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觀大遷徙
早就知道肯尼亞有世界最大的野生動物生態群,是世界上幾乎所有哺乳動物的棲息地。博覽會結束後,我們參加了當地旅行社的旅遊團。
從內羅畢出發,不過200多公裏的路程,卻生生走了一天。那路麵是薄薄一層瀝青鋪在黃土地上,那瀝青像棒子麵貼餅子一樣,很快就酥了,一塊一塊地脫離路麵,形成一個個坑。前麵的路還在鋪,後麵的路已經在補。我們覺得太落後了,而當地人卻習以為常。汽車的時速隻有20多公裏。
抵達目的地已是黃昏。我們在那裏簡單地用膳,根本沒吃飽。
吃完飯,大家圍著一圈,中間是篝火。按慣例,晚上是跳舞聯歡。那黑人向我們收錢,每人3美元。有個小夥子問,什麽錢?飯都不給吃飽還要錢?回答是:給你們表演跳舞。那小夥子說:你付我3美元,我給你跳舞。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黑人被整的灰溜溜的,就自動退出了。
公園內隻有兩家旅館,一家是木板棚,洗澡也是在外麵,樹叢中圍上4快板,上麵可以看到腦袋和蓮蓬頭,下麵可看到膝蓋以下,毛巾衣物搭在門上。是不是熱水就不知道了,這是高級的旅館,是歐美人住的。
我們住的旅館就是一個個帳篷,每個帳篷4個人。我們住的帳篷壓根不提供淋浴,湊合著吧。晚上睡覺時我還換了白綢睡衣,結果遭到大家的嘲笑。
多數人都一夜無眠。那些年輕人甚至根本沒進帳篷,在外麵圍著篝火坐著聊天過了一夜。他們把所有能燒火的東西都燒了,因為如果篝火在夜間熄滅,那我們這片帳篷就會有動物入侵的危險。無際的草原上,星星眨眨眼睛的光亮太微弱了,環視四周,一片漆黑,隻有秋風簌簌,如果不是一團人在此,絕對讓人毛骨悚然。
我躺在席子上,感覺到地麵的堅硬,近處是男同胞驚雷般的呼嚕,遠處是狼群的哀嚎。還時不時傳來恐怖的動物的吼叫聲。這種來自自然界的“天籟之聲”此起彼伏,徹夜未停。
清晨,一條壯觀的車隊向草原進軍。
所有旅遊的人都乘9人座改裝的麵包車,車頂上開了一個很大的天窗,一邊可以有三個腦袋探出來,所以6人一車。車上有一當地人做導遊。導遊要求我們不許說話和呼喊,免得激惹動物,引來殺身之禍。
當時還沒有數碼照相機和攝像機。我用的是剛出來的“掌中寶”攝像機,用小號磁帶。
時值九月,正好是野生動物的遷徙期。
東非大草原上,雨季過去了,草已經徹底幹了。廣袤平坦的草原,在陽光的照耀下,放眼望去,空空蕩蕩,金黃一片,無邊無際。草原上沒有路,隻有被我們這樣的旅遊車壓過的車轍。本沒有路,車走的多了就沒了草,成了土路。車一過就黃土飛揚。
我們站在車裏,腦袋伸出天窗。茫茫的草原之上,天際蒼穹之間,我們感受到了壯闊與絕美。
馬嘶陣陣,馬蹄聲碎。
最前麵的是斑馬陣。馬上聯想到電影裏說的馬尾巴的功能和非洲的斑馬。千千萬萬的斑馬擁擠在一起狂奔。橫橫豎豎的黑白條跳耀著,奔跑著,眼花繚亂,眼睛一會就花了,金黃色的草原瞬間變成了一大片黑白曲線的移動圖案。這圖案是波瀾壯闊、連綿起伏的,有一瀉千裏氣吞山河的聲勢。
前麵的馬群是擁擠的,後麵就有些稀鬆了,再往後就是零星的了。接著又來了一個陣,還是奔騰到海不複回的一往無前。
草原盡成空,動蕩豁胸臆。這排山倒海、雷霆萬鈞之勢的遷徙,太震撼了!非洲大草原太神奇了!
喘息片刻,那數以百萬計的角馬,動物遷徙的主力軍浩浩蕩蕩地衝過來了,那馬蹄奔跑的聲音如滾滾春雷,那馬嘶長鳴就像要把這天空撕碎,奔跑帶起來的熱旋風臭烘烘的撲麵而來。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草原在呻吟,生死搏鬥的瞬間,我們激動的心髒馬上就要跳出胸膛。
原來那斑馬陣還隻是前奏序曲。角馬才是主力軍。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頭頂帶著牛角的動物,有人說,這是角馬。
角馬大軍更加龐大,聲勢更加浩大。它們瘋狂地用生命在奔跑,生死置之度外,不斷勇往直前。它們的一生就是艱難跋涉的探險之旅。
“勢如破竹”“萬馬蹄如驟雨來”“橫掃千軍如卷席”都不足以形容我親眼目睹的景象——角馬大軍遷徙的磅礴和壯觀。
我們常常高山仰止,可那崇山峻嶺是靜止的,而這裏是活生生的角馬群在你眼前不知疲憊地向前狂奔。幹黃的草叢中,黃土飛揚中,千軍萬馬咆哮而過。史詩般的角馬遷徙,絕對千古奇觀!
萬馬奔騰這個從小就知道的詞匯,在此時已經蒼白無力,電影裏再誇張的鏡頭與此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我從沒有在電影、電視、書本、畫冊中見過我所看到的角馬遷徙的強大陣容和震撼人心的磅礴場麵。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奔跑是角馬與生俱來的本領。因為在角馬群的四周,遍布著虎視眈眈、毫不留情的肉食動物們。我們親眼見到小角馬被獅子捕獲,當場開膛破肚,美美地飽餐一頓。可憐它們還來不及熟練掌握生存的所有技能,就必須跟隨它的母親踏上漫漫的遷徙之路,每天要跋涉近50公裏,還要忍受陽光的暴曬,穿過布滿鹽堿的湖泊,躲避隨時可能出現的陸上天敵,橫渡遍布水下殺手的湍急河流……如此危機四伏、艱苦卓絕的長途跋涉,目的隻有一個——生存。
角馬並非威武昂然,相貌非常平常,但其數量眾多,又喜好群居,正是每年150萬頭角馬曆經艱難、穿越生死之界的壯舉,構成了當今地球上最令人稱奇的野生動物大遷徙,展現了大自然最原始的魅力。
角馬在遷徙的過程中並不寂寞,有同盟軍瞪羚相伴。角馬總是跟在斑馬的後麵,因為它喜歡斑馬啃過的草地。斑馬和角馬啃食後重新長出的嫩草,是瞪羚的最愛,所以它們勇敢地追隨著角馬大軍。
美麗的瞪羚身材較小,體態優美,是多種草原食肉動物渴望的美味。細長的美腿讓它們跑的飛快,最高速度能夠達到每小時90公裏,令大部分捕食者都望塵莫及;既便遇到動物世界的短跑冠軍獵豹,憑借突然轉向和更好的耐力,瞪羚也經常能擺脫追捕全身而歸。在原始的叢林野外看瞪羚躍動,是一種何等奇趣的經曆。
羚羊陣的遷徙是優雅的美麗的,也是令人擔心的。每每看到獵豹等正在瓜分一隻羚羊時,心裏就會滴血,美麗的羚羊啊,可憐的小生命喲。
自然界有自己的生物鏈和生態平衡,這就是以捕獵食草動物為生的食肉動物們,雖然它們表麵上冷酷無情、嗜血成性,但它們的存在控製了食草動物的總體數量,保護了大草原不被過度啃食,同時它們獵捕的大都是食草動物中的老弱病殘,客觀上促進了後者的種群質量。
遷徙行動不全是風馳電掣般的,後麵的大象隊伍、長頸鹿隊伍等都是斯斯文文慢條斯理的行進著。在金黃色的大草原上,形成一幅溫暖、太平、祥和的圖畫。
下午,我們專門拜訪了 “百獸之王”獅子。
獅子在一天中大約有16小時在睡覺,而雄獅則更為懶散,除了在特定季節負責交配,以及維持家族的領地之外,它們幾乎不負擔其他的家庭責任。獅子的常規捕獵對象包括角馬、斑馬、羚羊等,這些動物成年後大都奔跑迅捷,要捕獲它們並不容易,百獸之王通常采用十麵埋伏的方法,埋伏在草叢中,待獵物靠近之後一躍而起,迅速置其於死地。獅子處於馬賽馬拉生態食物鏈的頂端,平常在草原上八麵威風,此地不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而是獅子屁股摸不得。
一對獅子離開兩三米遠。母獅子比較小,悄悄地躺在地上,似乎在休息。公獅子頭大,很凶,在母獅子周圍踱來踱去。導遊說,他們剛交配完,正在休息。聽導遊這麽一說,大家來了興趣,想看獅子交配。一個年輕人 對著獅子反複說:“Make again, Please!”我們大家都屏住呼吸,等著看雄獅求愛。但是,它讓我們失望了。
很快我們又看到一對正在戀愛的獅子。它們纏纏綿綿,親親熱熱,玩玩鬧鬧。這一刻出奇地溫柔繾綣。導遊說,這是交配的前戲。於是我們就等著看正戲。等啊,等啊,它們也讓我們失望了。
其實如果我們等到了,我們會更失望。因為獅子交配非常神速,是以秒來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