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之前,小弋特地拐到離學校很近的百貨大樓去給許斌買了一件白襯衫。她問售貨員有沒有一種牌子胸口有個騎著馬打球的人,售貨員說沒有。小弋想,那是個國外的牌子吧!就笑了笑,買了一件18元錢的襯衣。
她回到宿舍,看到許斌在那裏等她,韓忠也在,和小齊一起坐在床上。
“啊,你們都在!!”她招呼了一下,走到許斌身邊,看他臉色很不好,就摸摸他的頭,細心地問:“你怎麽了,沒有睡好嗎?臉色好難看!”
許斌皺眉,鐵青著臉問:“你到哪裏去了?”
小弋笑著說:“我去給你買……”還未說完,就聽見小齊拚命咳嗽。
小弋很奇怪,這三個人都怪怪的。韓忠低頭,心事重重地看著地下,小齊很嚴肅地看著她,對她使眼色。
許斌一把抓住她,問:“你身上什麽味道?你說,到哪裏去了,這三個小時都幹了什麽?”
小弋聞聞自己,原來咖啡雖然隻是喝在嘴裏,卻會香遍全身的。這香味真讓她無處遁形了。
韓忠小齊趕緊過來一人一個,把許斌和小弋分開。小齊對小弋說,“我們都知道了,你去了工學院,還是說實話吧。”
小弋腦袋嗡嗡直響,她覺得自己就象隻蜘蛛,不小心被自己織的網死死纏住。她咬咬嘴唇,凜然說道:“是的。我今天收到他寄來的電扇,覺得不妥,就去了工學院還給他。然後,他請我喝咖啡,我也答應了。於是就喝了咖啡。”
“在那裏喝的?”許斌頭上的青筋直跳。她知道她傷害了他,心裏痛得象被人割了一刀。她流著淚說,“對不起,親愛的,我不是要傷害你,”她在他麵前跪下了,大哭起來。
小齊把她拉起來,大聲說道:“起來,起來!這樣太嚇人了。今天你們不要再談了,都冷靜一下吧!”
小弋不起來,哭得很傷心。她覺得自己應該把一切都說出來,她對著許斌涕淚直流:“許斌,你不要懷疑我。這麽多年了,在這裏你是我唯一的愛人、朋友、兄弟、親人。我心裏隻有你一個。我的生活全部都是你。”
許斌恨恨地道:“以前是,現在不是。現在你有了和你一起喝咖啡的人。還編謊話跑到他那裏去。你知道嗎?我們等你等了整整三個小時。”
韓忠和小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們對視一眼,小齊說:“你們還是好好談,不要哭。我們就在門外。”說著就把韓忠拉走了。
小弋抱著許斌,哭訴著:“我怕傷害你所以才編謊話騙你,是我笨,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從沒變過心。你不要這樣。我看到你傷心恨不得自己死了。”
許斌絕望地說:“我知道,那個男人想方設法拆散我們。可是他成熟,有成就,是博士又在美國,我現在怎麽能跟他比?”
小弋道;“可以的,可以的。我們兩個會一起考出國,他不回美國了。”
“他不回美國了?他告訴你的?”
“嗯,他說他會留在工學院工作……一年。”
“混蛋!他是為了你才留下啊。為什麽他就不放過你呢?”許斌又怒又氣地說。
小弋覺得自己很笨,每多說一句都不對。她覺得好累,又好絕望,像掉進了一張無盡的網,在網上跳舞直到死去。
門外,小齊說:“許斌是敵不過那個博士的。哎,真的很可憐。小弋也可憐,割心割肺都是痛。”
韓忠道:“這也太複雜了。還是我們比較正常。”
小齊道:“還是勸勸許斌吧!他要不脫身出來,遲早會讓小弋整死。”
“那小弋呢?”
“她該還好吧!反正她要的就是出國。許斌不想出國,那個博士應該更合適。”
屋內,小弋還跪著求許斌:“你不要再難過了,打我一頓吧,打完了就好了。”許斌低頭不語。
小弋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說:“你為什麽就不能感覺到我的心呢,我的心和整個的人,從來都是你的。”
許斌突然沙啞地說:“我們分手吧。”
小弋抱住他,覺得自己的心肺都被撕開。“我不要,我不要!”
許斌痛苦地說道:“我想好了。與其像現在這樣成天提心吊膽,怕你跑去找他。還不如放手。還你自由,也還我自由。”
小弋心痛得說不出話,隻是哭。她沒有想到許斌,這個她托付生命和全部感情的男人,竟然這麽輕易就割舍了她!她哆嗦著嘴唇,拿起紙和筆,寫下:37 x 27 = 999.
許斌不說話。也紅了眼眶。想起這三年的恩恩愛愛,相濡以沫,一時難以割舍,想伸手去將她拉起來。可是一轉眼又看到那件小弋為撒謊而買的白襯衣,馬上又變了臉。
他狠狠心站起身,對小弋說道:“你不要再這樣哭。這都是你逼我做的。這三年來,你一步一步,逼得我放棄了自我,成為一個出國考試的奴隸。又一步一步,讓我變成個成天提心吊膽,患得患失的愛情瘋子。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你就饒了我吧,也饒了你自己。你想出國,想過好日子,有現成的人在那裏。不要逼我去和他爭。我爭不過,也不想爭。”說完,他走到門邊,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齊和韓忠麵麵相覷。
韓忠搖頭道:“這——— 現在該安慰誰呀?”
小齊也搖頭道:“沒法說,真沒法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屋內,小弋癱在地上,緊緊地靠著自己的床邊勉強支撐著,累得很,全身裏裏外外都累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感到深深地絕望,絕望得全身冰涼,除了手裏抓著這根冷硬的床邊,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
開學了,這是84級的最後一個學年。前途未定,人人臉上都罩著一層霜。
孟磊不明白,這個暑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開學到現在,他都沒有看到過小弋來找許斌。而許斌呢,整天在宿舍裏沒日沒夜地搓麻將,好像完全沒有考TOEFL這件事。
他隻好向韓忠打聽:“哎,許斌他們怎麽回事?一個暑假過去,突然成陌路了?”
韓忠抱著書正準備下樓,他急急地說;“一言難盡。總之,他們分開了。”
“小弋出事了?和那個博士?”孟磊一把拉住他,著急地問。
韓忠奇怪他為什麽會對小弋這麽關心。不過也沒空多想。他說:“不好說。好像有一點,又好像沒有。分手的的確確是許斌提出來的。”
“許斌提出來的?不可能!”
“奇就奇在這裏。小弋倒是哭得很厲害。可是許斌已經鐵了心了。”
孟磊悶悶不樂地走回宿舍,隻見許斌他們幾個還在打牌。
許斌把所有牌都扣在桌上,伸出右手去拿了張新牌,字朝下扣在手心裏,隻眯著眼去摸。他惋惜地說,“哎呀,差一點。”把那張牌直接打出去,原來是張“東風”。
孟磊在他身後坐下,說;“許斌,你要小心,不看牌會打錯的。”
“才不會呢。告訴你吧,我現在摸牌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問問他們就知道。你們說,是不是?”
“那是,那是。”其他幾個附和著。
孟磊道:“那可不一定。牌還是要看仔細,想清楚了再打。否則,一張臭牌打出去收不回來,別人就和了。自己還得為人點鈔票。”
江強道:“你這個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道理倒是不錯。”
許斌沒有吭聲,他當然知道孟磊話中有話。不過他還是我行我素,照樣不看牌,摸牌便打。
孟磊知他向自己示威,就站起身,走出門去。
小弋一個人抱著厚厚的書本走在去教學樓的路上。又是初秋,梧桐樹葉漸漸變黃,隨著微風飄下。有一兩片落在她頭發上。她抽不出手去拿走,就讓葉子在額前貼著。
“小弋!”孟磊從一棵樹後閃出來。
小弋見是他,淡淡地笑了笑。才一個多月沒見,她就瘦了好多,兩隻眼睛也凹下去了。孟磊覺得她好像變了,可是又說不出是什麽地方變了。
孟磊看見她頭上的葉子,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把它取下,放在手心裏。“可以和你談談嗎?“
“談什麽?算了吧,我現在忙得很。下星期就去考試了。”小弋淡淡地說。
孟磊直接問:“你和許斌,就這樣了?”
小弋還是淡淡地:“對。”
孟磊搖搖頭:“不可能。整整三年呢,怎麽能說忘就忘?”小弋不說話。
孟磊又說:“他可能是自信心和自尊心受到傷害。這個時候你要堅持,不能放棄。”小弋還是不說話。
孟磊急道:“你不會真的變心了吧?那個什麽博士,你對他了解多少?你要是為了出國就不顧一切,以後會後悔的。”
小弋不理他,轉身就走。
孟磊在她身後大叫:“你不要衝動,再仔細想想。這可是你一輩子的事!”
孟磊搖頭喃喃地說:“咳,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小弋在教學樓看書看到很晚,直到關燈才出來。大路兩旁的梧桐樹在夜裏都變成了黑黑的一團團影子,四周的燈光一盞盞吊在黑暗裏,閃著橘黃色的弱光。雖然是一個人走在路上,小弋奇怪自己並沒有那麽害怕。想起過去三年都有許斌在身旁嗬護,她心裏一酸。
又快到中秋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皎潔的月光灑下來,把一切都照得白亮亮的。每年小弋的生日和中秋節都離得很近,今年變成了同一天。
她在人前好強,用一副平淡的臉偽裝了自己,小心翼翼地掩飾著心裏的傷疤。此時夜深人靜,又對著皎潔的月亮,她便卸下了偽裝,一下子變得愁腸百轉。
她流著淚對月亮道:“月亮啊月亮,你知道嗎?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了。你在天上什麽都看到,這幾年你也一定什麽都知道。你一定要保佑我,讓我爭氣,把TOEFL考好了,再把許斌給抓回來,然後和他一起出國。你一定要保佑我啊,我現在可沒人依靠了。”說著,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對著月亮鞠了一躬。
想起過幾天就是自己生日,她又對月亮說:“月亮啊月亮,他還會不會為我慶生呢?”再想想,生日不過也沒關係,再奮鬥幾個月就能心想事成了,不禁高興了許多。
小弋在花園裏坐了好一會,等她走回到宿舍的時候,遠遠看見燈光下書平正站在門口等她,不禁遲疑了一下。
書平對她笑著招手。
她想,我為什麽要怕他呢?自己坦蕩一點,就不怕別人怎麽說。於是就向他走過去。
書平對她笑笑,說:“工學院開了個‘生物膜’的係列講座,請了很多外國專家。你要不要去聽聽?”
小弋想起,自己在係裏看到過這個海報。可是最好不要再跟書平一起,讓人誤會。於是她就對他說:“我下星期就要考試了,沒有時間去。”
“考試當然重要,可是這個講座難得的很。你一定要去。了解一下現在生物學的最新發展,再順便鍛煉一下你的英語聽力。這對你都很重要,說不定對你考TOEFL也有幫助。”
小弋動心了。現在許斌不考了,隻剩她一人在孤軍奮戰。TOEFL考試對她來說是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書平又道:“好了。我星期六上午來接你。”
“不要,不要!!”小弋急急地說:“我們在工學院裏見。”
(9)
說到生物科學的各項基礎研究,小弋他們學校在全國還是算首屈一指的,工學院根本不能抗衡。可是最近幾年,工學院另辟捷徑,結合自己工程學的優勢大力發展生物膜工程,一下子就搞得風生水起,在國際上也有影響。
星期六的講座在工學院的國際會議廳舉行,聲勢很大。小弋看到不少係裏的研究生,就趕緊心虛地避開了。她又悄悄環顧四周尋找自己班的同學,幸好一個都沒看到,不禁在心裏鬆了口氣。
於是她整整一上午都和書平坐在一起專心聽講座。那幾個外國的教授講得都很精彩,可惜她隻聽懂一小半。英文單詞她隻能聽懂一半,很多專業上的知識更是第一次聽到。她心裏有些氣餒。這幾年她和許斌除了應付考試,在專業上花的功夫真是太少了。沒想到這麽差。她暗暗發愁,真要出國了,自己能順利地應付學業,拿到碩士博士嗎?
中午書平請她在工學院餐廳裏吃飯。他興奮地對她說:“以後要出成就,必須要對各個學科兼收並蓄,計算機、工程學和生物學結合,就會出現很多新領域,生物膜就是一個例子。現在這些跨學科的領域還比較新,容易出成就。你聯係學校的時候要盡量申請。”
小弋心裏真是又羞又愧,覺得自己和書平是天上地下,相差太大了!他在那裏指點江山,自己卻連聽懂都成問題。不由深深歎口氣,說:“可是,我隻聽懂了一小半。”
書平見她很氣餒的樣子,就鼓勵她說:“不要緊,剛開始都這樣,得有個適應過程。到了國外有了語言環境就會進步很快。”說著就給她夾菜。
小弋隱隱覺得,自己對書平好像有了一點依靠。這時又想起許斌,不由又模糊起來。她不說話,隻是埋頭吃飯。
吃完飯,書平自然而然地請她去宿舍坐坐,喝點咖啡。小弋心裏一酸,想起了和許斌分手的那一天,嘴上卻答應了。
當咖啡的味道在那間小屋中彌漫的時候,小弋精神一震,如饑似渴地嗅著那濃烈的味道。她突然意識到,她對這種味道上了癮。
書平把杯子遞給她。笑著說:“你把眼睛閉起來,慢慢地喝,會更享受。”
她照做了。閉著眼睛感受自己的魂從頭頂飛了出去,在這間小屋裏輕柔地飛。這時,她突然聽見了音樂聲,是鋼琴伴奏的“祝你生日快樂”。
她睜開眼,看到書平端著一個插著蠟燭的蛋糕,微笑著向她走來,邊走邊唱著: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小弋一下子被打動了。雖然第二天才是她的生日,可是她想到書平這樣費盡心思地討她歡心,而自己又是這樣的孤獨無助。不由紅了眼眶,感動地望著他。
書平把蛋糕放下,又從書桌上拿起一個紅色的盒子,笑著對她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小弋打開盒子,看到一個皮製的圓圈,中間好像是一個網,圓圈上插著幾根羽毛。
“這個,叫DREAM CATCHER ,捉夢圈,是北美印第安人的一種神器。據說,是母親給小孩子們做的,能保護孩子們在夢中不受襲擊。你看。”他指給小弋看,“所有的噩夢都被這網擋住了,隻有好夢才能通過,然後經過這些羽毛進入小孩子的夢裏。”
小弋驚呆了。沒想到世上會有這麽美好的東西。記憶中,她和弟弟的童年沒有玩具,最多隻有大大小小的小人書可看。
書平輕輕抓著她的肩膀,對她溫柔地說:“小姑娘,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DREAM CATCHER,成為你的保護神嗎?”
小弋心裏腦裏都是一片空白。書平就這樣輕吻了她,又溫和地把她抱在懷裏。
小弋腦子裏嗡嗡作響。剛才書平吻她,她竟然毫無感覺,現在也居然沒有絲毫印象。她很害怕,又覺得對不起許斌。她永遠記得三年前許斌第一次吻她時兩人的所有動作、對話,那種羞澀、驚奇和甜蜜。於是她推開書平,難過地說:“你不要妄想,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書平心裏頓時充滿了苦澀。可是他控製住了。他想,自己本來就是插足於他們,硬要把她搶過來,就一定要承受得起。何況,那是一段整整三年的感情。於是,他換了臉色,柔聲對她說:“不要緊,我會等。我會永遠等。一定會有一天,你明白隻有我才能給你帶來一切你所要的,給你安定和滿足的生活。人的初戀往往是盲目的,不成熟的。你總會有夢醒長大的一天。”
小弋搖搖頭。“你為什麽一定要我呢?我什麽都不好,什麽都不懂。象你這樣的博士,所有女人都會嫁的。“
“可是我隻要娶你。”書平拉著她的手,真摯地說:“從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認定你是我一直在找的女人。我一定要娶到你,才此生無憾。”
小弋說:“可是,我心裏全是他。你……”
書平把手放在她嘴上,止住了她,臉上全是痛。“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又抱住她,說:“答應我,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你現在是自由的,要把我和他放在一個水平上,重新選擇。好嗎?”
小弋沒回答。
書平又柔聲說:“TOEFL考場這麽遠,你一個人來回奔波會很累。我最好陪你一起去。”
“不了,謝謝你。”小弋連忙答道。不知怎的,她就是不願意書平來找自己。即使現在她自由了,還是一樣。是因為許斌嗎?她還是那麽在乎他,怕傷害他。
星期六下午是大學裏最熱鬧的當兒,門口停滿了自行車三輪車,叫賣的,接人的,進出不斷。這廂,江強把許斌強拉到宿舍樓外的草坪上,說是有事要商量。
許斌很不願意離開牌桌,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不要耽誤我贏錢。”
江強搖搖頭說:“說實話,雖然我早就不看好你們這一對,你這個樣子還是讓我很吃驚。”
“你就找我來說這個?我走了————-”
“別,別。”江強連忙抓住他,“另外有一件事,非你老兄幫忙不可。”
“快說!”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暑假你來找我幫忙要小弋家的電話?”
許斌心裏有一絲酸楚,過去的事怎麽會忘?又怎麽忘得掉?“記得。”
“所以,你老兄還欠我一個人情。”
“是的。我欠你一個人情。是不是現在就要還?”
“對頭。”江強用四川話笑著說,“現在這個忙你可一定要幫。”
接著江強就告訴許斌,他在晚報上登了一個星期的廣告。說自己成績優異,TOEFL、GRE都是高分,現已收到美國五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提供全額獎學金攻讀博士學位。隻是自己家裏沒有海外關係,所以特登征婚啟示一則,希望有18-25歲,身體健康,苗條美麗又有海外關係的淑女們應聘,和他結成一對神仙伴侶,共赴美國生活。
許斌吃驚得張大嘴。“你小子也太膽大了!這樣行嗎?”
江強很得意:“想不到的成功!!一共有一百多人給我寫了回信!!”
許斌皺著眉說:“你不是暑假回四川相親了嗎?你家裏介紹的,我覺得更靠譜一點。”
“錯,全錯!”江強惋惜地說,“我父母是老腦筋,看重的首先是家庭,然後是老實勤快的,結果我見了一幫村姑,差點沒把我氣暈過去。”
“哈哈……”許斌禁不住大笑。“家庭品德都重要,你父母也沒錯。”
“帶老婆出去當然要選拿得出手的。要不然一個醜姑躺在你懷裏,你會受的了?”
許斌想起了小弋在自己懷裏的嬌媚溫柔,不由心裏發酸。
江強又接著說:“所以,我隻好自己在這邊重開考場,再選一次。”
“說吧,你要我怎麽幫你?”
“你是本地人,熟門熟路,去幫我找家旅館,管得不太嚴那種,定兩個房間。當然錢都由我來出。然後,我們就把所有女士都約來,不是一起來,而是時間分開好一個個地來。麵試完一輪,選出幾個好的再來第二輪麵試。最後,千挑萬選選出最好的那個,我就……和她進入正軌。”
許斌警告他:“你可不能亂來。不能欺負人家女孩子。”
“怎麽能說是欺負呢!本來就是郎有情來妹有意。再說,我是一定要和她結婚的。”
“那就先結了婚再說。”許斌正色道。然後他又說:“這種事你應該找別人,我不合適。我看不慣。”
“別人?有對象的肯定不行,我也不想讓他們吵架。孟磊是個老好人,肯定會反對。那些見了女人就流口水的我也不敢找。總之想來想去,隻有你老兄,現在正好放單。” 他拍拍許斌,體貼地說:“要是你看上哪個美女忍不住,小弟我一定割愛。兩個房間我們一人一間。”
許斌一下子把他推開,喝道:“別瞎說!我許斌怎麽會是那樣的人!”他想起了和小弋同在一床的情景,不由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江強有點不知所錯,就訕訕地說:“如果你不敢就算了,可是你欠我的情……”
許斌把手一揮,說:“租一個房間。不許過夜。要不然你就另請高明。”
“好,好。”江強忙應道。
孟磊發現,許斌最近和江強一起鬼鬼祟祟,收了很多信,有時還拿了些女人的照片看來看去。他想,小弋馬上就要考試了,得幫她把許斌看牢。於是,就去問江強。
江強剛開始還想抵賴,後來轉念一想,這事多一個人幫忙也好,本來接送姑娘們也需要更多的人。所以就原原本本把一切都說了。
孟磊怒道:“你怎麽幹出這種缺德的事,還把許斌拖下水?”
“缺德?要缺德也是國家的政策缺德。憑什麽沒有海外關係我就不能出國?過五關斬六將,我好不容易拿到獎學金,現在萬事俱備隻欠一個帶海外關係的老婆。我這一切,都是被國家的政策給逼的。”江強理直氣壯地說。
“要找老婆你就找一個來好好地拍拖,這樣一下子找一群人算什麽?”
“一個一個?我現在時間緊迫,也顧不得禮儀了。”
“那許斌呢?為什麽把他拖下水?”
“我也是為他好,讓他開心一下。你沒看見他現在有多痛苦?”
孟磊想想對江強多說無用,還是救許斌要緊。於是就憂心忡忡地去找許斌。
許斌一個人在水房裏洗衣服,孟磊走過去,大聲地說:“還是有小弋的日子好啊!什麽時候都把你伺候得好好的。哪裏見過你自己洗衣服?”
許斌不吭聲。
孟磊直接說:“我看,你是被她寵壞了,才色膽包天。”
許斌忍不住罵道:“你瞎說什麽?什麽色膽包天?”
“你不要裝了!江強把一切都交代了。你就老實說吧,你打的什麽主意?找一群姑娘來選妃,你把小弋置於何處啊?”
許斌淡淡地說:“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為什麽?韓忠說是你先提出的,是真的嗎?你為什麽會這麽糊塗?這個暑假到底發生了什麽?”
許斌咬著牙道:“你不要來惹我。我已經被搞得傷痕累累,如果不放手的話,不是她整死我就是我殺死她,你要這樣嗎?”他抬頭看著孟磊,“所以,隻好放手,讓她走,讓她跟那個男人走。”
“可是據我所知,她對那個男人隻是淡淡的,並沒有什麽。”
“現在沒有,以後一定有。那個男人是個博士,又能帶她出國。”
“可是小弋是愛你的!”
許斌苦笑道:“你沒看到她看他的眼神!她隻要一見到那個男人,就什麽都忘了。”
“你這是自暴自棄!”孟磊難過地說。“馬上就要畢業了,你和江強做的事,聽上去不靠譜。小心出事。要是被警察當流氓抓了,你就得完蛋。”
“不會。要有也是江強的事。我是不會和任何女人單獨進屋的,你放心吧。”許斌自信滿滿地保證。
可是,許斌還是和江強一起出事了。原因是有個姑娘的父母把他們兩個人都告了,說他們調戲了自己的女兒,侮辱婦女,聚眾流氓。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姑娘家裏很看重江強的條件,就陪著女兒一起來相親。在車站見了許斌,聽他講自己隻是江強的同學到車站專門來接人的,心裏就犯了嘀咕。再和許斌一起走到旅館裏,看見江強嘻皮笑臉地站在門口迎接他們,更增了懷疑,擔心他們兩個是社會上的不良分子。等到江強把他們迎進門,一看到房間裏有一張大床,兩個老人就大聲嚷嚷起來,引來了旅館裏所有的保安。
保安們把許斌他們兩個扣住了,扭送到當地派出所。警察問了情況,剛開始也不相信許斌他們的身份和故事,就打電話到學校去核實。好不容易核明了他們的身份,也證實了他們為出國招親的故事。警察這才知道,眼前真的是兩個就要出國的青年才俊,在出國前急著選一個老婆帶出去。於是就要放了他們。
可是,那個姑娘父母知道自己闖了禍,擔心到手的出國博士女婿飛了,就強迫江強寫下字據非自己的女兒不娶。江強當然死活都不幹,於是那家父母就把他們都告了。警察勸說無用,隻好先立了案,暫時將許斌他們拘在派出所裏,又叫學校來人,配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