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遠齋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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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疑愛情小說《手抄本》十四-----情書

(2015-03-15 18:07:01) 下一個

本級記錄了在兩性交往封閉的年代裏,一封少年情書的命運,反映了夢想和現實巨大差異時一個處於戀愛的少年內心的苦澀和落寞,但作者沒有用悲悲戚戚的語調,而是用輕鬆、調侃的筆墨表現出青春的無奈和迷惘。
    

  可能是因為愛情的力量吧,平常在學習態度上顯得吊兒郎當的肖毅,居然在初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拿出古代書生那種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不但文科成績突飛猛進,而且一向是在班裏墊底的英語成績居然直逼在班裏成績遙遙領先的任重遠。這讓當時一直靠勤奮苦讀才在班裏確定自己在英語上驕人成績的任重遠不得不佩服。他覺得肖毅的學習曲線不是那種平滑過渡的,而是陡然躍起上升的。

最後肖毅通過中考不但被分到重點班,而且和楚林、蘇媛三個人一起分到高一五班。但在隨後不久,在欣喜之下內心還在慶祝狀態的肖毅,卻讓一個他認為不幸的消息潑了一盆涼水。因為他得知他們學校大名鼎鼎的區級優秀班主任陸老師即將就任他們這個高一五班的班主任,陸老師是曆年楓崗中學重點班的班主任老師, 尤其在最近五、六年來,她帶的楓崗中學重點班在高考中取得一係列驕人的業績,其重點班的本科升學率幾乎為百分之百,其中有一年她帶那個班一共有56名同學,最後隻有三名同學沒有過本科分數線,而這三名同學其中有一名高考總成績和本科錄取分數線隻差0.5分,但僅僅是因為這0.5分,她不得不明年從頭來過,或者不無遺憾地去讀一個大專學曆。為此深深自責的陸老師三次向校方請辭來年重點班班主任的職務。最後在教務處處長、副處長,直到校長親自出麵後,陸老師才勉強作罷。但這些都不是肖毅最關心的,讓肖毅最關心的是,他聽說這位陸老師也是全校有名的對班級男女生之間交往持保守態度的老師。很快肖毅這一聽說在他們高一五班開學的第一天成為現實。

他記得在開學的第一天陸老師以及其嚴肅的語氣這樣向全班同學宣布道:“在我帶過班級裏有這樣兩條不成文的規定,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班級的優點還是缺點,但我要在這裏宣布我的主張:就是我帶過的以往那些班,男生、女生間不說話,全班組織春遊和秋遊的時候,男女生分別分別去不同的地方,這就是我帶過那些高中班級的特點,我希望這個特點在我們現在的這個高一五班裏延續下去… …”這對於當時在籌劃著自己人生愛情藍圖的肖毅無疑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因為在這種男女生交往保守的環境裏向自己已經傾慕了一年之久的蘇媛公開求愛,無疑有一種嚴打時期頂風作案的味道。但肖毅不想為此改變自己的計劃,因為他覺得他和班裏其他那些沽名釣譽的同學不一樣,他刻苦攻讀考上楓崗的重點班僅僅是為自己可以有一天能夠自信地站在蘇媛麵前說:我愛你。

他不能因為一個陸老師就改變了自己壓抑了整整一年的情感,他更不能等到高三畢業了以後再說,到時候能不能和蘇媛考上同一所大學還是一個未知數,也許兩個人天各一方、勞燕分飛了。他不想失去眼前這個和蘇媛近在咫尺的機會。但肖毅清楚自己雖然在情感上更坦誠、更有勇氣,但他也不是那種蠻幹的類型,在這種人生大事上要講究策略和方式方法。 鑒於目前這種男女生交往保守的大環境,如果自己當著蘇媛的麵直接表白,很可能讓蘇媛因缺乏心理準備而下不來台。於是肖毅決定用一個相對溫和、相對含蓄的方式,那就是情書。

當這個決定作出後,肖毅開始感到了那種捉襟見肘的、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遺憾,因為肖毅清醒地知道,雖然靠那一年來的臨時抱佛腳式的刻苦攻讀考上了楓崗重點班,但自己真正文科水平自己最清楚,這非一日之功或者靠畢其功於一役的考試可以達到的,肖毅在這個書寫決定他一生幸福的夜晚焦躁不安,他隻得寫了又撕掉,撕掉了又寫。最後他知道這不是一個短時期內能夠解決的辦法,於是在這個令人泄氣的夜晚,肖毅想起了自己好哥們楚林。因為楚林是他們這個理科重點班中語文成績獨占鼇頭的,甚至拿到文科班上去即使不位列三甲也至少在一個水平線上的。

但正如肖毅事先所預料的那樣,楚林一口回絕了肖毅這個捉刀代筆的方案。

“想的美,讓我替你潤色,寫完算誰的。”楚林的拒絕很幹脆。

“你是不是覺得幫我做了嫁衣裳,你在蘇媛那就徹底沒戲唱了吧你。楚林的拒絕是肖毅早已經事先預料到的,但通過初中三年的交往,肖毅太了解他這個哥們的弱點了,那就是嗜賭成性,逢賭必赴,於是肖毅接著道:“你不信咱倆就打兩個賭:我賭你一不會幫我潤色這封信,我賭你二即使你答應幫我潤色這封信你也是敷衍了事甚至故意拆牆腳壞我的事,你敢不敢打這兩個賭。”

“你他媽的說什麽呢你。”楚林回答得更簡單,但已經把肖毅那份等待潤色加工的情書一把奪到手裏。

肖毅心理暗自得意道:跟我玩裏格楞,你還嫩點,怎麽樣,略施小計你就就範了吧。就衝這點將來想跟我爭蘇媛,你還不是個個兒。

   這兩個賭肖毅都輸了, 楚林不但幫他潤色了這篇情書,事實上已經達到了改頭換麵的效果,原來那篇在肖毅自己看來小家子氣的、味同嚼蠟的平庸之作經楚林修改後已然成為一篇洋洋灑灑的鴻篇巨製。文章把個人上情感和古今中外那些名家名人的偉大愛情自然地輝映起來,從馬克思和燕妮到居裏夫婦,從孫中山和宋慶齡到列寧和克魯普斯卡亞,總之, 全篇讀來令人蕩氣回腸甚至忍不住熱淚盈眶。肖毅覺得自已雖然輸掉和楚林的賭注但向自己人生幸福的道路上邁下了堅實的一步。

     肖毅甚至開始憧憬著蘇媛讀到這封情書時令人激動的情景,在肖毅的想象中,那一刻的蘇媛正用顫抖的雙手捧著這封足以在中外情書史中留下重重的一筆的求愛信,淚水已經難以自製地不住流淌,她一邊動情地流著淚一邊字斟句酌地讀完那封肖毅的求愛信,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在全班女生驚詫的目光中,在全班男生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撲到他肖毅的懷裏。但此時這個肖毅腦海裏的浪漫時刻並未到此而結束,在肖毅接下去的暢想中,那一刻的蘇媛用她那獨有的、令全班男生為之著迷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在肖毅耳邊輕聲說道:“肖毅,我愛你。”於此同時, 肖毅用盡量節製的、但足以使全班振聾發聵的聲音回應道:“蘇媛,我也愛你。”

    這個無數次在肖毅腦海中設計的浪漫場景叫他一次又一次的淚如泉湧。

但那天早晨發生的實際情況卻和肖毅的想象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令人泄氣和沮喪的,那天早晨蘇媛象往常那樣走進教室的大門,然後在肖毅緊張的注視下走到她那張位於窗口的旁的課桌邊,但此後她並沒有直接入座,很顯然她已經看見了那封放在課桌中央的信件,她隨手拿起那封信件,目光在那上麵停留了一秒鍾,其實一秒鍾已經足夠了,因為信封上隻有四個字:蘇媛  親啟。接下去的場景開始走樣了,蘇媛那一刻即沒有馬上開啟那封信件,也沒有把它塞到課桌下或者夾在書本裏(這一幕也是肖毅曾經設想過的),她拿著這封信在全班女生納罕的目光中,在全班男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目光中走到教室前方,然後一聲不響地把那封尚未開啟的信件放在陸老師的講台上,接著在除了肖毅以外全班同學同樣表情的注視下走回自己的課桌,坐下後象往常那樣有條不紊地把書包裏的課本和文具一一放到桌子上。

那天肖毅的心情可以用失魂落魄來形容,因為他不但沒聽進去一天下來六節課的具體內容,甚至在放學後到底上了哪六門課業已 不太分明了。 肖毅想第二天肯定陸老師把自己叫到辦公室單獨接受批評。但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按任重遠的話講:那一刻的我們不得不佩服肖毅同學在人生危局麵前所表現出的樂觀情緒和積極態度。因為第二天早晨把他叫到辦公室談話的不是班主任陸老師,而是學校教務處副處長沈亞萍。 沈亞萍簡潔、嚴肅地向肖毅宣布對這個情書事件校方的處理決定:鑒於他這種行為已經嚴重幹擾了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為了嚴肅校紀,警醒那些企圖仿效的同學, 經學校教務處審議並報 校長裁定,決定給與肖毅同學嚴重警告處分。 可能是考慮到著作權方麵的因素吧(當然這是楊戰的調侃),沈亞萍居然把那封蘇媛看都沒看但校方應該審閱過的情書退還給肖毅。

那天課間的眼保健操結束後,學校用同樣的廣播口頭宣布了校方對肖毅的處分決定,在放學後,在學校門口邊的布告欄裏,同學們看到了那張用蒼勁有力的楷書並配以粉不溜秋的大字報紙的書麵處分通報。這件事幾乎成了楓崗中學同學們中的笑柄,但肖毅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和那些心理上喜歡漂亮女生,但 表麵上虛偽甚至猥瑣的人相比,他肖毅顯得更坦誠、更有勇氣。而且他覺得他付出的代價和有可能贏得一生的幸福相比是值得的,沒有任何遺憾的。

至於那封情書,肖毅決定當著任重遠、楚林他們幾個好友誦讀完後撕毀, 讓失敗成為曆史,讓敢恨敢愛的精神在好友中引起震撼和共鳴。

   但很不幸的事, 這個退而求其次的設想依然沒有達到事先想象中的效果,因為那天在肖毅看來應該比較隆重的氣氛卻顯得有些不太嚴肅。在肖毅情真意切的朗讀過程中,經常會伴隨著他那些沒心沒肺好友們的插科打諢。

任重遠:“肖毅,這情書是你寫的嗎,別不是在哪個報紙上抄的吧。”

楊戰:“肖毅,你是不是最近老去體育館聽名人作報告,我怎麽覺得有點振臂高呼的味道。”

最可氣的是楚林,這個裝作沒事人的陰險家夥,每到肖毅讀到一處段落停頓後,他就會用四個字,而且總是用那四個字評論道:“太猥褻了。”

楊戰也在一邊添油加醋:“ 楚林,繆讚啊,謬讚,我覺得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繆讚其實質上就是一種別有用心的捧殺,我覺得這篇大作在我看來應該用淫穢形容才恰當,我聽說有個手抄本叫《少女之心》,現在作者還沒有找到,是不是人家肖毅同學的處女作啊。”

任重遠:“我看象。”

但肖毅並沒有理會他們這種冷嘲熱諷的、沒心肝式的調侃,他此時正沉浸在這篇大作的深遠意境中,當肖毅聲情並茂地 朗讀完那篇在他看來應該在中外情書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巨作後,得到他中學時代的三個好友具體總結性評論如下:

楚林:“太猥褻了。”

任重遠:“猥褻得一塌糊塗。”

楊戰:“簡直是猥褻得不能再猥褻了,肖毅,你以後就不要叫肖毅,直接改名叫肖猥褻得了。”

當然肖毅對他們三個人的表現可以用 義憤填膺來形容,當時肖毅厲聲說道:“我告訴你們三個小丫的,我肖毅今天就算是對牛彈琴,我還不如直接念給蘇媛聽,頂多再背一個處分,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有本事你們就把你們感情藏著掖著一輩子,你們這幫猥瑣的小人、說誰猥褻,你們才真正猥褻哪,我肖毅看不起你們。就衝我肖毅這種敢恨敢愛的精神,將來我早晚有一天抱得美人歸,到時候你們口水流幹了我也不同情你們, 將來有一天我已經子孫滿堂了, 你們哥三兒還在 外麵耍著單哪,別怪我根本就不同情你們,因為你們就根本不值得我同情,你們這群齷齪的小人。”

任重遠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個女生聽眾顧菲和尹燕紅。尹燕紅已經被今天肖毅的一本正經和任重遠他們哥三兒的無厘頭式的詼諧笑得直不起腰來,倒是顧菲還比較克製。任重遠給楚林他們哥倆使了個眼色,楚林、楊戰心領神會地湊近過去。

任重遠壓低了聲音為了是不讓女生聽到:“我操,這哥們兒又到了發情期了。”

楊戰也低聲道:“而且還配種沒成功。”

  哥兒仨抽動著肩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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