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亞記憶
當朋友談論去非洲旅遊時,我不無得意地說:“20年前我就去過非洲,不僅是北非的埃及和摩洛哥,我還去過東非的肯尼亞和坦桑尼亞。”
在肯尼亞的遭遇和記憶就像一粒沙被浪花卷進了蚌殼,經過海水的衝刷和歲月的打磨,演變成晶瑩圓潤的珍珠。那記憶不僅沒有被遺忘,反而更加清晰起來。
肯尼亞開始崛起,首都內羅畢建成東非小巴黎,以高聳的議會大廈為代表的現代化建築把市中心打扮得繁華美麗。
肯尼亞首次承辦世界貿易博覽會,這在內羅畢可是頭等大事,全市都動員起來了,可能全市的警察都派到這裏來了。
警察是博覽會一景,威風凜凜的大簷帽,淺藍色短袖襯衫,有肩章,袖子上釘著刺繡的警察標誌,挺神氣地紮著武裝皮帶。腰上別著警棍、對講機,鑰匙串等。警察的個頭好像比常人高大,顯得很威武,有耀武揚威的勁頭。我參加過很多國家的博覽會,從未見過人群中有這麽多警察。
客人們像潮水一樣湧進展館。
主要是二、三十歲的青年人,都是無業遊民。他們來展館並非洽談生意,而是尋找各種機會來的。對於多數人來說,一是看熱鬧開眼界,二是搶購物美價廉的生活用品,三是順便找個臨時工幹幹。
非洲兄弟非常喜歡咱們的東西,見什麽要什麽,衣服、拖鞋、旅行包,不得已,好多人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賣了。
隻有一件東西被視為廢物,賣不出。那就是吹頭發用的吹風機。當地人告訴我們,他們的頭發不用吹,不論男女,都是很短,理發下來的頭發是一片一片的,因為頭發稍兒是卷曲的,互相勾在一起。如果你看到女人長發飄飄,那一定是假發。
人一多難免眼花繚亂,很快大家發現展品不翼而飛,私人東西一不留神就丟。小偷賊多警察不夠!有一個當地的小夥子對中國人非常友好,經常幫我們抓小偷。在後來的展覽期間我們就雇傭他幫忙看東西防賊。
按慣例,博覽會在展覽期間是不零售的。但肯尼亞的國情就是把博覽會辦成展銷會。這個信息我事前就聽說了。
我們是做大型機械設備的,但是為了吸引客人,我從國內發了1000個袖珍半導體收音機,是工廠庫存的滯貨。這種收音機在國內早被淘汰,我們早用錄音機了。
我這有備而來的半導體徹底成了熱門貨。為買我的半導體,他們必須等很長時間,因為購買的隊伍排得很長。而警察們似有特權,不必排隊。
最先的既得利益者全是警察,他們幾乎人手一隻,男警察把半導體栓在皮帶上,電棍旁邊,半導體在電棍的保衛下,狐假虎威地唱著;女警們創造了屁股上的風景,半導體也掛在皮帶上,不同的是那高聳的屁股像個台階,而那半導體則像是平放在台階上,說不定這半導體對臀部還有電療作用呢。
他們邊走邊聽,臉上現出炫耀和得意的神情。
不到一天,我就成了大紅人,走出去都認識我。下班時,我從館裏出來,經過通道時,很多人在柵欄外麵叫我“Radio 媽媽,radio 媽媽”。
由於小半導體的吸引,我們這個館成為人最多最火爆的館。很快,來來往往的人都拿著小收音機,顫顫巍巍吱吱啦啦地唱著,就像回到我們中國的70年代初期。
火爆的場麵持續了三天。我已經徹底成為明星。我也為自己這個小策略小聰明暗暗沾沾自喜、自鳴得意。
人怕出名豬怕壯。誰知道火爆的後麵,什麽壞運在等著我呢。
第四天依舊很多人排著長隊。按說這點東西很快就能出手了,為什麽那麽慢呢。他們一會兒挑一會兒換不說,還得給他們試電池,最後用手寫一個收據給他們,直至他們滿意。不管怎麽說,服務態度一流。
這天下午,有三個人一起買,買東西的人是個彪形大漢,麵目猙獰,讓人害怕。他站在我對麵,威風凜凜的,另外二人像哼哈二將站在我的左右。我隱約感到空氣中有一股緊張的氣流。後麵排隊的人都怯生生的,不敢出大氣。
我坐在椅子上,懷裏抱著一個大包,收的錢就放在一個信封裏然後放在包裏,為了方便,包是開著的,沒拉拉鏈。這時買東西的大漢百般挑剔,要求換了好幾個,我也沒多想,正給他換的時候,旁邊的家夥給我來了一個釜底掏心,伸手從我包裏把信封掏出來,三個人一看得手,撒丫子就跑。
我怔怔地坐在那裏,心空了,頭腦空白。
我抬頭看看排隊的人,大家都把大氣出了,卻不敢正視我,他們早就知道要發生什麽!這三個人不是黑社會也是流氓犯罪團夥。
我立刻明白了,我被算計了。
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下,我被人搶了!Radio 媽媽的明星光環變成了笨蛋光環。成了這三個壞蛋的打工仔,瞎給他們忙乎了。
錢是身外之物,丟就丟了,沒什麽了不起。可真丟不起這人那!我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得意忘形的苦果閉著眼睛吞下去,為自己的愚蠢買單。
樂極生悲,認栽。
可警察們不幹,Radio媽媽被搶了!吵得沸沸揚揚,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我被這幫警察們抬起來,拋向空中,又扔向穀底。我再度出名,又製造了一個新聞。
他們非讓我去博覽會中心的派出所報案不可。
在派出所,我口述事情發生的全過程,警察做筆錄。我真沒指望他們幫我找回來。但警察不讓我走,讓我坐那裏等他們抓罪犯。好像他們是神探,分分鍾就能破案。
不一會,兩個警察架著一個中年男人來了,問我是不是他。
這個中年人指著天地對我發誓說:“女士,你看清楚,我不是搶你錢的人!”
我對警察說,不是他。警察馬上給他鬆綁恢複自由,不知道他怎麽就成了警察的嫌疑犯。
我正覺得無聊無奈的時候,倆警察又架來一位。我還沒開口,這位就哭哭啼啼地要給我跪下,說:“女士,你可不能說是呀。我上有老母親,下有好幾個孩子,我可不能進監獄啊。你可憐可憐我吧。”我不知道他是演戲還是真的,但感覺挺真的,當我說不是他的時候,他又哈腰又點頭,連連說謝謝。
第三個嫌疑人,眼睛怯生生的,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說:“女士,我從未見過你。不是我,不是我!”
我想這是不是製造冤假錯案呢?
我早看出來了,警察根本抓不到那三個人,他們是有策劃有組織地作案,比警察厲害多了。
最後,我不顧警察的強力阻攔和捶胸頓足信誓旦旦,離開了派出所。
至今,此案未破。
這是20年前,現在如何不知道。謝謝你的留言,我昨天剛剛開的博客,還不太會用呢,看到1300多人閱讀,給我很大信心。後麵還有野生動物園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