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4:30, 外科二病區的晨間護理開始了。兩名夜班護士各推著裝有輸液和藥物的查房推車走出了護理中心。護理師單小娟分管昨天術後第一天的兩名病員和另外五名需要特殊護理的重病號。護士查房從最裏邊的538號房,也就是文俊的房間開始,單護師輕輕叩了叩門就推門入室。當她打開室內照明後不由得大吃一驚,床周地板上散亂著被單和枕頭,文俊的上半身垂掛在床沿上,臉色發灰現出死人臉上才會有的僵硬。單護士立刻拉響了病床頭上的報警器。
當班的兩名護工和另一名正在查房的護士出現在病房門口。
“快,538不行了,先把他弄上床再說,洋洋,快去把急救車推過來,另外打電話通知急症救護中心,把俞醫生他們也叫過來。”單護士朝著那個有點慌亂的年輕護士發出了一連串的指令。
夜班俞醫生滿麵倦容帶著兩名實習醫生趕到病床邊。俞醫生拿開氧氣麵罩在鼻子下用兩根手指探了探,發現出多進少勉強還有呼吸,拿聽診器在心髒部位僅能聽到一些微弱,雜而無章的心博音,知道已是非常棘手:“立刻準備心肺急救包”。
俞醫生接過含有腎上腺素的心肺急救注射劑,用酒精棉球在前心部位迅速地消毒,然後將長長的發出糝人寒光的鋼針垂直刺入心室腔內,針筒裏的強心藥物被被一滴不剩地注入心室內。俞醫生立刻開始了CBA複蘇術,剛做了幾個心髒按摩急救中心的人馬就趕到了。急救中心的醫生用氣管插管開辟了順暢的呼吸通道,接著又啟用了自動呼吸機。各種抗心衰藥物眼花繚亂地被通過靜脈送入體內,但病人情況毫無改善。三次電擊除顫,第三次的強度達到400焦耳,但終究回天乏術病人的心跳血壓監視器上的心博線變得越來越平坦,最終走出了一直線。死亡時間上午5:08分。
因為病人臨終前的症狀是明顯的心髒功能衰竭,心電圖各導聯均顯示明顯增高的T波和延長的P-R間期,由值班醫生簽名做成的死亡證明書上的死亡原因項裏填上了‘術後急性心肌梗塞’。理論上大手術後,特別是全身麻醉恢複期,因為使用過控製血壓的藥物可能導致心髒做功增加,心肌氧耗上升等,術後的應急反應更是加重心髒負擔,麻醉後恢複期突發性心髒疾病的可能性確實存在,臨床上也有過類似報道。但是這個診斷立刻遭到外科,內科幾名資深醫師的質疑,理由是病人年齡45歲,術前檢查心肺功能正常,血液各項指標均在正常範圍之內,而且住院以前沒有心髒病史,手術中和手術後並沒有出現異乎尋常的出血,單憑心電圖的表現便作出心肌梗死的診斷的確是有點草率了。
大科會議上魏大昌教授聽完幾個醫生的發言後問護士長是否還有538號病人的血液標本。
“有,冰箱裏還有,因病人已經死亡最後一管準備送血氣分析的血樣沒有送出去。”護士長很有把握地回答。
“是什麽時候的血樣?”
“今天淩晨搶救當中采取的。”
“很好!立刻開個醫囑,送去檢查一下電解質,特別是血中鉀離子的濃度 。”
“昨天護理部誰值班?”
“是我和洋洋。” 單護士回答,似乎感到教授的不懷好意。
“昨天晚上的補液是誰準備的?”
“是我!”單護士回答,神色坦然,但護士長的臉色刷地變了,很是緊張的樣子。
“哦,但願沒有什麽事情,以前這裏有個綽號叫毛咕咕的護士曾經在給病人的補液中,算錯個小數點,加了10倍 濃度的KCl,但願這次不是問題。”
“呀,魏主任怎麽這樣說話,請多為護理部門人員想一點行不行!”護士長一抗議,在場的大小護士都是麵有慍色。
“唔,當然最好什麽事也沒有,”魏大昌如同什麽也沒有看見似地繼續:“把剩下的補液也送去化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