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遠齋詩畫
聽溪不覺遠 泊泊入夢長
正文
當那個滿臉稚氣的大一女生提出這個問題時，沈亞萍眼前頓時浮現出一雙目光，這雙目光仿佛就在她前方不遠的地方， 就像掛在機械手臂上的攝像頭，就像是從演播室上方打過來的聚光燈，聚焦在她的身上。
其實蘇媛處心積慮地安排這段行程還和她最近一段心理有關，蘇媛一生行事謹慎，現在和楚林婚期在近，不能出什麽太大的紕漏，二十多年來，蘇媛在感情的生活上一直占據主動，其實和前夫的離婚也是自己先提出來的，蘇媛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幾十年在情場上無往而不勝，並不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容貌和氣質，更多的是憑著自己的智慧和對情感細節的準確把握，蘇媛幾乎從不和異性發生直接衝突，她深知男人更青睞異性的溫順甚至柔弱，這就是為什麽那些喜歡撒嬌的、小鳥依人的女人可以在感情上四兩撥千斤的、無往而不利的原因，而感情上細節的控製往往是男人身上的弱勢，如果你能把握好這些細節，主動權就會牢牢地控製在手中。
和楚林婚期在近的這段日子裏，蘇媛敏感地發現一個新的情敵出現在她和楚林的感情生活中，其實贏得楚林的愛情可以說是自己人生中一次最酣暢淋漓的、情場上的凱旋，因為身為上市股份公司應天集團的總裁楚林，其個人的感情生活一直是外界關注的焦點，這個正值壯年，高大英俊的鑽石王老五有時還會陷入各種緋聞的漩渦，在各種以娛樂為導向的新聞和傳聞中，楚林的身邊不乏有活躍在影視娛樂圈中佳麗、名媛。而蘇媛，一個已經有過二十多年的婚史、四十多歲的女人能夠俘獲楚林的心，用酣暢淋漓的勝利來形容一點也不為之過。
但蘇媛向來不是一個被勝利衝昏頭腦的人，她覺得越是成功在近，越不能掉以輕心，婚期在近的蘇媛發現了在她和楚林的感情生活裏一個新的情敵，而這個情敵和自己以往遭遇的對手完全不同，因為她是以無形的方式存在於自己和楚林的情感之間，而這個情敵永遠隻有16歲，她就是當年在楓崗中學查抄手抄本事件不幸罹難的、蘇媛的校友顧菲。
但蘇媛向來不是一個被勝利衝昏頭腦的人，她覺得越是成功在近，越不能掉以輕心，婚期在近的蘇媛發現了在她和楚林的感情生活裏一個新的情敵，而這個情敵和自己以往遭遇的對手完全不同，因為她是以無形的方式存在於自己和楚林的情感之間，而這個情敵永遠隻有16歲，她就是當年在楓崗中學查抄手抄本事件不幸罹難的、蘇媛的校友顧菲。
其實，在上中學的時候，蘇媛經常能看到楚林、任重遠、顧菲、肖毅、楊戰、尹燕紅他們六個在一起，她一直認為他們六個人隻不過是那種談得來、玩得來的少年好友，但蘇媛知道他們是楚林生活中最重要的私人圈子，和這個圈子裏的每個人搞好關係，會給自己和楚林的感情積累大量的加分因素，但在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蘇媛發現這5個往日裏湊到一起就不停地插科打諢、一句正經話沒有的好朋友隻要一涉及到顧菲，玩笑就會嘎然而止，他們臉上會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崇敬的、懷念之情，他們有意無意間會把生活中各種美好的情愫和他們這位英年早逝的少年夥伴聯係在一起，這種感覺讓蘇媛總是覺得心裏酸酸的、甚至有點妒嫉。任重遠這個娛樂界翹楚，平時身邊不乏有各種公眾心目中女神級別的人物，哥幾個也經常拿這些在公眾間耳熟能詳的女星調侃任重遠，但每次一談到顧菲的，任重遠的神色馬上黯淡甚至有些傷感，似乎顧菲就是他一生中唯一認真過的感情，而肖毅這個經常會目中無美人的浪子，一談到顧菲就會浮現出如超級粉絲般的膜拜之情，好像顧菲的美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可是當年曾經給自己寫過情書的人，而楚林，竟然會為了酒醉後半句過火的玩笑，和自己三十年來曾經生死與共的好哥們楊戰撕破臉、動手。蘇媛感覺到顧菲在楚林的生活中不僅僅是少年時代的摯友，在他們往昔的日子裏，還會有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蘇媛意識到雖然這個潛在的情敵隻是一個跨越了時空的、無形中的對手，但愛情向來是精神淩駕於肉體之上的，隻要一個人尚在另一人的心中、你永遠都不可以掉以輕心。其實蘇媛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次可以說是處心積慮的、和楚林的懷舊之旅恰恰是因為顧菲的原因，功敗垂成。
一個月前他們旅行到達蘇媛少年時代居住的長江邊城市，開始一切都在蘇媛的精心安排下，非常順利。首先他們下榻的地方就是楚林當年曾經居住過的、座落在一座山崗邊的校辦賓館，這個昔日設施簡陋的校辦旅舍經過改頭換麵地內外裝修，已經成為一個布置精美，條件舒適的、對外開放的高級賓館，而身處校園深處，四周林木蔥蘢、花團錦簇，背後有小徑通幽直達山崗，門前是一條樹影匝地的林蔭大道通往校園的腹地。楚林喜歡和蘇媛一起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漫步，校園中那些浪漫的學生情侶也激起他們身臨其境般地回到年輕的時光，其實那條路就是三十年前楚林尾隨著進行晨練的蘇媛曾經一起走過的路，蘇媛在他們這段校園之行接近尾聲的時候有一個特意的安排，明天她要清晨起床後一起拉著楚林去跑步，而蘇媛自己明天穿的晨練服裝也是精心提前購置的，一套粉紅色的運動衫，這就是三十年前出現在少年楚林視野中蘇媛晨練的著裝，蘇媛還特意配了一個現在早已不時興的白色發帶套在右手上，因為這也是自己三十年晨練著裝的細節之處，她準備和楚林一起沿著賓館前這條林蔭路跑到那個月牙形的人工湖邊，然後在當年的那個花壇旁，蘇媛要告訴楚林她將和他這輩子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這就是三十年前楚林在和蘇媛幾乎一步之遙的、逡巡不前的地方。
可是就在這個晚上，因為電視上播放的一個娛樂節目而使得蘇媛的這個計劃不得不推遲到未來的某個時間。當時他們都已經準備就寢了，蘇媛先洗完的澡， 她穿著一件睡衣，頭上象印度人那樣裹著一塊浴巾，蘇媛坐在賓館的床上並用遙控器打開房間裏的電視，而當時電視裏正在播放的是蘇媛往日裏喜歡的一個節目，一個引導正處於戀愛階段的青少年的節目《當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當然在節目中，學生的家長和老師也會現身說法，回憶起那段青澀的時光，警醒今天的青少年們在物欲橫流的時代裏如何認識感情的真諦。這個節目自開播以外屢創收視佳績，不光節目編排、策劃特別接地氣、引人入勝，更重要的是節目中的一對男女名嘴妙語百出、幽默風趣，警句連連。而這個以心理谘詢師為角色的節目中的女性名嘴就是楚林和蘇媛當年在楓崗的教務處副主任沈亞萍，不過在成為了全國公眾人物之前，她給自己起了一個更為秀雅的名字—沈琳。
“楚林，你過來看一看電視裏的是誰。”蘇媛用欲擒故縱的語氣引導對電視各類節目從無興趣的楚林。
楚林剛洗完澡，換了一件賓館的睡衣走了過來，他在電視機前站住而不是坐下，蘇媛知道楚林對電視節目不感興趣，他這種姿勢就是不想滯留的姿勢，但蘇媛自信楚林會因為這位在全國公眾中家喻戶曉的人物而感到驚喜。
這天晚上的節目是有關中外曆史上一些名人戀愛、婚姻的故事，但是隨著話題的展開，不知不覺地討論的方向又轉到“一生中最敬佩的人”的話題，一個臉上尚餘稚氣的但顯而易見想在節目中出點風頭的大一女生站起來向沈琳即沈亞萍問道：
“沈老師，在你一生敬佩的人裏有沒有你過去的學生。”
這個問題確實有點刁鑽，而且容易一石擊起千重浪，馬上另一個大一女生站起來指出這個女生的問題不恰當，她的理由是，我們中華民族向來就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國家，怎麽可以調過個來讓老師敬佩學生呢，但提問的女生馬上反唇相譏，她指出在中國5千年曆史上，老師敬佩學生的事例不勝枚舉，比如孔子對顏回，魯迅對劉和珍等，兩個學生一時僵持不下，唇來齒往，但此時鏡頭卻突然變換，轉向坐在嘉賓席上的沈琳即沈亞萍，這個在節目中向來是思維敏捷、口若懸河的名嘴卻一時語塞，隨著鏡頭的拉近，可以看到她此時正雙眉蹙起、目光迷離，似乎陷入往昔的回憶中，而對此刻正在爭論的兩個學生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甚至全然忘記，這是一個在全國屢創收視率佳績的熱播節目，這是一個全民目擊的人物表情的特寫鏡頭，這個鏡頭總共在人們的視野中停留了3.75秒。
上床後楚林和蘇媛一人手持一份當天的報紙借著床頭的台燈光線相互無擾地閱讀著，突然楚林放下報紙，轉身向蘇媛說：“蘇媛，我們明天回去吧。”
蘇媛也放下報紙，疑惑地看著楚林說：“怎麽啦，我們才剛開始行程，公司有什麽緊急需要處理的事嗎。”
“公司上倒沒有什麽太要緊的事，我隻是想回去問一問我們當年的這個楓崗的沈老師，這麽多年了，她欠我一個答案。”
“可是，非要這麽急著回去嗎，沈老師和我們住在同一個城市，我們可以私下裏提前和她約個時間，沈老師現在是個出了名的公眾人物，和她見麵也要事先安排好才行，我們要不等旅行結束後再和她聯係。”
“蘇媛，對不起，我不想等了，我怕我會忘記，我以為我忘記了，我不能也不應該忘記。”和往日在蘇媛麵前凡事商量的語氣不同，楚林的語氣裏含著一股子任性甚至有點跋扈。
沈亞萍幾乎很少在節目錄播的時候會被現場的觀眾問得一時語塞，除了節目編輯事先策劃節目的問題外，沈亞萍已經在這個開播達3年之久的節目裏駕輕就熟，其實那天這個大學一年級的女生提的問題還不能算是特別刁鑽，往日裏遇到這類的問題，沈亞萍可以輕鬆化解，甚至可以演繹成妙語連珠的段子，可是，當那個滿臉稚氣的大一女生提出這個問題時，沈亞萍眼前頓時浮現出一雙目光，這雙目光仿佛就在她前方不遠的地方， 就像掛在機械手臂上的攝像頭，就像是從演播室上方打過來的聚光燈，聚焦在她的身上。
對於沈亞萍來說，一生用輝煌這個詞來概括不為之過，從一個普通中學語文教師，到教務處副主任、主任，區教委主任、市教育局處長，教育局副局長兼青少年心理研究室主任，傳媒大學客座教授、電視台名嘴、暢銷書作者…. ….事業可謂一帆風順、扶搖直上，當然人生的旅程中每個人都會遇到不同程度競爭者，但一路走來，不知有多少掃眉男子敗於她這個女流之輩的手裏，要找出一個讓她一生敬佩人很難，可是就在這樣一個普通的錄播節目的夜晚，沈亞萍麵前浮現出一雙目光，清澈地凝視著她，那目光背後的睿智、勇氣、鎮定幾乎讓當年的她陷入絕境，如果非要讓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找出一個讓她一生佩服的人，她會不自覺地想起這雙當年化學實驗室演示台對過的目光，一個讓她一生不得不敬佩的隻有16歲的、對手的目光。
節目錄播後，沈亞萍向導演提出把這段語塞的鏡頭刪去，但節目組的導演卻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神來之筆，因為全國億萬雙眼睛將要看到的是這個公眾人物的另一麵，那些媒體、網絡很快就會有各種猜測、傳聞，反而能達到異想不到的收視效果。就這樣這段長達3.75秒的特寫鏡頭展示到億萬公眾麵前，包括在千裏之外賓館裏的、沈亞萍當年的學生楚林。
雖然這部小說是虛構的，但這部小說中的人物絕大多數是有生活原型的，他們中有我的影子，也有哪些我身邊的同學，我能和他們共同感受到在那個兩性封閉的時代裏對愛情的渴望和壓抑，其實當我即將手筆的時候，我發現這些書中的人物已不再屬於我，而是和我一樣，成為生活中有血有肉的人，我為他們的故事而感動，也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其實《初吻》這篇是後來加進去的，開始沒有設計這個情節，因為它有點超越了80年中期中學校園的實際情況，這在兩性封閉的年代是很難發生的。
但為了後續劇情的需要，我一上來就把楚林和顧菲描述成一個自幼失去父親，一個自幼失去母親，一個孤獨一生，一個英年早逝，所以覺得心理特別對不起這對苦命的鴛鴦，就臨時加進了這個情節，為了寫好它，還特意用了一個長周末的情節。
但我也發現了你提出的問題，我想在小說修改中在初吻和楚林私會蘇媛中在加入一些描寫楚林和蘇媛的故事來緩衝一下，可能會好些。
再次感謝蟲兒的點評和建議
問好 筆友
葉虻
楚對蘇的愛情衝動是非常合理的，因為他對顧的感情是那種可以犧牲生命，超過愛情的，更像親情。
初吻那段寫的很美，但略不妥。如果發生了那件事，楚會考慮更多顧的感受，不會直接忘了她去看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