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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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負有心人，塗晶晶的職稱英語考試順利地通過了。
這天下午一上班，新材料研發室的趙主任過來叫鄭毅燮跟他去做一次秘書工作，原來，趙主任是研究所中級職稱評審第二小組的組長，他看上鄭毅燮當評審秘書，一是因為鄭毅燮剛來研究所，基本上很少人認識他，他也誰都不認識；二是因為鄭毅燮做事認真穩重；這樣，評審工作的保密性比較有保障。
評審小組由五人組成，除了趙主任還有三男一女，年紀均在五十多歲，一個是研究所管科研的侯副所長，一個是質檢處的處長，另外兩個是高級工程師。
進入評審程序的一共有10人，第二小組得到的晉升名額是5名。在這十人當中，鄭毅燮惟一認識的人就是自己的組長塗晶晶。
評審分四部分打分：業務能力（45%）、組織能力（45%）、學曆（5%）、外語水平（5%）。
前麵兩項是活的，由評審小組集體打分；後麵兩項是死的，大專學曆以上就得5分，通過了職稱英語考試也能得5分，否則就拿不到分。
大家集體討論前，是評委們傳看每位申報候選人的材料，鄭毅燮沒什麽事，也不用記錄，就坐在一旁無所事事地靜靜地待著。
評審小組成員們正默默地看著材料，侯副所長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訝地叫起來：“哎呦！塗晶晶的材料是誰寫的？這不是亂寫嗎？”其實，誰都知道，申報材料都是申報人自己填寫的。
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抬起頭，紛紛問究竟怎麽了。
侯副所長把材料往桌上一扔，仿佛談論普通鄰家小妹一樣，開始口若懸河地侃侃而談起來：“這塗晶晶呀，原來是我家的鄰居，高中畢業時，國家還沒有實行改革開放，大學也不是統一考試招生，那時候叫推薦工農兵上大學。當時她就以工人編製進了咱所裏，準備著第二年推薦上個工農兵大學；誰知，第二年行情變了，上大學要考試了，她連考了兩年，連個中專技校也沒考上，也就沒敢再繼續考下去，辦了以工代幹，後來又轉了幹部編製，七弄八弄得還就成了助理工程師了，現在評工程師，條件夠的話就評吧，可這學曆怎麽還填成了大專呢？幸好我還是比較了解情況的，這學曆的事怎麽可以亂寫呢？要實事求是嘛，否則，不就成了欺騙組織了，咱們所裏的職稱評定工作應該是一項嚴肅認真的工作。”
侯副所長的話音剛落，趙主任急忙解釋道：“塗晶晶同誌的材料裏有一個大專學曆的證明，學曆應該是根據那個證明填寫的。”
“哦，是嗎？那我還真是老眼昏花，沒看見。”侯副所長說著，就帶上老花鏡，拿起桌上的材料逐一仔細翻閱起來，不一會兒，他從材料裏撿出一張信紙，拎在手裏晃了晃，對趙主任說道：“你說的就是這張證明嗎？”
“對，就是這個。”趙主任答道。
“哦，我還真是老了，跟不上時代步伐了，按規定學曆證明不是應該是紅本本證書嗎？怎麽著，現在不管什麽人在信紙上寫幾句話，蓋個蘿卜章，也作數啦？這規矩啥時候變的呀？”
侯副所長的話引得其他幾個評委好奇地圍攏過來，紛紛拿過那張證明看起來。
“嘿嘿，這要是可以算數，趕明兒個我也去找人寫一張博士學曆證明，我轉眼不就成博士了嘛！”女高工調侃起來。
大家也嘻嘻哈哈地笑。
趙主任連忙說：“這學曆的事咱們還是按照規定，隻認紅本本證書，塗晶晶同誌的學曆還是按高中學曆，學曆分不加。”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記得那時候咱們所附中根本就沒有英語老師，整個中學期間也沒有英語課，塗晶晶的英語是從哪學的？”侯副所長還想乘勝追擊。
“人家這可是通過了咱所裏組織的職稱英語考試的。”趙主任據理力爭。
“哦，這作數，作數。”侯副所長不再說什麽了。
塗晶晶的學曆分雖然沒得到，但是業務能力和組織能力兩個大頭都得到了最高分，因此，在最終的總分排名中位居第二，評上工程師職稱毫無問題。
盡管侯副所長提了學曆和英語的問題，但在評分過程中並沒有刁難，他隻不過是碰巧見到傳說中的‘準駙馬’，有意想抖落抖落所長千金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給所長和所長千金一點兒難堪罷了。而絲毫不知內情的鄭毅燮作為評審秘書，無意間目睹了評審過程上演的精彩插曲和正戲，隻能默不作聲。
鄭毅燮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塗晶晶正翹首以待，一見鄭毅燮進屋便拉著進了裏間，心懷忐忑地小聲問道：“小鄭，趙主任叫你，是不是跟評職稱的事有關？”
“是，他叫我去做評審記錄。”看見塗晶晶緊張兮兮的模樣，鄭毅燮有些於心不忍，他真想告訴她即使學曆分和英語分全都得不到，她的總分也會排在前五，根本沒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麽緊張，不過既然連所長都沒告訴女兒評職稱的具體程序和標準，他也沒必要說，至於那些令人不快的小插曲就更沒必要提，隻是告訴了她評審結果，“塗組長，你沒問題，十人裏麵，你排第二，肯定能評上。”
聽了這番令人踏實的話語，塗晶晶徹底鬆了一口氣，再望一望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心裏禁不住又蕩漾起甜蜜的愛意，她激動地說道：“小鄭，你說我該怎麽感謝你呢，你帶給我這麽好的消息，我一定要請你吃飯。”
“塗組長，我們之前不就講好了，等發了工資，我和楊火丁一起請客嘛，明天就發工資了，我們大家中午就去小街上，找個館子好好撮一頓，慶祝慶祝。”
鄭毅燮的一席話說得本來普普通通，塗晶晶聽了，心裏卻甜絲絲的，像吃了蜜糖一樣。
第二天中午下班後，三個江城大學來的大學生和塗晶晶一行四人，跑到材料研究所外小街上的一家川菜館，每人要了一瓶啤酒，點了宮保雞丁、魚香肉絲、水煮魚、麻婆豆腐、回鍋肉和粉蒸牛肉，最後每人還要了一碗川味涼麵，四人在酒桌上有說有笑，慶賀三人第一次拿到工資和塗晶晶晉升工程師。
塗晶晶英語考完了、工程師也評上了，想著再也不用說那些令人頭疼的英文，心情大好，又恢複了小鄭、小楊、小袁的稱呼。
酒足飯飽之後，鄭毅燮說上午在實驗室做的實驗還沒做完，要先走一步接著去做，塗晶晶卻說自己喝多了，有些頭暈，叫鄭毅燮順便騎她的車，帶她回辦公室，兩人就先騎車走了。
一路上，塗晶晶在車後座上抱著鄭毅燮的腰，不可自拔地陷入了自我編織的情網，心裏暗自盤算，趁著今天的良機，一定要把事情挑明，小鄭這盤菜她是要定了。
到了辦公室樓下，鎖好了自行車，塗晶晶一步三晃地直往鄭毅燮的身上靠，鄭毅燮扶住她走進辦公室，說道：“塗組長，你在辦公室休息吧，我去做實驗了。”
塗晶晶順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半醒半醉的模樣說道：“小鄭，你以後別老是叫我塗組長，就叫我小塗或晶晶吧。”
“那可不行，你是領導又比我大，我哪能那麽沒大沒小沒規矩。”
鄭毅燮的話像一根刺，紮得塗晶晶心裏既難受又別扭，她想著把兩人的年齡差淡化：“小鄭，你怎麽這樣傷人，不能對女孩子說什麽大呀大的，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鄭毅燮對塗晶晶沒意思，更不想惹出大麻煩，想叫塗晶晶死心，就故意強調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別說是大三歲，就是大一天，不也是大嗎？照我家鄉的規矩，我還得叫你一聲大姐呢。”
塗晶晶聽鄭毅燮說得確鑿，突然想到鄭毅燮剛做過職稱評定小組的秘書，自己的履曆應該全都知道了，想瞞也瞞不住，索性嬌聲細語地實話實說：“什麽大三歲？我生日小，是年尾的，滿打滿算就比你大兩年多一點兒，再說，老話不是有，女大三，抱金磚嘛……”
鄭毅燮沒等塗晶晶繼續說下去，就打斷了她的話：“塗組長，你是真喝醉了，這種話同事之間可不能說。”
這時塗晶晶幹脆媚眼迷離地攤了牌：“我沒醉，不想和你一直當同事，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塗組長，請別這樣，我有女朋友的。”趁著塗晶晶錯愕之際，鄭毅燮掙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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