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行浪漫路（五）: 懵懂少年 Mr. Nein

穿行在森林、原野上，Mr. Nein 像一個撒歡的小馬駒，在我們周圍忽前，忽後地騎著。遇到下山的陡坡，他會風馳電掣，把我們遠遠甩在身後，隨後，像滑雪的小回轉動作一樣，不斷轉動車把，將車斜向地麵，在小路上劃著 S 弧線，在前麵等著我們。


店鋪招牌, 攝於 Tauberbischofshheim

路過一片剛吐穗的玉米地，我問這是什麽，他認真地說：“竹子！”，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回想起了他近來的一些變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兒子說話的聲音開始變粗。唇上也開始冒出細細的絨毛，在那還滿是稚氣的臉上，顯得突兀，甚至有點滑稽。放學回家，他便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沉在自己的世界裏，一天難得打幾次照麵。在飯桌上，他也變得像一個悶嘴葫蘆一樣，學校的事，不問，是不會吐出一個字的。
 

“青春期開始了”，雖然不時閃過這樣的念頭，但這麽大的變化，還是讓我們有點擔心。要知道，Mr. Nein 曾經是一個多麽開朗、快樂的少年！ 
 

記得還在他四五歲的時候，我經常騎車帶他去郊外，開始，他還坐在自行車的小座上。後來， 他有了一輛小小的童車。我喜歡跟在後麵，看他在鄉間小道上扭來扭去，奮力踏車的樣子，心裏既欣慰，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田野中一塊長滿荒草的坡地，是那時我們經常光顧的地方。初夏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青草的氣味彌漫在空中。蜜蜂，蝴蝶在無名的小花間飛來飛去，在嗡嗡的蟲鳴聲中，不時會有蛐蛐那清脆的叫聲，加入合奏。Mr. Nein 喜歡捉蚱蜢，他專注地在荒草中找來找去，有時抓住一個或灰，或綠的小昆蟲，他會興奮不已，趕緊放進有著透氣孔的瓶子裏。
 

對麵的山坡上，有一條鐵路通過，不時有列車，從森林裏鑽出來，又很快消失在另一片林子後邊。捉蚱蜢累了，我們會躺在山坡上，比賽誰先看到火車。孩子畢竟不能長時間集中精力，他常常會耍賴說：“是我先看見的，你沒看見！” 
 

在回家的路上，他有時會突然停下來，給坐在路邊長椅上的陌生人，又興奮、又自豪地展示他的成果：“這是我抓到的!“ 
 

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快速騎了幾步，追上前麵做“小回轉”的他，說，教給你一個新招吧。我雙手脫把，以肩為軸，在側麵轉動雙臂，逗他說，“轉快了，我們就飛起來啦”。兒子學著我的樣子，騎了起來。荒野中的小路上，多了兩個像瘋子一樣的騎車人。
 

在笑聲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調皮的小小少年，耳邊回響著那稚嫩的童聲：“是我先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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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段行程我們都會在頭天作個計劃，根據書上路段的難度，決定第二天騎到哪裏，每次 Mr. Nein 都積極參與，樂在其中。

我們倒數第二段的行程，是從 Dinkelsbühl 到 Weikersheim，算上走的彎路，足有 100 公裏。在離目的地還有大約 15 公裏的時候，妻子逐漸體力不支，騎得越來越慢。在落日餘輝中，路過一個家庭旅館，她建議今天就在這裏過夜。Mr. Nein 聽了，表情堅決地說：“不行，今天我們必須到達 Werkersheim！” 
 

待我們咬牙騎到了目的地，天已完全黑下來了。安頓好後，我們問他哪來的那麽大勁兒，Mr. Nein 麵無表情的說：“我就想早點回家！”