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馬上撥通楚林的手機,打了兩遍,沒有人接聽,任重遠不用再撥了,這足以證明沈亞萍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
任重遠正準備離開華譽傳媒集團的常務副總裁辦公室,乘寫字樓的電梯到位於地下室的車庫,因為他今天要赴一場重要的晚宴,華譽傳媒集團投資的懸疑類影片《懸案》在上影的第一周就取得位列院線票房三甲的不俗成績,今天是集團為劇組的在盛世華天五星大酒店舉辦的慶功會,作為這個片子的投資方同時也是這部影片的製片人的任重遠今天當然不能遲到。 任重遠剛要走出辦公室的大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沈琳打來的。
沈琳原名沈亞萍,是任重遠和楚林在楓崗中學上學時的教務處副處長,同時是他們高中年級的語文任課老師。這段時間作為沈亞萍桃李滿天下的學生之一的任重遠一直和沈亞萍保持著密切往來。其主要原因是沈亞萍以三十多年來教務、教學經曆寫的一本名為《初次》有關青少年心理方麵的暢銷書,而這部暢銷書是由華譽傳媒旗下的索林斯出版社編輯發行的。當然這本書真正暢銷的原因是,沈亞萍在寫這本書之前已經是全國範圍內 家喻戶曉的名人,因為她是著名婚戀類電視節目《當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的特約嘉賓,隨著這個節目在全國各大電視台屢創收視佳績,沈亞萍也水漲船高地成為一名炙手可熱的公眾人物。
任重遠想沈亞萍的電話一定是有關那本名為《初次》的暢銷書,但任重遠猜錯了。
“重遠,你是楚林的好朋友吧。”沈亞萍的問話確實讓任重遠感到意外,因為楚林因為顧菲的死而一直不能原諒沈亞萍,也就是當時處理楓崗中學手抄本事件的主要校方領導,身為教務處副處長的沈亞萍。(注她是離開楓崗中學到區教委工作後才改名為沈琳的。)楚林中學畢業後就一直和這位師長沒有任何來往,所以從沈亞萍的嘴裏說出楚林的名字讓任重遠非常吃驚。
“對,沈老師,什麽事,您說吧。”任重遠一邊往電梯裏走一邊簡短截說,因為他知道電梯裏的信號不太好。
“你務必今天晚上找到楚林,如果可能的話,盡量不要離開他。”沈亞萍那邊的話也直接了當,任重遠想沈亞萍真不愧為他們的老師,要在這種時候給這位商界翹楚身為應天集團總裁楚林施以援手的人,論友情、論實力非他任重遠莫數。
“沈老師,能問一下什麽原因嗎。”任重遠想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因為他今天也很忙,時間很有限。
沈亞萍在電話那邊隻說了兩個字:“顧菲。”
任重遠不由得心裏一沉,他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三十年來,在那個楓崗中學化學實驗室裏,當年那場曆時半個多小時的隻有天知、地知,現在隻有沈亞萍一個人知的、她和顧菲那場對話一直是一個謎,今天沈亞萍和楚林間必定有一場關於當年這個謎的談話,因為任重遠知道,身患重病的沈亞萍時間已經不多了,她不想把這個謎底帶進墳墓。而今天的這場談話將揭開顧菲的真正死因之謎,而這個死因可能是楚林一直耿耿於懷,而現在無法承受的。 作為具有三十多年學生教務工作,有著豐富青少年心理研究經驗、善於察言觀色的沈亞萍, 一定是在楚林離開的時候看出楚林的情緒變化,否則她不會給他打這個電話的。
“沈老師,我想知道楚林是什麽時間離開您哪裏的。”任重遠明白時間現在是最關鍵的問題, 因為它將決定著下一步的行動和部署。
“大約兩個多小時。”沈亞萍現在身體虛弱,回答也很簡短。
結束完和沈亞萍的對話後,任重遠給集團的一個執行副總裁打了一個簡短的電話,讓他代替任重遠去參加今天在盛世華天舉辦的慶功宴會。接下來他馬上撥通楚林的手機,打了兩遍,沒有人接聽,任重遠不用再撥了,這足以證明沈亞萍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往日裏,即使楚林不接聽應天集團的董事會成員的電話,也不會不接聽他任重遠的電話,因為他和任重遠、肖毅、楊站在楓崗中學上初中開始就結成近乎於生死與共的友誼,而且這種友誼曆經三十多年歲月的磨礪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任重遠首先撥通了肖毅的電話,因為肖毅離楚林的家溫莎皇室公寓的距離最近。他們之間的對話非常簡短,因為三十多年來形成默契使他們明白現在時間就是關鍵。
“肖毅,剛才我接了一個沈亞萍的電話,楚林兩個多小時前去過那裏,離開時情緒有點不太對,你知道沈亞萍是搞心理研究,這事不能大意。”
“重遠,他們三十年沒有聯係了,楚林找她去幹嗎。”電話那邊的肖毅用困惑不解的語氣問到。
“是沈亞萍約見的楚林,他們談話的內容是關於顧菲的。”
“我明白了,重遠,需要我幹什麽,你盡快吩咐。”
“肖毅,你直接去溫莎皇室,見到楚林後給我打電話,在我們趕過來之前不要離開楚林。”
“我明白,你放心吧。”
接下來任重遠撥通了楊戰和尹燕紅夫妻家裏的電話,任重遠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他們一定就在家裏,電話機就在他們床頭。
電話是尹燕紅接到,任重遠不感到意外,這是他們家的不成文的家規,兩個人都在家的時候,先要由尹燕紅過濾一下來電的性別和生疏遠近。
“ 燕紅, 你給蘇媛去個電話,問一下楚林在不在她那裏, 不管在不在,你今天一定趕過去,陪她在一起,如果楚林出現,立即通知我,在我們趕到之前不要離開楚林。”
“重遠,是不是楚林出了什麽事了。”尹燕紅察覺出情況有些不對頭。
“現在還不好說,你就先別問了,楊戰在嗎,讓他接一下電話。”任重遠聽見電話裏尹燕紅在召喚楊戰的名字,和楊戰趿拉著拖鞋走過來的聲音。
“楊戰, 不好意思,人手太緊,今天隻能把你們兩口子暫時分開了。”
“說吧,隻要為了楚林,別說暫時分開,讓我們倆永別都行。”楊戰是句玩笑話,招致電話那一邊尹燕紅的嗔怒,也讓電話這邊的任重遠鼻子一酸,他知道楊戰早已經忘掉一個月前由於鱔糊事件和楚林間的不愉快,他依然是那個危急時刻,並肩作戰、義薄雲天的兄弟,三十多年來,一貫如此。
“你給顧菲的爸爸去個電話,看看楚林今天去沒去他那裏,不管在不在,你放下電話立馬趕往那裏,我們要在楚林任何有可能到達的下一站之前截住楚林,時間刻不容緩。”
“我明白,你就放心吧,有楚林的消息,我馬上通知兄弟們。”
和楊戰夫婦通完電話後,任重遠撥通了應天集團總裁辦公室秘書韓芮的電話,這是下一步自己親自要奔赴的地方,深諳楚林習性的任重遠知道,楚林有關事業和個人的許多重大決定都是在那個房間裏作出的。 因為任何人想要在他作出這些決定的那個時間段裏打擾他,必須要先經過韓芮這一關。
在任重遠、楊戰、肖毅開著車在全市範圍內瘋狂地尋找楚林的那個夜晚,在位於城市遠郊冶金技術研究大院裏,人們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舉止怪異的中年男子,他此刻正坐在家屬大院文化廣場的一個噴泉旁,象一個陷入冥想的孩子那樣靜靜地坐著, 手裏捧著的一個體積如水族館裏最小號的魚缸般大小的長方形器皿,外麵包著 一層紫色的錦緞。他就是那個在任重遠等親朋好友中、在蘇媛的視線中、如被劫持般地突然消失的楚林。
這個家屬院的文化廣場是大約四十年前的露天電影院的原址,而楚林坐的噴泉這個位置位於當年熒幕的後方,那裏原來有幾塊壘放起一米多高的預製板,每當夏日月末之夜,都會看到兩個並肩而坐的、神情專注的少年,他們就是一起觀影的楚林和顧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