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社談他的弟弟在日本
劉正社在談話裏涉及到中國大陸國民性格問題。當年魯迅棄醫從文,就是深感中國的國民性問題嚴重。在中共統治下的中國廣大民眾,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強製灌輸和洗腦,目前的國民性格處於何種狀態?近日在《大中報》上有一篇長文,做了一些描述和分析。這裏劉正社的分析我覺得更通俗易懂,僅供參考。
在《一個速記學校校長的感慨》一文裏(見《理想與信念的破滅》第9節),我曾記述了年輕的劉正社對六四事件的看法。昨天下午,在樓下又碰到他,閑聊了幾句,突然想到他弟弟最近從日本回來,便問,聽說中國人在日本很難找到工作?
他說,的確是這樣。我弟弟說,中國人和越南人在日本,人家根本就瞧不起,要找正式工作非常困難,隻能幹苦力。
我問,為什麽?
他說,那不是明擺著的嘛,共產黨國家的經濟都不發達,老百姓都窮得要命,而且被共產黨毒害得道奸不憨,要技術沒技術,捧慣了鐵飯碗,沒一點創新精神。你想,這種人,人家怎會瞧得起?另外,咱們中國人一到了人家發達國家,許多沒有真本事的人,都有一種自卑感,覺得自己處處不如人家,各方麵都不行,這種心態越發讓人家瞧不起。八九學潮,中國人民掀起轟轟烈烈的愛國民主運動,世界各國開始對中國人刮目相看。可是六四大屠殺,中國政府又在世人麵前丟盡了臉,中國人民又成了暴政下的可憐蟲,你說這種情況下,人家究竟會怎麽看?
“那麽你弟弟情況如何?”我問。
他說,我弟弟在中國,領導不會喜歡他。因為他對領導沒有一點奴顏媚骨,動不動又敢和領導對著吵,對著幹。這樣性格的人,在中國你說能吃得開嗎?這麽多年來,大家誰不清楚:領導都喜歡那些俯首貼耳、唯唯諾諾的奴才。可是,到了日本,我弟弟這種性格,反倒受到讚賞。他認為你日本人能幹的,我也能幹;你一天能賺一千日元,我也非要賺一千日元;要打架,他也敢拚命。這樣一來,日本人反倒對他另眼相看;甚至喜歡他,佩服他,覺得他素質好,願意聘他……
劉正社的話,讓我想起他弟弟的樣子。他弟弟比他長得高大,英俊,二十多歲,原在司法部門工作,穿一身警服,騎個紅色摩托。看樣子,就像所有公安幹警一樣,在老百姓麵前一付不可一世的模樣,老百姓也知道中國社會是“警匪一家”,對他們從內心也瞧不起。印象中,他弟弟在與人交談中,也同樣簡單粗暴,一付沒有文化教養的樣子。大家都知道,不少警察實際上很多都是一些幹部子弟,這些人不少是讀書讀不進去,有個別就是一些街上的爛流氓,靠關係進了公安局,披上黃皮以後,張牙舞爪,什麽壞事都幹得出來。
劉的弟弟雖然沒什麽文化,也沒教養。但靠他的一表人才,當年找了同樣一個穿警服的姑娘。這位姑娘長得豐滿漂亮,一雙大眼睛在紅潤的臉上閃動,像北方五穀雜糧養育的美女,健康、美麗,讓人動心。這位姑娘經常坐在他弟弟摩托的後坐上,一股煙,飛馳而去。兩個人同居一段時間,聽他父親講,他們倆也沒辦什麽手續,後來他去日本,兩個人又分手了。
我問:“你弟弟現在日本幹什麽工作?”
劉正社從一個大牛皮紙口袋裏拿出兩本書,一本是日本大版早稻田文秘速記專科學校的教材;一本是這個學校的簡介,裏邊有不少這所學校的彩色照片。劉正社說,他弟弟就在這個學校任教,教漢語和中國各地方言。他說,這個專科學校的校長此次也來貴陽考察,我弟弟陪他觀看了我市市容。他說中國地大物博,人民也能吃苦耐勞,不知為什麽這麽多年仍如此貧窮落後。他說,中國現在這樣子,就像日本戰後剛剛起步重建家園時那幾年的樣子。這位教育工作者感慨很多。實際上,人家也知道在共產黨統治下,無窮無盡的整人運動,把中國的人才都毀了,把國家的元氣傷了。大躍進,大煉鋼鐵,又把國家的經濟折騰差不多了。文化大革命則把中國的經濟推到崩潰的邊緣。不像人家日本,人家戰後全國齊心協力搞經濟建設。經過幾十年努力,創造了日本經濟高速發展的奇跡。我沒到過日本,我弟弟從日本回來,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他說,你簡直無法想像人家的經濟有多麽發達!人窮誌短,馬瘦毛長。中國社會這樣子,經濟搞不上去,人家怎麽會瞧得起你?在外國人,特別是在發達國家的人民麵前,你能直起腰杆來?
劉正社說完,一臉悵然無奈的神情。沉默一會兒,他又說,那位日本校長本想和我們搞聯合,投資在我們這裏辦個文秘速記專科學校,可是中央的政策又變了。我思前想後,也覺得現在辦校不是時候,弄不好,人家投的資就落到水裏,讓人家受騙上當,良心上說不過去。
他說,原來我還雄心勃勃想在教育和文化建設方麵幹一番事業。現在看來,我想得太簡單了,太天真了。在共產黨統治下,隻有勾結官僚,違法亂來,才能弄到錢。你老老實實幹事,正正派派做人,就寸步難行……。
劉正社看看手表,說他還有點事,騎上車匆匆走了。他原來騎的那輛高擋日本進口摩托車,已經被人偷走,現在隻好仍然騎他那輛舊自行車跑來跑去……
(1989年11月14日)
注:20多年前,中國的經濟和日本相比,還不夠發達。現在經濟狀況改善,不知中國人在日本的處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