這個以玩命為樂趣的駕車人,但正是這個飆車族玩命的舉動使楚林又一次地和結束自己生命的機會失之於交臂,因為他的吉普牧馬人和那輛超過他的紅色馬自達跑車幾乎同時駛進了立交橋的橋下,而徹底失去從正麵撞擊橋墩的機會,失去這次機會後的楚林開始變得無比的沮喪,楚林不禁仰天長歎,蒼天啊,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阻撓我,難道我這條罪惡的生命還有什麽值得挽留的地方嗎,我害死了從小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人,我害死了用她短暫的一生保護我、愛我的人,蒼天啊,你就不要再阻攔我了,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正當心情無比沮喪的楚林再一次地尋找結束自己生命的撞擊點時,一個交通台的音樂點播節目轉移了楚林的注意力,事情發生的經過是這樣的,自從楚林發動汽車以來,其實他車上的電台一直都是在開啟的狀態,並且始終鎖定在當地唯一的交通台,在這個時間段裏恰好是歌曲點播節目,隻是楚林過於專注於迅速謀求死亡而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平時很喜歡的節目,而轉移楚林注意力節目是一個在醫院病房裏的癌症晚期患者為自己的丈夫點播一首他們共同喜愛的歌曲,鄭智化的《別哭,我最愛的人》,而和以往點播節目錄製不同的是,這段節目的錄製不是在電台的演播室裏,而是被節目的編輯直接搬到醫院的病房裏,這個躺在病房的女病人和她的丈夫都是出租汽車的司機,三年前,考慮到他們女兒已經漸漸長大,和父母在睡在一個臥室裏不太方便,他們便在城市的邊緣地段買了一個分期付款的60平米左右、有兩個臥室的商品房,為了能早點還完房貸,讓生活穩定下來,他們兩個人比平時更辛苦地投入工作,終於,在兩個月以前,妻子住進醫院,並診斷為癌症晚期,他們醫療社保無法滿足治療所需要的巨大的開支,她的丈夫拚命的工作,一天工作幾乎十五、六個小時,此時他的丈夫正在拉客,他的妻子為他點播了這首鄭智化的《別哭,我最愛的人》,她說她不想給丈夫、女兒留下遺書,她想用這首歌曲表達她最後的心願,歌曲播放前,節目的編輯在病房裏錄製了妻子的一段對丈夫的告白,當她妻子開始通過電台呼喚自己愛人名字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
她愛人名字叫袁翔,點播節目前的那段妻子的告白是這樣開始的:“袁翔…….(一陣啜泣),我知道你現在就在出租車上,我知道你此刻也一定象往常那樣開著廣播, 自從我入院後,我一直勸你再找另一個人和你倒班,你答應了我,你說已經找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願意倒夜班,但我知道你是在騙我, 自從我住院以來,我的病就像是無底洞那樣吞噬我們這個小家脆弱的經濟,開出租車掙錢是我們這個家唯一的經濟命脈,為了給我治病,我知道你每天至少工作十五、六個小時,這樣下去,你會被累垮的,如果你要是累垮了,誰照顧咱們的萌萌啊,她隻有11歲,她不能失去媽媽之後又失去了爸爸……..(又是一陣啜泣),袁翔,你知道我現在最需要什麽嗎,我不需要你拚了命地去掙錢給我治病,我需要你在我身邊陪著我,和我說說話,我們心裏都清楚,我的病醫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隻能是維持,但你就是不甘心,你對我說,你對不起我,當初,以我的容貌要是嫁給一個有錢人就不會這樣辛苦,如果我們有足夠的錢,就會有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但袁翔,你知道嗎,你給我的幸福、給我的愛即使讓我重新作一次選擇,我也會毫不猶豫,即使讓我付出生命的代價,這輩子也值了,幸福不是名車、豪宅,是存在於心中彼此擁有、彼此相愛的感覺,這種幸福的感覺擁有一天勝過一世,所以,我真的很知足,真的,袁翔,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能在我的病床前陪著我,就像你說的,我們還遠遠沒有待夠啊……(一陣啜泣),袁翔,為了給我治病,我知道,你快要把我們辛辛苦苦建起的小家賣光了,你賣掉那台我們結婚時買的唯一的一件奢侈品,那套英國進口的發燒音響,你遍買了你從高中時候就開始收集的所有發燒音碟,可音樂幾乎是你唯一的愛好、省吃儉用的生活中唯一的小小的奢侈啊,你賣掉了你最心愛的皮夾克、皮大衣,因為我當初說過你穿皮夾克特別帥,以至於冬天最冷的時候你都不肯穿羽絨服,你賣掉了布置我們這個小家的幾乎所有值錢的家具,你賣掉了我們春節剛買的液晶電視,還有你姐姐出國前送給咱們的滾筒洗衣機和讓鄰居家羨慕不已的雙開門電冰箱…….最後你竟然要賣我們的房子,當時我都快要給你跪下了, 記得當時我對你說, 袁翔,你賣的不是房子,是我們三個人的家,我們三個人的夢啊。還記得, 三年前我們搬進咱們新家的情景嗎,當時我們三個人興奮地簡直就像搬進了宮殿,萌萌為了一幅畫掛在那麵牆上還生了煩惱,她說她終於有了自己的臥室,她要好好地布置一下,記得為了把這棟六十來平米的小家布置起來,我們幾乎跑遍了整個城市所有的家具城,我們那股興奮勁兒,那些賣家具的人還以為我們剛買了一棟別墅,當初為了付這個房子的首付,你把父母給你留下的老房子賣掉了,現在再賣掉這個房子,你們父女倆將來住在哪裏,你想過沒有,,……..(又是一陣啜泣),你知道為了買這棟房子,我們多年來一直省吃儉用, 有時候在睡夢裏都會夢見我們未來新家的樣子… ….我央求你說,不要賣掉我們家呀,你哭著對我說:如果這個家沒有了你,那還算是個家嗎,你對我說,別放棄治療的希望,你和萌萌都不能沒有我,萌萌不能沒有媽媽,老婆,我和你還遠遠沒有呆夠啊, 哪怕能和你多待一分鍾,拿什麽我都願意去換哪,可是,袁翔,你知道嗎,這也恰恰是我此刻的心情,我需要你在我生命最後的時刻陪著我,而不是為了維持我生命的那一點可憐的長度而去沒日沒夜地拚命掙錢,不停地賣咱們的這個家, 我們都清楚地知道無論現在花多少錢,我的這個病都隻能是維持,別把我們這個家都搭上去填這個無底洞好嗎,別讓我走後讓你們父女倆身無分文、露宿街頭好嗎,最起碼,當我想你們父女倆的時候,你能讓我能熟門熟路地找到咱們家的地方,你知道,不管另一個世界離這裏路途多麽遙遠, 讓我唯一惦念就是你們父女倆啊, 我也會不顧一切回來看看你們,看看咱們的這個家啊… …”節目錄製到這裏,這位名叫袁翔的、出租車司機的妻子已經在病床上泣不成聲了。
這段病床上的告白讓楚林也觸景生情地掉下淚來,但一開始吸引楚林注意的不是袁翔妻子那段在歌曲點播前的告白,而是節目主播在開始時候提到的“遺書”兩個字,這提醒了楚林剛才在沈亞萍的病房裏,沈亞萍交給自己的那封顧菲留下的厚厚的遺書,不管怎樣自己應該先閱讀一下顧菲的遺言以後再給自己一個了斷不遲,想到這裏,楚林準備掉頭開往自己住的溫莎皇室公寓,但開了一段時間楚林又想,自己住的地方任重遠、肖毅他們四個人經常光顧,而且幾乎每次都不用和自己打招呼,比去自己家還要隨便,自己今天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們肯定會看出一些端倪,那樣一來在想了結自己可就比登天還難啊,因為他們一旦意識到情況不對頭,就會形影不離,如臨大敵。接著楚林又想到不久前剛剛購置的鸝苑春舍,那是他和蘇媛準備結婚用的、新購置的一套住宅,位於城市風景秀麗的郊區,環境清幽,但楚林馬上又再次否定這個方案,因為,蘇媛也有這套新居的鑰匙,蘇媛喜歡買各種有情調和藝術氛圍的室內布置品,有時候買完了會直接去鸝苑春舍布置起來,顯然這也是不是看顧菲遺書的好地方,最後,楚林想到了應天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因為這個辦公室是一個裏外套間,誰要想會晤楚林,不管在什麽時刻,必須先經過外間的秘書韓芮的辦公室,想到這,楚林播通了韓芮的電話,楚林知道韓芮就住在應天集團大廈附近的一棟公寓裏,當然,略微恢複一些神誌的楚林也意識到在了結自己之前,出於對股東負責的態度,公司上有些重大的事情還是要交待一下的,而紀錄和傳達這些交待最好的人選也恰恰就是韓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