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愛情小說《手抄本》二十六----任重遠的表白

      鑒於滯留在西峰翠穀墓園而浪費很多寶貴時間的教訓, 任重遠他們三個人決定不在一個地方長期滯留了,而是一邊行動一邊判斷楚林在這個晚上的下一站,他們決定開車去楓崗中學,因為楚林和顧菲在那裏共渡了兩年的高中時光, 而楚林今天的行蹤應該是他和顧菲曾經一起長大、讀書的地方。但任重遠判斷，楚林很有可能不會去楓崗中學，因為那個地方對於楚林和顧菲來講都是傷心之地，楚林就是在那裏從此和顧菲天人兩隔。而當年顧菲興衝衝地來楓崗和楚林團聚，卻偏偏遇到了蘇媛在感情上橫刀奪愛。所以這個晚上楚林很可能不會重蹈這個他們共同的傷心之地，但他們哥三個一時也判斷不出楚林下一站的方向，隻能去楓崗試一試運氣了，在路上邊走邊琢磨楚林的行蹤。

     午夜，1718 省道上車輛已經漸漸稀少，當高速路上的車燈變得零零星星時，月光在視野中就變得越來越清朗、皎潔，而高速公路右側方向上的山峰剪影也變得愈發清晰，不遠處一個突兀而立的、類似金字塔外形的峰麓在群峰中顯得格外地高聳和峻拔，他就是位於城市遠郊海拔最高的山峰金山嶺，也是在他們高中二年級第一個學期6個好朋友共同登臨的地方，在那條春意盎然的山間小路上，任重遠向顧菲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

其實當年恰逢楓崗全校各班級組織春遊的季節，而楚林和楊戰所在的高二五班向來是男生和女生分別行動的，楚林和肖毅對他們這個班級組織的春遊無甚興趣，哥倆決定撇開班級獨自去爬他們慕名已久的本市最高峰金山嶺，而作為好朋友的任重遠、楊戰、顧菲、尹燕紅也決定放棄他們各自班級的集體春遊活動，加入到楚林和肖毅的序列，其實這也是6個喜歡爬山的好朋友醞釀已久的事情。

記得在那條山花爛漫，春風拂麵的山路上，他們六個人分成三組隊形漸次向山頂行進，楚林和肖毅走在最前麵，那天他們哥倆可能打了賭，較上勁了，馬不停蹄地向山頂攀去。楊戰和尹燕紅一路上形影不離，遊興甚濃，而行動不緊不慢的任重遠和顧菲則落在後麵，顧菲那天也興致勃勃，記得顧菲還隨口吟出一句詩文：“倩東君著力，係住韶華。”當時任重遠不知此詩的出處，但他記住了顧菲這句脫口而出的感歎，後來在上大學後，在校圖書館裏，任重遠終於找到了這首詩的出處，它是清代著名詩人、浙西詞派的創始者朱彝尊的名句，是的，那一刻顧菲借此句道出了他們六個好朋友的共同心聲，他們多希望時間就在人生最美的年華中停駐，他們多希望他們這種不沾染世俗之氣的、愛情的純真和友情的醇厚能永恒不變，與生命如影隨形。

那天走在任重遠和顧菲前麵的楊戰和尹燕紅不知道為什麽加快了步伐，離他們越來越遠了，顧菲看了一下他們遠去的身影，突然一轉話題。

“重遠，在初中的時候，你和楚林是一個班的，以你的觀察和判斷，你覺得楚林有沒有可能喜歡蘇媛。”顧菲了解楚林，楚林在和異性接觸的時候比較靦腆、拘謹，即使是他喜歡一個異性，很難從他的言談舉止中觀察出來。但任重遠從上初中起就和楚林在一個班，而任重遠恰恰是個能察顏觀色、體察入微的人，楚林要有什麽心思意念，很難逃過他這個好朋友的眼睛，今天正好借和任重遠獨處的機會，來證實自己在這方麵的猜測。

任重遠知道顧菲早晚會直接了當地問自己這個問題，任重遠也知道顧菲不是僅僅基於捕風捉影的猜測，這個冰雪般聰明的女孩一定是在心裏有著自己清楚地判斷，其實作為一個旁觀者，任重遠通過初中最後一年的觀察，已經基本確定楚林在心裏麵喜歡蘇媛這個南方籍的女生，這也是自己在見到顧菲的第一麵起就能不顧忌朋友妻不可欺的舊俗，決定追求顧菲的一個重要原因。

其實任重遠心裏一直疑惑，因為他覺得楚林應該對顧菲的一片深情有所回應，他們之間應該毫無懸念地彼此相愛，除了他們在少年時代的那四年青梅竹馬的時光，作為一個異性，顧菲各方麵條件一點也不遜於蘇媛，尤其是身高，身高隻有一米六十公分出頭的蘇媛和身高一米八幾的楚林走在一起顯得不太般配，而身高超過一米七十公分、身材高挑的顧菲才是楚林的絕配。如果非要給出一個有點說服力的解釋，那就是初戀，也就是說蘇媛是楚林的初戀。任重遠認為，初戀就像一塊海綿放進了一盆盛滿水的臉盆裏，不管你想盡各種方法，你都無法讓這塊海綿在吸收進任何一滴水了，在這份情感之爭中，顧菲隻是輸在時間上，當她興致勃勃地到楓崗準備與楚林團聚的時候，楚林的心中已經完全被蘇媛占滿。但任重遠此時不想把自己心中的判斷和想法講給顧菲，雖然這就是事實，雖然這對自己在追求顧菲的過程中十分有利，但他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做，因為這個結論對顧菲來講太殘酷了，也太不公平了。任重遠深深地愛著顧菲，他不想看到顧菲悲傷甚至絕望，他寧肯讓自己的一片深情暫時得不到回應，也不願意讓自己深愛著女孩陷入絕望的痛苦之中，但任重遠覺得他也不能讓顧菲不從中有所覺悟，因為感情陷得越深，將來清醒地那一刻就會越痛苦和絕望，任重遠在那條山石犖確的山路上思考著如何回答顧菲這個問題。

“顧菲，我是這樣看待這個問題的，我覺得楚林現在在感情上依然處於不太成熟的階段，這當然和他性格上相對內向、甚至有點自閉症式的敏感有關。作為他的朋友，我們都了解他的過去，尤其是在林溪小學的那段經曆，這方麵，當然顧菲你比我更有發言權，你知道，那時候楚林經常會受到同學們的欺負，那段經曆對他來說是屈辱的、急於要忘卻和擺脫的。而到了楓崗之後，情景就完全不同了，楚林已經成為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孩子王，而這種心裏上麵的優勢和記憶中的心裏上的挫敗感讓他總是希圖不斷地證明自己，而蘇媛外形嬌小玲瓏、甚至有點楚楚令人憐的感覺，而這一切恰恰符合楚林要發揮自己作為一個強者去急於嗬護弱者的心裏，隻要這樣才能證明映襯出自己的強勢和力量。這是一種不成熟的心理。也是一種心理上的誤區。”說到這裏，任重遠側過臉去看了一下顧菲，顧菲此刻正在認真傾聽，任重遠明白，顧菲對他的判斷是認可的，她知道任重遠的回答不是在敷衍自己，也不是有意識地回避敏感問題。顧菲的這一反應讓任重遠一下子有了信心。

“顧菲，其實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你和蘇媛相比還是有著很多非常明顯的優勢的，比如你的身高、你性格上的陽光、你在愛好上更多才多藝、你在待人接物上更隨和、更善解人意……..總之,作為一個男生,如果讓我做出選擇的話。”說的這裏，任重遠故意停頓下來，並在山路上停住腳步，任重遠把臉轉向顧菲，他用自己的目光在搜尋著顧菲的目光，並讓其無法回避地麵對自己的視線，任重遠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能顯示出一絲一毫的怯懦和退縮。即使是一個委婉的暗示，也要顯示出足夠的勇氣和堅定，任重遠用鄭重其事並且平靜的語氣接下去說道“如果讓我做出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我甚至認為這其中沒有任何可比性，錯過了你就是和一生的幸福無緣。”任重遠雖然表達委婉，但語氣中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顧菲迎著任重遠的目光，這個男孩子在那一刻所表現出的堅定和勇氣，以及鄭重其事的態度讓自己無法回避，其實此刻即使任重遠一言不發，顧菲早已從他不同於往日的目光中讀懂任重遠心中的訊息。結合任重遠在過去一年多的言行，幾乎不用猜測，任重遠對自己的感情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友誼的範疇。

但任重遠不是一個盲目樂觀的人，他也深知顧菲和楚林的感情雖然磕磕碰碰卻遠沒到了嘎然而止的時候，所以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顧菲開口拒絕自己，甚至他已經把顧菲有可能的開場白設計好了，比如顧菲可以這樣說：任重遠，其實你是一個很優秀的男生，你未來會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或者說，你看到的隻是我的一些外表上的東西，其實我這個人還有許多缺點等等，但那天顧菲並沒有急於回應任重遠的表白，她先是避開了任重遠一直直視自己的目光，然後轉過身來在山路上繼續前行，任重遠也啟動腳步，和顧菲並肩行走，但讓任重遠沒有想到的是，接下去，顧菲給他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