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鳴
自己的經曆和自己的紀實性作品，也有社會評論。
一個法盲司法部長的荒誕表演
潘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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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十多年前，國內《南方周末》上有一篇短文，說的是中國司法部女部長吳愛英如何“開黃腔”，大講外行話。
那是在一次座談會上，吳部長在發言中，提出要教育和引導廣大律師講政治，顧大局，守紀律……從吳部長的語言用詞來看，她講的是典型的中共官場的陳詞濫調，沒有一點鮮活的氣息；從語氣上來看，則類似於居高臨下的主子給奴才訓話，這也是臣民社會的慣例；從內容來看，所謂“講政治”，就是要看黨領導的意圖，按黨的意圖辦事；所謂“顧大局”，就是法律也要為黨的全局部署服務；所謂“守紀律”，就是進一步強調要聽黨的話，黨讓你怎麽辦你就怎麽辦。說白了，就是黨領導認為誰有罪，你不能為他做無罪辯護。這在薄熙來搞得“重慶模式”中，人們看得非常清楚。
不過，但凡有點文化常識的人都知道，律師的主要職責是維護社會的公平和正義，維護法律的尊嚴，保護被告或者原告的合法權益。吳部長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一些與律師業務不靠譜的官話和套話，充分暴露了一個外行在領導內行時的滑稽和可笑，也說明了中共所謂“依法治國”無非是一個騙人的幌子。
要是在毛澤東的暴政最嚴酷的年代，隨便她吳部長怎樣胡言亂語和顛倒黑白，人們也隻能裝聾作啞，沉默無語。然而，經過文化大革命，特別是經過80年代的思想解放運動，盡管中國依然是個臣民社會，但人們內心深處的奴性已經逐漸減少，對領導講得話是是否符合實際，是否真有道理，已經有了分辨能力，也不再盲從。所以，盡管在官方控製的報紙和廣播電視上，吳部長的陳腔濫調和低級可笑的外行話可以招搖過市；而在網絡上，她的發言則遭到網民的猛烈抨擊：有的說她是在挑戰世界人民對法律認知的底線；有的說她是對“依法治國”的莫大諷刺；也有的說她這是明目張膽地主張權大於法……當時筆者看了網民這些批判，覺得中國還是有希望；但同時也不免有些疑惑：像吳愛英這樣的沒水平的人怎麽會當上13億人大國的司法部長？
出國後，看到香港出版的《中共女高官》一書，才知道吳愛英1951年出生在山東，她隻讀到初中，就發生文革，由於她在生產隊積極肯幹，被提拔為婦女隊長。1971年作為工農兵大學生，她走進高校大門，學的是政治專業。學業結束以後，她的仕途一帆風順，由一個農村婦女隊長，一步一步爬到副省長的領導崗位，並主管山東省公檢法。由於她緊跟江澤民和周永康迫害法輪功學員有功，2003年被調到中央，進入司法部，兩年後當了司法部長。
就這樣，一個完全沒有法律背景而且文化水平很低的人，當了中國新世紀的司法部長，這在古今中外可以說是十分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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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吳愛英當了司法部長以後，也進黨校去補一補法律專業課程。但可以想象，一個隻有初中文化基礎，並且一直混跡於官場的50歲女人，對於艱深的法學專業，她能夠很快心領神會和速學速成？從她的人生經曆來看，她一直接受的都是毛澤東的那套治國理念，什麽依法治國，什麽社會公平和正義，對她來說，肯定是格格不入。因此，她在司法部長的位子上的所言所行，必然像薄熙來一樣，脫離不了毛時代的老套路和老辦法。
事實也確實如此。薄熙來到重慶搞“唱紅打黑”運動，她吳愛英則在全國1萬4千多個律師事務所大建黨支部。那麽沒有黨員的律師事務所怎麽辦？她則指示派駐黨員“指導員”或“聯絡員”。就這樣，她要在全國律師行業實現所謂“黨的領導”，讓當時主管政法的周永康和最高領導人江澤民對她另眼相看。然而，她這一套無非是毛澤東當年往上層建築各領域派駐“工宣隊”和“軍宣隊”的翻版。過來的人都知道，當年那些“工宣隊”和“軍宣隊”進駐到全國各行各業的各個單位，頤指氣使和指手畫腳，由於缺乏專業知識和水平太差，出了多少洋相？鬧了多少笑話？而曆史已經翻開新的一頁，她吳愛英仍然把毛澤東當年這套實踐證明非常荒唐的辦法拿出來，在全國推行，這不是開曆史倒車，而且顯得格外滑稽和可笑嗎？
本來經過改革開放和大力強調知識化和年輕化以後，吳愛英作為司法部長應該順應時代潮流，拿出一些符合世界政治文明的舉措來扶持中國年輕的律師隊伍健康成長；然而，由於吳愛英的知識結構嚴重殘缺，思想資源極端貧乏，除了毛澤東那套過時的土辦法以外，她實在拿出什麽新鮮舉措，所以才出現這種滑稽可笑的事情。
不僅如此，在薄熙來重慶“唱紅打黑”的鬧劇中，薄熙來和王立軍導演了一幕“李莊偽證罪案”。薄熙來手下的酷吏王立軍對重慶民營企業家龔剛模采取法西斯手段搞逼供信，北京律師李莊依法行使律師職責，結果薄王無法容忍，便對李莊進行栽贓陷害，判刑入獄。當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薄熙來和王立軍在重慶搞的是文革複辟，是在製造新的冤假錯案；而吳愛英由於和薄熙來在意識形態上是一脈相承，她馬上抓住這個所謂“李莊案”大做文章，向全國律師界發出通報，要求全國律師從李莊案汲取深刻的教訓。意思就是要告誡全國的律師，你們不能像李莊那樣不識時務，去按法律程序給犯人進行認真辯護，應該服從薄王“唱紅打黑”的大局。
可惜，薄熙來也好，吳愛英也好，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毛澤東的無法無天時代已經過去，在新的曆史時期，既然有了律師辯護製度，你搞文革複辟，自然會引起極為強烈的社會反響。薄熙來和吳愛英兩個人在中國政治舞台上的一唱一和的表演，明顯地暴露了他們兩個都是毛澤東的陰魂附體，在大搞文革複辟。
天有不測風雲。由於薄熙來和他的心腹幹將王立軍翻臉，王立軍私闖美國駐成都領使館，要求政治避難，結果許多驚天機密暴露出來，諸如薄熙來妻子殺人滅口，薄熙來和周永康陰謀政變等內幕，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於是，薄熙來的政治美夢徹底破滅。接著，李莊的冤案也大白於天下。隨著薄熙來的倒台受審，以及李莊冤案的曝光，吳愛英作為司法部的頭麵人物，在全國人民麵前自然也顏麵掃地。所不同的是薄熙來的胡鬧以身陷囹圄收場，而吳愛英卻厚著臉皮仍然坐在司法部長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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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吳愛英文化素質低，眼界窄，滿腦子都是文件精神和官場規則，對世界政治文明的發展趨勢所知甚少，所以，她既不可能從李莊錯案中汲取教訓，也不可能改弦易轍，她仍然懷著把全國律師改造成黨的馴服工具的野心，繼續在中國司法係統製定和部署了多項針對律師群體的管理措施，結果引發法律界人士強烈不滿。大陸法學教授張讚寧律師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吳愛英本身是個大法盲，其所作所為都是違反法律的，她是中國破壞法製的主要推手，她沒有資格當司法部部長。
2016年10月中，司法部修訂的《律師事務所管理辦法》出爐。此《辦法》再次引發了全國廣大律師們的不滿，有168名律師簽名向全國人大、國務院及司法部公開表示，修訂中的《辦法》是一部違反規章製度程序、嚴重違背憲法、違背國際法的文件，應當依法予以撤銷。同時中國數百名律師、公民聯名要求罷免司法部長吳愛英，認為司法部幾年來製定多部違反憲法精神的規章製度，在這些規章製度中，擅自增加司法部門權力，減損律師和律所的權利並增設義務，嚴重侵犯律師的合法權益，破壞憲法法律正確實施，把司法部變成對抗憲法法律和國務院的獨立王國，吳愛英作為司法部主要負責任人，應當立即依法罷免其職務。
可見在當代中國，中共把吳愛英這樣一個文化水平極低的法盲提到司法部長高位上，讓她呼風喚雨，倒行逆施，這不是在中外司法史上出洋相？給中共的臉上抹黑嗎？所以，總理李克強要啟動程序罷免她的職務。
但中共官場有這樣一個規則，就是像吳愛英這樣的土官僚，盡管他（她）們沒能力和沒水平，在世人麵前不斷出怪露醜，而且不斷遭到下級有關群體和網民的抨擊和抗議，但隻要她對上級忠誠可靠，就仍然可以穩坐權力寶座，繼續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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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上台以後，為了建立他的威權統治，通過中紀委對充滿腐爛氣息的中國官場進行了一場大清洗。據中央電視台播出的專題片透露，當中紀委的巡視組進駐司法部以後，首先發現司法部的政治部主任盧恩光言行舉止十分可疑，仔細一查，他竟然是一個“五假幹部”：年齡造假、學曆造假、入黨材料造假、工作經曆造假、家庭情況造假（如他違法生有7個子女，則隻填報2個）。
盧恩光是吳愛英的一個山東老鄉，最初搞鄉鎮企業發家，他發現在中國有錢不如有權，於是就開始投機鑽營混入官場。辦法就是一路花錢，又一路造假，由鄉鎮幹部到縣政協副主席，後又當了華夏日報社長，又到中國殘疾人福利基金會任副董事長。他花了上千萬的鈔票，獲得一路高升。
2006年吳愛英與盧恩光相識，2009年調入司法部。據專題片介紹，盧恩光的神奇之處在於不僅會造假，肯花大價錢買官，而且善於投合領導的需要，進行感情投資。如他能夠每周都去給領導家裏送菜、水果、各種肉食、半成品，什麽書架壞了，釘釘修修補補這種小事，他也親自上門動手。因此，他能調入司法部並成為副部級幹部，專題片稱司法部有關領導有重大責任。顯然，部長吳愛英對盧恩光這位山東老鄉有一種特殊的好感，從盧恩光調入司法部到他的不斷提拔，吳愛英肯定出了大力。
由於盧恩光的造假案牽出吳愛英的問題，在2017年6月18屆7中全會閉幕時，吳愛英和孫政才等被宣布“因嚴重違紀被開除黨籍”。究竟吳愛英的“嚴重違紀”是何所指？官方不願意告訴老百姓。
由於官方對吳愛英的案子遮遮掩掩，所以，我們不能不提出這樣一些問題：一個是，中國法學專家和優秀法律工作者成千上萬，找出一個適合當司法部長的人選並不困難，但當時為什麽偏偏把一個法盲提拔到司法部長的崗位上？讓她在全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麵前丟人現眼？習近平上台以後不是提出要實行責任追究製嗎？為什麽對吳愛英的嚴重問題不進行責任追究？其次，從吳愛英進入司法部以後，無論是發言，或是出台的一係列舉措，都明顯看出她不僅水平低，能力差，而且無視國家的憲法和法規，明顯暴露出她是一個極不稱職的部長，引起網民和律師的不滿和抗議，而中共領導卻裝聾作啞，竟然讓她在司法部長位子上發號施令12年，這不是一樁咄咄怪事嗎？再其次，堂堂的中國司法部，難道沒有一個懂法的人，對吳愛英那些荒唐的言行，以及她主持製定的那些違規違法的條例和法規，做些必要的提醒？可見，中共口頭提要依法治國，要把權力關進製度的籠子裏等等，是不是一種謊言和欺騙？
總之，站在當代文明社會的角度來看，中共通過半個多世紀的專製統治，已經把中國打造成一個非常荒誕的社會——毛澤東時代的階級鬥爭鬧劇一幕接一幕，哪一幕不是都充滿荒誕色彩？而80年代以後的幾十年裏，在經濟高速發展的過程中，官商勾結，共同對國家財富進行大肆搶劫和掠奪，哪一個法治國家會出現如此荒唐的現象？而吳愛英、薄熙來、王立軍和盧恩光等官僚的表演，則讓世人進一步看清所謂“社會主義特色”無非就是違背常情和常理的荒誕。
2018/5/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