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晚年的健康狀況和醫療問題（5）

 

五、毛得了絕症以後
      197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尼克鬆要來華訪問，毛意識到要和美國總統見麵，身體狀況如此不堪，問題嚴重，答應與醫生合作。經過三個星期的治療和恢複，毛的健康狀況有很大改善，由心力衰竭引起的水腫逐漸消退，肺部感染痊愈，不再咳嗽，並且戒了煙。因此，和美國總統尼克鬆順利會見；接著，9月份又接待了日本的田中首相，並實現了中日邦交正常化。
      林彪集團被摧毀以後，國內政治格局也開始了新的安排：1973年3月提議讓鄧小平複出，8月份召開了十大，一些文革中被打倒的老幹部陸續複出，12月份決定8大軍區司令員對調……
     但到第二年，毛的身體的衰老狀況卻是每況愈下。特別是毛的視力迅速下降，視物越來越模糊，看書和看文件用的放大鏡倍數越來越大；其次是手上的肌肉萎縮，右手尤其明顯，兩腿和兩手沒有力氣，有時自發地顫抖，而且毛的口水好像多了，常流出來。（第545頁）李醫生的書中寫道：“從1973年起，毛除去體力衰弱，呼吸急促，視力模糊以外，說話的聲音逐漸低啞，口齒逐漸不清。毛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稍微活動一下，就喘個不停，口唇發青。我們在臥室，書房都放了大氧氣瓶……間斷給他吸氧。”（第549頁）這就是說，毛的身體出現一些新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李醫生建議毛做眼科和神經內科檢查。毛對體檢曆來持不耐煩的態度，他認為體檢是醫生的庸人自擾，沒病醫生也要查出病來。在50年代他就曾經為體檢之事發過李醫生的脾氣，弄得李醫生灰心喪氣和情緒低落。他這次仍然拒絕體檢，直到視力越來越差，他才同意做眼科檢查。不過，他隻同意在書房裏檢查，由於房間狹窄，同仁醫院院長通過簡單的檢查儀器，費了很大力氣，初步判斷毛的眼睛可能是白內障。並建議再用一些儀器做進一步檢查，以明確診斷。毛很不耐煩：“查個半天，還不是這個樣子。不查了。”（第545頁）
     到1974年，“毛兩眼視力已下降到隻能分辨光亮與黑暗，手指放到眼前都看不見了。說話不清楚，舌頭似乎運轉不靈，即使相當熟的人，也聽不清他在講什麽。嘴經常半張著，口唇很少閉攏。……”另外，兩腿無力，肌肉萎縮等。（第556頁）總之，問題越來越嚴重。經過多次建議，毛才同意再做眼科檢查，同時也查神經內科。
當時毛是中國的上帝，通過衛生部，再次把北京，上海和四川等地的頂尖醫學專家調來，檢查結果是毛得了一種罕見的病——運動神經元病，西方稱為肌肉萎縮症。（第556頁）上海的神經內科專家張沅昌醫生臨床30年，隻見過兩個這種病人，而且在世界上對這種病也沒什麽有效治療手段。根據張沅昌醫生的檢查，稱毛的“大腦延髓和脊髓內，主宰喉，咽，舌，右手和右腿運動的神經細胞逐漸變質死亡”，在這種情況下，“最多隻能活兩年”。而且需要安裝胃管以延長病人的生命。這實際上等於宣判了毛的死刑。
       麵對醫學專家的診斷，毛是不聞不問；江青一夥是忙於批林批孔批周，忙於搶權；周恩來和葉劍英則認真傾聽醫學專家的意見，設法和醫生商討救治辦法。在醫學專家尚未研究出治療方案的情況下，毛突然決定南下武漢。在武漢期間，毛的病情進一步發展，已經完全靠張玉鳳喂飯，並且他不見醫生。李醫生把診斷報告交上去，並附有圖紙說明，除了預後情況沒有寫上以外，把檢查結果基本如實告知。毛聽了報告很不高興，認為“醫生隻看到黑暗麵，看不到光明麵。嚇唬別人，也嚇唬自己，起不了好作用。毛認為自己沒有大的毛病。” （第560頁）結果他隻同意眼科的白內障確診。
      毛在武漢和長沙，執意要通過遊泳來鍛煉身體。可是幾次下水後，都發生嗆水現象，他隻好停止這種鍛煉。當時周恩來已經住院，他聽說周在醫院作膀胱癌手術以後又複發，要做第二次手術，說：“老百姓有病還不是拖，拖拖就好了。拖不好的病，也治不好。”（第563頁）毛在這裏說的有沒有道理？自然有一些道理。道理在於人首先要靠自身的免疫功能，靠加強鍛煉，不能過度依賴醫療和吃藥。可是，如果真理再向前多走一步，就成了謬誤。所以，曆史學家唐德剛在《新中國三十年》裏寫道：“毛澤東這位小學國文教員出身的農村知識分子，和農民們起義的領袖，本質上他是和陳勝、吳廣、劉邦、劉秀、黃巢、朱元璋、李自成、洪秀全等英雄好漢們是同一種動物，隻是時代不同，在思想行為上，略加點時代色彩罷了。他們底心理狀態，都永遠脫離不了中國式的「做皇帝」那套老底子，和以農業經濟為基礎的那個老社會。”（第4頁）這樣說有點刻薄，但細想起來，他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毛從武漢和長沙又輾轉到杭州，在杭州他終於同意做全麵的體檢。體檢結果是：“毛患有運動神經元病，兩眼白內障，冠心病，肺心病，兩肺底部有炎病，左肺有三個肺大泡，左臀部褥瘡，血液中的氧氣過低。這時候毛還有低燒，咳嗽很厲害。”（左臀部的褥瘡是由於長期隻能左側臥床的結果。）因為他這時已經不能喝水吃藥，一喝水就嗆，就咳嗽。醫生建議給他下胃管進行鼻飼；同時建議他做白內障手術。（第567頁）由於毛已經雙目失明，所以他同意做白內障手術。但究竟用西醫的手術，還是用中醫的針撥方法，為了穩妥，還需要拿一些老年患白內障的病人進行試驗，試驗結果通過張玉鳳轉述給毛，毛決定采用中醫針撥方法。
      1975年底，用中醫針撥方法給毛的右眼做了手術，毛的右眼又重見光明。原計劃兩個月後再做左眼的手術，由於國內的政治形勢緊張，江青加緊在政治舞台上興風作浪，而毛這時在疾病治療上，又不相信醫生的話，卻更多的是相信身邊張玉鳳的話。如張玉鳳建議毛用輸液的方法來治療，就讓醫生討論輸液的問題。張玉鳳在《國際參考》上看到中國醫生把羅馬尼亞某領導人的心髒病治好，就把那兩位醫生召回，給毛治心髒病。但那兩位醫生給羅馬尼亞領導人治的是細菌性心內膜炎，而對毛的心力衰竭也束手無策。另外，張玉鳳出主意讓毛看港台電影，毛便和一些人看港台電影……總之，隻有張玉鳳能夠聽懂毛得意思，而毛對她又是言聽計從。張玉鳳這時成了內宮的女皇，連江青都要討好她；同時也成了毛的正常醫療的絆腳石。
1976年初，周總理去世，緊接著天安門四五運動發生，江青一夥把鄧小平再次打倒，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毛還沒有完全糊塗，知道四人幫不得人心，啟用了華國鋒來掌舵。
然而，毛的病已經到了晚期，上海神經科專家張沅昌預言毛最多隻能活兩年，他是否能度過1976年？雖說毛的頭腦還清醒，但他卻失去了活動能力，隻能任人擺布。李醫生書中記述：“因為，喉，咽，舌癱瘓，會引起肺部反複感染，不能吞咽，不能正常飲食”，在這種情況下，毛又拒絕鼻飼，因此，身體更加衰弱。進入1976年，毛連續發生三次心肌梗死。
      第一次是5月11日，由於毛和張玉鳳爆發了一次劇烈爭吵，毛的“心髒發生大量早跳，全身出汗，呼吸急促”，“心電圖顯示心內膜下心肌壞死”。（第588頁）第二次是6月26日晚7點，毛已經吃過安眠藥，正要入睡，張玉鳳不聽醫生的囑咐，給毛換床，毛坐沙發，然後上床，毛經不起折騰，再次發生心梗。
兩次發生心梗，毛已經病危。於是，在華國鋒主持下，醫療小組的護士增加到24人，醫生增加到9人，醫生護士分三班輪流值班，另有2位醫生專門輪流負責心電圖監護。而中央領導華國鋒和張春橋，以及汪東興和王洪文每天分別晝夜值班。
毛的第三次心梗是發生在9月2日下午，這次心梗雖然都被毛的醫療團隊緊急搶救成功，但醫生都心裏清楚，毛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但毛在72年那次發生肺心病病危，他當時認為自己已經“不行了”，結果被搶救過來，還和尼克鬆總統及田中首相會麵，所以對這次病危，卻沒有心理準備，幾次問李醫生“有沒有危險”？顯然，在毛已經到了生不如死的階段，一般明白人都會尋求一死了之，但毛依然有強烈的求生欲望，希望繼續活下去。
      李醫生的書中告訴我們，最後是兩個文化素質很低的女人，加速了毛的死亡進程：一是張玉鳳和毛的吵架，以及她對醫療方案的幹擾；二是江青平日對毛的病況漠不關心，而在毛進入垂危狀態時，她突然心血來潮，對毛關心起來：7日在毛已經入睡的時候，她不顧醫生勸阻，把毛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擦拭；而第二天8日淩晨，江青再次不顧醫生的阻止，給毛翻身換體位，結果導致“毛全臉青紫，呼吸停頓”，經過搶救，才有所緩解。（第597頁）而第三天，即9月9日0時10分，這個被中國億萬老百姓天天山呼“萬歲”和“萬壽無疆”的當代秦始皇，便離開人間，享年尚不滿8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